泥人也有土性[VIP]

舒沫比她更快,手起掌落,“啪”地一声脆响,干脆利落地给了她一巴掌.

薛凝霜捂住了脸,不敢置信地瞪着舒沫:“你,你敢打我?”

“你打我两次,我只还你一掌。”舒沫面无表情:“你该庆幸,我胸怀大度,不象你锱铢必较。”

“贱人,你竟敢打本郡主?”薛凝霜怒了,抽出缠在腰间的银鞭,朝着舒沫劈了下去。

舒沫抬手,握住她的腕,银鞭在空中颤抖着,怎么也劈不下去。

“放手,贱人!”薛凝霜挣了两下,竟挣不开砍。

舒沫目光冷凝,清清淡淡的声音里,自有一股不容轻漫的威仪:“泥人也有土性!警告你,别再惹我!”

说吧,她忽然放了手。

薛凝霜正拼了全力挣扎,这一放,竟收势不住,咚咚咚连退三步,跌倒在地,撞翻了椅子,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变故迭起,在场各人都惊得目瞪口呆,雅间里一时针落可闻。

舒沫清冷一笑,语气温和下来,竟带着几分劝告的意思:“我若是你,立刻带着侍从回去,从此后夹紧尾巴做人,再不如此招摇!或许,还不至老死在闺阁之中。”

这话可谓阴毒之极,且正中薛凝霜的痛脚玩。

她气得全身都在抖,爬了两次竟没爬起来,扶着椅子,瞪着舒沫,双目血一样红,厉声喝道:“杀了她,把她碎尸万段!”

立夏壮着胆子喝道:“这是睿王府的慧妃娘娘,谁敢动手?”

薛凝霜狂吼:“什么慧妃,不过是个妾,杀了她就象捏死只蚂蚁!再不动手,本郡主先劈了你们!”

那些护卫深知薛凝霜的性子,却也畏惧着睿王的威名,堵在门口,进退两难。

绿柳想要挡在舒沫的身前,面对出鞘的宝刀,终究没有勇气,色厉内荏地喝道:“娘娘要回王府,还不快退下?”

“不准退!”薛凝霜站起来,从护卫身上抢了一把刀在手上,森冷地狞笑:“本郡主倒要看看,杀了你,表哥会不会要我偿命?”

“郡主~”丁香吓得两条腿都软了,贴着墙慢慢滑下去。

“小姐!”立夏尖叫着冲过来,紧紧按住舒沫的嘴:“求求你,别说了~”

明知薛凝霜的性格,激怒了她有什么好处?

“哈哈哈~”薛凝霜见状,得意万分,大笑着向她逼了过来:“你不是挺能说的吗?说呀,怎么不说了?我倒想听听,你是如何用这张巧嘴迷惑了表哥……”

“郡主~”绿柳看着那把雪亮的钢刀,全身都在抖:“杀,杀,杀了小姐对你也,也,没有好处,何苦把事情闹,闹大?”

“本郡主不要好处~”薛凝霜扬起柳眉,厉声喝道。

“够了!”低沉的喝叱,自门口传来。

护卫自动退到两旁,让出一条通道。

夏候熠一身白衣,从容地走了进来,目光在舒沫脸上略停了片刻,转头温声吩咐众护卫:“你们先退下~”

“不准退!”薛凝霜一咬唇。

夏候熠挥了挥手,把目光移到薛凝霜身上,声音依旧温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退下!”

薛凝霜面色冷凝:“通通不准走,谁走本郡主要谁的命!”

护卫们略有犹豫,张辰眉峰一扬,带出一丝凛冽之气。

那些人打个寒颤,只得乖乖地退了出去。

走到楼下才发现,整个瑞香居已经空无一人,街上却站满了康亲王府的亲兵护卫。

张辰轻轻退了出去,顺手将门掩上。

“夏候熠!”薛凝霜气恼地嚷道:“你欺人太甚!”

“凝霜,”夏候熠微有不悦:“你别不知好歹!真伤了慧妃,你以为睿王会善罢甘休?”

“少来!”薛凝霜柳眉倒竖:“谁不知道你喜欢这贱人?明明是你要英雄救美,偏还装出一副为了我好,想要本郡主承你的情。我呸!”

夏候熠脸一沉,冷声道:“凝霜,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说话做事,还是这么任性?”

舒沫唇角轻勾,带出一抹嘲讽的浅笑。

她那不叫任性,叫没脑子好不好?

夏候熠深感头痛,眉心微微一蹙,瞪了她一眼。

你也一样!跟她硬来,不是自讨苦吃么?

舒沫回以轻蔑的笑容。

我不跟她来硬的,你会出来么?

夏候熠面上一烧,轻咳一声,移开目光。

薛凝霜十分鄙夷地咒骂:“不要脸的贱人!当着本郡主的面,都敢跟熠眉目传情!背了人,还不知怎么放浪形骸!”

“若看别人一眼就是放浪形骸,不知郡主直呼男子名讳,又算什么?”舒沫微笑,反唇相讥。

“你!”薛凝霜被她噎得哑口无言。

“小七!”夏候熠极之无奈:“你就不能忍一忍?”

舒沫冷冷地道:“是她血口喷人,凭什么要我忍?”

“你就是在跟男人私会,被我撞见,不但不觉羞耻,还想诬赖本郡主!”薛凝霜气愤填膺。

“我们可是有三个人,都听见郡主叫他名字~”舒沫轻笑。

“一派胡言!”

舒沫不理她,笑若春风:“说不定,他是来会郡主,却不慎进错了房间?”

“胡说八道!”薛凝霜气得跳脚:“本郡主是何等身份,怎会与这种下三滥的江湖混混有什么私情?”

“郡主!”丁香骇得大叫。

“哦~~”舒沫拖长了声音,笑得意味深长:“原来是个江湖混混~”

“哼!”薛凝霜惊觉失言,面上阵青阵红,忽地一跺脚,拂袖而去:“你给我等着,咱俩没完!”

凭什么要我忍?[VIP]

舒沫冷冷地道:“我就在睿王府,随时恭候。”.

“小七,”夏候熠长叹:“你何苦非要惹她?跟她斗,对你没有好处。”

“我忍她已经够久了~”舒沫淡淡地道:“她也不见得放过了我。既然示弱无用,又何必再退?”

夏候熠一时无语砍。

立夏和绿柳,直到这时才敢上前见礼:“多谢熠公子援手~”

夏候熠还未及说话,舒沫已经先开了口:“他在一旁看了这许久的戏,总该有所表示。”

“我不出来,是怕你误会~”夏候熠苦笑。

“嗯哼~”舒沫斜了眼睛轻哼,摆明了不肯信。

夏候熠看一眼立夏,这两人立刻识趣地退到门外。

“我承认,”他这才轻咳一声,轻声道:“是我安排你进了这间雅室。玩”

“很好,”舒沫嘲讽地弯起了唇:“以前只是收买内应,现在还干起了跟踪的勾当。”

“你别误会!”夏候熠急急地道:“是因为发现有人跟踪你,为了安全起见,这才赶过来。结果……”

“你不让人盯着我,又怎知有人跟踪?”舒沫打断他,反问。

夏候熠语塞。

舒沫叹了口气:“你怎么认识崔三爷?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是西凉人。”

夏候熠反诘:“你怎么知道他是西凉人?”

舒沫坦然相告:“去年就是他当众劫走了我。后来又把我从郡主手里救出来,还暗中给你送了封信。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原来是他~”夏候熠点头,眼里闪过一丝疑虑:“但是,他为何要这么做?”

“用他的话说,”舒沫嘲讽地道:“劫我是受人所托,救我是出于道义。现在,换你解释。”

“西凉打算与朝廷议和,他奉命前来与我接洽。”夏候熠一语带过,显然不愿意多谈。

舒沫微讶:“西凉议和,为何是你出面接洽?”

“睿王拒绝了。”夏候熠淡淡地道。

舒沫了然。

很明显,连年征战消耗了赫连俊驰的实力,削弱了他在西凉争霸的力量,于是提出议和,以谋求喘息的机会,休养生息。

大夏这边,皇上年老多病,太子新上位,立足未稳,自然不希望看到边疆动荡,因此主和。

夏候烨长年驻守幽州,与西凉交战多年,早就结下了血海深仇。

以他骄傲的性子,宁肯战死沙场,也绝不会与敌人握手言和,因此主战。

兄弟二人,意见不统一。

于是乎,夏候烨就被撇在了一旁,夏候熠出面挑了大梁。

“凝霜最是记仇,被她盯上,有什么好处?”夏候熠轻叹着,小声埋怨。

“自古以来,两国议和,似乎总离不开和亲。此次,想必也不会例外吧?”舒沫心中一动,问:“只不知,西凉是来献美的,还是来求亲的?”

夏候熠竟看穿了她的心思,无奈地轻笑:“是来求亲又如何,和亲的绝不会是凝霜。”

先不说凝霜够不够资格,她这个性子若去了西凉,两国怕是真的永无宁日了。

“那可不见得~”舒沫冷笑:“她最好安份点,否则,我保证让她这辈子都回不了大夏。”

“小七,”夏候熠低声警告:“事关两国和平,你可别乱来!”

“这话,你应该对她去说。”舒沫淡淡地道:“只要她不乱动,我保证不乱来。”

她又不是耶稣,别人要她的命,她还傻乎乎地去维护世界和平。

“你干嘛非要跟她较劲?”夏候熠苦笑。

舒沫一向圆滑,那么艰难的日子都挨过来了,为什么现在却一反常态,跟凝霜斗气?

“老兄,”舒沫看他一眼:“明明是她事事与我做对。”

夏候熠定定地瞧着她:“凝霜一直是这样,是你变了。”

她不再忍耐,不再退让,甚至一再挑衅,才会让凝霜斗志高昂。

“因为我受够了~”舒沫蹙眉,很不高兴他一再咄咄逼人。

“是吗?”夏候熠轻声的,象是追问,又象是在自语:“是真的忍无可忍,还是因为凝霜喜欢夏候烨,想入主睿王府,触了你的底线?”

舒沫忽地心生烦燥,近乎尖刻地质问:“凭什么要我忍?就因为她是国公府的郡主,而我只是小小五品官家庶女?”

为什么所有人都来逼她?她到底做错什么事?

她也是人,长期压抑着本性,忍受着加诸在身上的种种不公平的待遇。

今日只是稍微反抗一下,就不正常了,就是为爱疯狂了?

荒谬!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夏候熠难掩苦涩,垂了眼睫,轻声道。

他从未因为舒沫的出身,或是遭遇而看轻过她。

她会如此激动,明显是被他戳中心事,恼羞成怒。

“对不起~”舒沫双手环胸,烦燥地在房里踱了几圈,停在他身前,颓然苦笑:“我想,我是有些累了,才会口不择言。我,并不想伤害你。”

“我知道~”夏候熠神色哀伤。

她不想伤他,她只是不爱他罢了。

可这,却是世上最锋利的刀。

刀未出鞘,他已是遍体鳞伤。

“天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舒沫从未见过他神情如此沮丧的样子,心生罪恶。

她最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只想赶紧摆脱这种气氛。

“你,怕什么?”夏候熠眼见她对自己避如蛇蝎,心中失望之极。

“怕?”舒沫干笑一声:“我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好怕的?”

“那为何要逃?”夏候熠说着,慢慢逼了过来。

这是你应得的[VIP]

舒沫挑眉,只略犹豫了片刻.

夏候熠已到了身前,按住她的肩,将她堵在墙和身体之间:“为何要逃,嗯?”

“我没逃~”舒沫微仰着身子:“只是时间晚了,我必需回去而已。”

“撒谎!”夏候熠低叱,向来温雅的脸宠上,散发出一股慑人的寒气。

舒沫下意识地想跑,无奈脚象被钉子钉住似的,竟无法动弹,无奈地轻叹:“你想证明什么?”

夏候熠低低地笑了起来砍。

他伸指,挑起她的下巴,慢慢地倾身过来,与她的鼻子隔了不到一指的距离,顿住,轻声呢喃:“小七~”

温热的气息,喷到舒沫的脸上。

舒沫轻轻打了个冷颤,听天由命地闭上了眼睛:“你会后悔的。”

“后悔?”夏候熠轻笑着摇头,慢慢地抵着她的额头,神态十分亲密,语气却极为痛楚:“这辈子,不会有比失去你,更令我后悔的事。”

“熠……”舒沫再是铁石心肠,这时也不禁心肠骤软。

“嘘~”他双手捧了她的脸,近乎虔诚地吻上她的唇玩。

他吻得极轻,似微风吹过湖面,更似蝴蝶飞过花瓣。

这样温柔的一个吻,带给她久违的感动和温暖,也让她体会到他的无助和绝望,让舒沫心中悸动,更无法抗拒。

于是,她奇异地安静而顺从,眼角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流过。

她的顺从,令心若死灰的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小七~”他心中狂喜,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激动得双手一搂,抱紧了她的纤腰,衔住柔软的樱唇,反复热吻。

“不!”舒沫豁然醒悟,开始挣扎推拒。

夏候熠象着了魔似的,将她抵在墙上,双手隔着衣物,热烈地摩拜向往以久的身体,温热的舌尖更试图撬开她的贝齿,闯进她的唇里。

舒沫咬紧了牙关,忽地抬起膝盖,向上用力一顶。

“啊!”他吃痛,猛地蜷起身子蹲到地上。

舒沫面色绯红,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象是随时要迸出来。她颤着手拉着衣襟的下摆,挺直了脊背,骄傲地往外走:“这是你应得的!”

“小七!”夏候熠忍着痛,追到门边。

“怎么,”舒沫神情冰冷:“羞辱不够,世子爷还有话要说?”

“对不起……”他伸出手,触到她冷漠而防备的眼神,颓然地放下。

他从没想过要冒犯她,真的!

事情,不知不觉就变成了这样。

舒沫看也不看他,推开门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走。

“小姐,出……”立夏和绿柳吃了一惊,舒沫神情严厉,到嘴的疑惑咽了回去,小跑着跟在身后。

王府的马车已等在街边,银瓶和银杏一脸焦急地引颈张望,见了舒沫都是一喜,猛地跳了起来:“娘娘~”

舒沫一声不吭,径直跳上马车:“回府~”

“是~”几个丫头对看一眼,个个满腹疑虑,谁也不敢多说,安静地上了马车,一路往睿王府驰去。

夏候熠一脸落寞地站在窗前,痴痴地目送着马车消失在视线之外,晚风拂起他宽大的衣袍,远远看去,飘逸若仙。

舒沫才下马车,刚走进垂花门,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不错,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乐不思蜀,一去不返了!”

“小宇?”舒沫心神恍惚,愣了好一会,才辩出来人:“怎么是你?”

“除了小爷还有谁?”夏候宇嘲讽地走出来:“该不会以为父王会到这里来迎接你吧?”

舒沫眉一拧,很不高兴:“好好的,提他做什么?”

夏候宇了然地一挑眉:“果然吵架了!”

舒沫将头撇到一边,不自在地道:“又不是孩子,再说了,我哪有这个资格跟他吵?”

从来都是他下命令,几时听过别人的意见?

“切~”夏候宇落在她身后半步,不紧不慢地跟着:“口是心非的女人,小爷见得多了。”

“噗~”饶是舒沫心情混乱,也被他的口气逗乐,忍俊不禁,睨他一眼:“你才多大,知道什么是女人吗?就敢乱夸海口!”

“哼!”夏候宇胸膛一挺:“你可别忘了,小爷是在宫里长大的!”

试问天底下,有什么地方的女人,比皇宫还多?

舒沫一时默然,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我给你带了样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