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候玉蓉面显难色:“那是三哥的禁地,未得允许,即便是我,也是不能进的。”

邵惟颖得意地举起舒沫的手:“咱们有人质在手,大可一谈,是吧?”

说完,她还俏皮地冲舒沫眨了眨眼睛。

舒沫掩了不快,委婉地道:“你们玩吧,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

邵惟颖拖住了她,一本正经地道:“你是不是怕咱们之中有人要入主睿王府,心有芥蒂?”

“颖儿!”夏候玉蓉因她口无遮拦的话,羞得满面通红,轻声喝叱。

“怕什么?”邵惟颖无所谓地道:“这里也没外人,把话摊开了,省得猜忌!”

又推了推舒沫:“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舒沫大汗,无奈地道:“我只是个侧妃,不管谁当睿王妃,跟我都没多大关系。”

邵惟颖极认真地反驳:“不管谁嫁了睿王,以后就要跟你姐妹相称,一辈子同住一个屋檐下,还要分走睿王对你的宠爱。怎会与你没关系?”

说到这里,她又嘿嘿一笑:“先申明,我来这里,纯属对你好奇,绝对没有觊觎睿王之心。至于她们二个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

“颖儿!”夏候玉蓉满面娇羞,试图阻止。

“熠公子对你心存爱慕,这是公开的秘密。”邵惟颖笑嘻嘻地道:“就冲这一点,若玉蓉被太妃选中,进了睿王府,你也不会为难她吧?”

夏候玉蓉跺着脚,娇声喝叱:“你,你可越说越不象话了!”

顾佩琴不禁眉心轻蹙,对邵惟颖已起了轻视之心。

做为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说出这般轻狂放肆的言论,实在太不着调,甚至可说是不知羞耻!

舒沫苦笑:“邵小姐真会开玩笑~”

正妃正了门,不给她下马威,不处处刁难她,已是万幸,哪里还会主动挑衅别人?

“我可没开玩笑~”邵惟颖侧了头,故做天真地道:“那太妃为何要说:睿王钟情于你,小公爷也与你性情相投,因此睿王妃的人选,最后还要取决慧妃的态度。”

舒沫怔了怔,这时才恍然大悟。

好个狡猾的太妃!

明明是她不想得罪人,竟然把这烫手的山芋扔到她手里。以后不管谁落选,责任都在她头上。

可,即使明知被当成了挡箭牌,舒沫也不能分辩,只好嘿嘿干笑两声,含糊带过。

“佩琴,你倒是说说想法?”邵惟颖也不需要她的答案,轻轻撞了下顾佩琴。

“自古女儿婚事,都是由父母做主,佩琴哪有什么意见?”顾佩琴垂着头,粉脸微红,声若蚊蚋。

“得,我明白了~”邵惟颖点头:“不反对就是默认~”

“惟颖~”顾佩琴很是难堪,面色微微一沉,语气明显不悦。

若换了个聪明点,或是圆滑些的,会辩人眼色,这时也就识相地换了话题。

偏邵惟颖是个直肠子,一根筋。

她很没诚意地拍拍顾佩琴的肩,目光却紧盯着舒沫的眼睛:“这没什么可害羞的!太妃让咱们几个出来,不就是给大家个商量的机会?王妃只能有一个,人选却有二人。舒沫,你选谁?”

面对这个天兵提的天雷问题,舒沫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她还真是天真,就凭她们几个,用这么简单的方式,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想把夏候烨的终身给定了?

小心掉坑里[VIP]

一枝羽箭擦过顾佩琴的脸颊,“嗖”地一声插在了桃树上,箭身微微地颤抖.

“刺客,有刺客!”邵惟颖反应迅速,拽住夏候玉蓉往桃林外跑,边跑还边拉开了嗓子拼命尖叫。

那些远远跟在后面的丫环们,不知发生什么事,听到尖叫顿时慌做一团,四下乱蹿,场面十分混乱。

“等等,大家先别慌~”舒沫伸了手,想让她们镇定,却不知要先安抚谁?

顾佩琴目光呆滞了数秒,脚下一软,扑地跌在地上。

舒沫吃了一惊,急忙上去将她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我~”顾佩琴想要摸脸,抬起手却颓然滑落,指尖剧烈地颤抖着,面色苍白地望着她,珠泪滚滚而下砍。

太可怕了,竟然有刺客行刺她!

她,是不是毁了容了?

“没事,没事!只是擦过去,连皮都没蹭破~”舒沫轻拍她的手背,柔声安抚。

“笨蛋!”一声轻蔑地低咒,随风而至。

舒沫怔了一下,猛地跳了起来:“夏候宇,给我滚出来!”

夏候宇手执弓箭,从浓密的树荫里一跃而下,很不屑地弯着唇:“一群蠢猪!玩”

“臭小子!”舒沫睁圆了眼睛骂道:“什么不好玩,扮刺客吓人,嘎?”

夏候宇骄傲地昂着头:“怎么不说你们蠢?”

普济寺三天前就戒了严,侍卫不知搜过多少遍,莫说刺客,连苍蝇都飞不进!

“小子,”舒沫恼了,走过去一把拧了他的耳朵:“学了几天功夫,长本事了,嘎?学会吓唬女人,是不是,嘎?”

“哼!”夏候宇两眼一翻,顶撞道:“就这点胆子,也敢妄想嫁给父王?”

顾佩琴无端受此惊吓,还被个不到十岁的男孩奚落,羞得无地自容,面上青红交错。

那边邵惟颖跑了几十米,这才发现落下了二个人,百忙中回过头来瞧,看到夏候宇,意识到闹了乌龙,急忙又拖了夏候玉蓉往回跑。

哪知还没靠近,情况又起了变化。

昔日无恶不作,颐指气使的小霸王,竟然在舒沫的指尖下乖乖臣服。

尽管,他满脸还是不屑,满眼都是不服气,满嘴都在反驳。

但是,他肯让舒沫拧着耳朵,这个事实,已经足够让人跌破眼镜。

“嘿,怎么回事?”逃跑的两个,丝毫也不愧疚,只满脸惊奇的看着她们。

舒沫惊觉失仪,轻咳一声,放开了夏候宇的耳朵:“下次,可不能再开这种玩笑~”

话落,杂沓的脚步声起,已有脚快的丫头,领了侍卫往这边冲了过来:“快快,刺客在这边……”

夏候宇嘴一翘,被舒沫一瞪,到嘴的嘲讽咽了回去,不情不愿地扬起了声音喝道:“小爷在这里练箭,哪有什么刺客?滚!”

“佩琴,你没事吧?”夏候玉蓉见顾佩琴一声不吭,只是发抖,想着刚才情急之中把她扔下,心生愧疚,红了脸问。

舒沫悄悄给夏候宇递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道歉。

夏候宇把脖子一拧,两眼望天,理也不理。

“对不起,”舒沫无奈,轻叹一声:“小宇太顽皮,让你受惊了~”

顾佩琴又羞又气,轻咬唇瓣,强忍着眼泪,低声道:“我,累了~”

“也差不多要吃饭了,咱们回去吧~”出了这样的事,谁也无心游玩,几个人扶了顾佩琴败兴而返。

“喂!”夏候宇拽住舒沫:“你回去做啥,陪我打鸟!”

“把别人吓成那样,还有心思打鸟?”舒沫气不打一处来,伸指戳他的额。

夏候宇啪地一掌拍开她的手:“不去拉倒,小爷自个去!”

“山高林密,你小心又掉进坑里!”舒沫这边絮絮念,他背起弓箭头也不回,已去得远了。

“哎!”舒沫跺了跺脚,只好追了上去:“你倒是走慢点呀,我的小祖宗!”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夏候宇得意地弯起唇,笑了。

舒沫追上他,两人并肩而行:“说吧,为什么吓她?”

“小爷看她不顺眼~”夏候宇轻哼。

不知好歹!若不是他这么一闹,她现在还被那几个花痴缠着,脱不了身呢!

“你明知道,这件事她也是身不由己。”舒沫轻叹一声。

只要睿王妃之位一日虚悬,今日之事必将重复上演。

吓退了一个,后面会涌出几十个,何苦来哉?

夏候宇狐疑地看她一眼:“你真一点醋都不吃?”

舒沫低低地笑了:“轮得上我吗?”

夏候宇瞥她一眼,郑重地道:“父王对你,很特别。”

舒沫轻撇嘴角:“是很特别~”特别残酷。

耍手段,弄权术,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

“你别不信~”夏候宇有些怏怏不乐:“小爷从未见父王对哪个女人如此上心~”

舒沫睨他一眼,笑而不语。

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得到的永不珍惜;一辈子魂牵梦萦的,永远不是求而不得的。

夏候烨对她,大抵也逃不过这种心态。

“你笑什么?”夏候宇很是不爽。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舒沫拍拍他的头。

“我不小了,过完年就要搬到外院去住了!”夏候宇说着,特地挺高了胸脯,用力强调。

“等你搬出去再说~”舒沫耸耸肩,随口敷衍。

“我现在就想知道!”夏候宇停了步,任性地嚷。

“你太小~”舒沫弯下腰,平视着他的眼睛,轻轻地道:“很多事,即使说了也不懂。”

“他不懂,我呢?”

调戏[VIP]

舒沫回头,邵惟明轻松地倚着一棵桃树,嘴里咬着一根狗尾巴草,歪着头,痞痞地看着她.

“邵惟明!”舒沫还没发话,夏候宇已先发了飚,黑着脸,怒气冲天地吼:“你敢跟踪小爷~”

邵惟明丝毫没把他的怒气放在眼里,呸地一声,把草根吐出来:“小子,这地方还是你明叔我,带你来的!砍”

“你偷听!”夏候宇继续指控。

邵惟明很不负责地摊了摊手:“我总不能把耳朵捂起来吧?”

“少来!”夏候宇臭着脸,怒目相视:“你分明早就到了,却故意不出声!”

“那只能怪你警惕性太低,功夫又太浅~”邵惟明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你!”夏候宇气得直冒烟。

邵惟明得意洋洋:“小子,跟你明叔斗,还嫩点~玩”

“欺侮个孩子,有意思吗?”舒沫淡淡一句。

邵惟明笑容一僵,瞬间又恢复吊儿郎当:“没意思~”不等舒沫答话,接着又道:“跟你说话倒是有意思,这不是没机会吗?”

舒沫被他逗得笑出声来:“士别三日,明公子厚脸皮的功夫,日益精进呀!”

“邵惟明!”夏候宇崩着一张小脸:“你不要忘了,她是我父王的妃子!”

“得了,小醋桶!”邵惟明伸手,将他夹在腋下,顺手再一抡,扛到了肩上:“她是慧妃又怎样,还不能跟她说话了?”

“你那不叫说话~”夏候宇被他头朝下倒扛着,大着声音反驳:“叫调戏!”

“哈哈哈~”邵惟明一愣,随即看舒沫一眼,哈哈大笑起来:“你觉得被调戏了?”

“小宇!”舒沫只觉面上发烧,忙叱道:“别胡说!”

“小子,明叔再教你一招。”邵惟明说着话,伸手在他屁股上摸了摸,忽地用力一拧:“那不叫调戏,这才是!”

“邵惟明,小爷杀了你~”夏候宇惊怒交集,嘶吼声在林中回荡。

“哎呀,我好怕,小公爷饶命~”邵惟明按着他的腰,象耍杂技一样,一时放在肩上,一时又夹在腋下,抡着玩。

“够了!”舒沫瞧得骇笑不已,低叫:“快放他下来~”

“小子,再等个五六七八年,再来放话也不迟~”邵惟明抡够了,这才将他放下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

夏候宇一只腿刚着地,另一脚已一脚踹了过去,正中邵惟明的小腿骨。

“哎哟!”邵惟明猝不及防,被踢个正着,疼得抱着脚,单脚满地乱跳:“小子,你来真的?”

舒沫乐不可支,拍着手,指着他哈哈大笑:“活该!”

笑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觉得透心一凉。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机警地四下寻找。

四点钟方向,夏候烨沉默地站在一块岩石下,身边是齐腰深的野草,平静无波的深黑的眸子,审视的目光,刀锋般锐利。

舒沫慢慢地敛了笑,努力抑住那股芒刺在背的感觉,平静地与他对视。

邵惟明很快察觉到异样,顺着舒沫的视线,望了过去。

看到夏候烨,他唇边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嗨,看看谁来了?”

“父,父王~”夏候宇明显变得十分拘谨,手紧紧地捏着衣衫下摆,小脸涨得通红,眼里满是不安。

“小宇~”舒沫心生不忍,靠过去,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夏候烨眉心一蹙,眼里极快地掠过一丝异样的光芒,转瞬消失不见。

“邵惟明,”他缓缓踱了过来,淡声道:“你太拖沓了。”

“怎么不说你定力不够~”邵惟明反唇相讥。

夏候烨轻哼一声:“狡辩~”

“嘿嘿~”邵惟明忽地挑眉,贼贼一笑:“怎样,环肥燕瘦,醉卧温柔乡的感觉还不错吧?”

“不关你的事~”夏候烨神情冰冷。

舒沫心生狐疑,来回打量着两人。

她一直以为,夏候烨与他们是对立的,现在看起来,好象不是这回事?

这两个人说话的语气,分明是极熟捻的。

触到她疑惑的目光,邵惟明耸耸肩,解释:“熠从小就被挑选进宫,做皇子的伴读。因此,在烨离京之前,他们一直是最好的朋友。”

他看一眼满脸惊诧的舒沫,忽然又补了一句:“其实,他们本该一直是好友,如果没有你。女人,果然是祸水呀!”

舒沫的脸一红,瞪他一眼:“你就瞎扯吧~”

这两个男人若真的反目,也是政见不同,何苦硬赖在她身上?

“祸水有何不好?”邵惟明道:“很多人想做,还不够资格呢!”

“明,”夏候烨冷冷地道:“你的话太多了~”

“没办法~”邵惟明不以为意:“你们一个假装深沉,一个故做斯文。我只好牺牲形象,取悦大众了~”

“你能不能闭嘴?”舒沫无奈。

“不能~”邵惟明笑嘻嘻地道:“我文比不过熠,武胜不了烨,穷得只剩下这张嘴了!若是再让我闭上,我还混什么呀?”

舒沫“噗”地笑出声来,笑完又觉不妥,忙咬住了唇瓣,低下头去,肩膀一耸一耸地。

夏候烨眉心微跳,眼里闪过几不可察的愠怒。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夏候宇小声咕哝。

“这正是本公子可贵之处呀~”邵惟明沾沾自喜。

夏候烨斜睨着他:“你这张嘴?”

“错~”邵惟明得意洋洋:“是自知之明~”

“呸!”夏候宇轻啐。

“小子,别不信~”邵惟明忽然凛了容,一本正经地道:“有自知之明,总好过自欺欺人。”

不许乘火打劫[VIP]

再次走进这幢睽违了一看多的竹林精舍,舒沫来不及感慨,先被几乎挤满了整座庭院的莺莺燕燕占住了视线.

若不是一身白衣的夏候熠,鹤立鸡群地被簇拥在人群之中,她还以为定是邵惟明带错了路,进了哪家王候的内宅。

她忍不住回头,夏候烨面无表情,邵惟明却冲她吡牙一笑。

夏候宇只愣了一秒钟:“我还是捉鸟去~”

舒沫一阵头皮发麻,果断地掉头撤退:“我也去~”

好家伙!原来之前在禅房里的最多只能称为侦察连,精舍里藏着的整个一集团军呢砍!

来不及了,邵惟明双手轻拍,声若洪钟,以压倒一切的气势,击掌高呼:“睿王,慧妃到~~~~”

于是,喧闹声嘎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夏候烨倒是泰然自若,舒沫却尴尬不已。

更让她惶恐的是,人群分开,太妃竟赦然在列。

舒沫总算知道,之前夏候烨和邵惟明究竟在打什么哑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