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她是钢浇铁铸,到底还是怕了~

“只是几张图纸,就能换来安逸和富足的生活,何必这么固执呢?”他缓了语气,和颜悦色地劝:“再说了,你挂着夏侯烨,怕我拿了这些去对付他。他可半点也不曾牵挂你!这才几个月?他已另结新欢,琵琶别抱了!”

“你,你胡说!”舒沫迅速抬起头,长睫急速而不安地扇动着。

“不信?”赫连俊驰微笑着拍了拍双手:“我给你看封告示,是今早才从幽州送过来的。睿王于九月初十,迎娶新幽州刺史的掌珠,南宫清芜。”

随着掌声,从帐后悄无声息地蹑出一名侍卫,双手捧着一个竹筒,呈了上来。

赫连俊驰从竹筒中抠出一张搓成小卷的告示,慢条斯理地展开,递到舒沫面前:“你瞧,上面还盖着幽州刺史的官印和夏侯烨的私章。这,总不是我伪造的吧?”

舒沫脸色瞬间灰败,蓦地扭过头去:“不,不可能~”

“看,”赫连俊驰将手搭上她的肩,轻声道:“这个时代的男人,都靠不住。他们眼里只有名利富贵,根本不懂什么叫爱情,要他们一辈子只忠于一个女人更是天方夜谭。你再怎么掏心掏肺对他,也换不来他的真心,他始终视你如衣物,随意丢弃……”

“别说了!”舒沫咬牙低叱。

“舒沫,”赫连俊驰的声音越发地轻柔温软,字字充满了诱惑:“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懂你,理解你并且尊重你!来吧,跟我一起,走科技强兵之路,把西凉建设成史无前例的超级大国!”

舒沫不说话,眼中泪光盈盈。

赫连俊驰半蹲下身子,与她平视,轻轻握住她的手:“相信我,嗯?”

“我,”舒沫缓缓地抽出手,垂眸盯着指尖,轻声道:“要见小宇~”

“他病了……”

“见不到小宇,一切免谈。”舒沫撇过头去。

“好,”赫连俊驰注视她良久,终于点头:“我让你见他。”

斗争(三)[VIP]

伴着笃笃的蹄声,一匹雪白的照夜狮子闯进了迎宾苑的大门。

远远地看到那抹俏立在院中的身影,夏侯宇情绪激动,不等马匹停稳,自马背上飞身一跃,跳了下来:“舒沫,真的是你!”

唬得身后跟随的内侍,惊叫连连:“少主,小心!”

“滚!”夏侯宇抬手,将缰绳扔了过去。

舒沫神情冷淡,转身往屋里走。

“喂,”夏侯宇一怔,大步追了上来:“等等我~”

“听说你病了,”舒沫忽地停步,也不回头,声音压得极低:“我瞧着,人没瘦,倒是有些犯傻!想来这西凉的水土不养人~”

“你,搞什么?”夏侯宇愣愣地望着她,竟顾不得着恼。

舒沫撇撇嘴,走到窗边坐了:“我现在伤心欲绝,实在不是欢喜的时候。”

从这个角度,外面能看到她的人,却瞧不到脸上的表情茆。

“什么意思?”夏侯宇越发糊涂了。

舒沫从抽屉里拿了一张告示扔给他:“呶,睿王另结新欢,我是不是该伤心欲绝?”

“父王取幽州刺史的掌珠?”夏侯宇的声音蓦地拨高了几度,不敢置信地扬起了眉毛:“这怎么可能?我不信,打死也不信!”

“事实俱在,由不得我不信~”舒沫故意侧了身子,将脸对着窗子,一脸的黯然,手指飞快地在膝上划道:“假的。”

夏侯宇反应也快,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很配合地竖起了眉毛:“太过份了,他怎能如此对你?”

手指却在空中,飞快地划了一句:你怎么知道蚊?

烨的私章缺了一个角。

自然,那恰好而且理所当然,是她的杰作。

出于,对他刻意欺瞒的小小报复。

他当时哂然一笑,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发:“你呀,装得大方,其实心眼小得跟针尖一样!”

想着往事,舒沫眼眶微微泛红,大声道:“他不仁,我只能不义。反正,他也不是你的生父,你不要怪我无情!”

拜一年的沙盘讲学所赐,两个人用手指谈心的功夫,早练得炉火纯青。

两人面不改色心不跳,嘴里说着一套,手里写着另一套,当着一众耳目,聊得热火朝天。

“赫连俊驰到底想要什么?”夏侯宇十分愤怒。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要我帮他做更多更先进的武器,让他在战场上如虎添翼,无往不利。”舒沫老神在在:“比如:滑翔机。”

“就为一架滑翔机,千里迢迢把你绑到西凉来?”夏侯宇很是诧异:“他脑子撞坏了吗?”

“他脑子才没坏,”舒沫冷笑:“不但没坏,而且好使得很!他想建一支滑翔机战斗对,双方对垒时,对敌方实施空中打击,稳居不败之地!”

夏侯宇明白了,也着急了:“你真的答应了他?”

“为什么不答应?”舒沫点头:“不但要造,而且越快越好,规模越大越好!”

但,她却不能主动向赫连俊驰提议。

必需要他来哄她,逼她。让他认为,她是走投无路,才愤而反击。

巧的是,她还在思考怎么才能让他认为自己已陷入绝境,赫连俊驰竟自己搭好了台子。

她只不过将计就计,顺水推舟罢了。

“你想用它,给父王传递消息?”夏侯宇略一思索,已明白了她的想法,不禁眼睛一亮,呼吸急促了起来。

“聪明!”舒沫赞许地睨他一眼。

赫连俊驰封锁了一切对外的联系,她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就算侥幸让她找到一两个,要逃出赫连俊驰的封锁,孤身穿越千里沙漠和草原,也不是件易事。

最好的传信人,是赫连俊驰自己。

滑翔机造出来,他不可能忍得住,备而不用,不将它们投入战斗。

而这种划时代的经典战例,其影响绝对也是史无前例。

到时,不论赫连俊驰怎么封锁,消息也会象长了翅膀一样向四面八方传递。

她就有了成千上万,乃至数十万,数百万的信使,不怕夏侯烨得不到消息。

她曾经在沙盘上与夏侯烨打过一仗,自然知道这场战役的始作蛹者是谁?

她相信,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救她出苦海。

而这一点,相信赫连俊驰并不是没有顾虑。

因此,他没有考虑连弩。

但,他可以放弃一件兵器,做为一个现代军人,却无论如抵抗不了空袭的诱惑。

因为他深深地明白,制空权的占领,对战争的重要性。

当然,那也是因为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当他拥在了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武器后,任何人也无法从他手里,把舒沫抢走。

“可,”夏侯宇苦恼地蹙起了眉头:“他若用滑翔机对付父王,父王岂不是损失惨重?”

“傻瓜,”舒沫心头一热,亲昵地睇他一眼:“有我在,怎么可能让这种事发生?”

既然是机械,有故障是很正常的。

尤其是一台设计本身就存在缺陷的机械,故障就更多了。

然而,在巨大的政治和军事利益面前,这一点风险,又算得了什么?

夏侯宇转念一想,愀然不乐:“这,需要很长时间吧?”

舒沫望他一眼,轻笑:“做任何事,都要有耐心。只要活着,就不能放弃希望。”

“可,”夏侯宇神色黯然:“你能回去,父王当然开心。可是,我……”

舒沫打断他,斩钉截铁地道:“相信我,不论何时,烨都会敞开怀抱,欢迎你的回归。因为,你是他的儿子。”

“你明知道,我不是……”夏侯宇难堪地别过头。

斗争(四)[VIP]

“你是!”舒沫极严肃地道:“你当然是!不论别人说什么,你过去是,现在是,将来是,永远都是烨的儿子!这一点,无庸质疑!”

“可是,父王他……茆”

“没有可是~”舒沫轻轻地道:“他若不认你,一开始就不会留你在身边,更不会将你送到宫中由皇上抚养,对不对?”

一直以来她心里都有个疑惑。

几位姨娘勾心斗角,在府里翻云覆雨,搅得家宅不宁,夏侯烨其实都了然于胸,却奇怪的以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冷眼旁观。

以他的精明,为何小宇幼时屡遭暗害,他却束手无策?

就算当时他身在战场,从战场归来,也能查个水落石出,何以被逼到要把他送到宫中的地步?

现在,却仿佛有些明白了蚊。

如果,他心存顾忌不敢查,或者有怀疑对象,不得不掩盖呢?

是以,他在十年间,陆续换掉了王府的老人,把往事掩埋在时光里,让一切水过无痕。

她把眼别向窗外,望着蓝天,思绪越发清晰起来。

他身边竟没有一个知心体己的人,可以为他分担痛苦!

太妃的严苛,凝香的背叛,皇兄的猜测与防范……

这些年,他究竟是靠什么撑过这漫长的岁月?他的人生,是何等的孤单和寂廖?

想着这一切,想着初遇时,他冷漠严苛的样子,想象着这些年来,他以怎样的心情,平静地看着身边的人做着残酷的事。

或许,是痛到麻木,索性置身事外,隔岸观火吧?

舒沫心痛之极,心中象是燃着一簇火苗,慢慢地烧着,灼得她难受。

夏侯宇本来垂着眼睛,浓密的睫毛挡住了眼睛,更挡住了他的思绪。

舒沫这句话,如一颗石子投进湖中,掀起一阵涟漪。

他心中一动,情不自禁地抬起了眼帘,乌黑幽亮的瞳仁,亮得惊人:“你的意思,父王他早就知情?”

舒沫不再说话,双手环胸,默默地看着他,微笑。

她的笑容很平和,很纯净,很通透,是心怀宝藏之人的,骄傲的笑。

她的眼睛又黑又亮,消除掉一切不安与浮躁,极具安定人心的力量。

是,他当然知道。

凝香与国主相恋在前,出嫁在后。

京都与幽州相隔数千里,送嫁队伍宠大,路上至少要走一到两个月。

这么一算,等她抵达幽州,二人洞房花烛时,最少已有三个月身孕。

就算当年的他再年少懵懂,又怎么会毫不知情?

正因为如此,睿王妃怀胎七月时不慎滑倒,至使小宇早产,也就变得顺理成章……

他冷漠的外表下,有一颗世上最柔软,最易感,也最温暖的心。

不管外界的风风雨雨,尽他所能,保家卫国;用他的爱,默默地包容着所有的家人。

他是真正的男子汉,顶天立地,光明磊落!

她真庆幸,能遇上他,爱上他,并且为他所爱!

“祖母,也是知情的吧?”夏侯宇面上浮起怪异的红晕,讷讷地道:“她,一直都不喜欢我……”

舒沫轻轻地道:“太妃是严厉了一些,但她是爱你的。”

太妃性格方正,若她得知内情,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凝香想在诈死脱身,只怕没这么容易。

不过,事到如今,再追究这些,已经没有意义。

重要的是,他们要尽一切可能,从这里逃出去!

“我,要怎么办?”到底是孩子,夏侯宇初经大变,没了主张。

舒沫微微一笑:“尽量博取信任,争取权利。实在不行,至少要做到出入自由。”

赫连俊骁既费尽心机把他带回,显然对他寄予厚望。

而赫连俊驰要扩张自己的势力,必然会触及到国主的利益,肯定会引起忌惮。

只要在他们之间,适当地推波助澜,不难产生纠纷,以至分裂。

当鹬蚌开始相争,他们的机会,也就到了。

“就这些?”夏侯宇微讶。

“就你那牛脾气,做到这些,已属不易。”舒沫斜睨他一眼,淡声揶揄。

她敢用脑袋打赌,这小子直到现在,一定还不肯认薛凝香。

更不要说身为国主的生父了!

“我……”夏侯宇被她戳中心事,红着脸垂下头,小声嗫嚅:“我尽量~”

“不是尽量,是必需!”舒沫敛起笑容,严肃地道:“单凭我们两个,跟赫连俊驰做对,无疑是痴人说梦。所以,必需发动一切可以发动的力量,跟他对抗。这样,我们才有机会赢!明白吗?”

“知道~”夏侯宇不悦地翻个白眼:“你当小爷是白痴么?不就是离间计嘛!有什么难懂的?”

“也不全是离间~”舒沫笑了:“他们是你的亲生父母,你也不希望看到他们辛苦建立的基业,被别人窃取吧?”

赫连俊骁膝下无子,这也是他想方设法找回小宇的原因之一。

既然已经对外公开宣称小宇是少主,意味着已经把他立为了继承人。

西凉是小宇的,她绝不会听任赫连俊驰夺权!

“他们才不是!”夏侯宇将脸一扭,粗声道:“小爷绝不承认!”

“小宇,”舒沫握了他的手,低低地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乘他们还在身边的时候,好好的尽孝,不要等到离开时,才追悔莫及……”

夏侯宇忽地抬起头,乌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轻轻地问:“你,想家了?不是永安候西府,而是你本来的家,对吗?”

舒沫倏地红了眼眶,站起来:“时候不早,你该回去了~”

PS:看来,三更和二更没啥区别。月票甚至还不如二更……呜呜,偶在考虑,要不要干脆恢复二更算了

斗争(五)[VIP]

下雪了,鹅毛似的大雪飞飞扬扬,缠缠绵绵地飘下来,漫天飞舞着,放眼望去,一片银妆素裹。

舒沫搬了张椅子到窗前,撑着下巴,看得痴了。

并非没有见过雪。

可帝都的雪,象南方人纤秀细腻,敏感脆弱,不象这北地的雪,大气粗犷,豪迈爽朗!

赫连俊驰裹在狂风暴雪中,急匆匆地走了过来茆。

“吱呀”一声推开门,抖落一地的雪沫,看一眼舒沫,笑:“大夏见不着这样气势磅礴的雪景吧!”

舒沫懒洋洋地将头缩回来,睨着他不吭声。

“人也见过了,合作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赫连俊驰不以为意,问。

“合作可以,有条件。”舒沫淡声道。

“你说。”赫连俊驰大喜过望。

“第一,”舒沫竖起一根手指:“我要银杏过来服侍。蚊”

“呃?”赫连俊驰一怔。

女人,果然心胸狭窄,锱铢必较!

本以为舒沫会与众不同,想不到也难免俗。

“怎么,做不到?”舒沫冷笑。

“没问题。”赫连俊驰一口答应:“还有呢?”

“我不喜欢寄人篱下。”舒沫竖起第二根手指:“给我一幢小院,不需要多华丽,舒适即可。”

赫连俊驰连连点头:“既是长住,当然得有府砥,是我想得不周,我立刻着人去办。还有吗?”

“既是合作,哪有单方提要求的道理?”舒沫扬起眉毛:“现在,轮到你了。”

“我的要求很简单,”赫连俊驰道:“造更多的滑翔机。”

“抱歉,”舒沫轻描淡写地道:“我恐怕还没这个本事。”

“你有,”赫连俊驰微微恼火:“千树庄,你分明试飞成功了。”

舒沫神情自若:“你既然一直在暗中关注,就应该明白,那次试飞并不能算成功。因为我没飞多高,就从空中坠下来,证明设计上有缺陷。”

“无妨,”赫连俊驰信心满满地道:“我有足够的耐心,让你反复试验,直到成功为止。”

“若永远不能成功呢?”舒沫不动声色,反问。

“不会的,”赫连俊驰微笑:“你一定会成功。”

舒沫挑眉:“连我自己都没有把握,真不知你的信心从何而来?”

“因为你是机械天才。”赫连俊驰莫测高深地笑了笑,抬起下巴。

“什么意思?”舒沫心中别地一跳,面上神情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