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哭了?”舒沫吸吸鼻子,不认帐:“我是被风迷了眼睛~”

夏侯烨低笑,嘬唇在她眼睑上轻轻一吹:“是呀,好大的风~”

“讨厌,就会取笑我~”舒沫冲他挥舞着拳头。

他心旌一荡,握住她的粉拳,轻轻一拉带入怀中,低头衔住柔唇反复热吻:“沫沫~”

舒沫羞红了脸,渐渐意乱情迷:“烨~”

两两相依,道不尽的缱绻情深,数不完的旖旎春光。

“乖,”夏侯烨亲吻着她颊,郑重许诺:“再忍耐几天,我一定带你飞出这座牢笼。”

“可是,”舒沫被榨干了所有的力气,只能娇慵地偎着他,眸中尽是依恋,细细分辩还有一丝慌乱:“赫连骏驰,明天就要带我回基地了~”

夏侯烨勾唇淡笑:“恐怕他无法如愿了~”

舒沫眼里先是闪过疑惑,继而突然想到日间侍卫所报,一线天出现塌方,堵住了道路,不禁恍然:“是你动的手脚~”

她就说呢,炸石头而已,要不要放这么多炸药啊?

“我就知道一定瞒不过你~”夏侯烨爱怜地敲了敲她的头。

“赫连骏驰不是傻子,塌方是人为,他一定看得出来。”舒沫开始担心:“万一查到你头上,怎么办?”

“矿里少说也有几万人呢,等他查到,咱们早就远走高飞了~”夏侯烨信心满满,抚着她的青丝。

“我们走了,二舅和惟明怎么办?”舒沫咬着唇,显得很是为难。

“放心好了,”夏侯烨轻声安慰:“惟明已经找到,受了点轻伤,送往了泰布拉。”

“啊,”舒沫失声轻嚷:“惟明受伤了,怎么伤的,什么时候,严不严重?”

“密函上无法写得这么详细,一切等出去之后再谈。”

“那,二舅呢?”舒沫犹豫一下,问。

“暂时没有找到,”夏侯烨一脸歉然:“想来被赫连骏驰关到极隐秘的地方,时间仓促怕是顾不上他了。”

是他把孙瑜从帝都叫来幽州,又让他卷入这趟混水,结果弃他不顾,的确有愧于心。

但事有轻重缓急,眼下只能先顾沫沫,其他的都等以后再说。

只盼赫连骏驰念在他是一介商人的份上,不至迁怒于他,到时再设法碾转托人救他出来。

“烨,”舒沫与他心意相通,轻声道:“我这次来西凉,见过了一个人。”

夏侯烨沉默片刻,淡声道:“可是凝香姐?”

“嗯~”舒沫偷觑他的表情,心中忐忑:“她,很美,很善良。”

夏侯烨不看她,冷哧一声:“美则美矣,善良却未必。”

“你怪她未遵守承诺,带走了小宇,惹出这堆麻烦?”

“难道不该怪她?”夏侯烨面色铁青。

若只是带走小宇,倒一样罪无可恕,勉强还算得其情可悯;连她一起带走,害他们夫妻分离,差点天人永隔。这一点,他绝不原谅!

“事情发展到最后,已脱出了她的掌控。”舒沫委婉解释。

其实,就连带走小宇,也不是薛凝香的本意。

若不是赫连骏骁膝下无子,帝位岌岌可危,她恐怕不会走这一步棋。

相逢(七)[VIP]

“我不管她什么理由,伤害到你,就不可原谅!”夏侯烨轻哼一声,显露出霸气蛮横的一面。

“可眼下,只有她能救二舅。”舒沫低低地道。

夏侯烨默了片刻,转了话题:“宇儿还好吧?”

“他那个脾气,你也清楚。”舒沫低叹:“他心里早认定你是父王,突然间要他认祖归宗,他心里别扭,一时半会怕是难以接受,赫连骏骁虽贵为国主,却也奈何不得。陵”

“他活该!”夏侯烨冷笑:“谁叫他始乱终弃?”

舒沫颇觉好笑,斜睨他一眼:“他倒不是有意要负薛凝香,只能怪天意弄人。好在虽历经波折,最终还是终成眷属,也不枉凝香冲破世俗,痴爱一场。”

“痴爱?”夏侯烨哧之以鼻:“我看她是瞎了眼,才会看上这么个没担当的男人~”

“不会呀,”舒沫眨了眨眼:“那个西凉国主,我看着也挺好,还算有情有义。”

不管怎么说,薛凝香跟夏侯烨也做了五年夫妻,尽管她说两人之间清清白白,但外界传得沸沸扬扬的,却是二人鹣鲽情深。

他做为一个君王,能既往不咎,重新接纳她,已属不易狺。

况且,还要接纳她的孩子,甚至立他为少主——虽说有一部份是逼不得已,但若他根本不信小宇是他亲生,又爱凝香入骨,是绝不可能这么做的。

他大可从子侄中挑选天资聪颖的,立为储君。

这种事,历史上,并不是没有先例。

夏侯烨恼了,俊颜一沉:“这也算有情有义?情义一词,未免太轻贱了些!”

“咦?”舒沫耸了耸鼻子:“怎么嗅到一股酸味?”

“都怪你,”夏侯烨瞪她一眼:“好好的,干嘛提他?”

“烨,你老实说。”舒沫忽地翻身起来,半跪在他面前,极认真地盯着他的眸:“若薛凝香没有与他私订终生,珠胎暗结,你会不会爱薛凝香?”

顿了顿,又道:“她那么美,又那么温柔,我是女人都禁不住怦然心动。你真的,一点也不动心?”

夏侯烨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你想听什么?”

“实话~”舒沫咬着唇,心中象被针扎了下。

拿根本不存在的事情让自己不开心,是为不智,却总是忍不住要去想,去猜测。

“我不回答假设性的问题~”夏侯烨笑了笑,伸手揽她入怀。

舒沫脸色一黯,微微抗拒。

他竟然不否认,连说假话哄她都不肯?

“噗~”夏侯烨撑不住,笑出声来:“小醋桶!瞧瞧,自个给自个下绊子,崩不住了吧?所以说,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舒沫羞恼成怒,狠狠摔开他的手:“别碰我~”

她这里越是娇嗔羞恼,他笑得越是开心:“傻子,没影的事,干么跟自己过不去?”

舒沫倔强地撇过头去,眼眶泛红。

“咦,还钻进牛角尖了呢~”夏侯烨将她扳过来一瞧,又是好笑又是怜惜:“搞不懂你们女人,这种事,有啥好比较的?”

舒沫不吭声,怕一开口会哭,那就真的成笑话了。

夏侯烨偏过头,认真想了想,慢慢地道:“凝香姐外柔内刚,自小寄人篱下,更养成了识大体,顾大局,处处隐忍,宽以待人,严以律己的性子。加上模样出挑,又颇得母妃喜爱……”

舒沫听得他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溢美之词,明知他对她并无男女之情,酸涩的泡泡还是止不住冒了出来,满满地堵在胸口,压得喘不过气。

“母妃不得父皇宠,众皇兄与我的年纪又相差甚远。一众表兄妹里,唯有凝香表姐与我最是亲厚。父皇驾崩,皇兄登基,我那时说得好听是封王受爵,其实等同被放逐边疆。听得母妃说求了皇兄将她指给我,心里还是暗暗欢喜的……”

“别说了~”舒沫忽地心生后悔,双手捂住耳朵:“我不想听~”

夏侯烨失笑,将她的手拉下来:“不是你逼我说么?这会又当起驼鸟来了?”

舒沫闷闷地崩着脸:“我现在不想听了,不行么?”

“不行,”夏侯烨正色道:“此时虽然不提,疑惑的种子却会在你心里生根,伴着你这小脑袋瓜的各种奇思怪想,谁晓得会结出什么果子来?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可不想再生波折。”

“你才千奇百怪呢~”舒沫俏脸通红,垂着头,讷讷低语。

“那时年少,懂什么情爱?”夏侯烨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正视自己:“我高兴,是因为在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至少有一个可以交心的伴。当然,若真成了夫妻,她会是个贤良的妻子,我们会相濡以沫,相敬如宾,平静淡然地过完这一生。”

“生活里有多少惊滔骇浪?”舒沫的心直往下沉,轻声呢喃:“平平淡淡才是真~”

“你听清了,这些话我只说一遍。”夏侯烨抓住她的手,紧紧地合在掌中:“这个世上,永远不会有人象你这样,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牵动着我的心;走到哪里,都会想起你;看到任何东西,也会想起你;会去猜你的心思,你开心了我便高兴;你若伤心,我便难过,恨不能分分秒秒都将你放在眼里,心上;一想到你不在了,永远离开了我。我……”

说到这里,他神情激动,难过得说不下去。

她不会知道,乍闻噩耗,活在没有她的世界里的日子,他是如何熬过来的?

总觉得她会在下一秒推门而入,笑语如珠地出现在他面前,却一次次失望,失望到近乎绝望,却还要抱着希望去期待。

若不是坚信她一定还活在世上的某个地方,等着他去救援,他真的想随她而去了。

他深切地领悟到:若失去了她,什么大业千秋,什么皇权富贵,通通变得没有了意义……

相逢(八)[VIP]

“我懂,我都懂~”舒沫伸出手,紧紧地环住他。

她怎么会不懂?

只有当你爱上一个人,才会患得患失,才会成天去猜他的心思,才会总是担心自己不够好,不够完美,不够吸引他……

正因为太了解这种痛,才会急于得到更多的证明,才会想听到他亲口的承诺。

似乎,这样才能心安陵。

她真傻,不是吗?

倘若无法遵守,那么诺言不过是一句空话,又能代表什么?

他爱她,胜于自己的生命,这是无慵置疑的。

这就够了,又何需甜言蜜语,何需山誓山盟?

窗外,亮起了鱼肚白,也传来了鸟鸣啾啾。

夏侯烨抱了抱她,轻声道:“我得走了,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布置好一切,带你回家。狺”

“嗯,”舒沫柔顺地点头:“我听你的。”

“真乖~”夏侯烨捏了捏她的鼻尖,满意地翻窗而出。

舒沫急急跟过去,依着窗框往外望。

夏侯烨回过头,冲她挥了挥手,闪身没入密林之中。

舒沫顿时空落落的,如同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了,碾碎了,再烧成了灰……

银杏醒时,舒沫依然站在窗前,穿着薄薄的中衣,失魂落魄的样子。

“娘娘~”银杏下意识地急急冲了过去。

到了身前,一眼瞧见她微微坦露的肌肤上,满是青紫的痕迹。

她不是傻子,近身服侍了这么久,自然知道,这些痕迹是怎么造成的。

再一瞧,床上一片凌乱,而空气里似乎还隐隐弥漫着一股麝香味……

登时,她吓得手脚酸软,直觉认定夜里赫连骏驰来过。

舒沫受了污辱,自然了无生趣,想要寻死。

她慌慌张张地扶着舒沫的肩,想要强装镇定,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娘,娘,娘……山,山里风大,小,小心,着凉……”

“嗯~”舒沫漫应一声,由着她扶回房中。

银杏不敢看她,目光左睃右睃,想要出门打些水来,又怕她乘自己不在,寻了死。

忽地灵机一动,快步走到窗前,推开窗冲着楼下值守的侍卫大声吩咐:“娘娘要沐浴,你们送些热水来~”

说完,又赶紧回来,满屋子乱走,想要不着痕迹,实则非常明显地把坚硬,锐利之物通通收在裙兜里。

待收完了,抱着一堆东西寻思着如何处理时,才发现舒沫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干嘛呢?”

“嘿嘿~”她干笑两声,眼珠骨碌碌乱转,瞥到怀里一把剪刀,冲口而出:“我,补衣服~”

“用纸镇?”舒沫嘴角一弯,调侃:“这倒是个新鲜的法子,啥时空了,也教教我?”

银杏低了头一瞧,剪刀旁,可不躺着一枚纸镇?

她涨红了脸,不知所措地望着舒沫。

舒沫噗哧一笑:“放心,要死早就死了,不会等到现在。”

银杏满心疑惑,惊疑不定地瞧着她。

怪了,娘娘的心情怎会这么好?

难道,她改变主意,打算跟着大王,安享眼前的富贵了?

“笃笃”两声,侍卫在门外恭声道:“娘娘,热水送来了~”

“搁外面,你们下去吧~”舒沫淡声道。

“是~”

听得脚步声远去,银杏急急开了门,把水提进来,又去找衣服。

舒沫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正在用早饭时,赫连骏驰来了,一脸倦容,强撑着笑容道:“昨晚睡得好吗?”

“嗯哼~”舒沫神情愉悦,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粥,这才抬头瞥他一眼,嘲讽:“你看起来糟糕透了。”

赫连骏驰气恼地在她身旁坐下:“这群王八蛋,老子早晚收拾了他们!”

银杏忙盛了碗粥给他。

“怎么,”舒沫目光冰冷:“想学纳粹,搞法西斯政权?”

“老子的宗旨,要不流芳百世,要不遗臭万年!”赫连骏驰轻哼一声,眸中透着狠戾的光芒:“真逼急了,有什么不敢做?”

“权力对你,就这么重要?”舒沫是真的无法理解:“统治别人,掌控他人的生死,就那么有成就感?”

“所以说,女人是头发长,见识短~”赫连骏驰摇头,一脸轻蔑:“比如现在,我有权,你的命捏在我手里;我若不爽,你随时人头落地,哪由得你在这里大谈人道主义?”

“这些权力,是用无数的杀戮来换取。”

“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皆然!”赫连骏驰冷冷地道:“优胜劣汰,弱肉强食,要活命,就得比别人强,比别人狠!动物如此,人亦然~”

“动物掠食,是为了生存。可你,是为了享受。而且,是用践踏他人的生命为代价!”

“有本事,叫他们也来践踏我。”赫连骏驰傲然道:“没有本事,只好任人宰割。”

“送你一句话。”舒沫态度凛然,阴沉的脸色有种特别的肃穆感:“敬人者人恒敬之,杀人者人恒杀之。”

舒沫的话虽轻,却一字一句,有金戈之音。

赫连骏驰一愣之下,瞳孔急剧收缩,豁地站了起来:“为什么,连你也要逼我?”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银杏立在身后,替她捏了把冷汗,却不敢做些什么,只能用力摒着呼吸,唯恐一个不小心,引来杀身之祸。

舒沫坦然自若,轻声慢语:“一切皆由心,没有人逼得了你。”

赫连骏驰语塞,恨恨地瞪了她半天,缓缓坐下:“好男不跟女斗,我不跟你计较。”

银杏悄然松了口气。

舒沫微笑,转过头望着远山:“要下雨了~”

PS:今天继续八千。

脱困(一)[VIP]

“山路泥泞,行走不便。”赫连骏驰看一眼她的绣鞋,道:“今日你就呆在别馆,我命人把龚千均带来,你们就在这里讨论图纸。”

“塌方很严重,今天之内修不好吗?”舒沫讶然。

赫连骏驰眼带怒容:“这帮该死的贱奴!”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自古亦然~”舒沫学着他的语气,轻松取笑:“你不会,连这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吧?”

赫连骏驰无词以对,愣了一会,轻哼:“别让我逮到!不然……”

舒沫不屑地摇头:“啧啧,除了杀人,你还会什么?陵”

赫连骏驰心头火起,啪地一掌击在桌上:“放肆!”

舒沫视而不见,径自低头喝粥:“想当年,鬼子闹腾得还不欢实?最后怎样?还不是灰溜溜地竖白旗,滚回老家去?”

赫连骏驰眉一扬,刚好说话,忽听“轰”地一声闷响,山中冒出一股浓烟。

没多久,就见一人风风火火地跑来:“大王,兵工厂爆炸了~”

赫连骏驰面色铁青,豁地站了起来。

舒沫眉开眼笑:“瞧,让我说中了吧?按下葫芦起了瓢。以后呀,有得你忙的!狺”

赫连骏驰狠狠瞪她一眼,接过侍卫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匆匆离去。

舒沫看着他的背影,摇头叹息:“可怜~”

她抬头,触到银杏若有所思的目光:“干嘛,不认识我了?”

银杏看一眼四周站立的侍卫,欲言又止,取了水晶包递给舒沫:“多吃点~”

舒沫心情愉悦,接过包子就咬,连连赞叹:“不错,你也尝尝?”

吃过早餐,银杏收拾了桌子,舒沫悠哉地喝着茶,依窗赏景。

崔老三领着龚千均冒着雨,沿着蜿蜒的山路到了行馆求见:“舒姑娘,龚千均带来了。”

“请进~”舒沫忙下了楼,到了花厅。

见崔老三身边站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身材干瘦,面色黎黑,精神矍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胡子拉碴的,着一身褐色的粗布衣服。

“小人给慧妃娘娘请安~”龚千均叩头见礼。

“龚师傅请起,”舒沫上前,虚扶他一把:“久闻大名,今日终于得见,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