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帐东西!”夏侯宇气得砸了汤蛊:“连碗汤都做不好,要他们何用?”

夏侯熠抿着唇,快步走到桌边,倒了一杯热茶出去。

“谢谢~”舒沫浑身无力,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茶漱口。

随侍的丫环早已司空见惯,熟练地拧了毛巾,端了热水过来伺候她洗漱。

三个男人沉着脸,默默地站在院中。

“喂,”良久,邵惟明撞了夏侯熠一肘:“你比较有经验,这种情况要持续多久?就没有办法可想吗?娘的,实在看不下去了!”

夏侯熠脸上浮起一抹狼狈之色,缓缓摇头:“我没注意,素心怀孕的时候,我,我大多歇在厢房的……”

那时,素心只说女子怀孕,夜里起身较多会影响他休息,催他去厢房歇着。

长辈也都说,女子怀孕,夫妻应该分房睡。

他只觉女人怀孕生子是天经地义之事,从未想过要承受如此多的磨难,便也无可无不可地接受了。

如今想来,素心多半是试探之语,她其实是盼着他能留下来,陪着她一起熬过那段艰难的日子……

“你可真够狠心的~”邵惟明瞥一眼,淡声嘲讽。

夏侯熠不语,垂首望着脚尖。

并不是他狠心,他只是无心罢了。

只是这分无心,究竟伤她有多深,已不得而知。

“看,烽火~”不知谁,忽然一声惊叫。

夏侯熠,邵惟明,夏侯宇猛然一惊,同时站直了身体,抬头朝天上望去。

只见暮蔼沉沉的西边天空狼烟四起,烽火冲天。

“赫连骏驰终于出手了!”夏侯宇摩拳擦掌,兴奋得两眼放光。

“快,”舒沫在屋中听得消息,急急走了出来:“立刻准备出发!”

“沫沫,”夏侯熠急走两步,握住她的腕:“你能行吗?”

舒沫回首,嫣然一笑:“此一去,不斩楼兰誓不还!”

“不斩楼兰也没关系,只要你能平安回来~”邵惟明难得一脸严肃。

夏侯宇三步并两步,奔了后山,把滑翔机搬出来,拖到特地修好的斜坡上,检查一遍器械,确认没有问题,三两下钻进网兜里:“罗嗦什么,再不走就晚了!”

舒沫握好杆,深吸一口气:“准备好了吗?”“没问题~”夏侯宇还了她一个OK的手势。

两个人同步小跑,慢慢加速,最后轻轻一跃,朝着西边平稳地飞行。

看着滑翔机如一只巨大的雄鹰越飞越远,最后只剩一个小点,邵惟明又是骄傲又是忐忑:“他们,一定会旗开得胜的,对吧?”

夏侯熠没有吭声,只握紧了手中的望远镜,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只翱翔在夜幕中的雄鹰。

尽管已看了无数次,仍忍不住为这壮观的一幕深深折服~

烽火一起,尖厉急促的铜锣声立刻响彻了甘德的大街小巷,伴着衙役一遍遍声嘶力歇地大吼:“所有百姓注意,立刻躲进自家地窖,警报未解除前,不得出门,不得随意窥探……”

天空中,舒沫熟练而平稳地架着滑翔机,顺着气流往上攀升:“小宇,有没有看到目标?”

“三点钟方向,发现敌机,距离约为三千公尺~”夏侯宇低头,看着夜视望远镜,冷静地估算着距离。

“有没有把握?”气温极低,舒沫握着操纵杆的手,却略略有些出汗。

夏侯宇抿着唇,对这个白痴的问题,不予做答。

“二千五百公尺~”舒沫盯着望远镜,声音起初微有些颤抖,越到后来越是平稳:“二千,一千五,一千,八百,六百,四百……”

夏侯宇微微一笑,镇定地执起了手中的连弩:“女人,再飞低一点!”

这时,对面的飞行大队显然也发现了他们,队形略略一乱,随即立刻恢复。

夏侯宇甚至听到大队长厉昆的尖叱:“慌什么?他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

“不止,好象还有慧妃娘娘~”双方距离更近了,眼尖的人已认出舒沫。

见她载着人向着己方冲来,反应快的已意识到怎么回事,队伍立刻陷入混乱:“不好,慧妃是来阻击咱们的!”

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舒沫当初在设计滑翔机时,根本就没想过驾驶员要在空中与人战斗,因此机上只有操纵系统,没有防御系统。

换言之,若在空中遇上敌人,他们只能被动挨打,自求多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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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击长空(二)

鹰击长空(二)文/一溪明月

“各位师兄,别来无恙?”夏侯宇深吸口气,徐徐吐出,声音清朗,隐隐含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快!”厉昆很快反应过来,厉声喝道:“一二中队分左右包抄,撞她的机!”

“撞?”众人鸦雀无声,一时间竟无人响应。

空中相撞,即使真撞沉了舒沫的滑翔机,自己也难以幸免,等于是找死!

更何况,舒沫是他们的教练,谁敢夸口技术比她还硬狺?

“好啊,看看谁厉害?”舒沫傲然一笑,轻推拉杆,滑翔机一个俯冲,对着队伍冲了过去。

“看箭!”夏侯宇气定神闲,轻轻按下机簧,只听得“嗖嗖”之声不绝于耳,二羽箭已接连对着下方的滑翔机群飞出。

随着“啊”地一声惨叫,三号机首当其冲,被强弩穿胸而过,滑翔机失去控制,机翼一折,翻滚着朝着地面急速下降钞。

“轰”随着一声巨响,滑翔机坠地炸毁,火光冲天而起,无数断肢残臂四散横飞。

“夏侯烨袭营了~”营地上立刻乱成一片,第一反应是夏侯烨再次率轻骑闯营。

然,人们狼奔冢突了好一阵,竟不知敌人从何方而来?

有人无意中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不禁骇然惊呼:“那是什么东西?”

话未落音,一架接一架的滑翔机从天而落,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接一声的巨大爆炸,整个营地陷入一片火海。

“好样的!”眼见一筒弩箭射完,已有五架滑翔机坠毁,舒沫赞了一声,从容推高拉杆,滑翔机乘着热浪盘旋着往上攀升。

“快撞!”厉昆咬牙,率先推高拉杆朝舒沫撞去。

“有本事,放马过来!”舒沫一个左侧,机翼侧转,轻松地与他擦身而过。

夏侯宇乘这个机会,换上弩筒,按下机簧,又是一阵密集的箭雨,哧哧乱响中,又有四架滑翔机不幸中箭落马,在底下掀起又一波的恐慌。

看着昔日的战友,被炸得鬼哭狼嚎,众飞行员心中一紧,知道再无退路,索性把心一横。

左右是死,不如大家同归于尽!

抱着这个想法,不待人下令,纷纷掉头从四面八方密如黄蜂般朝着舒沫撞了过去。

“来呀,有本事追上来呀~”天空中洒落银铃似的笑声。

舒沫灵活地操纵着滑翔机,竟不攀升,反而冲着敌机群中冲了过去。

这种看似同归于尽的打法,夏侯宇竟全不担心,迅速换了第三筒弩箭,也不瞄准头,密集的箭雨只管射出去。

哧哧一顿乱响,又有三架坠毁。

舒沫身陷重围,前后左右皆被敌机包围。

厉昆大喜,喝道:“弟兄们,她被包围了,冲!”

“小宇,抓稳了!”舒沫大喝一声,在间不容发之际,倏地往下一沉,从数架滑翔机的间隙穿过,几个翻滚着急速下降。

而那几架包抄合围妄图撞沉舒沫的滑翔机却没有这个好运,更没有她娴熟的技术,随着几声慌乱的惊叫,数机相撞,空中连续爆炸,迸出最绚丽的火光,将整个西北的天空映得亮如白昼!

舒沫翻滚着往下急坠,眼见地上的火焰越来越近,已能感觉到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她才从容推起拉杆,滑翔机仰首疾冲,乘着热气一飞冲天,堪堪与几架下坠的滑翔机擦身而过。

随着爆炸声响,热浪袭人,滑翔机宛如浴火的凤凰,盘旋着振翅高飞。

“快看,神鸟!”火光中,几十万人仰首望天,共同见证那只神奇的火鸟从烈火中一飞冲天。

这种景象,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不知谁发一声喊:“国主有神鸟庇佑,咱们起兵造反,触怒了天神,派出神鸟,降罪于我们~”

众西凉兵人人惶恐,齐齐下跪,叩拜天神,甚至有人扔下手中兵刃,朝城中奔去。

“好样的!”夏侯宇一声赞叹,换上第四筒弩箭,高声喝道:“打下几架了?”

“十八!”

“小爷给他凑成二十四节气!”夏侯宇哈哈大笑着,侧身射出弩箭。

轻松击落七架滑翔机。

“X!”他不满地低咒一声:“眼神不好,多打了一架!”

舒沫忍不住笑:“这才打下一半呢,再不抓紧时间,让他们飞入城里,可就麻烦了!”

“有小爷在,管教它插翅难逃!”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舒沫略略调整了一下节奏,重新朝着敌机群中飞了过去。

“一队随我包抄敌机,二队加速进城!”厉昆能被赫连骏驰委以重任,担当飞行大队的队长,绝不是凭着运气。

他很快稳住了情绪,把余下二十三架飞机,组织起来,重新下达了任务。

二队的十一架飞机,巴不得不用去面对舒沫,聪明地降低了飞行高度,朝着甘德城飞去。

剩下的十二架飞机分成两队,从两翼向舒沫包抄过来,企图逼她下降。

而底下的西凉士兵在主帅的喝叱下,纷纷张弓搭箭,随时准备给她一击。

“嗬,变得聪明了嘛!”舒沫并不理会敌机的挑衅,推高机头,往上攀升,朝着甘德方向急追。

夏侯宇一声轻笑,弃了连弩,从身后抽出箭枝,也不瞄准机师,只张弓搭箭,对准机翼射击。

只听哧地一声响,箭簇飞出去,在空中与空气摩擦,燃起火焰,扎在机翼上,迅速燃起大火。

滑翔机失去平衡,机师骇叫着一头朝地上栽去。

砰地一声巨响,数十斤火药随之爆炸,再次掀起骇人的巨浪。

“着!”他大喝一声,拉弓如满月,箭去似流星,眨眼功夫,已射出了七八枝火焰箭。

舒沫只听得哧哧急响,七八道火焰疾如流星,射中敌机,空中瞬间开满了妖艳的罂粟花。

“走!”滑翔机一个盘旋,从满天火光的缝隙中轻盈地穿过,随即滑翔攀升,空中一个美丽的转折,朝着剩下的四架滑翔机冲去。

此时,已接近甘德城。

“小宇,放箭!”舒沫一声大喝,操纵滑翔机从敌机上方飞掠而过。

夏侯宇手中搭着三枝箭,拉弓一放,三箭连发,哧哧连响,又是一架敌机坠毁在甘德的护城河上方。

掀起的热浪,竟把远在数里之外的城墙上观战的将士抛出了战壕!

厉昆见她如此威势,吓得魂飞魄散,再也不敢直掠其锋,更顾不得赫连骏驰军法严厉,掉转机头架着滑翔机四散逃蹿:“撤,赶紧撤!”

舒沫架着滑翔机冲过护城河,在城墙上方一个盘旋,掉头朝着最后一组十二架滑翔机冲了过去。

城下众将士见她如此神威,纷纷跪下叩拜,只呼:“天神保佑!”

“哈哈~”夏侯宇纵声朗笑:“舒沫,你成天神了~”

“去!”舒沫低咒一声:“还有十一只蚊子,赶紧收拾完了,回去睡觉~”

“怎么啦?”夏侯宇声音一凝:“我看他们今晚也不敢再来了,要不要先回庙里休息一会?”

舒沫额上渗出冷汗,喝道:“少废话!先把敌机打下来再说!”

“沫沫,身体要紧……”夏侯宇心生犹豫。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舒沫咬牙,再一次拉高机身,一飞冲天。

如果赫连骏驰经此一役,再不放手下机师出来参战,假以时日,就会培养更多的机师。隐患不除,何以心安?

“好!”夏侯宇知道拗不过她,更知道她的担心极有道理:“不过,你若支持不住了,不可硬撑,必需回去!”

舒沫冷哼一声:“说得我好象后娘一样!”

夏侯宇低笑:“看你这拼命三郎的狠劲,谁敢相信,你居然是个身怀六甲的妇人?”

“呸!”舒沫啐道:“什么妇人,真难听!人家只有十八岁,还是一朵花的年纪呢!”

“哈哈~”夏侯宇大笑:“你的确人老珠黄~”

黄字落音,他手中又是三箭连发,谈笑声中,击落三架敌机,再次掀起滔天热浪。

舒沫架机在敌营上方盘旋,将四散逃走的敌机一一击落,只乘下大队长厉昆孤零零地逃蹿。

“慧妃娘娘~”厉昆眼见无路可逃,厉声道:“好歹我们跟你学艺三月,就算没有师生之谊,也该为你积点阴德,如此大造杀孽,就不怕日后报应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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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击长空(三)

鹰击长空(三)文/一溪明月

想着下方数以万计被炸死的将士,舒沫手微微一颤,滑翔机竟微微倾斜。

“放你娘的屁!”夏侯宇大喝一声,眼中是熊熊怒火:“你助纣为虐,妄图用一城百姓为赫连骏驰铺开一条登上权力之颠的血路!就算有报应,要下地狱,也该是你们!”

话落,毫不犹豫地赏了他三枝火焰箭。

在凄厉的惨叫声中,厉昆的滑翔机急速下坠,触地那一刻随机携带的数十斤火药爆炸,轰地一声巨响,烟尘漫天……

夏侯宇蹙着眉,清朗中犹带着稚气的嗓子,显得格外的严肃:“我们是对的,他们是错的~狺”

舒沫微笑,眼角微微湿润:“我知道~”

似乎,在一夜之间,那个曾经任性骄横的少年,长大了。

夏侯宇心中一松,眉梢眼角尽是飞扬之色:“这一仗,赢得真是痛快!钞”

“真心希望,以后再也没有战争~”舒沫轻叹。

滑翔,本来是极好的休闲运动,带给人们的本应是享受和放松。

然而今天,她却把它变成了如此血腥的一场杀戮!

“可惜,有人总是不甘失败,见到棺材还不落泪!”夏侯宇冷笑一声,望着下面那片昔日美丽如画,如今已成人间炼狱的草原。

“走,回家~”舒沫架着滑翔机,急速地掠向仙女庙。

听到最后一声爆炸声起,看到滑翔机安全地掠过城墙,飞向城西的蒙沙山,甘德城中欢声一片。

数以十万计的百姓,跪在地上,虔诚地叩拜着他们心目中,拯救他们于水火中的“天神”。

“看到没?他们多高兴呀!”夏侯宇望着地面上一掠而过的人群,颇为自豪地道:“同样是杀戮,我们代表着正义!”

舒沫没有吭声,咬牙坚持着将滑翔机开进仙姑庙的后山石坪,一个完美的拉飘,滑翔机轻盈地降落,触地的一瞬间,她双膝一软,跪倒在雪地上。

“来人,快来人!”夏侯宇眼明手快,顾不得解开挂钩,一把抱住她冰冷的身子,声音凄厉而高亢。

“沫沫?”邵惟明的笑容凝在脸上,三步并做两步冲上来:“她受伤了?”

“应该没有~”夏侯宇小脸煞白,却还勉强维持着镇定和冷静,只颤抖的嗓音出卖了他的情绪:“机翼都完好无损,应该不可能受伤。多半是在空中滞留太久,寒气侵体。况且……”

况且,她这些日子因为孕吐,几乎什么也没吃,体力自然跟不上。

而这场空战,前后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就算是铁人,也吃不消,何况她还是个孕妇。

“明白了~”邵惟明从夏侯宇手中接过舒沫,稳稳地抱着她大步进入禅院:“快,准备热水!”

夏侯宇三下五除二,解了挂钩,连滑翔机也顾不得收拾,箭一般冲进去:“御医,快传御医……”

仙女庙上陷入一片混乱之时,紧闭了一个多月的城门缓缓打开,夏侯熠领着五万如出匣的猛虎的精兵,以锐不可挡的气势,高举着复仇的利剑,杀入了敌阵。

而在草原的那一头,夏侯烨领着五万兵马,也乘着混乱之机杀进敌阵,一路过关斩将,竟杀开一条血路,势如破竹地从叛军腹地闯了过来!

叛军还未从爆炸所带来的巨大的恐慌和悲痛中走出来,早已吓破了胆,此时迭逢强敌,在两支人马的夹击下,全无斗志,溃不成军。

总算是赫连骏驰积威已深,领军有术,败退数十里后,终于控制住局面,勉强整合了队伍。

夏侯熠领着将士们乘胜一口气追出三十余里,见叛军已稳住阵脚,也便见好就收,率队凯旋。

在半路上,恰巧遇着夏侯烨,两军胜利会师,欢呼声直振云霄。

两路人马原本素不相识,有的甚至还是多年的夙敌,然而在这场共同的战斗中结下的友谊,已完全抹掉了这份陌生和往日的恩怨。

他们有的,只是共同的喜悦!

“烨,”夏侯熠嘴边一抹笑,眼里闪着一抹痛:“看到没有,今夜的小七是多么耀眼,全世界都因为她而灿烂!”

这样一个光芒四射的女子,试问世间有几个男子配得上她?

夏侯烨颇为骄傲,又不乏挑衅地一笑,漆黑的眼中,清辉奕奕:“那是,也不看看她是谁的娘子?”

夏侯熠陷入沉默,双眸幽暗晦涩,似无边的夜,表面平静,内心早已翻江倒海,多少心事不可知。

夏侯烨也不再说话,只轻抖缰绳,催动跨下骏马飞驰。

其实,还需要多说什么呢?

唯有归心似箭!

舒沫是在温暖而熟悉的怀抱中醒来,张开眼睛,看到的是那张梦里的容颜。

“烨?”她轻眨羽睫,抬手轻触他的脸,昔日英俊冷漠的脸被西北的风霜侵蚀得微显憔悴,只有眼神一如既往的犀利。

此刻,那曾经满是自信和冷漠的眼中盛满了痛楚和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