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舒澜急得直跺脚:“我的好二哥,七妹都已经把话撂下了,你好歹也拿出点男子汉的气概来成不?别让做弟弟的瞧不起你!”

话虽是这样说,以舒沫的身份,肯亲自出面,事情已成了大半,还怕什么?

舒淙垂了头,小声道:“不知道,司小姐,有没有订亲?”

舒沫哧地笑出声来:“咱们讨论了这么半天,连人家许了人家没都不知道,不是瞎扯么?得,我派人去打听打听,要是还没许,我的二嫂就着落在司正南身上了。”

舒淙喜出望外:“多谢七妹,多谢七妹。”

“先别忙着欢喜,”舒沫笑着打趣:“等司小姐的庚帖送过来,再谢也不迟。”

舒澜笑眯眯地撞了他一下:“二哥好事近了,怎么谢我?”

舒淙摸着头,一个劲地傻笑:“请你吃酒,上哪都成。”

打好套少。“吃酒先缓缓,烨还在山里,等着咱们去打猎呢。”舒沫说着,就要起身。

“对了,”舒澜忙从茶几上拿起几张贴子递过来:“父亲和母亲让我捎话,贺小王爷百日,这是礼单。另外,大哥大嫂,昆山伯府,邱侍郎府的贺礼及礼单;户部给事中龚府;山东梁知府府……”

他拉拉杂杂,光是人名就念了一大堆,都是些打断骨头连着筋,曲里拐弯的亲戚。

舒沫听得头疼,忙道:“成了,我知道了,把贴子交给立夏,让她斟酌着办就是了。”

舒淙这时也想起来:“差点忘了,孙家大舅二舅托我带了东西给小王爷,说是已经按娘娘的吩咐,把铺子盘出来,等再过些日子,把银钱都收拢了,就要来云南了。那铺子好好的,干嘛把它卖了?”

云之裳在京里的名气,自是不消说,舒沫也不必象以前躲在幕后,本应是大展拳脚的时候,为什么不扩大,反而变卖了?

舒沫笑了笑:“世上的钱哪里赚得完?我如今身在大理,也不方便打理,还是卖了干净。”

舒淙心里觉得惋惜,嘴里却道:“卖了也好,你如今也不差这点小钱。”

舒澜拍拍他的肩:“二哥,相信我,七妹说要卖了那几间铺子,必定有更大的计划。与其把精力耗在那些小钱上,不如甩开膀子,大干一场。我说得对不对,七妹?”

舒沫笑而不答:“你说呢?”

“我听说,千树庄的管事,大牛二虎也跟着来了大理,你不会连镜子作坊都打算卖了吧?”舒淙吓了一跳。

那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京里不知道多少人眼红呢!

舒沫头一偏,俏皮地道:“我让他们过来学习一下,也是时候让铺子里上些新商品了。咱不能卖一辈子镜子,是不是?”

她要大展拳脚,自然少不得要人帮忙。

眼前两个哥哥,都是她得力的臂膀,自然不必相瞒。

舒澜心眼灵活,脑筋转得极快:“你的意思,是要在京里再弄几间玻璃作坊?”

“在大理和京城开两间小作坊,先卖点小玩意。”舒沫点头,起身往外走:“等时机成熟了,还想在江南再办几间分厂。”

“这事,光靠大牛二虎两人怎么搞得定?”预感到既将参与一项前所未有的壮举中来,舒澜只觉热血沸腾:“怎么也要算我和二哥一份。”

“放心,”舒沫加快了脚步:“我这事情真要弄起来,可要不少的人,有得二位哥哥忙,日后别怪我使唤得太狠就成。”

“只要用得上,可劲使唤!二哥别的没有,力气有得是!”

舒澜哈哈大笑:“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咱们兄妹联手,必定天下无敌!”

“娘娘,”巴朗候在院外,见他们兄妹三人出门,迎了上去:“马已备好,请。”

舒沫瞥一眼巴图手中牵着马驹,眉心一皱。

巴朗立刻道:“要进山,只能骑这匹。”

舒淙已选了一匹骊马,翻身上去:“七妹,王爷妹夫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别挑剔了,赶紧上马吧。”

舒沫眉一挑,好笑地道:“我若偏不骑它呢?”

“那末将只好请娘娘留在庄子里了。”巴朗面不改色。

舒沫走近一步,压低声音问:“你不想娶老婆了?”

巴朗一呆,面上浮起可疑的红云。

舒澜骑了一匹骃马过来,笑嘻嘻地道:“巴二将军奉了军令,何苦为难他?”

舒沫也不催促,歪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他:“怎么样?”

巴朗咬着牙:“抱歉。”

舒沫撇撇嘴,绕过巴朗径直朝山里走去:“王爷总没有说,不许我走路上山吧?”

“呃?”巴朗愣住。

☆、番外 042 特别的礼物

严格来说,这里其实还是林场的范畴,并不能算是真正的猎场。

不过,云南的十万大山绵延千里,加之人烟稀少,本身就是个天然的巨大的猎场。

这片林子紧挨着深山,又无围栏隔断,里面的野物自然不少,甚至偶尔有熊瞎子侵入到庄子附近,偷吃苞谷,地瓜之类。

庄丁屡次驱赶不走,加上它吃的又不是自家的粮食,犯不着为几棵苞谷送了性命,于是不了了之。

野兽都有灵性,既然有丰富的食物,自然老实不客气地盘距下来,在这里繁衍栖息。

久而久之,林场就演变成了猎场。

贤王伏诛前,每到秋天,总会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呼啸而来,在这片山林消磨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

贤王伏诛后,其所有私有财产全部没入国库。但银钱铺子可以抄没,田地却拿不走,搬不动。

夏侯烨接管云南后,原贤王名下所有的田庄,土地自然都归了他。

“啧啧~”舒淙骑了马,回过头望着舒沫:“跟这片林子比起来,你的千树庄最多只能算是个花园。”

舒沫当然不可能真的徒步走上十几里山路去打猎,此时乖乖地骑着那匹白龙驹,好奇地四处张望。

她在帐本上看过这处庄子,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来。

实地这么走上一遍,才知道所谓二千亩,委实太含蓄了些。

见她不吭声,舒澜笑着接话:“花园也好,林子也罢,如今都是七妹的。”

一路说说笑笑,穿过果林往山里走了约摸十几里,抵达了营地。

炊烟袅袅,架子上一只烤得半熟的獐子,肉香四溢,引得人食指大动。

舒澜这些年跟着夏侯烨,没少在野地里露营过,自是见多不怪。

舒淙却是标准的公子哥,偏偏又算不得什么世族大家,武学上又未曾涉猎,狩猎这种事却是生平第一次参与。

“嗐!”当时指着架上的獐子,兴奋得大声嚷嚷:“居然还有鹿!我以为最多打几只锦鸡野兔……”

听到他的嚷声,负责烤獐子的侍卫回过头来,冲他友好地笑了笑。

舒淙扮了个鬼脸,糗道:“古人指鹿为马,二哥倒好,獐鹿不分!”

“是獐吗?”舒淙闹了个大红脸,讷讷地道:“瞧着都差不多~”

听到叫声,夏侯烨从临时搭建的小帐篷里走了出来,见舒沫乖乖坐在马驹背上,冷俊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累不累?”

舒沫在马背上张望了一会,才握了他的手,轻盈地跳下来:“怎么不见惟明?”

“他一个大男人,还怕野兽吃了?”夏侯烨神情冷淡。

“婉兰呢?”舒沫又问。

夏侯烨殷勤地问:“饿了吧?獐子还有一会就烤好,进去歇会,喝口水,就可以开饭了。”

“还没找到?”舒沫一怔。

夏侯烨自顾自地道:“娘那里,我已派人送了些野味过去。”

舒沫急了:“眼瞅着就要天黑了,哪还有闲心吃东西?赶紧多派几个人进山去找呀!”

“脚长在她自己身上,她若不愿意回来,去再多人也白搭。”夏侯烨不急不慌地道。

舒澜瞧着夫妻二人,各说自话,忍不住笑了:“人各有命,她自己都不担心,七妹又何必杞人忧天?”

“道理上是这样没错。”舒沫叹一口气:“她终究是个孩子,哪里知道厉害?”

在她眼里,十五六岁的女孩,还是个不知世事的高中生,正是任性妄为的时候,哪会想得这般周全?

这种深山老林,搞不好真有虎狼出没,她又不似巴朗等有武艺傍身,万一遇上,可是叫天不应的,叫地不灵的!

舒淙百忙中分心看了她一眼:“若我记得不错,你十八岁生日好象刚过也没多久吧?这话说得老气横秋的,好象已经七老八十了?”

舒沫被戳中死穴,俏脸涨得通红:“你才七老八十呢!”

夏侯烨笑吟吟地觑着她,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显见心情十分愉悦。

“笑什么笑?走开!”舒沫用力推他一把,蹬蹬蹬冲进帐蓬里去了。

夏侯烨负着手,不紧不慢地踱了进去。

舒淙一脸莫名:“她怎么啦?”

舒澜鄙视地翻个白眼:“谁让你说她老?女人,总喜欢自己永远年轻!”

“不会吧?”舒淙惊讶地张大眼睛:“七妹也这么俗?况且,她才十几岁,还不到忧心年华老去的年纪吧?”

“怎么不会?”舒澜装得很了的样子:“七妹难道不是女人?况且她都当妈了,很快就要人老珠黄,你以为她还是二八年华的少女呀!”

“出去!”帐蓬里,舒沫气势汹汹。

夏侯烨莞尔:“心虚,也不必表现得这么明显嘛!再说,我又没嫌弃你……”

“呸!”舒沫啐道:“你凭什么嫌我?”

“是呀,”夏侯烨笑着去拉她的手:“我不嫌,你何必气?”

“谁说我生气了?只是渴了,来喝水。”舒沫嘴硬地不承认。

夏侯烨见她气得耳根都红了,觉得大为有趣,又怕真逼急了,翻了脸就没意思了,收敛了情绪,讨好地倒了杯水过去:“给你。”

舒澜没有说错,沫沫再强势,在他面前,终归是个普通的小女人。

她也有虚荣心,在乎自己的容貌,在意自己的年龄……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爱他。

因为爱,才患得患失,因为爱,才想变得更好。

舒沫默默地将茶杯捧在手中,低了头:“烨,我……”

一声虎啸隐隐传来,夏侯烨目光一凛,大步出了帐蓬。

舒沫听力比不上他,那声虎吼没有听到,但看他的表情,就知出了状况。

急忙跟了出来。

暗卫迅速散开,在营地四周警戒。

而巴朗,她只来得及看到青色的衣袍一闪,便没了深深的密林。

舒沫微微心惊,不自觉地抓住了他的手:“出什么事了?”

“你和二哥三哥呆在这里,不要乱走。”夏侯烨看她一眼,微微一笑:“我去去就来。”

他的笑容很平和,短短一句话,便消除了一切的不安与浮躁,极具安定人心的力量。

“嗯,”舒沫松开他的手:“你小心些。”

夏侯烨拍拍她的肩,微微提气,几个起落,消失在密林深处。

舒淙脸色苍白,走过来压低声音问:“什么事?”

舒沫看他一眼,笑:“没什么,咱们烤獐子,一会就吃饭了。”

一小时后,几个侍卫抬着一头吊睛白额虎威风凛凛地回了营地。

巴图大踏步走过来,倒了碗酒,咕嘟咕嘟仰头灌下,抬起袖子抹一把嘴,笑嘻嘻地道:“娘娘,这张虎皮剥下来,给你做条褥子可好?”

“王爷呢?”舒淙不见夏侯烨,只觉心惊肉跳,跳起来问。

“在后面……”话没说完,舒沫已经不见了人影。

舒澜转头一瞧,见夏侯烨从林子里走出来,前襟上沾着血,天水蓝的袍子染成了褐色,不由唬了一跳:“王爷受伤了?”

舒沫脚下发虚,跑到夏侯烨跟前,张了张嘴,竟发不出声音。

“不是我的血。”夏侯烨双手负在身后,低声道。

“谁,受伤了?”舒沫心脏呯呯狂跳,颤着嗓子问。

“惟明,”夏侯烨简洁地道:“不小心给虎爪子抓了一把,没伤到要害,不碍事。”

“他人呢?”舒沫抬起头,迅速在人群里搜索,不见熟悉的身影。

“在后面,”夏侯烨嘴角一弯,眼里浮起一抹嘲讽的笑:“放心,有人照顾他。”

“婉兰?”舒沫讶然:“到底怎么回事?”

夏侯烨哂然:“别管这些,我带了点小礼物,要不要?”

舒沫这时哪还有心思收礼物?胡乱应了一声,踮起脚尖一个劲地朝林子里瞄。

“不要?”夏侯烨觑她一眼,把手从后面拿出来,高高举起,做势欲扔:“那我把它丢了!”

舒沫还未瞧清,舒澜在一旁嚷得惊天动地:“那是什么,老虎吗?”

“什么?”舒沫倒吸一口冷气:“给我,快给我!”

把小虎崽抢到手里,见那小家伙毛绒绒,雪白的一团,一双眼睛半眯着,直往舒沫怀里蹭。

“作孽!”舒沫一迭声地骂:“它还这么小,把母虎杀了,它怎么活?”

“这可怪不得我,”夏侯烨忙撇清自己,同时不忘抹黑对方:“我去的时候,惟明那小子已经大开杀戒了!你也知道,那小子有异性没人性,哪懂得怜惜弱小?”

峥儿还小,无怪舒沫母爱泛滥,对小老虎格外怜惜。

“嘿!”邵惟明这时才从林子里钻出来,懒洋洋地搭腔:“不能怪我,要怪就怪这位蛮女!什么东西不好玩,偏要去捅虎穴!”

要不是他来得快,现在只怕四肢僵硬,躺在门板上的,就要换成某位涉世未深,却胆大包天的小丫头了!

木婉兰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字也不敢驳,已没了初见时的天真率直。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舒沫叹了口气,抱着小老虎过去,轻声问。

木婉兰摇了摇头,没吭声。

“你呢?”舒沫看她一眼,只好再去问邵惟明。

“呶~”邵惟明抬起胳膊朝她亮了亮,大声道:“拜某人所赐,被老虎抓了一下。还好爷命大,死不了。”

“得了,”夏侯烨冷哧一声:“自个学艺不精,被个扁毛畜牲伤到,还好意思到处嚷嚷?换成我,早一头撞死了!”

邵惟明哇哇乱叫:“要不是她非要捉小老虎,爷会受伤?”

木婉兰忽地抬头,乌黑晶亮的瞳仁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水珠。

她轻咬唇瓣,倔强地道:“害你受伤是我不对,还给你,行不行?”

邵惟明轻佻地笑:“怎么还?”

木婉兰手腕一翻,刀光一闪,狠狠地向自己手腕划去。

“不可!”舒沫大吃一惊。

夏侯烨,曲指一弹,一枚铜钱脱手飞出,叮地一声脆响,银刀跌落。

“你,你疯了?”邵惟明这时才回过神,愕然低喃。

木婉兰哇地一声,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砍断自己的手,难道我的伤就好了,莫名其妙!”邵惟明头痛不已,深感无力:“事情给你弄得一团糟,你还好意思哭?”

木婉兰哽咽着,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我,我只想要一只小虎崽,没想……”

舒沫微微一笑,走过去,拍着她的肩:“我知道,这是意外,谁都不想。”面断加范。

看一眼怀中蠕动着的温软小身体,她的声音越发轻柔:“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不过下次不要这么做了,太危险。”

“真的?”木婉兰惊喜抬头,璨然一笑,脸上泪痕犹自未干。

“嗯。”舒沫低叹。

邵惟明一撇嘴,心道:还说不是孩子,眼泪都没干呢,就笑……

☆、番外 043 谁能不喜欢她?

舒沫招手,叫来一个侍卫,把怀中的虎崽交到他手上,吩咐:“把它送回田庄,找些羊奶喂着,等养上一二个月,放回林子。”

“放回去?”邵惟明一听,立刻哇哇叫:“那我这一爪,岂不白挨了?”

“本来就是白饶~”舒沫横他一眼。

巴图啧啧有声:“白虎呢,不容易遇到。”

“舍不得?”舒沫斜他一眼:“那你拿去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