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重话一提,出声的大臣都噤若寒蝉,不敢再言,生怕落了个“谋逆”之名,徒增祸端。

方孝庭在心中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虽说让刘恒离开京中就等于是变相宣布了他与皇位无缘,但在西边镇守,他一个人肯定是镇不住的,说不得皇帝要为他选定忠臣良将一同前往开府。

在边关那种地方锤炼个几年,也许他的性子也会变得更加坚毅,也许他领兵之后,倒有了许多宫中皇子想不到的好处。

这个结果对于方孝庭来说,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他甚至不知道这个结果是不是皇帝对于处置乐隐殿的补偿,是不是为了安抚他们才做出的决定。

毕竟大皇子一被放弃,二皇子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而且他年纪和大皇子相近,正好是可以培养不至于无知的年纪。

但是边关…

哎…

方孝庭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他心中思虑纷乱,忍不住扭头看向诸位同朝的反应,这也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这些大臣有的深思,有的同情,有的带着置身事外事不关己的神态,还有人…

如吕寺卿般眉头紧锁?

难道吕鹏程是支持大皇子的?

没听说过啊,不是说吕鹏程不管后宫之事,连袁贵妃的面子都不卖吗?

方孝庭将这个细节记在心中,慢悠悠地又把精神放在了皇帝身上。

刘未看来是决心已定,连让人反对的机会都没有。在确定了封王该有的议程之后,便仔细地安排了接下来该行的事情。

深思熟虑,安排妥当,让人无可反驳。

刘祁和刘凌不知道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搀扶着大哥走出殿中的。

散朝之后,不少大臣出于这样那样的目的,都纷纷上前来对着刘恒道一句“恭喜肃王”、“肃王双喜临门,实在是可喜可贺”之类的场面话。

只是随着他们每一句道喜,刘恒脸上的神色就越发白上一分,到了最后,竟是半点血色都无。

衬着他那充满血丝的眼底、青黑色的眼圈,这样的样子简直就像是活死人一般。

刘凌和刘祁本该安慰或一同道喜的,可经历过昨日,两人根本没办法说出什么,只能一言不发地送大哥回蓬莱殿。

他白天还是要在蓬莱殿里留着的。

“要是魏坤在就好了。”

刘祁暗暗心想。

“他虽沉默寡言,却性格可靠,这个时候,他在大哥身边比我们还有用处。”

刘凌却是一到蓬莱殿就四处张望,见魏坤没有前来,直接问出疑惑:“魏坤呢?见您回殿,为什么不出来?”

“你们是在找这个吧…”

刘恒顿住了脚步,从怀里掏出一枚宫牌。

“这个还你,还要多谢二弟的‘关心’。”

他将宫牌掷给老二。

刘祁抬手接住宫牌,心里也有些恼怒。

他被封为肃王明明是好事,为什么还一副全天下人都欠着他的表情?想当年他在宫中唯一盼望的事,就是父皇能把他封到好一点的地方,可以将母妃接出去颐养天年!

肃州虽不好,但昔日也是西域通商之路上的重镇,精心经营,未必不会比鱼米之乡差。

各州都有各州的好处,去哪里就藩,难道是他们能自己选择的不成!

这时候摔什么脸色!

简直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刘凌见二哥也已经变了颜色了,知道今天这种情况下再待下去实在是剑拔弩张,只能叹了口气。

“大哥你不要想太多,至少你已经封王,可以娶亲开府了。想想弟弟们,还不知道要熬多久才能出这道宫墙…”

“老三,你是好心,只是小心你的好心变成了别人利用的对象。”刘恒淡淡地说着:“大哥不能帮你什么了,你以后在宫中,要自己当心。”

“大哥,你这什么意思!”

刘祁顿时脸色大变。

“你还怪起我来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乐隐殿的事?”

刘恒眼眶里积蓄起了泪水。

“如果不关你的事,为什么方淑妃那里出事!”

“你这是血口喷人!你简直是不知所谓!”

刘祁恨不得上去咬刘恒一口。

“二哥,我们走吧!”

刘凌抓住刘祁的手,硬是大力地将他拖着往外走。

“刘凌,你给我停手,你让我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关我的事!喂,刘凌!你听到没有!”

刘凌充耳不闻,手上力气用的更大了。

“刘祁,我告诉你,就算我封了王,也不代表你就赢了!你也别想假惺惺拉拢我身边的人,魏坤我让他回家去了,蓬莱殿里不宜留男人!”

刘恒冲着刘祁阴测测地笑着。

“我看你是得了癔症!”

刘祁使劲挣扎。

“刘凌你放开我,我咽不下这口气!”

“呵呵,我就知道你想全宫里的人都以为我疯了…”刘恒看着刘祁被刘凌直接拖走,笑的更加阴沉。

“你想让我疯,我偏不让你如意…什么太医,都是你们安排好的…我才不信你们…”

“我不信你们…”

***

刘恒封王的事情才过去没几天,乐隐殿那边又传来了消息,说是从乐隐殿里搜出了巫蛊和扶乩之物,诅咒的对象,正是死去的袁贵妃。

这件事一时惊起各方惊诧,甚至还在刘恒封王纳妃之上。

楚国好巫,楚巫之名天下皆知,以至于上千年间,层出不穷的巫蛊、咒杀之事在宫中屡禁不绝,有些巫女甚至就是以宫女的身份混入各殿,靠这些把戏获得主人信任的。

这种事一旦被发现,立刻就会引得宫中血流成河。

方淑妃信佛,自然是不会碰这些,但偏偏她的殿中就是搜出了这些东西。

此事一发,宫中顿时明白了皇帝为何要封锁乐隐殿。无论是要找出这些东西还是放入这些东西,这么多天里发生什么事,绝不能让别人知道。

被搜出的,除了巫蛊之外,还有几个带荆楚口音的宫女。没有刑讯多久,她们就招出了口供,一致指认是受了方淑妃的授意,所以才行压胜之术的。

得到事情的“真相”之后,皇帝勃然大怒,派出刑部并大理寺官员彻底彻查此事,包括巫女的来历,如何进宫,朱衣之死的幕后真相等等。

京中刑部和大理寺的差役频出京城,方孝庭也被下令休朝在家,不许出京,宫中的禁卫甚至把守了方孝庭所住的东城附近,连只鸟都飞不进去。

这种架势,任谁都看得出皇帝要对方党下手了。

值得讽刺的是,虽然京中到处戒严,可太常寺和宗正寺还是不得不为新任肃王的封王仪式和纳妃之事奔波劳碌。

一个藩王纳妃通常要经历一年甚至数年,往往也不会只纳一妃,在开府的时候还要确认王府官员的定员,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如今吏部形同瘫痪,王府官员的事情自然又是皇帝自己操心了,藩王纳妃恐怕也不会太过顺利…

谁愿意自家女儿去西边那荒凉之地啊?

再等几年嫁二皇子不是更好?

如今二皇子的母族遭殃,此事又涉及到大皇子,人人都等着看热闹,没多久就传出大皇子在蓬莱殿中听闻巫蛊之后砸了满屋子东西,又去灵前嚎啕大哭的事情,可见大皇子心中的怨怼。

在一片混乱之中,东宫里三皇子的地位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随着大皇子被封王,二皇子生母牵扯到巫蛊之事很可能失德被废,三皇子无母族连累,年纪又小,似乎也有点“奇货可居”的意味。

三皇子性格如何?有何能力?和皇帝陛下亲不亲密,一下子成了无数人关心的问题。

可怜东宫任教官员和博士们,甚至都不敢返家,生怕家中的门槛被踏破了。

而刘凌,在心中忐忑不安,东宫人心惶惶后,选择了前往冷宫。

这个时候,他需要别人的指引。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文武大臣家里:(问博士)三位皇子,哪个长得最好看?

博士:三皇子。(这不废话嘛,说不好看就是说高祖不好看,你真当我蠢?)

文武大臣:(问博士)三位皇子,谁更英挺?

博士:三皇子。(理由同上)

文武大臣:谁看起来待妻子最好?

博士:(想了想,大皇子洁癖,二皇子乱发脾气)还是三皇子。

文武大臣们:(郁闷)这可怎么办,家里女儿比三皇子大啊!等不及了!

第90章 骨肉?亲情?

去静安宫的过程非常顺利,顺利的像是有人在前方清扫过了道路一般,以至于刘凌甚至有些惊慌,担忧是谁设下的什么陷阱。

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的翻过了宫墙,踏入了小径,直到进了绿卿阁,刘凌心中才算是定了定。

见到刘凌来,薛太妃非常惊讶,因为随着刘凌的功课越来越紧,他已经很少来了,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半夜。

现在虽然已经临近傍晚,可宫门还没有落锁,他来做什么?

刘凌没有说刘未向他要《起居录》的事情,只是把皇帝下令大皇子前往肃州就藩和二皇子生母宫中搜出巫蛊之事说了个详细,直让薛太妃眉头紧锁,脸色阴沉,竟领了刘凌去了飞霜殿。

显然这件事,已经不是什么小事了。

没过一会儿,几乎刘凌认识的太妃都到了,在飞霜殿里坐了个满满当当,有几个见了刘凌就又捏脸又揉头,引的刘凌连连求饶,气氛也总算是了些缓和。

“袁贵妃死了,王宁那个对食朱衣干的,大皇子没了倚仗,被封了肃州,方淑妃宫中搜出巫蛊,我估摸着皇帝要对方家下手了。”

薛太妃看向萧逸。

“你大概还能呆几个时辰?”

萧逸摸了摸鼻子,苦笑。

“怕是…最多一个时辰。”

在场的诸人都是帮着萧逸隐瞒过的,自然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对于这些事,你有没有什么消息?”

薛太妃接着问萧逸。

“没有。”

萧逸也答得干脆。

“难道还有其他人在谋划皇位?”

薛太妃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薛太妃,我不明白…”刘凌莫名道:“此事难道不是方老大人做的吗?”

“你不是女人,不明白女人的心思。方淑妃多年来甘居王皇后之下,王皇后将她抛弃后立刻避守宫中不再出现,显然是个非常理智且善于忍耐的女人,对皇帝也没有多少感情,所以才能撒手的这么干脆。”薛太妃说,“这样的人,是不会请什么神巫来行巫蛊之术的。

“吕鹏程谏言皇子们应该筹备婚事,皇帝没有反对,就已经是默认,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是不会弄死袁贵妃的。且不提他这么多年来盛宠贵妃,一定对其有些感情,就算没有感情,如今后宫里的嫔妃压的压失宠的失宠,已经没几个能主持宫务了。”

薛太妃说到“感情”时满脸嘲讽之色。

“袁贵妃死了,对皇帝来说,麻烦更大,所以不可能是他下的手。”

“会不会真的就是场意外?”

张太妃突然插了一句。

一时间,满屋子里的人都纷纷露出“你是笨蛋吗”的表情,引的张太妃有些羞恼地皱了皱鼻子。

“我虽不太了解方孝庭这个人,但从方淑妃身上看得出,他是个非常能忍的人,这么激进的举动,也不太像是一个老奸巨猾之人的做法,倒像是个等着马上见到结果、也不管朝中后宫局势如何的毛头小子。”

薛太妃摇摇头,“不管怎么样,这下大皇子和二皇子都要倒霉。”

刘凌微微错愕。

“你父皇是将计就计,想趁着这机会扳倒方孝庭了。

”萧逸慢条斯理的开口:“他应该为了这一天准备了许久,一直按而不发。大皇子如今已经被你父皇放弃,二皇子年纪也大了,大皇子一倒,就逼着你父皇必须下手剪除方党。否则方党势力越来越大,恐怕也由不得你父皇要选哪位儿子为太子。”

“就算你大哥或你坐上那个位置,方党一派为了日后的权势,也是要反的。”

刘凌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你父亲是个很自我中心的人。”张太妃脸上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你大哥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历经两次大变,又没有什么外力可助,自然总是希望得到别人的称赞和肯定,这样他才觉得安全。如果我是你父皇,要培养这个孩子,总该多多夸他,让他得到鼓励,经常和他多谈谈,他才能上进。如今这么对待他,也不愿对他解释,这是把他往绝路上逼。”

“正是如此…”

刘凌将早上摸到的脉相说了一下。

太妃们面面相觑:“不过是一个孩子,竟然郁结到这种地步?”

窦太嫔叹了口气:“正因为是孩子,想的左了也没人注意。真是造孽,这宫中就是个吃人的地方,把好人都折磨坏了。”

“相比较之下,先帝好歹还没祸害过自己的儿子。”

赵太妃凉凉的说。

“刘未根本就是按照自己性子来。”

她们本质上都是心地善良的人,又经历过残酷的宫斗,格外珍尊重生命,所以才会有此感慨。

刘凌坐在她们之间,听着她们感慨着大皇子的命运,由衷的感激上苍的安排。

如果他不是得了这些太妃们的帮助,在冷宫里被忽视而长大的他,也许并不会比大哥好到哪里去。

也许他会敏感、愤怒、偏激,充满对人世间的怨恨;也许犹如自己伪装的那般,懦弱、胆小、无能,只能唯唯诺诺地缩在角落里。

正因为这些太妃们都是心性坚毅又豁达乐观之人,他才能维持着对人生的希望而走下去。

“刘凌,接下来一定有一场大的变故,这样说虽然很薄情,但你要记住我的话…”

萧逸的语气无比的慎重。

“幕后之人还不清楚身份,这个时候,不管是谁,都不要相信!”

刘凌呆了一会儿,方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皇帝要对方家动手,方家唯一能一搏的机会,就是在皇帝完全将他们连根拔起之前制造出更大的动乱,足以让社稷动摇的动乱!”

赵太妃的脸上也是一片肃杀之色。

“在这种情况下,方家也好,皇帝也好,都几乎要把自己全部的力量用在这一场角逐之中,谁输了,谁就万劫不复。你父皇是个自负又不愿意相信别人的人,更不要提在这场争斗之中保护好你们,即使他能胜,也是惨胜…”

赵太妃是他的权谋课老师,无数的历史典籍就是她最好的课本,在这一点上,连薛太妃都承认自己不如赵太妃多矣。

她说的这么慎重,让原本就紧张的刘凌更加紧张了起来。

“古人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这句话不仅仅是指公侯之家,对于国家上也是一样。一个国家能经历五朝,原本简单的政局也会变得复杂,各方势力经营五代以上,有时候就会连成庞大的阀门,威胁到皇权的地位。所以处在这个时期的君主,不是亡国之君,就是变革之君,而你父皇,正是五世之君。”

赵太妃沉声说道:“你父皇是希望做变革之君的,可但凡变革,没有哪一次不是伴随着血流成河。如果你父皇半途而废,留给下任皇帝的就会是一个烂摊子。但即使他变革成功,若不能维持变法超过十年,成为朝中的惯例,否则也就是失败。”

“我父皇正是春秋鼎盛之年。”刘凌明白赵太妃是什么意思,“所以…”

“他恐怕也是这么想的,才在现在动手。等他稳固了朝政,下一任的继承人也已经成年,可以平稳的进行交接。即使现任的皇子里都不气候,他毕竟年轻,后戚和吏治的问题一旦被解决,你父皇所在的后宫里子嗣们大概会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毕竟袁贵妃已经不在了,他可以从‘专宠’的名声中走出来…”

“刘凌,你要抓住这次机会!能不能成为东宫的主人,就看这一次机会了!”

赵太妃几乎是厉喝着:

“不要软弱,不要犹豫,我们这么多人的身家性命和自由都系在你的身上!”

昏暗的灯光下,只能听见油灯燃烧时灯芯炸裂发出的“哔波”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双眼闪着异彩一动也不动地凝视着刘凌。

被这么多敬爱的长辈以这种目光看着,使得刘凌不得不想起自己刚刚拒绝父皇的事情。

很多事情,原本可以用最简单的方式做到,可他就是死脑筋,情愿自己一口一口去啃。

“我…我做错了件事,大概在父皇眼里,已经和废人差不多了。”

刘凌嗫喏着出声,满脸苦涩。

“什么?”

“咦?”

“你不是刚刚凭脸在你父皇那里留了个好印象吗?”

“天啊,这下陆博士要气死!”

一群太妃纷纷叫了起来。

“你到底做了什么?”

薛太妃寒着脸问出声:“难道袁贵妃遇刺之事你又做了什么不妥当的事情?”

“不是。”

刘凌低下头,反常地不发一言。

“但是我不能说。”

“你这孩子,真是…”

薛太妃柳眉倒竖,恨声道:“你居然也开始对我们不说实话了!”

“好了,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有些秘密是正常的。”萧逸站出身,将刘凌护在身后,“你们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心性,他会做出的事情,绝不会是什么坏事。为了心中正确的事情而得到了不好的结果,我们应该安慰和鼓励他才是,怎么能反倒训斥他呢?”

“萧将军…”

刘凌心中滚热一片,刚刚升起的委屈也顿时凝噎成喉头的一声轻唤。

“世人还常说慈母多拜儿,你看看你,到底谁在败孩子!”

薛太妃一拂袍,像是所有看到孩子大了开始疏远自己的长辈一样,又感伤又生气地叹气。

“你知不知道你肩负着多少人的希望,走错一步又会遇到什么?如意的悲剧还不够让你警醒嘛!”

刘凌咬着唇,依旧一言不发。

好好的气氛,终于因刘凌一句谜语般的话,变得不欢而散。

薛太妃对刘凌抱有的期望最大,也是她用尽了办法将冷宫里的人联合在一起,共同养育这个孩子的,此时受到的打击最大,几乎是满脸失望之色地离开了飞霜殿。

她一走,其他妃子们看了看天色,发现萧太妃就要出来了,也就纷纷离开。

看得出她们都很敬佩萧将军,但是对萧太妃却感情平平,甚至称不上热络,否则也不会有这样的态度。

唯有赵太妃和萧逸还陪在刘凌的身边。

“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你既然还能好生生的来这里,情况应该没你想象的那么糟糕。你们,咳咳,你们刘家的祖宗们,脑子都和平常人有些不太一样…”

赵太妃面无表情地说着刘氏皇族的怪癖。

萧逸则是看了看殿中的漏刻,言简意赅地说道:“你现在这个情况,实在危险的很。如果宫中真有什么大变,不必再来冷宫,想法子去找看守延英殿的侍卫统领何新,他是《九歌》中的云中君,掌管着延英殿内的藏身之处。你只要唤他‘丰隆’,他就知道你是何人。”

“咦?”

刘凌惊诧地看向萧逸。

延英殿是祭祀刘氏皇族,安放历朝历代皇帝画像的地方,先帝宫变之时,有人一把火烧了延英殿,这延英殿是后来修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