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不同,我是在狄芙萝的面前离开的,离开的时候还丢了狠话。”他有些狼狈地开口:“她不知道意会错了什么,大概觉得我这样的神使回去后不会让她有什么好结果,也许不得善终,也许魂灵无依,变得越发疯狂了。”

“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最肆无忌惮吗?”

他问姚霁。

“处在权力最顶端的人?”

姚霁犹豫着回答。

“不,是对报应、神明都已经无所畏惧,不,应该说不再相信,只担心现世会有什么下场的人。”他自嘲,“即使像我这样的人,也是对报应带有敬畏之心的,如果一个人已经知道自己死了不会有好结果呢?就如同一个古代的中原人知道自己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时…”

“她就会不想死。”

姚霁想了想,明白了过来。

“是啊,她不想死,而我曾经无意间被她套过话,她知道自己的下场不太好,她在和他儿子争夺统治权后彻底离开了权利的中枢,下场十分凄凉。”

秦铭脸色一点点变坏:“她已经疯了,我去的时候,她在杀人,不是一个两个人,她假称是神的旨意,用活人祭祀,和我一起去的人都恶心害怕的提早离开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下来的。”

“她知道我见不得死人…”秦铭闭了闭眼。“她和我说,只要我让她死后能去我的世界不落入地狱,她就停止这种杀戮。”

“摩尔罕没有意见吗?摩尔罕他?”

姚霁吃了一惊。“她是疯了吗?她为什么会觉得你会在乎这种事?”

刘凌就一直以为神仙是高高在上的,不会在乎凡人的生死,她并不觉得自己曾在刘凌面前表露出这种“高傲”,可刘凌尚且有这种想法,那“高傲”的多的秦铭是如何让那位王太妃觉得他这么好拿捏的?

“这就是狄芙萝可怕之处,她屠杀的是摩尔罕的政敌家族,还特意选在我们降落之地屠杀,她是有预谋的,在看见光柱落下之后,她就让人把他们押到了我们落地之处…”

秦铭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下。

“成千上百的人被斩首,鲜血在土地上流淌,虽然我们不会沾染到那个世界的鲜血,可即便是看到那样的场景就要有很大的勇气。脑袋像是皮球一样到处乱滚,里面的东西全部出来了…”

里面,指的是脑袋里面。

姚霁只是想象就觉得头皮发麻。

“这些帐,都会记在摩尔罕身上,不会有人觉得是王太妃在帮摩尔罕清除异己自断臂膀,他们只会觉得狄芙萝在争斗中落入了下风。而摩尔罕…摩尔罕毕竟是她的儿子,母亲选择了自己这边,无论如何,都会高兴吧?”

秦铭苦笑。

“我还是太嫩了啊,我们都太嫩了。”

等矛盾激化到极点时,血流成河的情况会更严重。胡夏和中原不同,因为人人尚武,所以一旦发生争斗各个城邦的城主都会各自为战,已经不会是死几百人几千人那样的规模。

历史发生巨大改变,秦铭想要瞒住也瞒不住,但他能告诉狄芙萝自己不愿意让历史改变,因为他担心这个世界会被关闭吗?

那等于是把自己在乎的另一个把柄继续送上去。

所以秦铭才说自己太嫩了。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姚霁和刘凌呆了那么久,权谋之道也并非一无所知,“如果胡夏那边出了错,研究组不会因为代国选择姑息的,代国被连累就是时间的事!”

因为情绪激动,姚霁的声音稍微大了点。

“现在只有靠流风公主,不,靠流风祭司了…”

秦铭郑重地看着姚霁,“流风回到夏国后继任了圣女的位置,现在已经是周边几国最德高望重的大祭司人选,而代国的骑兵在带来财富的同时也带来了令夏国流寇们闻风丧胆的威名,现在连摩尔罕都不得不在施政时参考流风的意见。”

“夏国的贵族都很喜欢中原的丝绸,而丝绸不易得,人人都知道流风祭司同时也是代国钦封的公主,经常向贵族们赠送丝绸制品,已经成为了贵族中最受欢迎的客人。哈塔米娅的影响力已经不仅仅表现在民间和贵族之间,军中原本就有许多她的爱慕者…”

秦铭轻声地说着:“代国的小皇帝和摩尔罕不同,摩尔罕是听不见我的声音也看不见我的,只知道我的存在,而我长期留在狄芙萝身边让他对自己的母亲也产生了一种敬畏。他甚至不知道我曾离开过!狄芙萝利用我的存在震慑了自己的儿子。”

“请把狄芙萝的事情告诉代国的皇帝,你我在政治斗争上都不是狄芙萝的对手,如今可以和她较量的、可以制止她激化矛盾从而引发大面积杀戮行为的只有代国和流风。最重要的是…”

秦铭掩面叹息。

“我能相信刘凌吗?我能相信他是个好人吗?我们能信任他不会坐视那个世界被关闭而不理吗?”

“我只能赌刘凌对你的感情,因为你是个善良的人,所以他会竭力让自己变成犹如圣人一样的人…”

秦铭的话成功让姚霁红了脸。

“就如同狄芙萝赌的,是我对她的感情一般。”

说到这里,秦铭居然哽咽了。

“谁来救救我,我现在一闭上眼睛,就是那么多人因为我而死的事实,那些血流成河,如果只是NPC就好了,如果只是NPC,我就不会这么的痛苦。”

“谁来救救我,我为什么爱上的是一个坏人…”

看到这样脆弱的秦铭,姚霁沉默了,良久之后,她才缓缓开口。

“我不认为刘凌是个圣人,圣人坐不稳那个位置。但他和狄芙萝不一样,他还没有对人性和世界失望,他认为自己能够改变这世间不公平的事情,虽然有时候他的政治手段显得那么的软弱,但随着他年纪越来越长,他的手段也一点点变得圆滑凌厉起来。”

姚霁想起会装作看不见她不着痕迹“捕捉”自己的刘凌,眼神黯了黯。

“不过,我觉得他还是可信的。”

秦铭抬起头,眼睛里是期盼的眼神。

“你会爱上她,是因为我们生活在一个秩序的社会,可在你的内心深处却无时无刻不想破坏这个秩序。所以你才会对这个世界那么感兴趣,一直找寻它的真相。”

姚霁有些残忍地剥开了他的内心。

“秩序社会里,我们作为社会个体,是绝无可能成为处刑人的,更加不能代替法律来决定别人的生和死。但是当我们在现实中遇到这些不平事的,我们多么渴望一枪崩了那些可恨的人,就如同你被作为家族试药的牺牲品,可你没有办法做出什么反击一般。”

秦铭的表情像是被人击中了软肋。

狄芙萝是‘违背’那个世界以男人为尊的秩序的,这使她有一种秦铭不曾见过的魅力,但这魅力是致命的、是危险的,秦铭很快就察觉到了这种危险,可他天性中阴暗的那一面又让他一边害怕,一边被吸引,才会发出“谁来救救我”这样的声音。

姚霁不同情他,但她不能让刘凌被狄芙萝的肆意妄为所连累。

她还想多去几次代国,她还想知道那些灯火辉煌后藏着的究竟是刘凌什么样的情意。

姚霁顿了顿,想问秦铭有没有接触过喝醉过的狄芙萝,有没有过“被接触”的经历,但她转念一想,狄芙萝既然把他当做神使,在他面前肯定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当不会将自己失去意识或不清醒的一面表现在他面前,这种问题问了也是白问,说不定还会提醒秦铭,毕竟他不笨。

他既然那么爱慕狄芙萝,想要碰触她、亲吻她、爱/抚/她,做其他的事情肯定是男人的本能…

想到这里,姚霁脑子里突然鬼使神差的闪过了刘凌隐忍而倔强握着她的手腕的眼神,背后激起一片酥麻的怪异感觉,努力甩甩头甩开这种不自在。

她继续想着,如果他知道了,那悲剧的不知道是他还是狄芙萝,除非迫不得已,她不能将这个秘密告诉秦铭。

“秦铭,我帮你去和刘凌联络这件事的重要性,但你也要做一件事。”

姚霁想起史密斯的话。

“我知道你有很多手段、人脉关系也惊人,我要你找一个人,曾经埃及组最资深的‘观察者’,现在已经不知道流浪到何处的马修.雷利。”

“我觉得在他的身上,也许能找到更久远的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和大家汇报下我这两天为毛没更:去上海办私事,第一天坐车加走路累瘫了,没力气;第二天拿出笔记本傻眼,没带电源线而笔记本只有一格电,码一小时傻眼,索性收工等今天回家。

下午到家,吃晚饭把孩子折腾完就开始码字,所以这么晚才更完。

寡人没有之前木兰那么多更,主要是这几个月木兰出版了,有合约在身的缘故写番外也好、联络也好签名也好,按照合约必须配合木兰的出版发行工作,加上我又不是全职,越发累的焦头烂额,顾头不顾尾,希望大家都能谅解。

我会笔耕不辍,继续努力!

第253章 告白?猜测?

“铁骑山庄的萧老去了?”

刘凌接过薛棣手上的折子,吃惊地询问。

“是的,前些日子去的。”薛棣点了点头,“按律黑甲卫的萧将军、胡夏的萧十四将军都要丁忧,萧十四将军可以夺情,但…”

“知道了。”

刘凌明白薛棣的意思,点了点头,并无太多情绪。

对于铁骑山庄的这位萧无忌萧老爷子,刘凌的感情其实很复杂。这人性格古怪又随心所欲惯了,其实并不利于江山的统治,更别提他还曾经指使过铁骑山庄的骑士追杀他的二哥刘祁。

虽说二哥为了国家的稳定选择了原谅铁骑山庄,可当年那么多血债却是明明白白放在那里的,那些护卫刘祁一路出京的护卫何其无辜,只因为萧家想要复仇,就客死异乡,甚至不可能报仇雪恨。

正是因为这一点,刘凌无法完全信任铁骑山庄和化名萧无名的萧无忌,黑甲卫的人员大半是铁骑山庄最早那批人的子孙和徒弟,而铁骑山庄,刘凌并没有选择扶植它,甚至隐隐有些打压。

萧无名年纪已经不小了,但他内力深厚,照理说不该这么早就去世,可天命这东西也说不准,他现在夙愿已经满足,萧家的威名在他手中也没有堕了,也算是死得其所。

最重要的是,横在他和二哥之间的那点芥蒂,也因为萧无名的去世可以选择烟消云散。

刘凌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便打定主意不对此做什么表示,也不向铁骑山庄特意示好,准备看下一张折子。

“陛下,宫门即将落锁,臣是不是换黄舍人进来替换臣?”薛棣看了看天色,估摸着到了他该出宫的时候,出声向刘凌提醒。

刘凌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放下折子,起身随意走走。薛棣退身出殿,看见殿外早就候着的黄良才,对他悄悄点了点头。

黄良才是去年殿试的探花,倒不是因为他长得英俊,而是三甲之中他年纪最小。只是黄良才因是皇商出身受人诟病,户部想要将他要去做掌管户部册集的小官,可刘凌思索了一会儿后,还是选择了把他放在了自己身边。

黄家有利于百姓,即便之前牵扯到无为教案里,可无论是之前还是之后都在铺桥修路,接济百姓,黄本厚会自尽是个意外,如果有可能,刘凌还是希望黄家后人能完成黄本厚的希望,为自家改换门庭,继续为成为代国的栋梁而努力。

但东君对他的提醒又让他无法像是对待薛棣那样对黄良才推心置腹,白天里机要折子和要紧的政事依旧是薛棣在协理,只有傍晚之后伺候笔墨的事情由黄良才负责,此外还要在宫中值夜。

见黄良才在外请求通传,刘凌小声发问:“黄良才最近动向如何?还是只在宫中和京中的住处来回,并不出门吗?”

“是,并不出门。”不知哪位大司命的声音在刘凌耳边细细响起:“他基本不出门,一并需要之物都有家里下人采办,同僚或同进请他去应酬他也不去,理由是随时要等候陛下的传唤。看不出有哪里不对,为人也十分谨慎。”

寻常这么大年纪的年轻人到了探花,不说是春风得意马蹄疾,至少少年得意朝气蓬勃是一定的,像黄良才这样老成谨慎,虽说和黄家的家风有关,也实在让人好奇。

不过朝中不少官员倒是很欣赏黄良才这样的做派,而且他虽然深居简出,可接人待物上却并不艰涩,由于是豪商出身出手也很阔绰,同辈之中经常被他拒绝可还是不停邀请他做客便是证明。

“继续注意吧,也不必特别做什么。”刘凌心底的违和感并没有因为这个而减弱半分,东君已经去调查黄良才的底细了,他现在需要做的只是静观其变。

“叫黄良才进来伺候笔墨。”

“是,陛下。”

黄良才的五官并不十分出色,仔细看去还能发现他脸上的皮肤有些凹凸不平,这些凹凸不平的部分都隐藏在不显眼的地方,使得他勉强还算得上“品貌端正”,却也不会让人觉得不堪入目。

他似乎知道自己脸上的缺陷,大部分时候都是一种谦卑的态度躬身说话,刘凌和他提过几次不必在意脸上的“小毛病”,可他除了身子躬的没那么深了以外,并没有做出太多改变。

但他确实是配得上陆凡对他的举荐的。

“陛下,前日您让臣核对的户部鱼册,臣已经核对出来了。您说的没错,青州人口锐减,如果不鼓励迁徙,十年之内青州无法回复元气。”

他垂着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

“陛下,鱼册在此。”

“这么快?”刘凌吃了一惊,“你是不眠不休做的吗?朕没让你那么快将核对结果送上来啊!”

“也不算太快,臣没什么消遣,夜里闲暇无事就核算了下。”黄良才露出羞愧的表情:“倒是陛下日夜辛劳,当保重身体才是。”

这样的话刘凌听得不要太多,只是笑笑,便低头去看他呈上来的鱼册。

黄良才做这些事已经习惯了,很自然地站在刘凌的身后为他磨墨送纸,见刘凌看着青州历年来人口丁户情况满脸伤怀,磨墨的手也更加重了几分。

这一伺候笔墨直到华灯初上,王宁入殿催促刘凌该用膳了,刘凌才嘱咐黄良才下去用饭,自己也起身准备用膳。

黄良才出了殿,见宣政殿内外宫人脚步匆匆,捧着折子或书本的官吏不停进出,便知道今夜皇帝又要彻夜处理政事。

他定定站在殿外一会儿,忽然低头看起自己的手指。

他的手指白皙细长,五根手指都修剪的宫整洁干净,唯有右手食指的指甲比其他几根手指略长一点,指甲的颜色也比其他几根更白,不仔细盯着观察,几乎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黄良才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食指的指甲,像是看着什么出鞘的利刃,又像是看着什么可怕的怪物。

突然,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在栏杆上紧紧抓了一把,力道大到几乎要将指甲掀翻的地步,这才脚步沉重的离了而去。

等黄良才走后,角落里闪出一个宦官打扮的宫人,若有所思地望着他刚刚抓过的栏杆,从手中掏出一块帕子,不动神色地擦了一把,又闪入了阴影之中。

***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有时候刘凌觉得自己的人生大概就要在无穷无尽的政事和扯皮中耗尽自己所有的力气,直到自己也变成江山的一部分为止。

如果不是经常喝完酒后去看一眼祭天坛,刘凌甚至觉得有关瑶姬、有关仙人、有关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而对于许多官员来说,刘凌这几年做出的许多事情,在他们看起来也像是在做梦一般。

尤其当他们知道西边静安宫的遗址上立起来的真的是一座仙女庙,而不是之前风闻将作监传出来的消息时,许多官员的表情都像是看见家里那个母老虎突然变成了仙女一般。

就在各种议论纷纷、风言风语之中,有些细心的人发现,刑部尚书庄敬似乎越来越沉默寡言了,有时候碰上同僚们谈论这个问题,更是调头就走,从不参与,让人好奇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面对众人明里暗里的打探,庄敬心中老泪纵横。

生子不肖,愧对先帝,愧对高祖,愧对列祖列宗啊!

他该如何委婉的告诉陛下那书里都是骗人的?除了风尘女子以外,这世上不会有什么好女子会这么主动“饿虎扑食”的要求“快活如神仙”啊!

他是不是要暗地里向那些想要将女儿送入宫中的人家透露一点,让他们把女儿教的“活泼”一点比较好?

思来想去,庄敬觉得自己的头发都白了,连晚上做梦都是拿着杖子追着自家的儿子庄扬波到处跑。

而刘凌似乎对一切毫无所觉,这一年多来,他每天都会往仙女庙去祝祷一番,祝祷的时候屏退宫人,谁也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渐渐的,宫里的人对刘凌这一奇怪的“习惯”也习以为常了。

就在刘凌觉得自己的“祷告”永远都传不到瑶姬那里去时,西边的祭天坛终于又迎来了期盼已久的“异动”。

刘凌只觉得自己心中一紧,几乎是魂不守舍地结束了小朝,正襟危坐的等待着瑶姬领着一干神仙来“围观”他。

姚霁心中虽然也急着和他商议胡夏国的变化,可她毕竟要把面子上的事情做完,只能耐着性子带着一干人绕着宫里晃了半圈,然后将他们领到宣政殿来见历史上有名的美男子“代昭帝”。

一番喧闹嘈杂之后,姚霁以“自由活动”的名义支开了“游客”,溜去跟刘凌偷偷见面。

刘凌几乎是在光柱一出现的时候就饮下了一瓶烈酒,见姚霁进了书房,连忙迎上前去。

“一年未见,仙子别来无恙?”

姚霁左右看了看,见他早已经支退了宫人,诺大的书房里只有他们两人,不知为何口中有些发干,应当是早已习惯的事情,竟有些隐隐的紧张。

她的紧张看到了刘凌眼里,引得他一声轻笑,“仙子是不是收到了我的信和东西,所以来见我了?”

姚霁一愣。

“什么信和东西?”

刘凌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收起。

“没有吗?什么都没有看到过?”

“难道你除了找到碰到我的法子,还找到了能给我传信的办法?你做了些什么?”姚霁大吃一惊。“你实在太让人惊讶了!”

刘凌见姚霁的吃惊不似作伪,顿了顿说道:“我修建了一座供奉神女的庙观,每日去观中祝祷,以求能够上达天听,我还以为…”

“我又不是鬼!”

姚霁难以置信地到吸了口气。

“你说给我的东西,不会是烧香烧纸吧?”

姚霁一想到自己还没死,刘凌却供奉着她的塑像和排位,说不得还要贡上三牲祭品什么的,就有了种“让我死了吧”的冲动。

“那我该怎么做,你才能听得见我在下界的声音?哪怕你不能回答我也好…”

刘凌手指紧紧攥住,直到发白。

“我该怎么做?”

看到这样的刘凌,姚霁轻触导向仪,更换掉了自己仙子的装束,换成一身未来最普通不过的连衣裙,缓缓走到了刘凌的旁边。

看着随着她的动作眼神不住望向她光裸小腿的刘凌,姚霁拨弄了下自己的长发,紧紧贴在刘凌的身边。吹气如兰道:

“我之前就想问你了…”

感受到身边的吹气如兰,刘凌原本因酒精而燥热的身子越发炙热,他咽了口唾沫,心跳如鼓。

姚霁似乎听到了他的心跳声,表情也有些羞涩。

“刘凌,你是不是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他该如何委婉的告诉陛下那书里都是骗人的?除了风尘女子以外,这世上不会有什么好女子会这么主动“饿虎扑食”的要求“快活如神仙”啊!

姚霁:(舔唇)好歹也是块小鲜肉,也许味道也不错?

第254章 唇齿?相依?

喜欢是什么,爱慕又是什么,曾让年幼的刘凌百思不解。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这样的句子太多太多,只是诵读仿佛都能看见有情人小心翼翼又思念欲狂的姿态,然而对于没有“开窍”的人来说,它们也不过就是美妙一点的诗句罢了。

刘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对瑶姬产生了爱意的,也许是最艰难的那一年里瑶姬不离不弃的陪伴,也许是他发现即使是“神仙”也有着脆弱的一面,也许是因为她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都要美…

等他察觉到自己的心意时,他已经陷得很深了。而太妃们的遭遇和自己母亲的悲剧,让他无法一边思慕着一个女人,一边又将其他女人纳入后宫里,他无法在没有感情的情况下去临幸谁。

虽然理智上告诉他,他作为一位君王,只有那么做才是对的。

有时候他会想,就让他任性一回,他会爱民如子,他会勤政公平,他会兢兢业业的做好帝王该做的一切,只有这一点点的“私情”,他不想奉献给国家,至少在还年轻时,让他有过一段自己想要的爱恋,哪怕这场恋慕最后的结果是无疾而终,他也至少为自己争取过。

所以瑶姬问他,他是不是喜欢她…

怎么会是喜欢呢,怎么仅仅是喜欢呢?

喜欢又怎么够?

他感觉自己的胸中有什么满满的都快要溢出来,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与姚霁听,可到了最后,看着她同样羞涩的眼神,却只能点点头而已。

点点头,再点点头。

拼命拼命的点头。

似乎只要这样做,就能将自己所有的心意都传达给他心目中的女神。

姚霁生活的年代,是一个人人都可以是俊男美女的年代,除了那些故意将自己扮丑的,基因筛选技术决定了他们一出生就是极为优秀的,即便长得并不符合主流的审美,也可以随时将自己的脸重新捏上一个。

这种整容甚至不是永久性的,只要你愿意,几个月换一张脸也没有问题。

美丑已经不再是问题,如何搭配五官就成了最该学习的事情,而对于“爱情”,似乎没有因为人们越来越美变得容易,相反,游戏人间的人越来越多,对于婚姻和爱情的忠贞也极难遵守,荷尔蒙的吸引来的如此之快,去的也如此之快,让人有时候会对感情生出绝望来。

姚霁并不想要游戏人间,也不想玩弄别人的感情,可她还是可耻的被诱惑了。

因为来自于“古人”的感情观和他们的时代是不一样的。

是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是未见君子,我心伤悲…

而他们的世界里,感情几乎是随心所欲的,是合则聚不合则分,虽然也有隽永而深刻的爱情,可很多人要用上许久许久才能找到那样的爱情。

正因为刘凌的感情含蓄又隐忍,才使姚霁觉得这样的感情格外的充满了魅力。这样的爱情和她世界里的爱情观正好截然相反,浓烈却又没有到让人感觉到受到侵略,似乎像是一朵在风中摇曳生姿的娇花,只要你肯去采撷,就一定能够拥有。

“刘凌,你可知道你的选择意味着什么?”姚霁极力镇定自己的心神。“我和你的时间并不对等,我可能一年,不,可能几年都不会来一次,即便是来了,大部分时候,我们也只能这样坐在一起说说话而已。”

刘凌的答案是伸出手紧紧握住姚霁的手腕。

“而且,你是皇帝,以后是要三宫六院的…”姚霁开始想象自己能不能接受一个拥有众多女人的“男朋友”。

然而只是一想象在自己不在的日子里,自己的男朋友就要和不同的女性们发生关系,并且还要设法诞生下他的子嗣…

果然还是不行。

姚霁的心理很快反应到她的身体上,她开始试图抽回自己的手臂。

“我可以不三宫六院。”刘凌蹙着眉,坚定地回答:“我现在就没有三宫六院,也许以后我会遇见让我心动到想要和她度过一生的女人,但现在只有你。”

他微微转过视线,有些不自在地开口。

“我只要你。”

姚霁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发出了“轰”的一声,她看着这个已经可以称得上青年的刘凌,忍不住喃喃轻语:

“太狡猾了,实在是太狡猾了…”

如果是任意一个在她们的时代、有点理智的女人,都会怀疑这个男人的话。正如姚霁所说,他们的时间是不对等的,姚霁只是一个很长时间才会见上一面的“异地女友”,不,比那个还惨,因为他们的时代,虚拟互感的通讯技术已经发展到甚至可以在异地发生最亲密的事,而这个“异地”,就是彻彻底底的“异时空的两地”的缩写而已。

在她没有“下凡”的日子里,谁也不会知道刘凌做了什么。就算他临幸了哪个女子,又爱上了哪个女子,他是皇帝,只要事后做的天衣无缝,姚霁这个“假仙人”根本察觉不到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因为他是刘凌,是史书上德行昭明的“代昭帝”,是她曾经朝夕相处过的少年,所以他做出的这个承诺,她信。

他和高祖刘志一样,以自己将“下/半/身”奉献给国家的责任和未来可能并不美好的日子做赌注,去祈求那一点点的可能。

“那么刘凌,我来和你做个约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