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夫人也是心疼女儿,只是,却不赞同张莺的做法:“那你就胡作啊,你怎么就不回来跟为娘商量一下啊。”

张莺心知做错了事,低头垂泪,只不说话。

张夫人叹了口气:“唉,儿女都是债哟。”

过了好一会儿,张夫人才搂了张莺问:“照你说的,那李大娘子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张莺使劲点头:“她厉害着呢,娘你是没见着,可是把女儿给吓坏了,那女人笑里藏刀,又是浑身的力气,一脚就把一块大石头踢成粉末,这要是踢在人身上,还不得,还不得把人踢死啊。”

张夫人可不是张莺那养在深闺里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她稍一想就明白李鸾儿不是寻常人,把一块石头一脚踢碎,不说一个小娘子,就是五大三粗的汉子,不,便是朝中能征善战的将军怕也是办不到的,这李鸾儿,着实的不简单啊。

稍后,她又想到一件事情,据说,崔家休出门的那个李大娘子打虎猎熊,一身武艺罕有敌手,就靠那一身的本事,带着兄妹发家,开了饭庄之后,更是鲜有人敢上门闹事。

想到这则传言,张夫人心里更加的笕定李鸾儿惹不得。

就像张莺所说的那样,真要惹了李鸾儿,说不得这人脾气一上来真当一回强人,把他们一家子满门杀个干净,她再带着兄长小妹往深山里一钻,谁还能找得着。

越想,张夫人越是害怕。

“儿啊。”张夫人拉着张莺的手细细的嘱咐:“那李大娘子你以后可莫惹她了,一会儿呢,为娘送你回崔家,与你婆婆好好解释解释,定不叫我受你婆婆的气。”

“嗯。”张莺点头应着。

张夫人笑笑:“以后有什么事记得回来与为娘说,为娘给你想法子,为娘不成,还有你爹呢。”

“娘。”张莺钻进张夫人怀里撒娇:“女儿有事情,自然要与爹娘说的。”

不说张夫人如何送张莺回崔家,如何与宋氏解释,总归是张夫人凭着一张嘴愣是把宋氏给降住了,虽压了几分火气,可到底没让张莺没脸。

又说崔谦,他是真信了崔正功的话,一心想要替儿子纳李鸾儿为妾,好保崔家富贵,本着宜早不宜迟的原则,崔谦和宋氏商量了一会儿,到第二日,就把张莺叫过去。

宋氏一脸和气的笑容,叫张莺坐到一旁,开口就道:“媳妇啊,这段时间功儿病的重,全靠了你尽心伺侯着,功儿才缓了过来。”

张莺赶紧站起来回道:“这是媳妇的本分,不敢当娘夸奖。”

宋氏笑了笑:“我有一件事情和你商量,你看啊,你嫁进来也有一段时间了,我呢,也上了年纪,这以后管家理事是做不得了,还得靠你们小辈,我就想着把家事交与你,又一想,功儿身边也没什么人,你要是接管了家事,功儿可就没人伺侯了,便与你商量一下,想给功儿纳个妾,以后你掌家,她陪在功儿身边,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么。”

因着有了张夫人的交待,再加上张莺已经深知李鸾儿的性子,便也不说不成,只说:“即是为了郎君好,媳妇自然要应下,媳妇就只有一句话,虽说纳妾纳的是美色,可咱们这样的人家,还是要贤良一些的好。”

“这个自然。”宋氏一听张莺应了,见她也没有什么不情愿的,脸上笑容更大了些:“还是我家媳妇明理懂事,你这几日也辛苦了,现今功儿病情也稳住了,你呢,也该好好的玩玩,这么着吧,如今快到春末了,咱们家后花园的牡丹开的正好,你备了帖子,叫上几个小姐妹一起吃茶赏花,岂不快活。”

“真的?”张莺听的满脸的喜色:“那媳妇谢谢娘了,媳妇这就去写帖子。”

张莺一走,崔谦就从里屋出来,一脸的满意之色:“到底还是官家的千金,果然最是恭顺温柔。”

宋氏撇了撇嘴,私心底下不认同崔谦的话,可也没有反驳。

又隔了几天,这日李鸾儿没去饭庄,在家里收拾衣裳首饰,就见马小丫匆匆过来,小声道:“大娘子,孙婆子来了。”

孙婆子是凤凰城里有名的媒婆,她是官媒,自持身份,素来爱给大户说亲,有那小门小户的人家想找她说亲,还要多给银子,这叫孙婆子的名声更响,不过,她倒也是个有良心的,虽然有一双巧嘴,可从不哄骗男女双方,也爱给那门当户对的人家保媒,就因为这个,凡是叫她说成的人家,夫妻过的都还不错,几乎没什么怨偶,这也更使得凤凰城里的人家都晓得要说媒找孙婆,夫妻恩爱到白头。

一听是孙婆子过来了,李鸾儿心里就有数了:“先在前厅备茶,我一会儿就过去。”

等马小丫出去,李鸾儿换了一身浅绿色的衣裙,头发挽起,只戴了几支银簪子,收拾的干净利落去了前厅。

一进门,见孙婆子坐在前厅中主位的右首下首位子,就知道这是一个很有规矩的妇人。

李鸾儿笑道:“孙妈妈来了。”

孙婆子赶紧站起来上下打量李鸾儿,笑的跟朵花似的:“哎哟,我常听人说李大娘子是个标致的人,原想着该有多水灵,今儿一见到你,真是叫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天上的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罢了,大娘子生的当真的好,叫我见了,真是爱的不行。”

李鸾儿笑着坐下:“不过薄柳之姿罢了。”

孙婆子笑笑,随后坐下,心说这李大娘子长的真是好,也难怪崔家休了她还念念不忘,想着纳她回去做小,只是,瞧着李家的家业也不小呢,李大娘子怕是不会很愿意吧。

她越想,这心里越有些没底:“大娘子,不瞒你说,今儿来,是受人所托。”

“哦?”李鸾儿勾唇浅笑:“孙妈是与我做媒的吧,你也不必说,叫我猜猜,是不是崔家。”

孙婆子一拍大腿:“大娘子真聪明,一猜就着。”

李鸾儿笑着,眼中却是一片漠然:“这凤凰城的人,哪个不知道我李大娘子是被他崔家休出门的弃妇,当初休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说我福薄命浅,没福份在他崔家呆着,说叫我一辈子不许进崔家的门,我当时就立下志愿,就是讨饭,也要绕过他崔家的门,便是死了,葬的地方也要离崔家远远的,否则,我便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叫崔家满门死无葬身之地。孙妈妈,你说,我如何再去崔家?”

第八十九章 请求

孙婆子的脸色很奇怪。

青了红,红了紫,都不知道是什么颜色了。

她心里暗暗叫苦,早在一进李家大门的时候就想到李大娘子或者不愿意给崔家做妾,现在,人家直接上来就拒绝了,叫她实在不好接话啊。

“这…”孙婆子沉吟道:“大娘子,老婆子我说两句话,要是不中听,大娘子就全当我放了个屁。”

“您老这叫什么话,你这么大年纪,吃过的盐比我们吃的米都要多,说出来的话,必是好的。”李鸾儿也不愿意和所有人为敌,能与人为善,自然不愿意得罪人。

“我知道大娘子本事,挣下这么大的家业。”孙婆子笑笑:“说实话,给人做妾哪里有做人正头娘子的好,只是,大娘子这家世…你想想,你挣了这么些钱,没有个权势保障,说不得哪时候就不是你的了,与其给人做正头娘子,辛辛苦苦的养活一家老小,倒还真不如寻个富贵人家做妾,一来,大娘子也轻省些,二来,也能给小娘子和大郎寻个好人家,不知我这话说的可对。”

李鸾儿面皮上带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孙妈妈这话自然是好的,也是肺腑之言,不过,人各有志,我宁可给贫家做正头娘子,自己辛苦些,也不乐意给富人家做小,孙妈妈,你回去和崔家说一声,就说我不乐意,别说给他家做妾了,就是他家抬了八抬大轿来,我也是不去的。”

孙婆子见李鸾儿确实定了主意,也就不再相劝,起身整整衣服告辞。

李鸾儿送了她一程,临出门前道:“孙妈妈捎句话给崔家,就说我不愿意和崔家再有牵扯,让他们也别再来寻我,要是他们不听。想使什么手段的话,我也不惧。”

吓的孙婆子连连应声,快步出了李家大门。

一出去,孙婆子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心道这李大娘子果然是个厉害人物,看起来,崔家这差事还是推了的好。

孙婆子见了崔夫人宋氏,就把李鸾儿的话说了一遍,又连连告罪,说自己没能耐,叫宋氏别请高明。

宋氏气坏了,送走孙婆子就骂李鸾儿不识抬举,又把李鸾儿的话添油加醋的说给崔谦听,崔谦听后心里也不痛快。安抚了宋氏几句,就去崔正功房里,爷俩商量着怎么逼李鸾儿就范。

严府

严一急匆匆进了院子,就见绿树下暖阳中严承悦正摆了棋盘打棋谱,他站在一旁等了一会儿。见严承悦解开一个棋局,这才小声道:“少爷,刚刚我出门买东西,听左邻右舍的人说崔家寻了人到李家提亲,想让李大娘子给崔正功做妾。”

严承悦把黑色的棋子一粒粒捡进玉石雕就的盒子里,头也没抬。

严一不信邪,继续道:“据说李大娘子不乐意。硬给推了。”

严承悦这才抬头:“这是早该想到的,以她的品性,又怎么会愿意给人做妾呢。”

“小的想着,这事还没完呢。”严一压低了声音:“咱们家和崔家打了百十来年的交道,崔家什么样的人咱们又不是不晓得,大娘子驳了崔家的面子。恐怕崔家得想法子找补回来,崔谦那人面上看着忠厚,可满心的奸诈,不定弄出什么糟心事来治大娘子呢。”

严承悦笑了,只眼底有几分担忧:“无非也就是那么几样。一是捏个罪名把李春弄到狱中,二是坏了大娘子和小娘子的名节,三寻人找李家饭庄的晦气,叫她家的买卖做不成,崔家,也就配使这些小人手段。”

严一点头:“说不得崔家三样手段一起使呢,还真怕大娘子应付不过来。”

“你注意些。”严承悦提点了几句:“李家有事的话,就多帮衬着。”

“是。”严一应下,又抓了抓头:“可是,咱家向来和崔家不对付,要是为着李家的事情再和崔家对上,说不得崔家这条恶狗还得狠咬咱们府上一口,少爷,老爷本就偏心,到时候…恐怕有老爷子在,老爷也是要教训少爷的。”

“这有什么。”严承悦苦笑摇头:“就算是没有李家的事情,父亲还是会偏心的。”

“小的的意思是,李家对咱们也没有任何好处,犯不着为此和崔家对上,要是,要是…”严一有些犹疑。

“要是什么?”严承悦继续打起棋谱。

“要是李大娘子肯嫁到咱们家,为着少奶奶,自然有理由和崔家争上一争。”严一捏了捏拳头,满心的紧张。

严承悦抬头,一脸淡漠,其间有着显而易见的怒意:“我若想要娶妻,自然要人家心甘情愿嫁过来,趁人之危的事情,我是不屑做的。”

严一还有些不死心,嘀咕一声:“少爷又不知道李大娘子乐不乐意,不问一问,岂知李大娘子心里就没有少爷。”

严承悦乐了,手上一个用力,一粒棋子朝严一面门飞了过去,严一赶紧躲闪,可是,就算他速度再快,还是没躲开那棋子,棋子擦过他面颊,在他有棱有角的脸上擦了一道血痕。

严一知道少爷生气了,可还是有点不甘心,倔强的站在一旁。

严承悦一边摆棋子,一边悠然道:“你若不是从小就服侍我,那棋子可不只擦破你的面颊了,恐怕这会儿早已经要了你的命。”

“多谢少爷手下留情。”严一扑通跪在一旁,他知道少爷是在责怪他没有守住为奴的规矩,不该管主家的事情。

“李大娘子什么性子,我比你清楚。”严承悦拿起一粒白玉棋子摆在棋盘上:“她一心都是她的妹妹哥哥,哪里会有什么儿女私情,她心性最为通透纯粹不过,你也少用你的想法强加在她身上,你与我主仆情深,自然觉得我哪里都好,可是,李大娘子怕不会那么想,在她眼中,我也不过就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而已。”

说完,严承悦再也不理会严一,低头认真打起棋谱。

严一跪了好一会儿,严承悦一局棋走完,才轻轻抬手:“起来吧,罚你两个月的月钱。”

严一起身,揉揉跪的疼痛的膝盖,谢了恩,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京城,皇宫

王太后坐在昭安殿中,看着过来向她请安的新帝,招手叫德庆帝近前,又叫近侍端过一个大大的盘了,上面摆放了许多的画卷:“皇帝,你过来瞅瞅,这都是我与你挑出来的皇后人选,你瞧瞧哪个合眼缘,咱们就定哪个。”

王太后一生三女一子,虽说她疼爱每一位子女,可到底还是最疼德庆帝的,再加上明启帝后宫又一直只有王太后一人,这帝后还有帝后与皇子皇女相处起来就和寻常人家差不了多少,礼仪规矩就少了许多,王太后又素来疼爱德庆帝,不愿意给他娶一个他不喜欢的皇后进门。

德庆帝坐在王太后身侧,看着内侍打开一个个画卷,画卷上的女子或温婉或艳丽,或娇俏或活泼,当真是环肥燕瘦各有不同,按理说,这些女子长相都很不错,德庆帝看了应该高兴的,可他脸上一点笑纹都没有。

王太后看了半晌,见德庆帝不语,就指着一卷画轴道:“这是礼部员外郎卢逊的女儿,据说此女端庄贤淑很有才德,我瞧着也好,不知皇帝意下如何?”

德庆帝抬了抬眼皮:“母后既然喜欢她,那就她吧。”

看德庆帝一点兴致都没有的样子,王太后有几分吃惊,稍一想,心知儿子怕有什么心事,就挥退了内侍和宫娥,拉了德庆帝的手询问:“皇帝可是有什么心事?还是看中了什么人?你要是心里有人的话,就与母后说说,咱们是嫡嫡亲的母子,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德庆帝站了起来,猛的跪在王太后身前:“母后,儿子有一事还望母后成全。”

“皇帝。”王太后也赶紧起身,双手去扶德庆帝,哪知道德庆帝铁了心的不起,王太后总是扶不起来。

“有什么话你就说,赶紧起来。”王太后无奈,只好再度坐下。

德庆帝膝行一步,双手扶在王太后膝头:“母后,儿子心里喜欢一个人,想接她进宫。”

“什么人?”王太后惊的差点站起来:“我儿,你与我说说清楚,要是好的,母后自然答应你。”

德庆帝斟酌了一会儿:“她不是什么名门闺秀,不过是个山野女子,不过她品性很好,对儿子也好。”

“山野女子?”王太后着实没有想到德庆帝会喜欢上一个山野女子:“这…皇帝,我也不是嫌弃她的出身,只是,你出生便是太子,这么些年也是在大儒的教导下长大的,虽不说满腹经纶,可也不差什么,那乡野女子无知粗俗,又怎么配得上我儿。”

德庆帝摇头:“她出身虽然低些,可也识文断字,又精通乐理,而且,她的父亲还是秀才出身,她从小就跟其父学习,并不比那些礼仪人家教出来的女儿差。”

“原来这样。”王太后点头:“咱们大雍朝自太祖起就要求皇后不许出身太高,可是,这出身上…也不能太过低贱了,她即然家世清白,皇帝又喜欢,就纳她为妃吧。”

第九十章 血肉

“大娘子,大娘子。”

马方一溜烟的进了后院:“大娘子,不好了,饭庄有人寻事,小娘子气狠了,就快打出人命来了。”

李鸾儿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心说果然来了:“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说着话,李鸾儿拔腿就走,出门就花钱雇了匹马,骑上飞速往城外而去。

马方跑的急,累的一身一头的汗,当下也顾不上歇息,也雇了辆驴车在后边跟着。

李鸾儿雇的这马脚程挺快,没用多久就到了饭庄外边,就见饭庄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老远的就听到喝骂声。

她赶紧下马,把马扔给秦三儿,迈步进了厅堂。

却见厅堂的地上放了一个人,那人黄黄着脸,看样子病的不轻,那人身旁围了好些壮汉,其中一个穿黑衣的壮汉一脚踩在凳子上,指着李凤儿破口大骂:“哪来的小骚娘们,爷们有事你往前凑个什么劲,你要真想管爷们也行,我家里兄弟还缺个小妾,我看你长的还能凑和…”

“放你娘的狗臭屁。”这李凤儿早先在村子里泼辣惯了的,可是什么话都敢骂,当下蹦起来就骂那壮汉:“你个缺德带冒烟的玩意,满嘴喷粪的东西,别以为你那点小心思姑奶奶不知道,我告诉你,想要来我们家讹钱你还嫩了点。”

黑衣壮汉咧开嘴一笑:“什么讹钱,我兄弟在你家吃东西吃坏了,你们不该赔偿?大夫可说了,我兄弟是吃坏了身子的,这一辈子怕是要体弱多病的,你们家不该养我兄弟到老。”

“成,我们家养。”李凤儿气的脸比红布更艳,她当场拿出一根胳膊粗的棍子:“我看你兄弟没啥病,要让我们家养也成。我先打断他的腿,再打断你的腿,到时候,你们哥俩一块养。”

说着话。李凤儿就抡起棍子就要敲那黑衣壮汉。

李鸾儿扒开人群挤过去,伸手就夺了李凤儿的棍子,回头看向黑衣壮汉:“敢问这位大哥姓甚名谁?”

那黑衣壮汉一笑:“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孟名大,这地上躺着的是我兄弟孟三儿,我说大娘子,你们家这饭菜可真不怎么滴,愣是把我兄弟好好的一个人吃成这样,你们得负责吧。”

“负你妈…”李凤儿想骂,却被李鸾儿给拦住了。

李鸾儿朝黑衣壮汉拱拱手:“孟大哥。这事好说,如果真是我家饭菜的问题,该怎么着,我们一点怨言都没有。”

“还是大娘子明理。”孟大笑的更加开怀。

“不过呢。”李鸾儿冷笑一声:“想来孟大哥也是凤凰县的人吧,大家都是一个县的乡亲。谁家到底什么样子一打听就再明白不过的,这事要真是怨我们,我们自然把孟三儿兄弟照顾的妥妥当当,可要这事不怪我们,是有人指使孟大哥来我家寻事的话,莫要叫我打听到,我要知道了怎么回事。孟大哥,到时候咱们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莫怪我翻脸无情。”

李鸾儿这话怎么听都带了几分阴森森的味道,愣是压的孟大说不出话来。

李鸾儿看把这些人震住了,一不做二不休,自然要再加把劲。她朝着秦三儿喊了一声:“秦三儿,去把我前儿才猎的那头野猪给牵过来。”

“姐,秦三儿不成,我劲大,我去吧。”李凤儿出言。挤出人群,少倾就见她两手拽了野猪的前腿,愣是把一头几百斤的野猪给拽进厅堂里来了。

那野猪拼命挣扎,哼哼唧唧的要往外跑,李鸾儿笑笑,过去一拳捶下,就见血光四射,李鸾儿这一拳正好砸到野猪头上,把一头活蹦乱跳的野猪给砸死在当场。

就见一地的鲜血,小锅般大的猪头整个碎了,红红白白的散落在人脚下,红的是血,白的是脑浆,再加上碎了的肉块,好些人当场就吓的吐了出来。

就是李凤儿这个深身自家姐姐剽悍的丫头也吓的面无人色,秦三儿更是吓的转过身不敢再看。

李鸾儿笑嘻嘻的伸脚勾了一张凳子坐下,对围观的人拱拱手:“我李家饭庄素来诚信待人,吃食上绝不会有什么脏东西,各位乡亲尽管放心。”

“你说干净就干净啊。”那孟大也吓坏了,不过还是撑着胆子大吼了一声。

李鸾儿笑道:“你说你家兄弟是吃我家的东西病了的,我也不好说什么,今儿我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试一试,瞧瞧是不是我家吃食的问题。”

说着话,李鸾儿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匕首来,百炼钢的匕首闪着寒光,看的人更是心惊胆战。

她弯腰,把野猪皮割开,直接割了一大块的肉拿在手上,也不管那血流的到处都是,用匕首削了一片肉直接放在嘴里就嚼,瞬间,血顺着嘴角往下流了出来。

李鸾儿一手拿肉,一手摸出一块绣花帕子,姿态优雅的擦擦嘴角的血迹:“孟大哥,你也瞧到了,我家的肉大多都是自己亲自上山猎取的,自然是干净的,不说煮熟了,就是生吃,这不也没问题么。”

她笑着把肉递上前:“不信,您试一试。”

这下,实在把孟大吓坏了,后退好几步:“不,不用了,不用,不…”

李鸾儿站了起来,把剩下的肉放在嘴里嚼着:“这可是你说不用的,既然如此,就说明我家的饭食没问题,今儿孟大哥这么说了,我也就这么听着,以后呢,您要是再为这事叽叽歪歪的,可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她指着躺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的野猪:“这野猪的下场想必您也看到了,您不会想跟它学吧,我听说,这人肉可是比猪肉要好吃呢…”

李鸾儿的话没说完,孟大已经面无人色,他带着的那些壮汉更是有几个跑出去狂吐去了。

“大娘子,是我不是,我不是。”孟大强忍着胃里泛出来的酸水,招了招手:“兄弟们,我家兄弟这病怕不是因吃食问题引起的,咱们还是抬走再找大夫瞧瞧吧。”

那几个人巴不得赶紧离开呢,不待孟大说完,早跑过来七手八脚的抬起孟三儿就往外跑。

“孟大哥,好走,不送。”李鸾儿笑着拱手。

“不送,不送。”孟大吓的赶紧摆手。

他一走,看热闹的人群也都四散离开,李鸾儿冷笑一声,叫过马方和秦三儿:“把猪杀了吧,明儿咱们炖肉吃。”

马方和秦三儿应诺,两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那头野猪抬起来,李凤儿又赶紧找了水桶扫帚之类的物件打扫地面,马冒见了赶紧帮忙,一屋子的人闷头干活,谁都不敢说话。

好半晌,李凤儿才抬起头来,满脸的泪水:“姐…”

“哭什么,事情不都解决了么。”李鸾儿开口,嘴角还带着血迹,看起来分外瘆人。

李凤儿哭的更痛:“姐,都是我没本事,我…你放心,下次再有人找事,甭管吃什么,我都吃。”

说着话,李凤儿倒了好大一杯温水:“姐,你喝口水漱漱口,我去给你拿蜜饯。”

李凤儿那满脸心疼的表情让李鸾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其实很想对李凤儿说,妹子,你真不必觉得我委屈,想当初末世的时候能吃上生猪肉就已经很不错了,别说猪肉,老鼠肉、虫子肉,你姐姐我不知道吃了多少,我真不觉得那肉难吃。

只是,这话她还真不能说出口,只能眼瞧着李凤儿像伺侯皇帝老子一样伺侯她。

孟大叫人抬着孟三儿跑的飞快,出了饭庄走了约有两里来路才走稳当了,那抬人的四个汉子嘀咕着问孟大:“大哥,咱怎么就走了,人家可是许诺了咱们五十两银子呢。”

啪的一巴掌,孟大拍在那人头上:“你个傻子,命重要还是钱重要,就是给咱们一百两银子,没命花也是白废。”

“可是。”那人还有些不服气:“李大娘子也没怎么着啊,不就是杀了口猪么。”

“没怎么着?”孟大气的肺都要炸了:“我的傻兄弟哟,你一拳头能把猪脑子都砸碎,你敢生吃野猪肉,你要真能做到,做哥哥的就真服你了,你怎么就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啊,那李大娘子一拳砸死一头猪,那得多大的力气,她连生肉都敢吃,这说明她就是一不要命的主儿,惹了这种人,咱们以后谁都甭想安生,咱们给人家栽了赃,人家不知道有多少法子等着咱们呢。”

那人听了深以为然,抓了抓头发:“大哥说的是,还是大哥聪明。”

这厢,李鸾儿才喝了两大杯水,吃了几块果子,就听到外边传来一阵阵的呕吐声,她赶紧出去瞧,就见李春正蹲在院里的水缸前吐的昏天黑地。

李鸾儿又气又急,和李凤儿一起扶住李春,伸手帮他拍抚背部:“哥,你这是怎么了?”

李春指指扔在地上的一小块野猪肉,双眼含泪:“大妹,好,好难吃。”

“谁让你胡乱吃东西的。”李凤儿没好气的白了李春一眼。

李鸾儿哭笑不得:“生东西你都敢吃,你也不怕吃坏了肚子。”

李春委屈的低头,眼泪一滴滴的往下掉:“我,我,我看大妹吃,还以为好吃呢。”

这个傻哥哥哟!

李鸾儿和李凤儿都感觉一阵无语,更有满心的无奈。

第九十一章 圣旨

“什么?孟大跑了?”

崔谦阴沉着一张脸看着跪在脚下的管事,实在气的狠了,一脚踢了过去,把管事踢了个跟头:“你是怎么办事的?”

“老爷,老爷。”管事赶紧爬起来跪下嗑头:“小的也没有想到啊,那李大娘子太厉害了…”

他把孟大如何去寻李家晦气,李鸾儿如何吓唬孟大,孟大怎样逃跑全讲了出来。

崔谦听的倒吸一口冷气,心里振动不已,心说这李鸾儿当初在崔家的时候看起来懦弱之极,怎的被休了没多少时日就似变了个人似的,要真像管事说的那样,这李家也不好对付呢。

他看了管事一眼,冷哼一声:“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法子把李春弄到牢里去,这次要是再办不好,你的管事也做到头了。”

管事答应一声爬起来退出书房,崔谦伸手敲敲桌子,心道要真是拿住了李春,不信李鸾儿不就范。

李鸾儿解决好了孟大的事情,着实清静了几天,她怕崔家再有什么阴招,就把李凤儿和李春叫到跟前特意嘱咐了几句,叫他们这些日子小心些。

只是,她才嘱咐完,李春就出事了。

原来,这日店里不忙,李春好些日子守在后厨做菜,就有些无聊,想要出去玩玩,正巧瞅了店里没客人的空子,李春扔下锅铲从厨房出来,绕过那一片桃树林,才说要去寻个野物玩玩,就听到小河边的野草丛里两个小子在说话。

李春觉得有意思,就听迷了。

就听其中一个小子道:“你听说没有,同福楼才买了一条大鱼,那鱼得有二百多斤呢,半丈长,还会口吐人言。”

“那不成精了么。”另一个小子道。

“可不是怎的,同福楼掌柜的吓坏了。可不敢把这鱼杀了,就想着要放生,这不,就今儿要去凤流河放了那鱼呢。”先前说话的小子乐呵呵道:“一会儿咱们也去凑凑热闹。我还真没见过那么大的鱼呢。”

“我也去。”另一个小子道:“我听说鲤鱼跃龙门,跳过去就能成龙,那鱼这样大,又能说人话,你说,会不会是要化龙的。”

“这可不一定。”

“我觉得是…”

声音越来越远,李春却是听的满心的欢喜,他乐的跳了起来,当下也不去找野物,直接往凤流河跑去。

这凤流河距离饭庄不远。是凤凰县最大的一条河,河面很宽,河水却不深,河流两边遍布绿树,尤其是离岸近的地方绿柳成荫。景色很美,每年初春,来河边踏青的游人都有很多,也算得上凤凰县一大景致了。

自然,李春也是知道凤流河的,他跑的很快,没用多长时间就看到凤流河了。一看到那绿柳,李春更来劲了,索性越发加快脚程。

可这时候,偏偏就出事了,李春不想正好撞上一个老人,那老人看着年纪很大了。拄着拐仗慢吞吞走着,一边走还一边咳嗽,被李春一撞,当下就倒在地上,刚好老人倒下的地方有一块石头。老人的脑袋撞到石头上血流不止。

李春看傻了眼,蹲下身就去扶那老人,一边扶一边喊:“老人家,怎么了?这是…你,我不是故意撞你的,我,我带你看大夫。”

李春没经过这种事情,他伸手去堵老人头上的血,可怎么堵都堵不住,越加傻了。

眼瞧着老人就要不行了,李春就把老人扶起背在背上,想着赶紧带老人找个地方治治,哪知道正好有人路过,看到这一幕,当下就拽住李春,硬说李春害人,拉他就要去报官。

李春被那人说的连话都回不上来,一时急一时气,就只知道哭了。

那人拉着李春往县城走,走了没多远正好赶上巡视的官差,把情况一说,官差直接拿着锁镣把李春拿住了。

等李鸾儿知道这事的时候,李春已经被拿进大牢了。

李鸾儿当下气的都想杀人,真想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崔家一家全了结了。

她硬压下心头火气,思量着该怎么救出李春,李凤儿跑了来,手中拿了银票:“姐,咱们去县衙,咱们求见县太爷,他要多少钱咱们给多少钱…”

李鸾儿叹了口气:“你求县太爷有什么用,他和崔家可是姻亲,这事你还没瞧出来吗,明显的做了套要哥哥往里钻呢,那崔家要的可不只是钱,人家要的是人啊。”

“这,这可怎么是好?”李凤儿急的直哭:“我死也不让姐姐去崔家做妾,可是哥哥又怎么受得了牢狱之苦。”

“你别哭。”李鸾儿一阵头疼:“哭有什么用,等我想个法子救大哥出来。”

李凤儿当下止了哭,眼红红的看着李鸾儿:“姐,你快想法子,要是,要是实在不行,我就给人去做妾,我找个大官,我求人家,怎么着也得把哥哥救出来。”

“胡说什么。”李鸾儿当下拉了脸:“我有法子,你可别胡闹。”

她接过李凤儿手中的银票,起身就往外走。

还没走两步,就见金夫人推门直入,进得门来,金夫人把瞅瞅四下没有外人,小心的把门掩好,拉了李鸾儿坐定,从怀里摸出一个药瓶子来递给李鸾儿。

“夫人,这是?”李鸾儿不解。

金夫人叹息:“我已经有好几年没出过手了,这次,可是我儿子出了事,我这毒手神医的名声也不是虚来的,神医什么的,我自问比不过我师傅,可用毒上我也是一方大家,这瓶子里的药是我亲配的,你拿上,到了晚间就去崔家想个法子叫他家的人吃下去,到时候…”

李鸾儿听的直点头:“我明白了,夫人放心,今天晚上我就去,我定叫崔家不得安宁。”

听着金夫人和李鸾儿商量怎么害崔家,李凤儿这心扑通乱跳,有些害怕,可多的是兴奋和紧张,她竟然觉得自家干娘和姐姐当真有风范。私心里竟然想要跟着学。

李鸾儿收起瓶子,金夫人拍拍她的手:“你们也别急,想那崔家关了李春是有所求的,你没找上门去。他是轻易不会动李春的。”

李鸾儿点头:“我心里都明白。”

严府

严承悦盯着严一,眯起的眼睛有几分不善:“我不是说过么,叫你适当的时候出手帮李家一把。”

严一擦了一把汗,有些心虚:“少爷,我,我也没想到崔家出手那么快,再者,孟大的事情李大娘子都解决了,我就想着别的事情李大娘子恐怕也能弄好,因此…”

严承悦摆手:“你这是推脱之词。严一,你从小服侍我,你的心思我比谁都清楚,你那点小心眼又怎么能瞒得住我。”

“小的,少爷恕罪。”严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小的也是想要少爷好好的。少爷如今就该有李大娘子那样的人照顾着,小的心疼少爷,不忍少爷一直孤孤单单的,要真是少爷好了,小的立时死了也甘愿。”

严一一心为了严承悦,这份忠心也是难得。

严承悦看着严一跪在地上嗑头,有几分不忍。可想想严一自做主张,咬了咬牙,推着轮椅过去,伸手在严一肩上拍了一下,严一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双眼含泪:“少爷。严一再不能伺侯少爷了,少爷多加保重。”

严承悦这一下,拍碎了严一的肩胛骨,让严一右手使不上劲,自然。一个死亡的奴才,严家是不用的。

“这骨头还能治好,只是用的时间长了些,你下去吧,几时我的气消了,几时我叫人与你诊治。”严承悦挥了挥手。

严一嗑了头退了出去。

“严二。”严承悦喊了一声,严二赶紧从阴影出走出来。

“你拿了我们家的帖子去寻张县令,就说李春的事情不是他能插手的,叫他悠着些。”严承悦敲了敲轮椅的扶手:“再派人把那个老头寻出来,该如何做,你应该明白。”

“是!”严二接了令飞快退了出去。

就在各方蓄力角逐的时候,一件事情的到来,给李春这件事情落下帷幕。

这日下午时分,李鸾儿正思量着怎么悄没声息的进入崔家,怎么叫崔家的老小吃下那些毒药的时候,一队天使进了凤凰县城。

当头的是个身着绿衣的太监,他身后还跟着护送的兵马并几个五六品的官员。

张县令得到消息,赶紧带人去迎,总算在凤凰县城外边迎住天使。

等到张县令带着天家使者,据说是从小就伺侯新帝的大太监于希进了县衙后,那于希就拿出圣旨来叫张县令接旨,圣旨的意思很明显,也很惊人。

那圣旨上的意思是当今官家,便是德庆帝看中了凤凰县李秀才家的小女儿李凤儿,要迎李凤儿入宫为妃。

张县令接了旨当下汗如雨下啊,他可是才把李凤儿的哥哥关进牢里,这天家圣旨就到了,还是…

这李凤儿入宫后的位份可不低呢。

那可不是低等的宫娥采女,一进宫可就是九嫔之首的贤嫔,此时新帝才刚登基,后宫空虚,后位也空置,李凤儿这一进宫,说不得就能拢住新帝,到时候…

张县令越想越是惊惧,强自镇定,同于希陪笑道:“于公公,您先歇息一会儿,我这就派人去李家通知他们。”

“贤嫔娘娘是主子,哪里有叫主子来见奴才的理儿,我也不歇着的,张县令,你叫人与我带路,杂家要亲去李家迎接贤嫔娘娘。”

于希尖利的声音听在张县令耳内,更叫他的心里直打起鼓来。

第九十二章 反应

于希可是官家身边的大太监,官家小时候就跟在官家身边伺侯着,在宫中的地位非同一般,按理说,他不该对一个未入宫的山野女子如此在意,可偏偏于希的言行举止都表明了他很重视李凤儿。

这说明什么,张县令心里可有谱,说明官家重视李凤儿。

或者说,李凤儿在官家心里可不一样。

别看大雍朝宫妃对于朝政的影响极低,就认为宫妃的作用小,不用在意。君不知,大雍朝太祖时宠爱的林贵妃,太宗时的明淑妃,还有高宗的田贵妃,那都是后宫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也是足以影响朝局的重要人物。

甭管什么时候,枕头风那都是极厉害的。

张县令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县令,若李凤儿真成了宠妃,不用她出手,只要她对别人露出不喜张县令的言语,自然就有下面的人为了讨好她而出手对付张县令。

张县令越想越是害怕,越想越是悔恨,趁着于希不注意,赶紧叫来心腹,悄声道:“快去牢里把李春放了,好好的送归家中,快点。”

那心腹也明白怎么回子事,自然加紧行动。

于希在宫中多年,张县令的小动作自然明白,不过却也不点破。

他一进凤凰县城就端起架子,还有前边提点张县令的那番话可都是故意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