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告诉你家娘子我自会处理。”李鸾儿笑的大有深意:“时候不早了,你若不回去怕有人要多心的,我也不留你,你自去吧。”

甄巧行了礼,由马小丫带着出了李家的门。

一出去,她就赶紧拍拍胸口,小声道:“老天,原只说李家不过是个寻常的富户,哪里知道这李家的夫人和大娘子竟这样厉害,那气势比我原先见的宰相家娘子上还要吓人呢。”

李鸾儿却不知甄巧是如何说她的,送走甄巧,顾夫人觉得也有些没脸面,就提出告辞,带着顾歆又叫上顾茗回家,不说这娘三个是怎么商量的,只说李鸾儿等无人了瞧瞧金夫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却是没想到哥哥的亲事还能引来这样好玩的事呢。”

“你啊你。”金夫人指着她直摇头:“你是如何打算的。”

“还能怎样。”李鸾儿咬咬牙:“若这事是真的,我们只管去闹呗。”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若是闹的大了,顾家的两位娘子可就全毁了,这可是活生生两条人命呢。”金夫人叹了口气问。

李鸾儿一点都不放在心上:“那是他顾家的事,与我何干,我又没见过顾家的人,管他们家死活,我只知道我们受了欺,受了骗,旁的,我可顾不得管。”

说起来,李鸾儿这性子实在是在末世里养成的,末世二十年,叫她变的极其冷漠,对于无干的人不说踩上一脚,总归是旁人的死活她一点都不会放在心上。

金夫人也不是心软的人,她活了这么大的岁数,受过欺受过骗,又历经世情,自然也不会把两个小姑娘的死活放在心上。

这位也许会说了,金夫人不是神医么,总该有医者仁心的吧。

可您也要知道,金夫人的名号是毒手神医,神医前还有毒手两个字呢,这说明什么,说明金夫人的医术杀人比救人要多,她用毒比用药还要强上几分呢。

金夫人笑着喝了口茶:“原来我还想着顾家怎么都是官身,虽说贫赛了些,可到底他家的娘子不错,春哥儿总归是有些毛病,咱们讨了人家的姑娘,以后在银钱上帮扶一下也是该当的,哪知道竟出了这样的事,这事情如果把好了分寸,说不得咱们能拿捏住顾家,给春哥儿多谋些利呢。”

李鸾儿心领神会:“倒也是能给哥哥省好些事呢,比如说,咱们可以和顾家立下约定,不管是顾大娘子还是顾二娘子嫁到咱们家,都与娘家无干了,叫她不能拿着娘家来欺压哥哥,也能把她拴在咱们家,叫她一门心思的为哥哥打算。”

第一三三章 入宫

“官家,官家,等等奴婢。”

总管大太监柳木跑的气喘吁吁,总算是追上了官家的脚步:“官家,您莫气,奴婢与您想个法子。”

德庆帝回头,面带怒容:“这些老家伙一个个管的忒宽了,朕要接凤儿入宫他们也要管,说什么要等封后之后再接,朕可从来不知道还有这规矩,朕倒是没发现他们家里子孙也都等着娶了妻才纳妾的。”

“官家,官家。”柳木抹着汗:“官家说的极是,他们说的这话可真不对。”

德庆帝怒容更盛:“一个个拿着朕的俸禄还专门找磋,实在可恨,朕说要出宫游玩,他们就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朕要建个别院,他们说什么劳民伤财,朕要巡视边疆,他们更是拿出太宗的事来教训朕,甚至于朕要看戏,他们也要说出个玩物丧志来,朕是天子,不是他们家养的黄口小儿,用不着事事听他们的。”

“就是,就是。”柳木陪笑:“官家,蹴鞠就要开始了,官家要不要去玩玩。”

德庆帝停住脚步,思量了一下:“倒也成,走,跟朕看看去。”

走不多时,迎面碰到于希,德庆帝一见于希倒是乐了:“于大伴,你这是干嘛去了?”

于希苦着一张脸,指指他自己个儿,哀叹道:“奴婢奉了您的令去瞧李娘子,结果,就弄成这个样子了。”

无怪德庆帝乐,这于希的样子实在不敢恭维,他那一身茧绸的衣服破个稀烂,左一个洞。右一个眼,帽子也不知道弄哪儿去了,便是鞋子,一只鞋子也破的露出拇指来,脸上更是叫人发笑。一只眼睛乌黑发青,嘴更是歪斜的紧。

“这是怎么弄的?”德庆帝笑过之后,倒也关心于希。

于希一瘸一拐的跟在德庆帝身后边走边说:“官家的别院旁不是有一个小小的农庄么,奴婢去瞧李娘子,李娘子倒是挺好,跟白姑姑几个学规矩学的也不错。只是想着官家呢。”

一听这话,德庆帝满腔的怒火倒是没了,嘴角也多了几分笑容:“凤儿自然是想朕的。”

“李娘子听说别院旁有个农庄,便叫奴婢去与她买些新鲜的果子,还说别院那些奴才买的都不好。不如奴婢有眼光,官家也知道李娘子那张嘴,哎哟那是当真的巧,哄的奴婢当场就拍了胸脯保证一定买到最好的。”于希说到这里,朝着德庆帝眨眨眼睛:“李娘子说当初官家在凤凰县的时候最爱喝果子酒,左右她现在无事,若是农庄里有上好的果子,就与她多买些来。她酿了酒给官家尝尝。”

想到在凤凰县和李凤儿朝夕相处的日子,德庆帝一脸的柔情:“还是凤儿最知道朕啊。”

柳木眨了眨眼睛,心里盘算着这李娘子在德庆帝心里的位置。

于希接着道:“奴婢一听是要给官家酿酒的。自然要挑好的,当时就带了两个小子去了,哪知道,走到半路上碰到恶霸调戏良家女子,官家也知道奴婢,奴婢家里的事。奴婢如何看得了这个,当下就与那恶霸理论起来。只是那恶霸着实的可恶,又带了许多刁奴。竟把奴婢打了一顿。”

说到这里,于希掉了两滴泪:“若单是奴婢挨打也就算了,奴婢看不过那好好姑娘叫恶霸给糟踏了,当时就叫一个小子去别院报信,多带些人来护住那个姑娘。”

听到这里,德庆帝也想到当时的情形,不由的热血沸腾。

德庆帝可谓历代最幸福的皇帝了,他的父亲明启帝是位真正的仁慈之君,不只对百姓对官员,就是对儿女,也是满腔的慈父之情,德庆帝自小在明启帝和王太后的关爱下长大,再加上明启帝并没有广设后宫,他成长过程中没有危险,没有阴谋,没有勾心斗角,可谓是长在蜜罐里了,比历史上任何的皇子都要幸福。

也正因为如此,德庆帝便养的有些天真,他的性子与明启帝有些相似,也很平实心慈,只是,心中还是向往着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活,或者说他极想做一个征战沙场的百战将军。

因此上,德庆帝一听到这什么调戏民女的戏码,又一听于希要充当那拯救落难女子的侠士,就来了劲头:“后来呢。”

于希扯着唇笑了笑,这一笑,脸上更疼了:“谁知道那小子回去是怎么说的,竟然惊动了李娘子,当下,李娘子带了人寻去,过去一见奴婢被打成那样,李娘子也火了,直接叫人护住奴婢,李娘子趁着人不注意,竟然一个人上前,把那恶霸刁奴打的哭爹喊娘跪下求饶。”

“好!”德庆帝听的拍手大笑:“凤儿便是这等嫉恶如仇的脾气,当真合朕的胃口,后来呢,那姑娘如何了?”

说着话,竟到了蹴踘的场所,于希一边看着柳木给德庆帝铺垫子请德庆帝坐下,一边笑道:“后来那恶霸还说什么他爹是哪个,他舅舅是哪个,李娘子一脚把他踢翻,又过去一脚踩在他的背上大声道:“你这厮莫不是还没断奶,打个架竟然还报上你爹的名号,好没出息,赶紧回家寻你娘吃奶去吧。”当时,我们好些人都听的发笑,笑的那恶霸脸上挂不住,扔下一句狠话就跑了,李娘子又叫人给了那姑娘些钱,送那姑娘回家,奴婢瞧着自己被揍成这样,也不好再去买果子,便托了别人去,奴婢,奴婢就回来了。”

德庆帝听的兴致高昂,连连拍手:“凤儿做的当真的好,可惜朕没瞧见,不然,朕也给他鼓掌喝彩去。”

于希低头:“奴婢临走前,李娘子还问奴婢几时才能见到官家,李娘子还说她会奴婢学规矩的,等学好了规矩就能进宫见官家了,还说她很好。叫官家不用担心。”

德庆帝听的越发的感动:“凤儿当真是朕的知已,朕这一世有这一知已足矣。”

柳木垂头,目光闪烁中不知道在算计什么。

听了于希这番话,德庆帝再看蹴踘竟也没了什么心情,坐了一会儿之后便往回返。回到万安殿,德庆帝叫过柳木来拍着桌子道:“柳木,明儿你就和于希去接李娘子进宫,若是有人再叽叽歪歪,你便说朕说了,朕要纳个妾碍他们何事。封后是国之大事不容马虎,难道说,朕要纳谁为妃为嫔,还要经他们的同意,若真是如此。叫他们都把小妾散了,朕一个个查,查清楚了他们家小妾的身家背景再叫他们纳回去。”

柳木心知官家这是要动真格的了,甭看官家平时嘻嘻哈哈没个正形,性子又最是和善,可要真下了什么决心,那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柳木赶紧应了是,走出万安殿的时候还在想着这于希怕是一门心思的奉承李娘子了。而且,瞧这李娘子也是个有成算的,她若是和于希联手。说不得自己这大总管的位子不保了,自己得想个法子啊。

只是,这李娘子在官家心里的位子可真是重,他要是和李娘子做对的话,说不得自己能把自己拉下马来,看起来。这事还要从长计议,先在李娘子面前卖个好。再图以后。

别院之中,李凤儿才跟随几个姑姑学完了规矩。坐下来还没喝上几口茶,便听碧桃进门大声嚷道:“娘子,娘子,官家派人接您进宫了。”

“真的?”李凤儿一喜,噌的站了起来,一把拉住碧桃:“官家真派人来了?”

“是呢。”碧桃也是满脸的欢喜:“官家派了内宫大总管柳公公和于公公一起来的,足见官家心里是有娘子的。”

李凤儿一听大松一口气。

她在别院呆的时间不短了,日日夜夜的盼着官家赶紧接她进宫。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学习,李凤儿认清了一件事情,她进宫越早,对她越是有利。

官家现在才登基,后宫还空虚的很,她若是能赶在别人前头进宫,那她就有时间紧紧抓住官家的心,便是等以后那些妃嫔还有皇宫进宫,她在官家心里的地位也是不一样的,这于她有很大的好处。

可若是别人赶在她头里进宫,说不得,她进宫的时候官家早忘了她是谁呢。

因此上,李凤儿在努力学规矩时,还不忘叫银环仔细探听宫中的动向。

当她得知好些大臣拦着德庆帝叫德庆帝先封后再选妃进宫时便是好一阵焦急,就怕一个不好,德庆帝把她忘在别院里,这辈子可就完了。

这时候,白姑姑念着她治好了顽疾的恩情,与她出了个主意,叫她在于希来的时候装成很相信官家的样子,时时处处提起官家,但是并不催着叫官家接她入宫,这即显示了她的识趣懂事,又能勾起官家心中对她最美好的记忆。

李凤儿是个才懂情爱的姑娘,哪里知道这些个道理,不过,她却也知道白姑姑是不会害她的,便照着做了,哪知,效果这样的好,前脚于希回去,后脚官家就要接她进宫。

“这…”李凤儿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碧桃,你快与我梳洗,叫银环收拾东西,咱们…”

她正有些不知所以时,银环挑帘子进来,眼中也带着几分笑意:“娘子莫慌,奴服侍娘子更衣。”

说着话,银环挑出一件稍素淡些的衣服叫李凤儿穿上,又不叫她施脂粉,只拿了蜂蜜调的脂膏在唇上轻轻抹了一层,又与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头上也不戴那些金啊玉的,只戴了两件珍珠簪环,这一打扮,倒是叫李凤儿脸上的艳色去了几分,多了几分清丽与哀婉。

碧桃看的不明所以,银环却笑着在李凤儿耳边说了几句话,李凤儿会意,就安心坐下等着。

第一三四章 拆穿

“这么说,甄巧那丫头说的都是真的了。”

李鸾儿和金夫人并坐着,盯着原先来过李家卖情报的小乞儿。

那小乞儿来过一次,也明白一些李鸾儿的性情,张嘴一笑:“大娘子叫查的事可是颇费了我们好一番功夫的,不过,倒不负大娘子重托,总算是查到了。”

李鸾儿转头瞧瞧金夫人:“若这是真的,倒也有些叫人费解了。”

金夫人点头:“我也想不明白那付姨娘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她就能确定她做的那些事别人瞧不出来?万一到时候许家不愿意娶顾二娘子,咱们家也不要顾大娘子,这顾家可就算完了。”

“也许付姨娘还知道什么旁人不知道的事,她敢确定许家一定会娶顾二娘子进门的,至于说顾大娘子,怕从来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吧,顾大娘子能不能嫁人,她从不放在心上,说不得,她倒是宁愿咱们不要顾大娘子呢。”李鸾儿想了一会儿才道。

小乞儿吐吐舌头:“当真是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啊,这付姨娘也太狠毒了吧。”

“呵呵。”金夫人倒是笑了:“你哪里见过更狠毒的事啊,付姨娘弄出来的这些倒真不算什么事呢。”

李鸾儿却开始仔细的打量那个小乞儿,越打量,她发现这小乞儿越是有意思,忍不住问道:“小狗子,我看你谈吐倒是蛮斯文的,而且行动站立也是有规有矩,想来出身定是差不了的,怎的会沦为乞儿。”

“大娘子说笑了。”小狗子面上一紧。随后又笑了起来:“要不是家里穷吃不上饭,一家子都饿死了,谁愿意沿街乞讨啊。”

“哦?”李鸾儿意味深长的一笑:“是吗?我瞧着倒并不是这么回事,不过,你不愿意说也就算了。我也不强求,你哪时候愿意讲讲,我倒也有兴致听听。”

小狗子摇了摇头:“说不说的又有什么意思。”

李鸾儿笑着叫马小丫又端来好些吃的给小狗子,叫他多吃些,又拿了一大包油纸包裹的点心,叫他带回去慢慢吃。

小狗子感激一笑:“大娘子是好心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什么好心不好心的,我不过是看你投缘罢了。”李鸾儿一摆手:“以后啊,你要是有什么消息只管来寻我,我也亏不了你的。”

“我记下了。”小狗子吃完点心起身告辞,走了一半又回头。对李鸾儿小声道:“前儿大娘子叫我们查消息的时候,我查到一些事情倒有趣,大娘子要不要听一听。”

“什么事?”李鸾儿停下脚步,挑挑眉问。

小狗子又压低了些声音:“我打听到顾大娘子去世的母亲来历上似乎有些…”

“顾大娘子的母亲?”李鸾儿沉思:“她不是商户钟家的女儿吗?”

小狗子摇头:“哪里是呢,这钟氏是钟家捡来的,那钟家无儿无女,老两口四十多岁也没个承继香火的人,赶巧那一年下着大雪。钟家老爷出门便瞧见门口有个小婴孩,他便抱了回去,对外只说是自家生养的。这便是钟氏的来历,后来也怪,捡了钟氏之后第二年钟老夫人便生下一子来,老两口大乐,认为是钟氏带来的福运,对她越发的好了。后来择婿,老两口觉得顾呈人还不错。便叫钟氏嫁了过去,那时候。钟氏陪送的嫁妆可不少呢。”

李鸾儿没想到这顾大娘子的母亲还有这样的来历,一时听住了,听完琢磨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照你说钟氏还有个兄弟,顾大娘子还有舅舅,怎的她在顾家受苦,她舅舅却没替她出头?”

这事,小狗子还真知道,他笑道:“这钟氏的兄弟也是个能耐人,他不喜经商,喜欢和武夫混在一起,又说什么大丈夫当保家卫国建功立业,生当封狼居胥,因此上,在钟家老爷太太去世之后,年幼的钟鸣鹏就去了边关当兵,这一去也只在钟氏去世的时候回来过一次,他听说顾呈以后不打算再继娶时,便认为顾呈一定会好好照顾顾大娘子,觉得妥当了才又回到边关,这一走,就没回来过。”

说到这里,小狗子停了一下:“顾呈大约是觉得钟鸣鹏许多年没回来,可能死在边关了,所以才没了顾忌,对顾大娘子越发不好的。”

“原来这样。”李鸾儿点头表示明白了,见小狗子把话都说完,便叫人送他出去。

隔了一日,便到了顾家来换庚帖的日子,一大早李鸾儿便起来,叫丫头把后院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屋里各处都擦拭干净,并没有熏香,只是用着瓷器装了好些青果子放在屋角桌下等等地方,叫屋子里有一股子果子味,不浓,但闻起来很清甜。

才吃过早饭,便听瑞珠来禀报说顾家的人来了。

李鸾儿赶紧迎了出去,才出二门,便见当前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穿了榴花裙衫,头发梳的很是光滑,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头油,鬓边插了一朵初开的月季,另一侧则戴了一支蝶戏花的金簪。

那金簪虽然看着质地不错,可做工式样都有些老旧,应该是旧物。

妇人脸上带着笑,几步上前:“这便是李大娘子吧,好标致的人物。”

李鸾儿笑笑:“付姨娘有礼了。”

再往后瞧,却见付姨娘只带了一个丫头,那丫头长相普通,大约是出门子的原因,倒是穿了一身半新不旧的细棉布衫裙,如此看来,顾家的家境着实有些不好。

想到小狗子说过的钟氏当年嫁给顾呈带了许多嫁妆,李鸾儿就有些奇怪了,按理说,顾呈到底是当官的,顾家又没有什么大的花销,此许祖业再加上钟氏的嫁妆,总是不该把日子过到如此窘迫的境地吧。

李鸾儿心下奇怪,脸上却不表现出来,端着笑脸道:“付姨娘,里边说话。”

笑谈间,李鸾儿带着付姨娘进了后院,一进厅堂,便见金夫人端坐在正位上,付姨娘赶紧过来相见,金夫人笑着点头,李鸾儿又过去请付姨娘在客位上坐下,叫人奉上茶点。

付姨娘这一路走来不住的观察李家,却见李家这房子并不是很大,却难得的盖的别致又精巧,再看屋内的布置,处处都透着那么几分不俗,心中便道这李家怕不是普通富户那样简单。

便是一旁的案几上摆的插瓶,付姨娘就是再没见识也瞧出那是古物,厅堂上挂的画卷也是名家所作,再加上那装茶水的也都是官窑的细瓷茶具。

看完这些,付姨娘心下暗道当真是便宜了顾宛儿,这李家如此家底,嫁过来可不会受苦受穷,瞧这摆设,这家具,便是许家都是没见过的,若不是李家大郎是个傻子,她哪里还用得着这么费力,早叫自家姑娘嫁了来。

“夫人,这是我们家特意备下的礼物。”

付姨娘并不急着喝茶,先叫丫头拿了礼物上前,也并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件,只是常见的两匹茧绸再加上一些茶叶。

金夫人叫人收下,笑道:“破费了。”

付姨娘连说是应该的,接着,她又喝了些茶水,吃了两块点心才道:“我此来一是来换我家娘子与你家大郎的庚帖,二是想和夫人商量一下这俩孩子哪时候成亲。”

金夫人淡淡一笑:“这可说不准,待到庚帖换了,我们再寻高僧推算,总要找一个吉日的,索性你家娘子岁数也不大,我们家大郎总归是男儿,男儿可不怕成亲迟,我们两家都不必急。”

付姨娘尴尬的笑笑,赶紧说是自己欠考虑了。

李鸾儿插言:“付姨娘到底身份上欠缺,在京城各府也不会走动,好些事情难免不知道,又没料理过这样的喜事,不明白也有情可原。”

一句话,说的付姨娘脸上更是难看,心下却道果然这李大娘子厉害,顾宛儿嫁进来怕是要受小姑子的气,到时候,倒要她哭都没地哭去。

金夫人笑着一摆手:“鸾丫头,哪有你这样说话的,付姨娘出身什么的哪里是你一个小辈可以议论的。”

李鸾儿赶紧笑着对付姨娘说得罪了,付姨娘有苦只能自己咽,只说自己不在意。

金夫人瞧着差不多了,便道:“即是换庚帖的,还请付姨娘把庚帖拿出来吧。”

说着话,她从李鸾儿手中接过李春的庚帖放在桌上,付姨娘也赶紧拿出一张庚帖来放到桌上,两人看了一下对方的庚帖,李鸾儿则拿出笔墨来,又寻了上好的纸张把两家的庚帖各抄两份。

李鸾儿先抄的是李春的庚帖,待抄到顾家的庚帖时,脸上一时难看起来,拿起顾家庚帖左瞧右瞧,又盯着付姨娘道:“付姨娘,这庚帖可不对啊。”

“什,什么?”付姨娘吓了一大跳,也坐不住了,凑过去瞧:“怎,怎么不对了?”

金夫人朝李鸾儿招手:“鸾丫头过来,我瞧瞧。”

李鸾儿赶紧把庚帖拿过去与金夫人,指着庚帖上的名字道:“我听说顾家二娘子小名一个寿字,怎么这上面写了顾宛的名字,这顾宛是谁?”

“另外,顾二娘子生辰应该是丁未年二月底的生辰,怎的这上边写着乙已年九月十八子时生辰呢?”不待付姨娘说话,李鸾儿继续发问:“付姨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拿着别人的庚帖来与我家换呢?”

第一三五章 永信

付姨娘的眼睛咕噜乱转,脸上明显的出现紧张的神色,可还死鸭子嘴硬:“我家二娘子分明就是乙已年九月十八子时生的,是不是你们搞错了。”

金夫人一拍桌子,本来还带笑的一张脸拉了下来,目光如刀般射向付姨娘:“你还真当我们李家是好糊弄的,我们若是没查清楚又怎么会指出来,付姨娘,你们拿了别人的庚帖来我家中到底所为何事。”

李鸾儿倒也不生气,笑着道:“顾家的当家夫人钟氏,也就是付姨娘你的主子可是乙已年九月去世的,她去世之后,你才怀孕产下顾二娘子,这应该不错吧,付姨娘,你又如何是在你主子去世前生下顾二娘子的?嗯…”

这一声嗯,李鸾儿语音上挑了许多,语气中明显带着威胁。

付姨娘一看瞒不过去,只得把先前想好的词说了出来:“夫人,大娘子,这事实在不怨我,都是我们家大娘子…”

听着付姨娘叭啦叭啦说着顾大娘子的不是,一盆盆的污水往顾大娘子身上泼,李鸾儿笑容不改,静静坐着盯着付姨娘直瞅,瞅的付姨娘一时竟说不下去了。

“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李鸾儿抬手示意付姨娘继续。

金夫人则冷哼一声:“我不管你们家大娘子如何,那是你们的家事,她要如何闹是她的事,你却不该来骗我们,若我们一时不查换了庚帖,到时候说什么可都由着你们了,说不得,好大的一盆脏水要泼到我们李家头上。”

“哪能呢。”付姨娘干笑两声:“我们大娘子也是被娇惯坏了的。不乐意吃苦,听说贵府富贵,这才,这才想要和二娘子换亲的。”

“哦?”李鸾儿笑了一声:“那贵府大娘子可知我哥哥是个傻子?”

付姨娘赶紧点头:“哪能不知道呢,只大娘子是个贪财的。她可不管什么傻子不傻子的,硬梗着脖了要抢二娘子的亲事。”

“倒也难为你了。”金夫人脸拉的老长:“贵府大娘子的品性我不乐意说,我要说的便是,说亲的时候可说好了是二娘子的,我们也看中了二娘子,如今换人我们却是不依的。要不然你们把二娘子的庚帖拿来,要不然呢,我们便把这事宣扬出去,闹的满城皆知,看你们顾家还有何脸面出门。到得那时,你们家两个娘子可都要毁了。”

这番话一出口着实把付姨娘给吓到了。

她原想着李大郎是个傻子,能讨到新妇就已经很不错了,再怎么说,顾大娘子的出身都要比顾二娘子好,原说好了是二娘子,换成大娘子可是李家沾了便宜的,李家怎么都肯。哪知道,李家竟不依不饶了。

“这…”付姨娘额上冷汗直冒:“夫人,这实在是。我们与许家都已经说好了的,要是换的话,已经来不及了。”

“那你便等着顾家名声扫地吧。”金夫人一甩袖子进了内室,吓的付姨娘赶紧去追:“夫人,夫人,咱们再商量商量…”

李鸾儿拦了她。笑了笑:“付姨娘,我们家夫人脾气可不好。你越是求告,说不得夫人越是生气。其实这也难怪,夫人可是我哥的干娘,素来最疼我哥的,在我哥哥的事上,她可由不得半点的虚假。”

“是,是。”付姨娘被金夫人和李鸾儿弄的这一手给唬住了,连声称是,又哀告:“大娘子,并不是我们故意欺瞒,实在是我家老爷最疼我们家大娘子,大娘子哭闹不休,我也是没法子的,你好心与夫人说说,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那你家大娘子呢?”李鸾儿又问。

付姨娘目光闪烁:“也只能对不住我家大娘子了。”

这话很明显,就是要牺牲顾大娘子了。

付姨娘抬头看看李鸾儿,见她没有表示又赶紧垂头:“我回去自然把这事告诉我家老爷,叫我家老爷严惩大娘子,想来,怕是我家老爷要把那惹祸的根苗送到庙里去呢。”

李鸾儿猛然心惊,一双眼睛扫过付姨娘,心中暗道这妇人好毒的心肠,怕是早就想好了若是换亲不成便把顾大娘子往死里磋磨吧。

“贵府打算把大娘子送到哪个庙里?”李鸾儿冷声问了一句。

付姨娘低头暗笑,小声道:“镜月庵…”

李鸾儿更加心惊,她来京城时间不长,可也知那镜月庵并不是个好去处,也许那些大户人家的娘子们不知道,可她前些日子刚从小狗子的口中得知这镜月庵外表看起来是个女子修行的庵堂,可内里却脏污异常。

那里住了好些丈夫去世又没儿女傍身,被婆家送到镜月庵的媳妇,还有一些个家中被抄,带了些银两在镜月庵剃度出家的娘子,另外便是自小因为家里贫穷而被送到庵堂中的小尼姑们,这些个女子大多命苦又貌美,还没有依仗,自然由着庵主捏扁搓圆。

那庵主便把持着这些美貌女子做些皮肉生意,暗中招待一些公子哥或者富家老爷来庵中做些下流的事,庵中的女子说是出家,竟是比青楼女子过的还不如呢。

这付姨娘要把顾大娘子送到镜月庵中,便是叫顾大娘子死都不得清白之身呢,当真歹毒之极。

若是不知道顾大娘子是什么性子,李鸾儿倒也不会去关心她的死活。

可现在李鸾儿明显很欣赏这外柔内刚的顾大娘子,倒也不乐意她过的太悲惨,想了一时便道:“事情已然这样了,若真把贵府大娘子送到庙里,说不得这便是一条人命呢。”

“是呢,是呢。”付姨娘干笑两声:“那大娘子的意思是?”

李鸾儿笑笑:“我也不知你家大娘子长什么样子,品性究竟怎样,这样吧,你把庚帖先留下。待明儿你带了大娘子来我家,我和夫人好好的瞅瞅,这敢和妹妹换亲的顾大娘子到底是何方人物。”

听李鸾儿的语气似乎很是厌恶顾大娘子,付姨娘也放了心,连声应好:“还是大娘子好性。如此,我明儿就带我家大娘子来。”

“如此,我也不多留付姨娘了。”李鸾儿高呼:“瑞珠,送客。”

瑞珠出来递上两匹锦缎并一匣子银质簪环笑道:“这是给贵府的回礼。”

付姨娘瞧李家出手还挺大方,这锦缎可比她送的那两匹茧绸要好许多,再那一匣子的首饰也不错。笑的便越发的好看:“多谢了。”

等付姨娘一走,李鸾儿便拉下脸来:“若不是为着哥哥,我今儿定要将她暴打一通。”

金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内室出来,拉了李鸾儿笑道:“且先瞧瞧顾大娘子是什么人物吧,明儿叫你哥哥也看看。若是他瞅着中意,咱们便讨了来与你哥哥做新妇,若是你哥哥瞧不上,咱们再想旁的法子。”

李鸾儿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她心说如果不是哥哥喜欢温婉的女子,而这顾大娘子性情又正好如此,她用得着费这么大劲么。

李凤儿坐在轿子里,眼见那朱红高墙越来越近,心里竟越发不是个滋味。

等见到皇宫的正门。那朱红色镶着金钉的威严正门紧闭,前边金水河上用汉白玉雕刻着龙凤的石桥栏杆在阳光下灿然生辉,心头又不由的涌起一股豪情来。

这轿子绕过正门。便往后而去了。

李凤儿心下一片黯然,虽然说她是受了封的贤嫔,可是,到底不是明媒正娶的皇后,是没有资格从正门进宫的,甚至于连侧门都不能。她便跟那些选秀的女子一样,只能从后门一抬小轿抬进宫中。

轿子晃晃悠悠的。李凤儿坐在轿子中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后门进去就是御花园。绕过御花园走不多时,轿子便停在一座小院的门口,李凤儿下轿,就听于希笑道:“李娘子,这是官家特意给您挑的住处,这里离官家的万安宫近的很。”

说着话,于希一指一旁的一个小门:“过了这个门,再走不多远就是万安宫了。”

李凤儿点头:“有劳了。”

她抬头看那院门上一匾额,上书永信宫三个大字,那边,小宫女早已推开大门,李凤儿放眼望去,却见这处宫殿建的高了一些,绿色大门一开,五间正殿就出现在眼前,正殿显的明快些,偏殿则显幽静,许是明启一朝后宫空虚的原因,这永信宫怕也不知道多久没住过人了,到底显的冷清的很。

那院中的花草应是才种下不久的,并不算很精神,一侧的水缸中养的鱼倒是游的欢,另一侧种了几棵大树,枝叶才修剪不久,闻起来有一种青草的味道。

李凤儿扶着银环的手缓步走进永信宫,于希在前带路,一边走一边笑:“正殿都已经布置好了,都是官家叫人按着李娘子的喜好布置的。”

说话间,已经进了正殿,却间这正殿的确阔朗,三间屋子并没有隔断,敞开的明间看的人心情舒爽,另一侧有用红木隔断隔出一间卧室来,李凤儿走进去,却见一张精雕细琢的拔步牙床放在靠北墙的位置上,床下放了短几,在南墙靠窗的地方有一个长案,上面用白瓷瓶插了几枝开的正艳的蔷薇花,花下是一张古琴,东墙则挂了几张历代名画,画下是一溜摆开的几张乌木椅子。

椅旁的高几上有一个小小香炉,里边燃了香料,闻起来有一种清冷的很淡的香气。

“这是什么香?”李凤儿轻声询问。

早有永信宫中的宫娥上前回道:“回娘子,这是宜安香。”

“倒也合适。”李凤儿点头,她跟金夫人学过些医术,也知宜安香的作用,这宜安香都是大户人家用来有助睡眠的,晚上睡觉前点宜安香会叫人睡的更熟,早起更有精神,大约是官家觉得她入宫劳累了,这才叫人点了宜安香,想叫她好好休息一下的。

回身,李凤儿叮嘱了一句:“以后我这宫里不用那些个香料,只拿鲜花熏屋子,或者用些鲜果子放到屋内就成了。”

第一三六章 惊吓

“凤儿,凤儿…”

德庆帝一看完奏章就急匆匆赶去永信宫,还未踏入内室,就见一个穿粉色衣衫的宫娥拦在门口处:“官家,娘子已经睡下了。”

“你是?”德庆帝眯起眼睛打量这个看起来显的很幼小稚嫩的宫娥。

“奴是跟着娘子一起进宫的,奴唤碧桃。”宫娥低头行礼,一脸的镇定自若。

德庆帝瞧了赞赏的一点头:“倒也是个好的,伺侯好你家娘子,朕自然有赏。”

碧桃轻应了一声,德庆帝推门直入:“朕不说话,扰不到你家娘子。”

说着话,他已经进了屋,绕过隔断,却见床柱上浅碧色绣桃花的纱幔放下,隐隐约约的见床上躺了一位丽人。

德庆帝只觉得心头一紧,靠过去瞧了几眼,看确确实实是李凤儿,这才大松一口气。

他轻掀起纱幔,细细打量,却见李凤儿侧躺在床上,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卷曲上翘,安安静静的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艳红的唇轻抿,不知道是不是在睡梦中咬过,那艳色显的通透的很,散发着点点光晕,便像是,便像是熟透了的樱桃,叫人恨不能咬上几口。

低下头,德庆帝把李凤儿踢到一旁的被子拉好,轻轻与她盖在身上,笑着摇了摇头,回身对碧桃道:“朕先走了,晚间再过来。”

碧桃一直把德庆帝送到永信宫门口,俯身行礼:“恭送陛下。”

等碧桃回还时,却见李凤儿早已坐起身来,银环端了盆水在一旁伺侯着。碧桃惊道:“娘子醒了?怎的刚才官家来的时候…”

李凤儿扑哧一笑:“他来的时候我就已经醒了,只是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便装睡,总归是叫我再好好想想要以什么面目见他才成吧。”

银环瞪了碧桃一眼:“大惊小怪什么,娘子自然有娘子的思量。”

“是。”碧桃鼓了鼓腮帮子。随后又喜道:“娘子可饿了,奴去叫人拿些吃食来。”

“等会吧。”银环压低了声音:“官家可才走呢,咱们永信宫就要吃的,这不明白着糊弄官家么。”

碧桃这才想起这磋来,赶紧吐吐舌头。

李凤儿轻笑,又拉过碧桃问:“这永信宫里里外外你可都检查了?有什么不好的一定要寻出来。”

碧桃明白。这是叫她看看哪些东西有毒,哪些东西对身体不好。

轻轻摇头,碧桃郑重道:“娘子,奴都已经检查好了,除去永信宫库房里存了一些高宗时妃子的旧物上有绝育的药。其余都好。”

“那些旧物就封存吧,千万不要拿出来摆放。”李凤儿想了一下才道:“我在这宫里无依无靠的,以后有什么事就靠你们两个了,你们也辛苦一些,多留几个心眼子,等咱们站稳了脚跟,那时便轻松了。”

正说话间,就有永信宫里的宫娥太监过来请安。

李凤儿等他们嗑了头。一一瞧过了,又叫碧桃放了赏,才留了两个大宫女在一旁伺侯。其余的都叫他们出去了。

李凤儿的位份是嫔,按定例是有两个一等宫女,四个二等宫女,及八个粗使宫女,另有永信宫的总管太监,杂使太监共八名一起伺侯的。这一等宫女的例,李凤儿自然是要给碧桃和银环的。二等宫女便指了永信宫中四个年纪比较长的宫女,分别名穗兰。芷兰,青兰和蝶兰。

那管事太监叫小筝子,听说是官家特意从万安宫里点出来放到永信宫的,自然,李凤儿待他便也友善的多。

穗兰和芷兰年龄最大在宫中时间最长,李凤儿就留了她们在屋内询问,问了好些个日常需要注意的地方,问完之后轻舒一口气,庆幸她是在德庆帝的后宫,因着明启帝后宫只王太后一人,这么多年后宫没有妃嫔,好多礼节都几乎是废了的,在礼仪上对于她要求的并不严格。

听穗兰说当年高宗后宫里百花争艳可都争不过一个田贵妃,后宫完全由田贵妃把持,田贵妃制定了许多苛刻的宫规,整的底下妃嫔日子很是难过,不知道有多少娇花进宫没多长时间就调零了,当时的后宫,那才真正的是凄惨万分呢。

问了好些宫中的小道消息,李凤儿对于后宫更加的了解,才说要到院中逛逛,便见几个小太监鱼贯而入,另有一个大太监缓步走在最后。

见了李凤儿,那大太监赶紧上前,脸上带着笑:“奴婢段大成见过贤嫔娘子。”

段大成?

李凤儿顿时仔细打量这大太监,见他不过三十来岁的年龄,穿了褐色直缀,头戴高帽,容长脸,细眉长眼,鼻直口方,倒是长的颇为端正。

“段公公到永信宫所为何事?”李凤儿等他走近了问。

段大成一使眼色,几个小太监或抬箱笼,或拿托盘上前,段大成一笑:“这是官家赏给娘子的衣服首饰,还有一些摆设。”

说话间,段大成亲自指了一个托盘中叠的整齐,撂的高高的衣服:“这是嫔位该穿的礼服,前些日子才赶出来,官家送来与娘子,又亲订了后日便册封娘子。”

李凤儿点头,叫人收下这些东西,碧桃上前对段大成一笑:“有劳段公公了,这是与段公公和几位小公公吃茶的。”

碧桃递上一个袋子,段大成收了,收取袋子的时候两个打个手势,目光相视,会意一笑。

段大成拱拱手:“东西送来了,奴婢告退。”

段大成一走,李鸾儿就说要试衣服,把几个宫女打发出去,等屋里就剩下她和碧桃银环三人时,李鸾儿一面叫银环取了礼服上身,一边笑道:“这礼服做工倒真是好,这线怕是金线吧,还有这料子,应是云锦吧。”

银环一边帮她穿衣服,一边道:“正是云锦呢,这上边的珠子是上好的合浦珠子,还有这纹饰,应是拿金银线绞了绣成的。”

碧桃飞快的展开手心中的一个字条,就见上面写了几个字,小心惠儿。

“惠儿,应该是咱们宫里的粗使宫女。”碧桃想了一下:“穗兰说她才进宫没多久,不知道托了谁才分到咱们永信宫,竟是没想到她是个探子。”

说完话,碧桃拿出火折子想把这字条烧了,不想李凤儿眼尖抢了过来,叫银环拿了杯茶水倒在纸条上面,慢慢的,纸条上显出一个字来,赵…

李凤儿点头:“惠儿应该是赵家送进宫里的。”

碧桃和银环把这件事情记在心里,碧桃愤然道:“等官家来了咱们便寻她一个错处,把她打发出去得了。”

银环摇头:“打发了惠儿,谁知道那什么赵家卢家的还会不会派别人进来,倒不如留着她,时常给她一些咱们想叫她知道的消息,即能混淆赵家的视听,又不必怕他们再送人进来。”

李凤儿想了一时也说银环的主意好。

碧桃则道:“留着也成,吃食和娘子平时用的东西都不能过她的手。”

“这是自然的。”银环笑笑,这时候李凤儿已经穿好了礼服,银环和碧桃围着李凤儿赞道:“娘子穿上这身衣服倒更好看了,娘子长的好,就该这样华贵的衣服才更衬出娘子的艳色来。”

李凤儿走了几步,便把衣服脱下来叫碧桃收好,银环又与她寻了一身素色看起来很舒服的衣服换好,此时天色已经渐黑了,李凤儿也着实觉得饿了,才要叫人去御膳房拿吃食,就听外边人声鼎沸,叫碧桃去看,没过一会儿碧桃满面笑容的进来:“娘子,是官家叫人送了饭菜来,说要来和娘子一处用饭呢。”

她话音才落,就听到外边太监有些尖锐的声音:“陛下驾到。”

李凤儿整了整衣装带着阖宫的宫女太监迎了出去,才出正殿,就见德庆帝带了三五个太监缓步走来,他脸上带着笑,似是碰到了什么极好的事情一般,看到李凤儿,更是眼睛一亮,几步上前便要去拉李凤儿的手。

李凤儿低头,一侧身躲了过去,德庆帝却分明见她脸色有些苍白,那上挑的凤眼中带着些泪花,心下顿时一痛,便也不计较李凤儿失礼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德庆帝看看已经摆好的饭菜,又见宫女太监要上前服侍,不耐烦的一摆手:“你们都下去,朕与娘子好好说说话。”

不一时,屋里人去个干净,只留下德庆帝和李凤儿两人,德庆帝坐下来细细打量李凤儿,却见好些时日未见,李凤儿长的越发的好了,只她穿了素淡的衣服,却显的容颜憔悴了些,不过,却更有一番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