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儿”德庆帝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朕也想着你,只是一回到京里事务繁多,再加上初登基…”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李凤儿不知道从哪里寻出来一个鸡毛掸子,挥舞着就上前来:“我是嫌你没有早早接我进京么,我是那贪慕虚荣的人么,秦冒,你竟不知道我的心,我是气你没有告诉我你的身份,要早知道…早知道你是官家,我才…”

说话间,李凤儿的鸡毛掸子已经敲在桌上,就听啪的一声脆响,杆子断成两截,吓的德庆帝赶紧抱头蹲在地上。

第一三七章 条件

“凤,凤儿,你先,先把东西放下。”

德庆帝实在害怕,捂着头战战兢兢道。

这两句话一出口,两人几乎同时想到冬日里在那小饭庄上的日子,李凤儿心头一暖,德庆帝也是有些想念:“凤儿,朕不是故意要瞒你,实在是朕的身份不知道该怎么与你说,其实,朕进宫这些日子也着实想你,这不,才稳定下来便叫人去凤凰县接你。”

“你当我乐意进宫啊。”李凤儿气的喘着气坐下来:“要不是知道是你,别说什么叫我做贤嫔,就是贤妃,贤贵妃,皇后,我都是不乐意的。”

“朕知道,朕都知道。”德庆帝偷偷站了起来,见李凤儿还有些怒意,吓的咽了口干沫:“朕知凤儿对朕情深意浓。”

李凤儿索性把断成两截的鸡毛掸子扔到地上:“你就是吃准了我心软。”

德庆帝一笑:“好凤儿,朕饿的狠了,咱们先吃些东西吧。”

李凤儿也饿了,见德庆帝一副避猫鼠的样子,不由也有些可乐,脸上就有了笑模样:“你离我那么远作甚,我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不成。”

德庆帝一见李凤儿不气了,赶紧挨了过来,拽着凳子坐到李凤儿身旁,双手捧了她的手:“好凤儿,你不知道朕有多想你,朕日思夜想的就盼着你进宫,可那些老家伙们着实可恶,硬拦着不让…”

两个人一行说,李凤儿盛了饭端给德庆帝,又帮他布了菜:“真真都是一群迂腐的东西,难怪姐姐常说有些人读书都读傻了。我看也是,你要娶谁,要叫谁进宫碍着他们什么事了,由得他们叽叽歪歪的。”

德庆帝一听乐了,大呼知音。

李凤儿又劝他少吃些饭。多喝些汤,等两人吃过晚饭,这心帖的更近了。

李凤儿只道德庆帝来了便是要留宿的,哪知道他吃过饭坐了一会儿便要走,李凤儿有些奇怪,却听他道:“等朕真正册封了你再来。朕不能正大光明的叫你由正门进来,已经觉得对不住你了,朕想着咱们俩一定要安排一场婚礼,这样朕才能安心。”

这番话听的李凤儿着实有些感动,遂点头道:“我不求旁的。只求能穿一次正红的衣服,能有红烛高照的新婚之夜。”

德庆帝紧了紧李凤儿的手:“朕都明白。”

德庆帝没留多久便走了,李凤儿只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如喝了蜜水一样,坐了一会儿就叫人收拾屋子,待到入夜,李凤儿便把金夫人给她的那些东西还有银票什么的全都藏好,又休习了一会儿炼体术这才上床歇息。

只说那付姨娘第二日果然带了顾大娘子上门。李鸾儿便在内室的门上留了一条缝,叫李春坐在内室中偷瞧。

她迎出门去,带着付姨娘和顾大娘子进门。一边走,一边打量顾大娘子。

这顾大娘子生的很是清秀,气质倒也温婉,只是一双眼睛中带着些茫然失措,看起来应该是心底认了命的。

她穿了一件碧色上裳,下系蜜合色六幅裙。看起来有几分老气,应该是付姨娘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便是出门子,也不给她穿鲜艳的衣衫。

看顾大娘子如此。李鸾儿感慨的同时,对于古代女子的生活状况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同时很庆幸她自己武力值不错,起码能养活自己,也不怕旁人欺辱,这才活的自在些,若她也是那大宅院中的弱女子,怕这会儿子也该向顾大娘子一样认命了吧。

在现代李鸾儿读了许多书,里边便有好些个穿越的书籍,那些女主角为了不被人摆布自己的婚姻,连离家出走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而且有好多反抗家庭反抗父母的,原李鸾儿看了觉得女主角很有个性,又有些瞧不起封建社会的女子软弱无能。

可真到了这个社会,她才明白这里的女子并非无能,而是各种律法观念规矩礼仪堵死了女子的路。

便如顾大娘子这样的,她父亲和姨娘合伙要换了她的亲事,她又能若何?

反抗?当真是笑话,她要如何反抗?这是以父为天的社会,一个孝字便能把人压死,她若当真为此和顾呈去吵,怕大多数人都要觉得她不是了,如此,更能叫付姨娘抓住把柄散布她品性不好的流言。

离家出走?那更是笑话了,古代的户籍政策可不是摆着好玩的,若是离家的话,那须得有路引,顾大娘子一个弱女子又从哪里弄出来,再者,就是有了路引又能如何,她怕是还没走出京城就被什么人给弄去卖了吧。

退一万步讲,顾大娘子就是真能离开京城寻个安静的地方隐居起来,说不得到那时候过的更惨呢。

千万不要以为乡下人就是质朴善良的,不要忘了一句话,穷山恶水出刁民,古代的乡间可是以宗族为主的,顾大娘子独身一人住在乡间,她又长的不错,不知道能有多少人打她的主意,到得那时候,能嫁一个家里贫寒些的朴实汉子便是好的,怕只怕被当地的地痞油子欺辱了,失了清白之身还要遭受流言菲语呢。

一行走,李鸾儿一边想,待到了厅堂,见过金夫人,李鸾儿拉着顾大娘子坐了,她给顾大娘子安排的位子刚刚好对着李春,便于叫李春看清顾大娘子的模样。

等安顿好了,金夫人这才打量顾大娘子,看了几眼笑道:“付姨娘,你家大娘子着实是个标致人物,看的我当真喜欢。”

说话间,她又叫过顾大娘子问道:“多大了,可读过书,识不识得字?”

顾大娘子低头,小声回道:“十五了,并未怎么读书,些须认得几个字。”

金夫人笑着点头:“在家都做什么?”

顾大娘子脸上更添几分羞意:“不过就是做些针线活。再者便在厨下与爹爹弄些吃食,除此外也无事可做。”

“那你有没有学过管家?”金夫人再问了一句。

顾大娘子摇头:“家中人口简单,哪里需要什么管家理事。”

这便是没学过了,金夫人瞅了付姨娘一眼,李鸾儿冷笑一声:“我听说顾二娘子倒是会管家理事呢。”

付姨娘赶紧解释:“哪里呢。这都是别人瞎说的,就我们家才几口人,平时又没有什么花销,哪里就用得着管家。”

金夫人又好好的瞧了瞧顾大娘子,笑着从腕上褪下一只玉镯戴在顾大娘子的手上:“你头一次上我们家,也没有什么好物件。这个就暂且与你玩吧。”

说是没什么好物件,其实那玉镯当真不错,和田白玉,玉质温润无暇,且雕工很不错。若是在外边卖,也能卖几十两银子的。

顾大娘子吓了一跳,赶紧推辞,只金夫人已经把镯子戴到她腕上了,哪里还容她摘下来,顾大娘子推辞不过只好受了。

李鸾儿瞧出来了,金夫人应该是喜欢顾大娘子的,便对顾大娘子也多了几分热切。拉过她笑着说了几句话,又说要带她去园子里看花,金夫人挥手叫两个人去了。又看看付姨娘:“付姨娘,你暂且等一下,我去内室拿些东西。”

瑞芳极有眼色的上前弄了好些鲜果子与付姨娘享用,又陪付姨娘说起话来。

金夫人进了内室,就见李春乖乖坐在凳子上正抓耳挠腮呢,金夫人点点他的额头笑问:“春哥儿。你瞧着怎么样。”

李春呵呵傻笑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好,新妇。喜欢,春儿喜欢。”

看样子。李春是瞧中顾大娘子了,金夫人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李家三兄妹中,因着李春长的像她死去的儿子,金夫人一向最偏疼他,金夫人早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她都当尽其所能给李春最好的一切,便是挑新妇,金夫人明知李春的脑子不好使,怕是好人家的姑娘都不愿意嫁进来,可也极尽所能要给他挑好的。

她原想着顾二娘子精明些,倒是适合嫁过来,却完全忘了问李春的意思,如今看李春极喜顾大娘子那样的女子,金夫人便觉很对不住李春,心下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把顾大娘子讨进门来。

拍了拍李春的头,金夫人笑了笑:“我们春哥儿喜欢就好,干娘一定与你讨她做新妇。”

“好,好。”李春拍手欢喜道,笑的分外开怀:“我喜欢,讨她来我一定对她好。”

“自然的。”金夫人笑着夸奖李春:“我们春哥儿最懂事了,你是男儿,一定要对自己新妇好,不准欺负人家,知道吗。”

“嗯。”李春重重点头,金夫人这才放心,叫他从另一侧门内出去,又从屋里翻出几朵纱堆的花儿装到盒子里抱着出去。

她一进厅堂就见付姨娘正拉着瑞芳不知道在打听什么,瑞芳很是精明,并不理会付姨娘,一直在顾左右而言它,急的付姨娘什么似的。

金夫人笑了笑过去坐下,把盒子推给付姨娘:“前儿才得了些新鲜的纱堆花卉,可惜我们大娘子并不爱这些花儿粉儿的,我们家也没旁的女孩,我见你家大娘子就好,二娘子想来也不差,你带了回去与她们戴吧。”

付姨娘接过来一瞧,那花儿当真的好,虽说是用纱堆的,可却跟真的一样,做工极其精巧,就赶紧收了,连声道谢。

金夫人摆了摆手,又说两句话,便满脸郑重道:“今儿也看了你家大娘子,觉得大娘子倒也不错,即是你家二娘子都与人换了庚帖,我们也不会再盯着这事了,大娘子嫁来便嫁过来吧。”

“多谢了。”付姨娘一喜,赶紧站起来道谢。

“只是…”金夫人也不理她,自顾自说道:“这事说到底还是你们顾家做事不地道,我们要就这么着同意了,心里也觉委屈,这么着吧,你回去与顾老爷说一声,咱们立下个字据,便是顾大娘子嫁了进来就是我们李家的人了,自此后与顾家可没什么干系,便是在我们家受了委屈,你们顾家也不能找上门来寻事,再就是我们家大郎你也知道的,顾大娘子嫁了来要好好的照顾我们大郎,到了那时候,我们大郎可离不得她,怕是回娘家的机会就少了,这个也要写在字据里,到时候,顾家不能拿这个寻事。”

金夫人把话说完,就盯着付姨娘直瞧,付姨娘听了暗暗心惊,同时又觉得很是为难:“这,这个,不好吧,好像是我们要卖女儿似的。”

金夫人冷笑一声:“什么卖女儿,这可是你们家大娘子自找的,谁叫她那么贪慕虚荣了,你说是吧。”

一句话,付姨娘再说不得旁的。

想了好一会儿,付姨娘分析利弊,心道即是换亲的事成了定局,大娘子怕早恼了她,就是不立字据,大娘子嫁进李家怕也不会帮娘家什么,如此,倒还不如立了字据,叫大娘子有苦自己咽,也甭想沾娘家的光。

忽的,她又想到她女儿寿儿可是要嫁进许家的,那许家公子极有才华,以后说不得考中进士为官作宰的,怕那时候大娘子还要求上门来要妹妹妹夫提携,若真如此,寿儿不好拒绝,倒也是一桩为难事。

左思右想,付姨娘一拍大腿:“夫人,这个字据可立,但上面一定要写上大娘子出嫁之后有什么为难之事都不能寻娘家人帮忙,自然的,我们这些娘家人也不会为难她,有了事,也不会上门求她。”

第一三八章 留王

不知道付姨娘是怎么操作的,隔了几日,果然把字据给立好了,金夫人又找了顾夫人和顾茗为证,两家立字为凭。

将顾大娘子的事情办妥当,双方换了庚帖,又定下成亲的日期。

因着天气渐暖,并不是成亲的好日子,索性便把婚期定在秋收以后,到那时候天气渐冷,有什么吃食物件也能放得住,再者,闲人也多了起来,成亲的时候寻人帮忙也好,雇人也罢,都容易一些。

搞定了李春的婚事,又收到张永传来的信,说是李凤儿在宫中一切安好,李鸾儿也放了心。

家里大事都定了,李鸾儿趁着现在不忙便要再解决两件大事。

一是温泉庄子的修建,二便是银矿的开采。

她利用几天时间专门画了图纸,又和金夫人商量好了,就开始寻工匠盖庄子,另外,又弄了好些个花卉叫桃花庄的人种植。

这一日地基打好,李鸾儿带着李春去桃花庄工地察看,她特地去的晚了些,又仔细察看过,问好了工期,另外和工头一旁叙话,等到看完了,天色也不早了,李鸾儿便寻了间干净无人住的农家小院和李春住下。

吃过晚饭,眼瞅着庄子里的人都睡熟了,李鸾儿叫上李春两个人换了一身衣服就上山去了。

她带着李春顺着小溪的方向逆流而上,一边走一边察看,走走停停,用了约有半个时辰到达半山腰,再放开精神力探查一番,找着银矿所在。李鸾儿就指挥李春去挖。

李春也学了好些日子的炼体之术,虽说不如李鸾儿精神力在身学的快,力气大,也不如李凤儿悟性好,可到底也算得上是力大无穷的。

他先拿了锄头把一片地锄松软了。再用铁锹去挖,挖了约有二尺深的一个坑,就有些挖不下去了。

李鸾儿赶紧叫停,跳进坑里摸出几块铁黑色枝状的矿石,用力轻轻一划,便见一条银白的划痕。李鸾儿笑了起来:“这银矿果然不错,含银量丰富又好提纯,哥,咱们捡几块回去炼制。”

“好。”李春呵呵笑着跳下坑也捡了几块,兄妹二人把银矿包好。又把坑埋好了顺着原路返回。

回到农家院,李鸾儿找了一口小铁锅,又叫李春垒了个简单的灶台,弄了好些干柴点燃,李鸾儿把矿石放进锅里,拿了根铁棍不住的搅着,李春则坐在一旁添加柴禾。

忙了两个来时辰,李鸾儿才算把几块矿石提纯。看着锅中银白色的金属液,她抹了一把汗,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李春也瞧见了。欢喜道:“好了,好了。”

“嘘!”李鸾儿打个手势,叫李春声音低一些:“哥,小声些,叫人听到是要把咱们抓进牢里去的。”

李春坐过牢,知道坐牢什么滋味。吓的赶紧捂住嘴,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不说。哥不说,谁也不说。”

李鸾儿笑了笑。把银液倒到一个木质的模子里,坐在李春身边给他讲故事,一边等待银液冷却。

到大半夜的时候,终于弄出几大块银锭子,李鸾儿看着银子块头太大,怕出什么事,便拿手掰成小银角子装了袋,一半扔给李春:“哥,拿着玩去。”

一半她自己留下,打算第二日去街市上买些东西,瞧瞧自己提炼出来的银块能不能被商家接受。

李春拿了银子,高兴的什么似的,蹦跳着回屋去数银角子,李鸾儿摇了摇头,把铁锅刷好,又把灶台拆掉,一切恢复成原样,这才回屋睡觉。

一夜无话,第二天李鸾儿早早的起来,叫上李春,架着马车便赶回京城,此时,京城四门才开,李鸾儿和李春进了城门,看到除去挑担子卖菜卖果子的小商贩,便是卖早点的摊子上有人,除此外显的有些清冷。

两个人都没吃饭,李鸾儿就找了个干净的早点摊子坐下要了两大碗馄饨,又买了十来个烧饼吃了起来。

这兄妹俩都是饭量极大的,十个大烧饼都没吃饱,正好边上有个卖肉饼的买卖人,李鸾儿就叫李春又买了十来张肉饼。

这些肉饼下肚,才觉得饱了些,待到结帐的时候,李鸾儿拿出银角子,那两个商家便有些傻眼。

并不是这银子不好,李鸾儿弄出来的银矿很不错,提炼的银子质地也好,只是,人家小本的买卖,一般都是收的铜钱,哪里见过银子。

“这,这个。”两个卖家都为难的看着李鸾儿:“大娘子,我们小本买卖,这…给的太多了些,我们找不开,不知道大娘子有没有铜子。”

李鸾儿还真没带铜钱,看看半袋子的银角子,想想这银子来的也容易,便也做了回土豪,一家扔下一块银角子,大大方方一摆手:“得了,剩下的就当赏你们了,不用找了。”

喜的那两个商家一个劲的感谢:“谢大娘子,谢大郎…”

李鸾儿笑着摆手,想想剩下的银子还不少,就带着李春一路采购,刚刚好四周的铺子都开了门,这两个人便从街头逛到街尾,买了好些吃的玩的用的东西,装的马车上半车厢都是盒子油纸包。

如此逛了几条街,李鸾儿的逛街的瘾还没过够,又到了文玩一条街上血拼。

把自己的银子花完了,李鸾儿又要过李春装银子的袋子,刚刚好看到路边有一个四宝斋,李鸾儿就拉着李春进去,却见这家铺子不小,一半的地方都放了书本,另一半则卖的是文房四宝。

这文房四宝家里是不缺的,李鸾儿也没想要买,只是,看着这家铺子的书着实不少,她就起了心思想买一些回去看。

李鸾儿先买了一叠纸叫李春拿到一旁裁了玩,她自己则一个书架一个书架的瞧过去,寻了几本写的不错的话本子。又买了几本关于山川地理的书籍,另外,李鸾儿竟在这家店中看到了历代的科考题汇,她拿过来看了看,深觉这几本书着实不错。又想到临来京之前李富还说过想寻这类的书竟是寻不着的。

凤凰县到底是小县城,底蕴在那里,书籍哪里有京城来的全,李富记忆力好,一本书看上一两遍就能记下,把李家的书看完了。竟是无处淘书。

想到李富的困难,李鸾儿便把这几本书也拿了下来,又买了几本李富大约感兴趣的书,抱了厚厚的一叠书到柜台算帐。

她才把书本放好,要叫掌柜的过来结帐。便听到一个低沉的却又叫人感觉华美的声音道:“掌柜的,我叫你雕的紫竹笔筒可弄好了。”

李鸾儿抬头去看,却见一个约有二十来岁身着紫衣绣金色云纹图样的男子走进铺子。

那男子长相很有几分魅意,细长的眉毛,上挑的狐狸眼,直挺的鼻梁,粉色的薄唇,还有那叫人感觉贵气逼人的气度。生生的叫人见到这男子便有些自惭形秽,看了一眼,就有些不敢再瞧第二眼。

只是。李鸾儿什么心性,她见的各色美男多了去了,便是现代时见到的各种花美男类的明星模样上也不比这男子差上多少,倒也并不觉得如何。

“您来了。”掌柜的态度恭敬,还有些惧怕,笑着上前相迎:“已经做得了。您且先瞧瞧,若是哪里不满意。小的们再改。”

男子点头,气度凛然:“拿出来吧。”

李鸾儿瞧那掌柜大约是没时间先与她结帐了。便抱着书寻了个地方坐下瞧了起来。

男子大约也无事,盯着李鸾儿看了几眼,又勾唇笑笑,笑容中倒有些意味深长。

没过一会儿,掌柜的便取了笔筒来,李鸾儿抬头看了一眼,这笔筒果然是紫竹雕琢而成,上面的图案并不复杂,只是一枝兰花并一首诗,不过看起来却显的极文雅。

男子伸手拿来瞧了一会儿,点点头:“倒也凑和。”

掌柜的陪笑,又拿出一个做工很好的盒子给男子装好,男子提了盒子,竟是扔下一块金子,指指李鸾儿的方向:“那小娘子买的书也一块结帐。”

说完,他对李鸾儿一笑便走,笑的李鸾儿直想打寒战,赶紧站起来大声道:“喂,你且等等。”

可惜,李鸾儿追出门去,那男子早已不见踪影。

李鸾儿回还,看着笑眯了眼的掌柜一拍柜台:“掌柜的,刚才那人是谁?为何与我结帐?”

掌柜的一听傻了眼:“小娘子,你竟不认得他,那他怎的…”

一边行,掌柜的一边打量李鸾儿,见她模样清丽,气度又很好,再加上手中提的书,想来也是极有才华的女子,心下暗说,莫不是那位爷瞧中了这小娘子,想纳她为妾。

越想,掌柜的越觉可能,脸上也就多了几分笑意:“小娘子,刚才那位爷您不认得啊,那可是极富贵的主呢。”

李鸾儿皱眉:“这京里富贵的主儿多了去了,我哪知道他是谁。”

掌柜的压低了声音:“那位可是当今官家的叔叔,封在赣地的留王。”

听掌柜这么一说,李鸾儿点头算是明白了。

这留王虽说是当今官家的叔叔,可也并不是亲叔叔,太宗时有两子,长子为高宗,次子留靖王,便是留王的父亲,太宗喜次子恶高宗,一直想扶次子登基,只是大臣们因着嫡长制的缘故一直不同意,其间,也弄出许多事来,还有大臣以死相谏,太宗没有法子,封了次子留王,成年后一直留在京城。

待到太宗晚年,高宗地位稳固,太宗无法,只得在江南富庶之地划出一块来封给留王,叫他带着家眷去了江南。

待到高宗继位,虽然和留王是兄弟,可想着当年太宗时他在留王手下吃的那些苦头,有些气不过,便把留王的封地划到赣地,一直到现在,老留王去世,老留王只一子,这位新留王于前年继承王爵,当今官家登基,留王应该是到京城道贺朝拜来的。

第一三九章 抓贼

李鸾儿一直到回家都没想清楚留王为何替她结帐。

等把提炼银子的事和金夫人交待了,李鸾儿心底还是存了好些疑惑,只是她并不是钻牛角尖的人,即是想不明白,便也不再去想。

回屋,李鸾儿把帮李富买的书整理出来打包装好,就叫人去会馆寻了凤凰县的老乡,找那些快要回乡的人,把书交待好,又写了封信叫带回去给李富。

正好那位老乡家中也有一子,与李富年纪差不多,刚刚好也在县学读书,竟是李富的同窗,一听李鸾儿说这些书对孩子考试有好处,他赶紧问明了在哪里买的,都有哪些书籍,急匆匆买了一套回来。

也因着李鸾儿没有藏私,与他写了书单,那位老乡倒是对李鸾儿挺感激,做下保证,一定把书信好好交到李富手中。

把书的事情交待清楚了,李鸾儿一时无事,隔上几天就到庄子上看看进程,顺带晚上的时候提炼一些银子,这次她问清楚了,又弄了好些的模子,把银子都做成银条的形状。

原李鸾儿以为古人花用银子都做成了银元宝,后来才知多数的元宝状的银子都是官银,上面有官府的刻印,而民间流通的大多都是碎银子或者银块银条,总归这银条比银元宝还好弄一些,她便索性把提炼好的银子都弄成这种形状,隔几日便带回去一些叫金夫人存在库房中。

李鸾儿日子过的倒也蛮悠闲,可金夫人这几日开始忙碌起来,时常见不到人影,好容易李鸾儿劫住她问了问。才知金夫人忙着给她准备嫁妆,还忙着与李春准备聘礼并婚礼要用到的东西。

一时间,李鸾儿倒有些羞愧,便把去庄子上监工的事情托付给马冒,她留在家里和金夫人写写算算。帮着金夫人料理帐目。

不过几日,金夫人已经买下好些打家具用的木料,并一些古玩器皿,又备了好些布料珠宝首饰等物,这些全都是要装到李鸾儿嫁妆箱里的,除此外。金夫人又寻牙行买了两个小庄子,并在城西和城东各买了几间铺子与李鸾儿做嫁妆。

至于要送到顾家的聘礼则简单多了,金夫人和李鸾儿都明白,以顾家人的性子还有家境来瞧,顾大娘子的嫁妆绝对会极寒酸。便是李家想给顾大娘子做面子,多送了聘礼去,顾家人也肯定会把这些聘礼留给顾二娘子做嫁妆,绝对一星点都不会添到顾大娘子嫁妆中去。

即是如此,她们便也不想着费劲巴力的与顾家送人情,倒不如送上能看过眼的聘礼,至于说顾大娘子的嫁妆,李鸾儿早有心理准备。她觉得有没有嫁妆倒真不打紧,只要顾大娘子嫁过来对她哥哥好,她便敬着顾大娘子。

这日。李鸾儿正整理买来的木料,又叫人打听京里哪些木匠师傅的活计好,便见马小丫兴冲冲的进得门来,脸上的笑容怎么都遮不住:“大娘子,喜事,天大的好事。”

李鸾儿把笔放下。皱眉看着马小丫:“稳重些。”

马小丫吐吐舌头站住,可一脸笑容还是那么灿烂:“大娘子。留王府派人来与大娘子下帖子,下月留王侧妃举办赏花宴。请大娘子去呢。”

留王?又是留王?

李鸾儿心下更加猜疑起来,她与留王可从来没见过面,怎的这留王又替她结帐,又叫人请她去参加宴会,这到底是为着什么?

“帖子呢,拿来。”李鸾儿伸手,马小丫赶紧送上帖子。

李鸾儿拿过来一瞧,这帖子倒也郑重,上好的压花纸裁成,折成信笺状,一面用小号的狼豪笔沾了金粉勾出一朵牡丹花来,翻开另一面,则是写着宴会的日期,还有几句吉祥话。

看起来,留王侧妃对这次宴会很是看重,可这满京城不知道有多少贵妇人还有闺阁千金,李家在京城可什么都算不上,她李鸾儿无父无母,只一个哥哥还是白身,又有什么叫人家看重的呢?

难道说?

李鸾儿忽想起来,难道这留王是为着李凤儿?想要拉拢李家借着李凤儿的枕头风谋些福利,若果然如此的话,这留王野心可不小呢。

把帖子放好,李鸾儿叫马小丫趁着天气晴好,去糊鞋底子,她把帐目算好了便拿过针线来坐到院中大树下一边乘凉一边纳起鞋底子来。

这鞋是要做给李春穿的,是那种千层底的鞋子,鞋底子很厚,小丫头们纳起来很吃力,金夫人年纪大了,纳鞋底也有心无力,李鸾儿精巧的活计倒做不出来,唯这纳鞋底子在她来说当真小事一桩。

就她那份力气,拿了大号的针在丫头们撂好的布料上比划几下,然后飞针走线,比缝衣服还快,片刻之后一双鞋底子就纳得了,看看针线,绝对的匀称又细密,不稀不疏刚刚好,瞧的马小丫眼都发晕:“大娘子,奴可从没见过有人纳鞋底比大娘子还快的,以前奴娘亲生病的时候,奴爹爹纳过几次鞋底,别看爹是大男人力气大,可纳起来还真没大娘子快,也没大娘子做的好。”

李鸾儿勾唇一笑:“裁衣服、绣花什么的精巧活计我可做不来,我也没那心思做,这纳鞋底无非就是力气大就成,旁的不成,我力气倒是尽有的,自然做起来顺手。”

说话间,她又纳了一双鞋底子放到一旁,马小丫又赶紧递过一双去:“这双是大娘子的,您可千万要弄好。”

李鸾儿反正有空闲,就多纳了几双,一家子人几乎全纳了出来,等到吃过午饭,她就回屋去看了一会儿子书,又写了几张大字,随后带着瑞珠去李春那里,把李春从厨下揪出来给他纸笔叫他练字。

李春倒也乖觉,乖乖站在桌旁练起字来。

别看李春脑子反应慢些,可他手很巧,写出一的字虽没什么风骨,然字形很是漂亮,倒也能唬人一把。

李鸾儿在他身旁看了一会儿,占头表示满意,又叮嘱几句,给李春留下一天十张字的任务,就带着瑞珠去厨下做了几道菜,到得晚间,李鸾儿把帐目交给金夫人,又叫过马冒问了温泉庄子的进度,吃过晚饭便上床休息了。

她这一觉睡的倒也沉,直到半夜因着口渴才醒了一回,喝了几口水才要睡下,就听得几声惊呼,然后便是一阵阵叫声:“有贼,抓贼了,抓贼了…”

李鸾儿一时惊醒,放开精神力察看一番,发现并不是自家院中进贼,倒也松了口气,又侧耳一听,便知道这声音是从隔壁顾家传来的。

即是邻居,顾家出了事,李家自然是要去看看的,不然显的太过冷漠了些,李鸾儿一边想着一边穿了衣服赶紧出去,她一出门,就见金夫人也披了衣裳出来:“是顾家出了事?”

李鸾儿点头,匆匆走了几步,却见李春带了马方几个过来,一见李鸾儿,李春一脸紧张的问:“妹,没事吧?”

李鸾儿笑笑安抚李春:“哥,我没事,应该是隔壁顾家出了事,你赶紧带人去瞧瞧吧。”

“好。”见自家妹妹无事,李春也放了心,带着马方几个就要从前院走,李鸾儿赶紧拽过他指指两家的院墙处:“哥,从这里近些。”

李春素来对李鸾儿言听计从,一听李鸾儿叫他翻墙过去,当下没有犹豫,脚尖点地往上一蹿,竟然跳到三米多高的院墙上,站在院墙上李春往下一看,就见顾家灯火通明,人声沸扬,好些家丁护院拿了火把在四下寻找什么。

李春看了片刻直接跳下去,抓住一个护院便问:“出了什么事?”

顾家和李家来往亲密,那护院自然认识李春,当下抹汗道:“李大郎啊,俺们主家遭了贼,这不正找着吗。”

李春放开护院:“抓贼,我也抓贼。”

他才说完话,就见顾茗也带着人匆匆赶来,李春一见顾茗赶紧过去:“顾家兄弟,我帮你抓贼。”

顾茗虽觉李春帮不上什么忙,奈何人家一片好心倒也不忍拒绝,只得应下。

李春并不跟着那些护院,而是一个人在边边角角的地方搜寻,经过一片花木时,李春忽然间想到李鸾儿给他讲过的一个故事,觉得很是好玩,就高呼道:“别躲了,我看到你了,出来吧。”

说了两句,见没有动静,他过去察看了一番,的确无人,李春摇摇头,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接着道:“别躲了,我看到你了,出来吧。”

他这里一边走一边叫嚷,说起来,也是那贼人做贼心虚,竟真给他诈出来了。

顾家在一个院落里靠墙部分种了好些竹子,如今正是竹子生长最快的时候,再加上晚间,一片竹林中几乎什么都瞧不见,李春刚好走到这里,刚好喊出那句话,说完了,他耳尖的听到竹林里似乎有动静,就又喊了一遍,也是那贼人该当的,这时候尿急了,再加上心里确实七上八下的,也不及多想,当真以为李春看到他了,听李春步子越来越近,哭喊道:“我,我出来了,我…”

李春听到这句话顺着声音上前,一伸手就把那贼人如小鸡仔似的提了起来,呵呵一笑,傻傻的道:“还是妹聪明,教的法子确实好,一诈就炸出,以后常用。”

那贼人听了几乎没有气晕过去。

第一四零章 坦诚

“顾夫人,抓到贼了么?”

李春才提着那贼寻到顾苟,李鸾儿和金夫人就赶了过来,一见顾夫人便急着询问。

顾夫人满心的后怕,见李家众人赶来,才大松一口气,强笑一下:“多亏了你们家大郎,若不是他,说不得就让那贼人给跑了。”

“可丢了东西?”金夫人也问了一句。

顾夫人摇头:“已经查过了,并没有丢失什么。”

“这便好,这便好。”金夫人念了声佛,又赶紧安慰顾夫人:“也是你们福大命大,那贼人才进来便察觉到了,若不然,不知道要遭什么罪呢。”

“可不是么。”顾夫人先赞同的点点头:“这后院也只我和歆儿住着,我现在想来就觉害怕,若万一叫贼人摸了进来,我年纪大了,便是一死也没什么,可歆儿她…”

说着话,顾夫人想到前世的遭遇,开始抹起眼泪来。

“娘。”顾茗和李春一前一后进来,李春手里还提着那贼呢,他这一路提过来并不曾歇息,他自己也不觉得累,倒是提的那贼差点给憋死。

到了厅堂之上,李春一松手把贼人扔到一旁,笑着过去就拉了李鸾儿的手道:“妹,你聪明,办法好。”

李鸾儿听的一头雾水,不明白李春这话是什么意思,少不得顾茗便把李春是如何抓到贼人的事情讲了一遍,他这一说,惹的李鸾儿和金夫人都笑了开来,便是心下害怕的顾夫人也不由有些展颜。

又陪顾夫人说了几句话,李鸾儿和金夫人就提出告辞。顾夫人瞅瞅李鸾儿,又瞧瞧金夫人,实在忍不住大哭起来,拽着金夫人的衣袖总是不撒手:“夫人,你且等等。我与你有话说、”

李鸾儿看这情形,也知道现在走不了了,便提出要去寻顾歆说话,就抽身告辞。

她出了门寻了个丫头一路进了顾歆的屋子,顾歆一个女孩家家的,家里闹了贼倒真不好露面。也只能在屋里干着急,见李鸾儿进来,赶紧拉她坐下:“鸾姐姐,到底怎么了?我听着外边嚷嚷,心里害怕极了。”

李鸾儿笑着安抚她两句:“没什么。不过一个毛贼进来想要偷些东西,已经拿住了,你别害怕。”

顾歆这才大松一口气,脸上也有了笑模样:“拿住了就好,对了,我娘和我哥哥呢?”

“夫人和顾大哥也都没事。”李鸾儿笑着解释了一番:“顾夫人现在正和我家夫人说话,顾大哥正与我哥哥一块审那贼人呢。”

顾歆听的一瞪眼:“怎的不把贼人送去官府?”

“谁知道那贼人进来是打着什么主意,还是先问清楚的好。”李鸾儿一边说一边叫顾歆与她弄些茶水来。顾歆想到李鸾儿进来这么长时间她竟然还坐着没起身招待,就有些羞愧之意,连忙叫丫头送上茶水:“是我的不是了。你来这么长时间我也不知道待客,实在是…”

“这有什么。”李鸾儿倒是笑了:“你年纪小没经过事,一时慌忙之下忘了也是难免的,你当我是那斤斤计较的。”

顾歆吐吐舌头依在李鸾儿身旁:“我便知道鸾姐姐最好了。”

“行了,你也甭起,咱俩到你床上盖着被子说说话。”折腾了这么一出。李鸾儿也有些疲劳,就拉着顾歆靠坐在床头。两人拽了一床被子盖在身上说起悄悄话来。

那厢,顾夫人眼瞧着旁人都出去了。一时忍不住大哭起来:“夫人,夫人,我该怎么办才好?”

金夫人被她哭的手足无措,一迭声的安慰:“这是怎的了,不就是一个毛贼么,值当得这样,你要是不放心,我再与你寻几个武艺好的护院,保管叫你家护的水泄不通。”

顾夫人只管摇头,想想前世那贼人便闯进内院,瞧去了顾歆的身子,她顾家才有了后面那些祸事,一时又是害怕又是痛恨又是无措,精神竟有些崩溃,她如孩子般不管不顾的抱着金夫人痛哭失声:“不是,那贼人是受人指使的,我实在,实在害怕…”

顾夫人的话说的断断续续,听的金夫人更加不明白。

她一手轻拍顾夫人的后背,一手拿住顾夫人的手在几处穴道上轻轻按压,过了好一会儿顾夫人才冷静了一些,金夫人这才轻声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人不是来偷东西的么?”

她一问,顾夫人更是哭的直打嗝:“哪里是呢,这事一直憋在我心里,我也不敢说,说起来实在是…不好开口。”

红着眼睛,顾夫人瞅了金夫人一眼,又低下头去:“其实我心里明白着呢,那贼人便是君家派来的。”

“什么?”金夫人大惊失色:“君家派来的?你们家不是和君家订了亲么?”

顾夫人苦笑一声:“正是因着订了亲,他家才派人来要毁了我顾家啊。”

“到底怎么回事?”金夫人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缘由,赶紧询问。

顾夫人揉了揉眼睛,叹了口气:“想来夫人也知我家大爷生前曾救过君相公的命,当时君相公也不过是个清贫小官,为着获取钱财的支持,便提出与我家订亲,这才有了君大公子与顾歆的婚事,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家大爷又是个薄命的,早早就去了,剩下我们孤儿寡母的,那君家见没了用处,自然不乐意与我们家完婚,君相公表面上看起来正人君子一样,私底下却是极阴狠的,他为着名声做不出退亲的事,自然就要把污水往我家泼上一泼了…”

顾夫人一行说一行小声的抽噎,金夫人也听了个分明,想到君莫为那小人性子,她也信了十分。

“先前我求夫人与我家寻护院,就是防着这点呢,哪知道,千防万防的,贼人还是进了家门。”顾夫人哭过了,拿帕子擦着眼泪,不好意思的对金夫人笑笑:“我这…着实失礼了,倒叫夫人见笑。”

“这样大的事碰到谁身上都得慌乱。”金夫人赶紧摆手:“我看君家不与你们退亲是绝不罢休的,今儿来了贼,明儿还不知道用什么招数往你家身上使呢,你们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吗?

顾夫人摇头:“我们还能怎样?总归是鸡蛋碰不过石头的,说不得就要…”

家破人亡的话顾夫人无论如何是说不出来的,她一把抓住金夫人的手:“我不求旁的,只求一件事情,若是,若是有一天我们家真遭了难,我愿意把阖家的财产托与夫人,只求夫人能救一救我可怜的儿女,若果然连我的孩儿也救不得了,还求夫人将我家的事情散播出去,也好叫人知道君莫为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今天的事情着实叫顾夫人慌乱没了主意,她才一时激动说出这种性命相托的话来。

金夫人听了,也是满心的不是滋味,看看顾家如今的情形,想到当初他们母子被赶出君家大门时凄惨的样子,心头恨意陡生,拍了拍顾夫人的手,冷笑一声:“如今君家已经把刀架到你的脖子上了,你竟然还不知道反抗,反正左右不过一死,与其叫仇人痛快,倒真不如拼着一死也要把姓君的拉下马来。”

“夫,夫人。”顾夫人听的呆了,金夫人向来待人冷淡,她还从没见过金夫人脸上出现这种刻骨仇恨的表情。

金夫人笑了一声:“我与你说实话,我与君莫为有不共戴天之仇,若不是他,我的孩儿也不会早早的去了。”

顾夫人听的更加心惊,猛的站了起来:“夫人,您这话,这话是什么意思?”

金夫人定定的瞅着顾夫人:“害怕了么?我实话告诉你,我便是君莫为那被休弃出门的前妻,我的儿,便是君莫为亲生的儿子,那禽兽不如的东西当年为着功名利禄抛妻弃子,以致我的儿子无钱医治早早的去了,我如今还记得我孩儿在我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样子,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报仇。”

顾夫人更是大惊失色,她也知道君莫为在娶崔氏进门前有过妻儿,还以为君莫为的前妻是个普通的村姑,被赶出家门抛弃了这么些年,怕是早没了,哪知道,君莫为的前妻竟是金夫人,这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

“您真的是,是君莫为的前妻?”顾夫人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实在想不到金夫人这样刚强果敢又有能为的女人也会被人抛弃:“当年,当年君莫为赶您出家门,为何您竟不知道反抗,以您的医术,便是悄无生息的杀了他也是能的。”

金夫人听了不由大笑出声:“哈哈,我当年要是有如今的能耐,也不会落到那样的下场,我这身医术是被赶出家门之后得遇师傅,不知道下了多少功夫这才学来的。”

原来如此,顾夫人总算是明白了。

想想金夫人的遭遇,再想想前世她顾家的凄苦,顾夫人咬了咬牙:“夫人,即然君莫为是我们两家的仇人,那我们便一起想法子报仇吧,正如夫人所说,我们就是拼得一死,也要将君莫为咬下几块肉来。”

“好!”这也正是金夫人所求的,顾夫人既然说了出来,她自然痛快的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