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妃面上仍是往日里的温柔关切,见了余晚晴,开头一句就是:“听说妹妹昨日里在乾元宫吃撑了?”

余晚晴听着这话,只觉得脸上发烫:玛德,这宫里也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屁大点事都能传遍整个后宫——她吃撑这事,现在怕不是已经人尽皆知了吧?还有没有**权了?

不过,顺妃主动上门,亲切慰问,余晚晴也不好不应,只得故作羞赧的低着头,小声解释道:“昨儿瑞庆宫那事,实在有些吓人.....后来,我随陛下去了乾元宫,心里也还是又惊又怕的,都不知该说什么,只好低头吃东西。吃着吃着,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顺妃也不知信了没有,握住余晚晴的小手,叹道:“妹妹下回还是留神些才好。便是我与贵妃,往日里见驾,也是连汤水都不敢多喝的,就怕御前失了仪态。到底是御前呢,亏得陛下此回不见怪,要不然真要降罪,那可怎么好。”

余晚晴:“....姐姐教训的是。”

当然,余晚晴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不怎么服气的:玛德,萧翀要是敢因为这事降罪她,她下次就......就往他菜里吐口水!

就在余晚晴暗自腹诽时,忽而听得顺妃语声一顿,转眸看她,状若无意的问了一句:“对了,陛下昨日可是问了你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很快就能见到阮皇后和余太后了,你们希望先见哪个?

救命

说话间, 顺妃抬手扶了扶鬓角那只玉簪, 精致的翡翠坠子在她指尖摩挲而过, 一抹浓碧随之流过,越发衬得她十指纤纤如玉雕。

余晚晴却没有被这样柔婉动人的美而迷惑,反到是心生警觉:萧翀昨日行止,虽然看似漫不经心,可人家毕竟是皇帝,一举一动都惹人揣测......偏偏余晚晴又是这般的身份, 终究还是惹眼了些, 只怕已是惹得顺妃生了疑,方才有此一问——要知道,皇帝昨日将她从瑞庆宫带走时,说的就是“僖嫔, 你跟朕过来, 朕有话要问你”。

余晚晴脑中思绪纷转,一瞬间便已转过了许多念头:

她昨日里已是把林贵妃得罪狠了,虽然萧翀默认了要替她解决林贵妃的事情,可余晚晴自是不能完全放心的——男人要是靠得住, 母猪都能上树了,她自己这里肯定还得小心着。

若余晚晴此时再与顺妃翻脸,那简直就要成后宫公敌,人人得而诛之,怕是估马上就药丸了。

所以,顺妃的这个问题很关键, 必须要好好回答,尽量的打消她的疑心。

想通此节,余晚晴顿觉自己亚历山大。

虽然心下一时已有许多念头转过,可余晚晴面上仍旧是不露分毫,反到是嘟了嘟嘴,像是有些恼羞,小声与顺妃抱怨道:“陛下与我又能有什么话说?去了乾元宫后就让我去小厨房做晚膳了,吃完了晚膳没多久便赶我回来了......”

顺妃听着自是舒坦,暗道:这确是陛下的脾气。也对,林贵妃做的那些事情,陛下如何不清楚?不过是看破不说破罢了,哪里至于就要去问余晚晴了。现下想来,陛下当时带走余晚晴,估计也就是想要顺势再敲打一下林贵妃,哪里又会给对方什么好脸色?

心里这样想着,顺妃面上不由含着笑,看着余晚晴,自然而然的揶揄道:“真是这样?我可是听说陛下还特意给妹妹传了太医......”

余晚晴连忙捂脸,作出羞愧后悔的模样:“那,那不是我吃撑了么。”

得,又说回这个了。

不过,余晚晴却是看得很透:这种自爆其丑的事情,总是很容易取乐旁人的。

果然,顺妃听到这话,不禁又是一阵的笑,轻轻的捏了捏余晚晴的掌心,笑嗔她一句:“你呀.......”

这般一说一笑,顺妃心头疑窦暂消,也没再接着试探,反是含笑转开话题:“说来,昨夜里,不仅乾元宫传了太医,便是凤来宫那头也没怎么消停。”

说起凤来宫,余晚晴便情不自禁的想起阮皇后,还有阮皇后昨晚上那个气哭她的一分。

于是,余晚晴的好奇心也跟着起了,不由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顺妃现下对余晚晴没了疑心,倒也乐得与余晚晴亲近一二,摆个好姐姐的模样。听余晚晴问起,她也没瞒着,直接便说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约莫是皇后夜里听说了瑞庆宫里的事情,一时儿气急攻心,牵动旧疾了吧。要不然,也不至于大半夜的还把太医折腾了一回.......”

说到这,顺妃又想起余晚晴昨儿吃撑也叫了太医,自己这话未免有暗嘲嫌疑,接着解释道:“我倒不是说妹妹,妹妹撑着难受,自是要传太医的。只是凤来宫那里,唉......这样的事情,凤来宫一月里便要有好几回,我也是实在看不过,这才与妹妹念叨几句。”

余晚晴连忙垂首,一副谨小慎微的惶然模样:“这,到底是皇后的事,还是不要多说了吧。”

不过,听到这里,余晚晴心里亦是彻底明白过来:昨晚上,阮皇后估计是吃着吃着就听说了林贵妃意图构陷的事情,她都给气得请太医了,那评估满意度的分数自然是高不了的。

想想最开始的十分,再想想最后的一分,余晚晴只觉得心如刀割,脸色微白,仿佛真就不敢多说皇后坏话。

顺妃神色间犹有几分漫不经心,抿了抿唇,斜晲了余晚晴一眼:“妹妹放心吧,这些话啊,我就只与妹妹你说。若外人问起,那我是定然不会认的.....”

顺妃说的轻快,心里想着皇后的事,仍是免不了生出些怨念:阮皇后从嫁给皇帝起便卧病在床,一副娇弱病美人的模样,时不时的捂着胸口晕一回,那些乱七八糟的毛病更是多不胜数,每每都能把上上下下的人折腾一番。早几年的时候,顺妃瞧阮皇后那模样,还想着不与这短命福薄的女人计较,只盼着她早死早腾位置......偏偏,阮皇后就这么病着,总也不死,更不给人腾位置........

顺妃背地里不知都咒了多少回,人家却还是一副要活到天长地久,非得要先把别人膈应死,恶心死的模样。

想起阮皇后的事情,顺妃的脸色也渐渐的淡了下去,想着该问的都问了,也就再没有说下去的心思,随口与余晚晴寒暄了几句,这就借口不打搅她休息,先回去了。

大家都是塑料姐妹情,余晚晴自然也没有强留对方的想法,忙不迭的把人送了出去。

送走了顺妃,余晚晴总算是缓了一口气,正欲回去歇会儿,养养神,便听到前头传来声响。

不一时,便见着溪午走了进来,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开口禀道:“娘娘,瑞庆宫来人了,说是请您过去说话。”

余晚晴虽知道昨日发生了那么多事,今日应该不会太.安生,可她还真没想到,林贵妃居然这么快就派人来请她过去——皇帝昨天才刚敲打过林贵妃,结果人家今天就敢派人过来,光明正大的传余晚晴过去。

还真是有恃无恐。

不得不说,余晚晴也真是服了这位贵妃娘娘。

不过,转念一想,余晚晴也明白了些:林贵妃估计也是真没把自己这个僖嫔放在眼里——毕竟,她便是出手狠辣些,弄死了余晚晴,皇帝也未必会为着小小的僖嫔与她这个贵妃计较——昨日的吕才人可不就是白死的?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萧翀萧狗蛋这家伙没管好自己小老婆。

余晚晴气得在心里又骂了好几句的萧狗蛋。

溪午看着也有些犹豫,想了想才道:“娘娘,林贵妃这时候派人过来,只怕是没安好心。要不然,我就出去和传话那人说,就说您夜里吹风着凉,一时儿起不得身.......”

“不行。”余晚晴断然道。

溪午犹疑着看着余晚晴。

余晚晴只好解释道:“装病这事太容易被戳穿了。这会儿装病,岂不就是主动往林贵妃手里递把柄?”

溪午脸上已有几分焦急,不禁道:“那,那可怎么好?”在她想来,昨日林贵妃便已是图穷匕见,自家姑娘已是把人得罪狠了,这会儿要是真就这么去了瑞庆宫,只怕是要不好的。

余晚晴深吸了一口气,脸上也有几分讥诮意味:“没事,装病不行,那就来个真病好了——她林贵妃便是再厉害,那也不能把我抬过去吧?”

溪午一时有些惊疑。

余晚晴却没有多说,只是侧首与溪午道:“你扶我出去吧。”

溪午一时儿也摸不着余晚晴的打算,但她还是依言扶着余晚晴往外去。

余晚晴慢慢思忖着,心里很快便有了计较:她现在实在是有些招眼,便是早上忽悠住了顺妃,可林贵妃看着也不像是想要放过她的样子,倒不如想个法子避上一避。

这般想着,余晚晴已是走到了抬头的玉阶上,然后不由深呼吸了一下。

从这里摔下去,肯定是要养上好一段时间的伤......

而且,以她一贯的运气来说,应该不会摔出重伤来。

想是这么想,可真走到了台阶上,余晚晴还是忍不住安慰自己:做个戏而已,其实也不用太高吧?随便三四节台阶,扭个腿,摔出伤口就差不多了.....吧?

想法总是好的,可真到了要做的时候,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些惧怕。

也不知道现代那些假摔碰瓷的人往别人车上撞的时候胆子怎么就这么大,都不怕死的?余晚晴她就算是早有准备,可看着底下三四节的玉阶还是忍不住心里害怕.......

就在余晚晴咬咬牙,准备一狠心一闭眼,来个假摔时,忽而又听到不远处有人跑上来。

竟也是个传旨的小太监。

太监的声音略微有些尖利,哪怕隔着那么一段距离,也能传入余晚晴耳中——

“僖嫔娘娘,太后召见。”

余晚晴:“......”

行叭,她今天应该是不用假摔了,毕竟无论余太后如今是如何情况,她这个太后总也是能压得过林贵妃的。既然太后召见,自不必再去林贵妃的瑞庆宫。

至于余太后此时忽然派人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余晚晴就没多想了:反正再怎么样,余太后应该也不至于像是林贵妃那样想要弄死她。

最多就是戏精姑侄两个对面飙戏呗?

想了想自己从溪午处打听到的有关余太后的事情,余晚晴反倒不是那么害怕了,甚至还有种跃跃欲试:啊啊啊啊,都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虽然昨天把有关阮皇后的第八题给糟蹋了,可这有关余太后的第七题“请考生收集太后的绣帕,以数量计分,一条绣帕计一分,最高十分”,可不就是主动送上门了?

所以说:天不绝欧皇,真的欧皇,永远都不怕的!

余晚晴一时也是心情大好:绣帕这种东西,等去了慈恩宫,可不就是随便拿?哈哈哈,这回及格那是肯定稳了,说不定还能七八十往上呢~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早安么么哒~(^з^)-☆

姑侄

慈恩宫的人来的太及时了, 余晚晴立时便丢开了假摔的念头, 再没了那些个犹疑, 当即便步履勤快的下了玉阶,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那个被林贵妃派来传话的小太监面前。

反正都已经和林贵妃彻底撕破脸了,余晚晴也没再端着,她缓步走到那个瑞庆宫的小太监面前,微微抬起精致的下颔。

小太监自也是听到了慈恩宫来人的声音,心知林贵妃此回交代自己的事情怕是不成了。想起林贵妃那脾气, 小太监心里自是免不了的忐忑与不安。尤其是, 余晚晴此时就站在他面前,一言不发,只抬着下颔斜晲着他,那目光又冷又淡, 像刀锋一样的尖利, 仿佛能够看入了他的心底。

小太监既紧张又无措,甚至连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下意识的抿住了有些干燥的只好轻惶惶然的叫了一声:“......娘娘?”

余晚晴也没有和这些人多说的意思,端着冷艳高傲的姿态, 语调淡淡的道:“你也看见了,太后派了人过来,我怕是得先去一趟慈恩宫。至于贵妃娘娘那里.......”

她没把话说完,但话里的意思是很明白的。

小太监也不敢多说,诺诺应了后便忙不迭的回去了。

慈恩宫派来传话的人这才走上来,看着倒是比林贵妃派来的人更懂规矩, 又因着余太后与余晚晴之间的关系,说起话来不仅有条有理,更是带了几分难得的亲近:“娘娘,太后娘娘已叫人备了午膳,都是您往日里爱吃的,就等着您过去呢。”

余晚晴想着,余太后也不可能出手弄死她,还有个关于余太后的第七题等着要做,倒也没有迟疑,这便点了点头:“好,我先去换身衣服。”

待得回了内殿,余晚晴立刻没了殿外的从容模样,拉住溪午的手,小声道:“你说,余太后她这个时候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从余晚晴入冷宫、出冷宫、乃至于迁宫至华清宫,余太后也就送过一次赏赐,再没有出过面。而现在,这个一直称病不出的余太后却忽然派人来请余晚晴过去,哪怕余晚晴觉得对方不可能忽然下杀手,可仔细一想,多少还是有些慌的。

溪午心里其实也有些担心,只是慈恩宫的人都等在外头了,她也不好在说什么话来增加余晚晴的心理压力,只得温声安抚余晚晴:“太后还在养病,想来也不过是想见见娘娘,吃顿饭,说几句话吧......”

顿了顿,溪午又补充了一句:“毕竟,太后也是养病多日,精神上头应该也没往日好了。”

这话说的就有些意味深长了,不过余晚晴听着也是这么一回事——既然余太后现在还在养病,那肯定是忌讳萧翀、需要养精蓄锐的时候,应该不至于搞出什么大事来。

于是,余晚晴稍稍放心,这才起身换了一身稍微素净些的袄裙,随人去了慈恩宫。

慈恩宫和余晚晴想象的很有些不一样,远远瞧着固然是华美庄肃的宫殿,走近了些却也能发现这座宫殿有些显旧,虽远称不上破败,可到底没有想象中的富丽堂皇。不过,仔细想想,这倒也在情理之中——慈恩宫虽是太后寝宫,可也是空了好多年,一直等到新帝登基,阮皇后入宫,余太后这个嫡母不好再住凤来宫,这才搬来来慈恩宫。再者,余太后自搬来慈恩宫后便一直“养病”,修缮宫室这种事自然也是不成的.......

不过,余晚晴到底还是留了神,入殿后便故作漫不经心的扫了一圈左右,见殿中布置看似朴素却又低调奢侈,细节处甚是精致——从这里,大概也能看出余太后显然是个要求严格,非常注重生活细节的人。

唉,人家毕竟也是个做了好多年皇后的人嘛。

余晚晴心里这样想着,脚下步子却没停顿,果是很快便到了里间,然后看见了正等着她的余太后。

只见余太后懒懒的靠坐在凤榻上,身上还搭着一条杏黄色的锦被,姿态随意。

她看上去全然不似四十多岁的女人,虽面上尚有病色,可鬓发乌黑如墨,容貌端美,眉目之间甚至与余晚晴有几分相似之处,只能从她眼角那遮不住的细纹看出些许岁月的痕迹。

若仅仅从外表看,余太后似乎真就只是个养尊处优、保养得宜的美貌少妇,带了点病容,全然无害。

见着余晚晴入殿,余太后面上神色激动,立时便柔柔的唤了一声:“晚晚......”

语声微微有些哽咽,仿佛蕴含着无数复杂情感,以至于一时间竟是再说不下去。

余晚晴深吸了一口气,顾不得行礼,也扑上去跪坐在榻边,把头往余太后身上一靠,然后也学余太后的模样,嘤嘤嘤着道:“姑母,我,我还以为自己见不着你了呢。”

想想余太后那张和自己颇有相似之处的脸容,想想余太后眼角的细纹,余晚晴的眼泪就更真切了:嘤嘤嘤,她以后老了该不会就是这种黑寡妇模样吧?嘤嘤嘤,不要啊!

余太后的脸色微不可查的一顿,搭在锦被上的手指下意识的嵌入被中。随即,她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看了余晚晴一眼。

余晚晴仍旧埋着头,真心实意的嘤嘤嘤,嘴里还不住的念着:“姑母,我好想你的呀.......”

余太后暗暗的咽了口气,不得不抬起手,轻轻的抚了抚余晚晴的发顶,顺势抚过她细瘦的脊背,语声里也带了无限的怅然和怜惜:“唉,姑母如何不想你?你自小便养在我这儿,便如我的亲女儿一般。如今咱们余家又只剩下你我几人了,我这心里只恨不能把你放在身边,日日瞧着才好安心。”

余晚晴闻言,便又含着泪仰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余太后,似嗔似怪的问道:“姑母既是想我,怎的不早些接我过来,反是等到现在?”

余太后面上浮出一丝苦笑,像是有些难言之隐却又不想多说的样子只是摇了摇头:“唉,有些事,晚晚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余太后嘴里说着“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脸色神色却是意味复杂,在余晚晴看来:简直是左脸写着“我有苦衷”,右脸写着“快来问我”。

只是,余晚晴自然不会这么简单就上套。她眨巴了下眼睛,乌黑浓长的眼睫毛也跟着颤了颤,那模样看上去竟有几分眼巴巴的,声音也是娇娇的:“姑母,你替我擦擦眼泪,好么?”

余太后:“.......”

早在召见余晚晴这个嫡亲侄女前,余太后便已想好了安抚对方的说辞,想好了如何借此抹黑皇帝,如何让侄女归心,让她替自己做事.......只是,她是再没想到,这话才起了个头,自家这个侄女居然一句不接,一句不问,反到是让自己.....帮她擦眼泪?

余太后只觉得喉咙一堵,一时间再说不出话来,险些没被不按理出牌的余晚晴给噎死。

偏偏,余晚晴这不识相的还在一边,嘟着嘴叫她:“…姑母?”

“姑母,你是不是都不疼我了?”余晚晴眨巴着那双还带着水汽的杏眸,故作天真模样,软绵绵的撒娇道:“都不帮我擦眼泪?”

余太后沉默片刻,脸色仿佛更白了,语调却是依旧的柔和:“傻孩子,姑母怎么会不疼你。”说着,便要开口叫人打水来给余晚晴擦脸。

见她应下,余晚晴又眨了眨眼睛,那才哭过的眼睛好似变得更亮了,就像是被水洗过的黑曜石。余晚晴紧接着去扯余太后的袖子,小声地道:“姑母,不用这么麻烦的,宁直接拿帕子擦一擦就好了。”

余太后:“......好吧。”

是她老了么?怎么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侄女说话。

这么想着,余太后面上仍是分毫不露,只从枕边拿了一条帕子,亲自替余晚晴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动作轻柔,小心翼翼,仿佛是呵护珍宝一般。

然而,被呵护的珍宝——余晚晴却是激动又紧张,真的是很想很想把那条帕子从余太后手里抢过来。

毕竟,月考试卷的第七题就是“请考生收集太后的绣帕,以数量计分,一条绣帕计一分,最高十分”——她见面先哭,就是为了让人给自己擦眼泪,然后伺机收集绣帕呀。

眼见着余太后擦了半天似乎有意收手了,生怕对方又把绣帕收回去的余晚晴连忙从对方手里将那绣帕抽出,用帕子掩住脸,故作羞赧的道:“姑母,我自己擦就好了??????”

说着,余晚晴拿着帕子擦了擦脸。然后,她当着余太后的面,状若无意的将那条擦泪的帕子收了起来。

第一条,get!

余太后:“.......”

虽然知道余晚晴总也不至于要贪她一条帕子,还是那种平平无奇的帕子。可是,看着她从自己手里将那条绢帕抽走,最后又理直气壮的收入怀里的模样,余太后不免也是心情复杂,都有些怀疑起余晚晴此回过来的动机——别不是想拿她的帕子做些什么吧?

所以说,塑料姑侄就是塑料姑侄。

一个绞尽脑汁、装哭卖乖的想骗人绣帕,一个则是多疑多思,生怕被坑。

当然,在飙戏方面,大家也都是很努力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唉,不小心发早了.....

飙戏

余太后到底是个有城府的, 她虽然心里生了疑,面上却仍旧是带着那种恰如其当的关切和担忧, 凝目看着余晚晴,轻声问道:“我差点忘问了, 晚晚,你这些日子可好?”

话声温柔,温情脉脉。

在余太后想来:自家这个侄女这些日子应该也是吃够了苦头, 听到这话, 少不得要与她抱怨一二。到时候,她顺势安慰几句, 再把事情推到皇帝身上,自然也就能够引得侄女与自己统一战线, 同仇敌忾。

余晚晴正想着接下来怎么骗绣帕呢, 听到这话, 眨巴下眼睛,眼泪又跟着掉下来了。

不知怎的,余太后看着余晚晴说哭就哭,一时也忘了出言安慰, 心头浮起的第一个念头竟是:该不会又要叫自己给擦眼泪吧?

幸好, 余晚晴已是拿了一条帕子, 有道是“手中有粮,心就不慌”,她也没有才进门时的急功近利,只一面掉眼泪一面与余太后诉苦抱怨:“自您病了后, 我一个人在宫里无依无靠的,外头的人都欺负我呢!尤其是林贵妃,她,她赶我去冷宫。......”

“可别哭了,姑母知道你是受罪了。”余太后轻轻握住余晚晴的手掌,细声安慰着,语声一顿,又压低了声音,“其实,你去冷宫这事,姑母也是知道的。只是.......”

见着余太后这欲言又止的模样,余晚晴就知道对方又憋坏水等着自己去问了。余晚晴当然不会上套,索性便低着头小声啜泣,也不接口。

好在,余太后被余晚晴这么一堵二堵的也有了几分心里准备,既是没等到余晚晴开口追问,她便摇了摇头,叹着气把话说了:“你呀,你以为林贵妃她一个代掌宫务的贵妃,真敢因为你小小的冒犯,把你一个人丢进冷宫?”

余太后这话里似还带着些许亲昵的意味,只是听入耳中却仿佛别有意味。

余晚晴原还低头啜泣,听到这话却是不由抬头,瞪大眼睛,眼睫还是濡湿的。

余太后看着她这呆怔怔的模样,胸口那闷气总算是出了一半,面色越发柔和慈悯:“傻孩子,若是没有人在背后默许点头,林贵妃便是胆子再大,那也不敢直接把你丢去冷宫。便是我,若非碍着那背后之人,早便将你接来慈恩宫,哪里忍心看你在外头受苦?”

余晚晴本是不想理会余太后这些话,听着听着还是忍不住追问道:“姑母,你说的幕后之人,他,他是......?”

余太后伸手指了指天,语声沉痛:“除了那位,还能有谁?”

余晚晴虽也猜着了对方说的是萧翀,可得到肯定后又很有些不敢置信,她有点懵,小声道:“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啊?”

虽然知道都是背景设置,可想想还是好气哦!把她巧取豪夺的弄进宫,给了个后宫食物链最底层的才人位置,然后又让林贵妃把她丢冷宫?萧翀这个大猪蹄子是欠炖啊?!

余太后见她正一脸不敢置信的仰头看着自己,这便端出好姑姑的模样,拿了条帕子很是温柔的给余晚晴擦拭着脸上的泪痕,轻声叹道:“姑母知道你不愿相信,毕竟是他下旨放你出的冷宫,又给你迁宫晋位,昨晚上还和你在乾元宫一起用膳,想必是在你面前做足了好人模样.......只是,晚晚,你要知道,这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面上装的好,心里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