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妃就一后妃,不至于搞出这么大阵仗吧?还有侍卫,哪里去了啊,居然还不救驾?】

【Emmmmm,赌一根黄瓜,刺客这个肯定不是顺妃搞的,不是我瞧不起人,主要是顺妃她也搞不出这么大阵仗。话说,前面剧情里唯一涉及刺客的就是进考场的那天晚上,大家还记得萧翀说过那些人哪来的吧?】

【余太后?!】

【窝草,感觉狗蛋时刻走在被刺杀和反杀的路上,都能写一本《那些年,我和刺客不得不说的故事了》】

【哈哈哈哈哈,楼上你是要笑死我吗】

【憋笑了,狗蛋他二连杀、四连杀,这是要超神啊】

【刺客:妈妈,今天的盒饭居然是批发的吗?】

【哈哈哈哈哈】

【嘤,我就去倒个垃圾,刺客就已经死一半了吗.....】

【你要是再晚点,怕是连小姐姐首杀都看不见了】

*******

是的,余晚晴虽然吓得在心里疯狂痛骂LJJ,差点拿不稳手上匕首,可到底是生死关头她还是强鼓起勇气抓着匕首去戳人。

按理,刺客又不是稻草人,总不会站着由着余晚晴拿匕首戳。

可惜,有萧翀在,这些刺客处境也没比稻草人好到哪里去。所以余晚晴握着匕首站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大着胆子拿起匕首去戳人,

虽然,她对着刺客心口的那一刀被对方避开了,可还是匕首锋利,还是戳到了刺客左肩。哪怕刺客久经训练,十分耐痛,但这忽如其来的一刀还是令他在动作上慢了一瞬,立时就被发现破绽的萧翀一剑斩了右臂。

那刺客本就是右手持刃,此时手臂被斩,热血迸流而下,手中刀刃也跟着落了地,发出脆响。

余晚晴当即补刀,抓着匕首就往人心口戳了下去。想着一下还不保险,她又连着戳了两刀,那断臂刺客果是再撑不住,倒地气绝。

这般解决了一个刺客,剩下的刺客甚至都已不足一半,这些人显然也已绝了全身而退之心,绝望之下攻势越发疯狂,刀刀狠厉,几乎是以命相搏。

好在,余晚晴戳死了个人,眼下也缓过神来,心里也有了底,最重要的是有萧翀在面前挡着配合,她倒也不怕了,熟门熟路的拿着匕首去戳刺客。

虽然以她那准头和力度多半是戳不死人,但到底还有萧翀。萧翀极擅把握时机,只要刺客露出半分破绽,他就能提剑砍人。

这样彼此配合,竟是又杀了两个刺客。

眼见着死局将解,余晚晴稍觉轻松,只是没等她完全放下心来便见着那几个被萧翀缠斗住的刺客里,其中一人像是忽然狠下心来,拼着自己断臂也要往余晚晴的方向冲来。

这人左手持刃,横刀向前,毫不留情的往余晚晴身上砍去。

偏偏萧翀此时又被身边那四个刺客缠住,一时也是分身乏术,无法回身相救。

刺客手中刀刃原就长于余晚晴手中的匕首,长刀横来时,余晚晴吓得都要喊考务系统了,只是话到嘴边她却发现自己喊的居然是:“萧翀!”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有点短,二更和三更会补上哒

大家午安,么么哒mua! (*╯3╰)

惊喜

萧翀哪怕不用回头都能猜着余晚晴此刻处境。

只是, 他理智尚在, 心里也很明白:那冲过去的刺客已被他斩了右臂, 哪怕另换了左臂持刃, 左手终究还是不如右手那样迅敏。再者, 那个刺客不仅身上带伤还形神俱疲, 根本就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据。

只要余晚晴稳得住, 无论是躲还是逃,甚至是拿匕首周旋, 总是能够拖延一二时间。等他解决了手边这四个刺客, 自然也能够回身救她。

萧翀身经百战, 见得多了,经得多了, 往日里更是不知经历了多少生死危局, 心念一转间便已是想出了最好的应对方法。只是,哪怕思虑再周详、再正确,当他听到余晚晴那一声“萧翀”时仍旧免不了心头一跳。

然后, 他的身体几乎是凭借本能,做出了与理智全然相反的选择——他当即回身,提剑替余晚晴挡下了那一刀。

正如他先时预料那般:那拼着断臂也要冲来的刺客已然是强弩之末,这拼尽全力的一刀反被萧翀用剑挡住后, 他也因着冲势惯性倒在了地上,终于因为失血过多以及力竭而昏厥了过去。

与此同时,正与萧翀缠斗的四个刺客也因着萧翀转身回护而看见了转机——眼见着萧翀转身, 露出背后空门,其中一个刺客立时便提刀追砍而来。

萧翀一时无法抽剑回挡,仓促之间只能以手去挡那近在眼前的刀刃。

刀刃锋利,当时便刺破手掌,鲜血直流,一直滴落到了地上。

余晚晴以往也看过什么“空手接白刃”的说法,然而却是真正直面如此场景,整个人都怔住了,脸色更是煞白。她只觉得自己好似也被人砍了一刀似的,耳边轰隆隆的,差点就要克制不住的冲上去。

可余晚晴还是咬紧牙关,竭力忍住了自己的冲动——她这时候冲过去,只能是给萧翀添乱。

比起余晚晴那样的‘痛’,萧翀却如没有痛觉一般——哪怕刀刃割破掌心,深可见骨,鲜血直流,他也依旧面不改色。甚至,他还借此以手握刃,借了个巧劲,反夺了对方这柄刀刃,然后以此刀刃回刺对方,反杀了这个送到面前的刺客。

十六个刺客,此时剩下的不过三个。看着满地都是同伴尸首,对上萧翀手上那柄沾血长剑,哪怕是这些受过训练、心如铁石的刺客也不由心生绝望。

很快,剩下那三个刺客左支右绌,终于还是力不能支,转瞬之间便被萧翀一剑杀了。

等那些刺客一一倒地,余晚晴虽是惊魂未定但也连忙跑了上去,伸手就要去抓萧翀受伤的手掌,心疼的泪眼汪汪:“你没事吧?”

萧翀下意识的将受伤的左手往边上避了避,没叫她抓着,淡淡道:“没事。”

余晚晴虽是没能抓着萧翀的手,但也看见了那手上深可见骨的伤口。现下听他说得这样轻描淡写,她眼底涌上一股酸意,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又心痛又自责,“都怪我总给你添乱......”

要是没有自己,萧翀一个打十六也是不虚的。哪里用得着空手接白刃?

萧翀只得把受伤的左手又往后放了放,顺手收剑回鞘,开口安慰她:“刺客原就是冲我来的,真要说的话,那也是我带累你了。”

眼见着余晚晴泪眼汪汪,一副小可怜模样。

萧翀迟疑片刻,还是伸手替她拭泪,温声宽慰她:“再说了,这里头还有几个是你戳死的。你今日表现,我已十分惊喜.......”

萧翀倒也没有故意哄人,虽说他是为着余晚晴挨了一刀,但他也是从心里觉着:余晚晴今日的表现已是足够令人惊喜——哪怕危急之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勇于反抗。

尤其是,比起那些身形高大、武艺精通的刺客,余晚晴简直是个连弓箭都拿不稳的小可怜。可她依旧敢于向那些她更强的恶徒举刀,这已是最大、最难得的勇气——那些弱者永远只能抽刃向更弱者,唯有勇者才会抽刃向更强者。

被他这样一说,余晚晴脸上更红了,也不知是哭红的还是羞红的。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抬手揉了揉自己发红的眼睛,倒是终于想起了正经事:“你那些侍卫怎么还没到?”就算一开始落后了一些,可现在过了这么久,按理爬也该爬到了啊。

萧翀的回答却是意味深长:“我们都能碰着刺客,他们多半也是路上碰着了什么意外,这才没能及时赶到.......”

话虽如此,两人说了几句话后还是决定顺着原路往回走。

果然,他们走了一段路,很快便又碰见了有些灰头土脸的侍卫们——他们路上遇着了不知哪来的棕熊,不得不打了一场,待得重整旗鼓却又失了皇帝和僖嫔的踪迹,只得小心追寻着。

负责御前安全的禁军大统领正提着心,此时见着皇帝与僖嫔安全回来,不由也是大松了一口气。

只是,待得皇帝说起遇刺之事,禁军大统领一张脸也是全白了,当即便跪下请罪:“此皆臣失察之过,先有野物冒入猎场惊扰贵人,再有刺客混入猎场,险些伤及陛下。”说到这里,禁军大统领亦是羞愧交加,虎目含泪,“臣万死难辞其咎!”

萧翀看着他跪倒在地,顿了顿,才抬手令他起来:“行了,先起来吧。这事还得交你去查。”

禁军大统领郑重应下,然后又吩咐了人去先前地方查看刺客尸首——虽说那些刺客既然敢来,多半不会在自己身上落下什么痕迹或是证据,但总也是要再看看的。

对于今日之事,萧翀心里其实已是有了些许计较。但现下人多口杂,说不得里头便埋着旁人的奸细,所以他也没有多说,只自己在心里慢慢思忖着这事:先时惊马之事和后面遇刺之事显然是两拨人作出的事情。

那些刺客,估计原就是打算先用棕熊这样的野兽缠住侍卫,然后再行刺杀。

结果,偏偏顺妃今日碰巧也起了他心,故意在余晚晴的骑装上动了手脚,引得马匹发狂失控,萧翀不得不跟着追了上去。

对于那些刺客来说,这简直是天赐良机,眼见着萧翀紧追着余晚晴离开了大部队,那些刺客便用棕熊绊住了后头侍卫,然后再埋伏在回路上,准备袭杀萧翀。

事实上,单从表面看:那些刺客的安排已是十分周密仔细,毕竟对方十六个刺客皆是训练有素,而萧翀身边却只有余晚晴这么个拖油瓶。

只是......

不等萧翀再想下去,余晚晴已经伸手去扯他的袖子,小声催促:“还是先回去吧。”她看了眼萧翀掩在袖中的左手,心里多少有些急,“你手上的伤口还要上药包扎呢。”

说着,说着,余晚晴忍不住就更担心了:“我听人说有些刺客刀刃上都抹毒的.......”

眼见着余晚晴急得都快哭了,萧翀心下软了软,到底还是依了她的意思,这便摆驾回去了。

*****

顺妃与周美人正在帐中说话,忽而便有来人回禀,说是前头出了意外,陛下已是提前摆驾往回走了。

问起出了什么意外,这来传话的奴才便是一问三不知了。

只是,虽说不知具体情况,可这“意外”二字落入人耳,难免要引人深思。

一侧的周美人忍不住的往顺妃处看了一眼——她可还记着顺妃先前提到僖嫔时说的“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到底是在外头,便是骑射再好,遇上了什么意外也未可知......”周美人也不是傻子,当时便猜着顺妃可能是动了什么手脚,心里又惊又惧,如今,她听说前头出了事,自然是忍不住往顺妃处看。

顺妃面上却是不露分毫。她像是注意到了周美人的目光,回看过来,面露微笑 :“妹妹怎么这样看我?”

周美人手心都是滑腻腻的冷汗,片刻后方才挤出一句话来:“嫔妾,嫔妾是在担心陛下.......”

她素来病弱,话声未落,脸色便已煞白煞白。

顺妃兴味索然的收回目光,然后理了理自己的发髻与衣襟,开口道:“行了,既是前头出了事,陛下提前回转,我们总也要起来接驾。“

周美人本就体弱胆小,至多就是背后说几句酸话什么的,现下也着实被顺妃这谈笑杀人的本事给吓着了,听到顺妃开口,她哪里又敢不应,连忙柔顺的点头应下。

于是,这两人略作收拾,很快便出了营帐,恭迎皇帝御驾。

好在,她们倒也没有等太久——余晚晴心急萧翀手上的伤,一路上催了不知多少次,紧赶慢赶的往林外走,倒也快了不少。

远远看见那明黄仪仗,顺妃便领着周美人等上前见驾,只是方才走近,她便看见了站在萧翀身边的余晚晴。

虽说余晚晴眼下发髻凌乱,双眼微红,模样十分狼狈,可她全身上下却是没见半点伤处,更没有顺妃原先想象里的或死或伤的凄惨可怜。甚至,顺妃眼尖,还能看见余晚晴用手指攥着皇帝衣袖一角,皇帝竟也随她攥着——两人之间的神态做派,显是比之前更加亲近了。

想到自己苦心筹谋尽数付之东流,甚至还反为敌寇做嫁衣,顺妃一嘴银牙险些都要给咬碎了。但是,紧接着她就感觉到了皇帝落在自己身上的审视目光,如同刀锋一般犀利,冷淡漠然,似是要直直的看入她的心底里。

顺妃到底不敢当着皇帝的面显露异样,忙又端出关切的神色,关心的问道:“听说前头出了事,不知陛下可好?”顿了顿,她很自然的转目去看余晚晴,语声轻柔,“僖嫔可好?”

想着顺妃乃是对她下手的嫌疑人选之一 ,余晚晴也就没了与顺妃说话的心思,只胡乱点了点头;“我没事,姐姐不必担心。倒是陛下......”说着,余晚晴又挂念起萧翀手上的伤,也顾不得与顺妃说话,催着左右,“太医怎么还没到?!”

虽说他们此回行猎就只准备住个几天,可御驾出行,身边自然还是带了太医的。萧翀这般身份,便是破个皮都要有人大呼小叫,这会儿手上带了伤,急的还真不仅仅是余晚晴,不一时便见着周太医提着东西急忙忙的跑了上来。

顺妃听余晚晴提起太医便觉不好,只是一时又摸不着头脑,又不知从何问起。

待得周太医气喘吁吁的过来,顺妃终于听见余晚晴念叨“快来看看陛下手上这伤”,她惊得几乎要晕厥过去,一张娇面彻底失了颜色,下意识的上前几步,仰头去看皇帝,惶然问道:“可是陛下受伤了?”

这要是余晚晴出事,顺妃面上不显,心里自是要喜得拍手称快;可若是换做皇帝......

顺妃实是又惊又怕,仓促之间甚至都失了往日里的从容娴静,当即伸手便要去碰萧翀那带伤的左手。

然而,她那细白如珍珠的指尖还未碰到萧翀的手,萧翀已是抬眼看了过来,只是平平淡淡的一眼,可那目光却如冰刃,在她脸上剐过,带着不容置喙的拒绝之意。

顺妃的手便僵在了半空中。她呆了片刻,这才慢半拍的想起皇帝往日里的忌讳。

然后,她又将目光投向萧翀未受伤的右手以及余晚晴的左手——借着衣袖的遮掩,它们正握在一起,仿佛天生就该这般亲密。

这一刻,顺妃终于彻底的明白过来,整个人如置冰窟,再无言语。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到了,抱抱小天使们mua! (*╯3╰)

感觉连着日万,我有点虚呢QAQ

PS.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鲁迅

顺妃

在这短短的一瞬间, 顺妃回想起了许多事。

她想起今日晨间, 皇帝与余晚晴一同姗姗来迟,两人言行之间那掩不住的亲密。

她想起在来行宫前, 余晚晴夜夜留寝乾元宫, 足有小半个月, 如此恩宠堪称前所未有, 羡煞旁人。

她想起蜀王入宫那日宴上,余晚晴被她和林贵妃设计入水, 最后却是皇帝救了她,带她回了乾元宫,如此方有此后夜夜留宿乾元宫的荣宠。而她和林贵妃却被皇帝借故冷言敲打,以利诱,以势压,使得她们不得不谨小慎微, 收敛行径。

她想起当初林贵妃为了后位构陷余太后和阮皇后密信往来, 甚至将吕才人之死栽赃到余晚晴的身上。皇帝匆匆赶到, 三言两语了结此事,顺便带走了余晚晴。

她想起德嫔因嫉恨而令余晚晴罚跪却招来李进忠,最后反因“御前失礼”被贬成为吕才人, 皇帝却派了周太医去给余晚晴看伤。

她想起余晚晴送来的那瓶桂花酱, 她一瓶没动, 最后全被皇帝要了去。

..........

时间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停顿静止了,顺妃恍惚间想起了许多,往日里那不曾放在眼里的点点滴滴都浮现眼前, 最后想起的却是那日晚上,她起意要将余晚晴放出冷宫,用作牵制林贵妃的棋子。当她与皇帝说起余晚晴时,皇帝转过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微微颔首,语调沉静:“也好,她在冷宫也有些日子了,是该出来了。”

顺妃眼中发酸,忽然就什么都明白了:这天下又有何人能够违逆圣意?她那日之所以能够求得皇帝点头,不过是因为皇帝已是有心要放余晚晴出冷宫罢了——所以,他才回来长春宫,才会听她说完那些话,才会点头应允。

可笑她当时自以为这是皇帝宠爱自己的证据,甚至以此洋洋得意,还在余晚晴面前炫耀荣宠。

何其的愚蠢?!何其的可笑?!

想到此处,顺妃心如刀割,眼中积蓄的泪水终于再忍不住,簌簌的掉了下来。

然而,滚热的泪水终于再一次的唤醒了她的意识,她眨了眨眼睛,慢慢的意识到了自己眼下的处境,慌乱又无措的抬眼去看皇帝。

在她恍惚之间,一行人已是从帐外到了营帐之中,皇帝端坐在上首位置,左手的伤口已是由太医妥帖包扎,只有余晚晴还跪坐在他左手边,心有余悸的看着他手上伤口。

像是意识到了她看来的目光,皇帝忽然挑了一下眉头,然后示意左右退下,又与余晚晴道:“你这一身也是怪狼狈的,还是先回去收拾收拾吧。”顿了顿,又道,“周太医也说了,我就是一点皮外伤,真没事。”

余晚晴想了想,也觉着自己这模样确实是该收拾收拾,这才带这些羞窘,起身离开。

待得所有人都走了,萧翀方才看向站在面前,仍旧有些失魂落魄的顺妃。然后,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好整以暇的问道:“所以,你都明白了?”

皇帝的态度毫无掩饰,方才醒过神来的顺妃立刻就意识到对方话里的意味。

在这一刻,哪怕营帐之中烧着炭盆,温暖如春,顺妃还是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噤:有些事,皇帝他没有说开,那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可是皇帝现在忽然就想与她说开了——皇帝这是将她当做死人看待。

想通了这一点,哪怕皇帝此时神色依旧,未有其他言语,顺妃依旧觉得利刃悬于头顶,不由的便跪了下来。一时间,她甚至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喃喃道:“臣妾,臣妾.......”

萧翀目视着她,耐心的等她反应过来。

在这样冷静的目光里,顺妃终于寻回了自己最后一点尊严。她突兀的顿住了语声,挺直腰背,使自己跪得更加笔挺:“臣妾知罪,只是如今后宫纷乱将起,还求陛下看在大局份上,饶妾一命。正所谓‘使功不如使过’,臣妾已是知罪,日后必是不敢再做他念。”

如今后宫的安定不过是风雨来前的宁静——阮皇后病重垂危,一场后位之争显是近在眼前。若皇帝此时处置顺妃,后宫之中便再无能够制衡林贵妃之人。林贵妃本就对后位志在必得,若是此时再失制衡,只怕会更加嚣张。

而皇帝,显然是不会愿意看着林贵妃登上后位的。

这是顺妃唯一能够为自己想到的生路所在。然而,令她绝望的是——皇帝听她说完那些话,面色依旧不改,甚至连眉梢都没有动一下,显然是不为她的说辞所动。

果然,待得顺妃话声落下,萧翀便扬了扬唇:“原本,朕是想要留着你的,毕竟总也要留个能够制衡林氏的人。不过......”

顺妃紧张且害怕的咬住唇,等着萧翀接下来的话。

萧翀却是话声一转:“朕要用着林家,所以倒也乐得看林氏骄横,只是当初朕将‘顺’字给你,是觉着裴家女美名远扬,你又是这样的自持才高,想必也该明白顺字的意思。只可惜,这些年来你不仅不知恭顺,反倒屡次忤逆朕意。所以,朕为何要留下这么个一点都不恭顺的‘顺妃’?”

顺妃脸色更是苍白,看着萧翀的目光里带着哀求,只急声道:“陛下,林贵妃她......”

“朕当然不会叫林氏失衡,”萧翀淡淡道,“但也未必一定要用你。”

顺妃终于彻底反应过来,素来文雅的声调似乎也因为濒临崩溃的情绪而变得尖锐起来:“陛下是要给余氏妃位?”

萧翀并不瞒她,微微颔首,缓声道:“镇远侯府以谋反问罪,余氏出身有瑕,朕也因此一直有所犹豫。如今你做下这些事,倒是叫朕也终于下了决心。”

顺妃脸色惨然,闻言苦笑:“陛下何必自欺欺人,便是没有我做的这些事,难道陛下就不会给余氏妃位了吗?”

如今,顺妃已是看得清楚:后宫这些人,皇帝独独待余晚晴特别,如何又会不舍得一个妃位?甚至,说不定还要将后位拿去送人.......

萧翀并未在余晚晴的事情上多说,只是道:“该说的,朕都与你说了。到底也过了这些年,朕亦是希望你走得明白些,也给彼此留下余地。”

顺妃看着萧翀,目中凝着泪光和冷嘲,用力咬住牙根,寒声反问道:“陛下何曾,给臣妾留过一丁点的余地?!”

萧翀看着她,只是道:“至少,这事没牵扯上你们裴家。”

顺妃脸色大变,立时便顿住了声。

萧翀却是意味深长的感慨:“说真的,朕也没想到你现下还能将裴家看得那样重——要知道,裴家当年可是站在孝明太子那边,虽说先帝将你指给了朕,但他们当时根本没把朕这个齐王放在眼里,也只当你这个嫁入齐王府的出嫁女是弃子。直到孝明太子自尽,朕践祚登位,他们方才厚着脸皮来与你修好.......你竟也能不计前嫌,将他们、将所谓的名门裴氏看得这样重?”

顺妃双手握拳,尽量跪直了身体,含泪去看皇帝,咬牙道:“陛下非要如此辱我吗?”

萧翀终于不再多说,他深深的看了眼顺妃,拂袖从座位上起身,然后阔步出了门。

顺妃却仍旧跪在原地。

正如萧翀适才所说,如今该说的都已说了,皇帝那些话、以及此时离开都是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给她留了余地。

只是,哪怕想得再明白,顺妃眼里的泪水还是忍不住的往下掉。她忙又伸手去擦眼泪,然后从袖中取出一枚香囊,从香囊里倒出了一颗细小的药丸——这是每一个裴家女及笄后便要带在身上的,一直到死。

裴家女戒首要一点就是:贞静自持,若遇侮辱,当自断以保清白,以全家声。

而如今,顺妃却不得不用着枚药丸来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样至少能够将事情到她为止,不牵连家人,保全裴家。

顺妃跪在那里想了很久,终于还是将那枚细小的药丸吞入腹中,有些茫然的想:原来这药丸竟也是甜的吗?

临近死亡的这一刻,她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姑祖母为自己插簪及笄,用那严厉的目光看着自己,一字一句的道:“记住,你是裴氏女,此生都是。”

此生,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