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曦也不想气氛这么僵,于是招呼青芙道:“青芙过来,婶婶给你梳个最漂亮的发型,好不好?”

“好。”青芙来到了沈曦这边,将梳子递给沈曦,背对着沈曦站好。

沈曦特别喜欢八七神雕里俏黄蓉的发型,觉得那发型又活泼又俏皮,正适合小姑娘用,而且梳起来也不费劲,于是就按着记忆简化了一番,帮小青芙梳了个和黄蓉差不多的发型。梳完后,小青芙掏出一面小铜镜照了照,大概自己也觉得漂亮,于是抱着沈曦一个劲的撒娇:“婶婶,你的手可真巧,青芙最喜欢婶婶了。”

沈曦看着漂亮的小青芙,笑眯眯道:“是青芙长的漂亮,婶婶这是锦上添花。”

两人正在温馨互夸,忽听得瞿明雪道:“青芙性子随和,和沈姐姐倒是挺象的,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亲母女呢,沈姐姐这么喜欢青芙,不如让青芙认你当个干娘。”

沈曦、霍中溪和归海墨的关系本就有点扑朔迷离,她却还要说沈曦和青芙象母女,这么说,是无心的还是有意的呀?

她这话一说完,霍中溪和归海墨总算都把目光投到她身上了,两大剑神的眼神杀伤力瞿明雪大概是有点承受不住,她强装镇定道:“我去叫皇叔和修谨来吃饭了。”说完退场了。

沈曦心中实在拿捏不住瞿明雪这到底是想干什么,这在宫廷斗争中成长起来的战士,思维到底如何发散,她这个普通老百姓是琢磨不准啊。

倒是霍中溪终于开口了,向归海墨道:“我是靠不住了,看来是指望你了。”

归海墨似乎是明白霍中溪在说什么,淡淡道:“中岳的事,我不插手。”

两人默契的不再说话,而是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沈曦将两人的话听在心里,也开动了脑筋,细想瞿明雪所作所为所蕴含的深意。

说实话,沈曦过简单日子过惯了,她懒得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自己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不比什么强呀。

瞿明雪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有霍中溪和归海墨在这里,她也翻不了天,自己还是管好自己家人的衣食住行就算了。

吃完饭,霍中溪、归海墨和安庆波带着小霍侠和郑家清不知去哪了。

沈曦琢磨了一大堆要买的东西,就去找瞿明雪了,这一次她没和瞿明雪说什么废话,直接要求让她的侍卫回去小镇买东西。对于这点小要求,瞿明雪自然没有拒绝,在沈曦交待清买什么后,就让那队侍卫出发了。而让沈曦感到奇怪的是,她一并连那四个宫女都打发走了。

沈曦懒得理她的烂事,推说洗衣服,就回自己房间了。

大队的侍卫走了,家里还剩下沈曦一家四口、安修谨一家三口、归海墨父女俩和孤家寡人的安庆波。

下午的时候,大家商量着对房子重新分配了一下。

沈曦一家四口人仍是照旧,沈曦和霍中溪一个房间,小霍侠和郑家清一个房间。

安修谨夫妻一个房间,在他们隔壁是两个小姑娘的闺房。

而归海墨和安庆波这两个大人,被分配到去住破木屋,鉴于那个房子漏风,沈曦让男人们下午停止练武,砍了不少木板,在木屋外面又加了两层木板,这个破木屋就勉强能住人了。

晚上的时候,大家都去休息了,沈曦和霍中溪也回了房间。

两人洗漱一番,上床睡觉。

先柔情蜜意的恩爱了一番,事毕后沈曦精神还不错,想起白天的事,她问霍中溪道:“瞿明雪是怎么回事,今个儿我怎么觉得她有点不寻常呀。”

霍中溪用手指梳理着沈曦的长发道:“她的意图很明显,就是看看能不能借你的枕边风让我改变主意,再帮安修谨或她儿子夺回皇位,现在看见归海墨了,就再试试能不能搭上归海墨这条线。”

沈曦其实已经猜到了瞿明雪的意图,毕竟她曾是一国的皇后,天天跑来和她一起下厨,若说没有企图那是不可能的,何况她还一而再再而三的说她儿子怎么样。

事情已经到这个份上了,霍中溪把安修慎扶上皇位,安修慎也干的不错,再把他拉下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她这心可是白费了。

不过一想起刚来那天瞿明雪的声泪俱下,沈曦又觉得她有点可怜,于是说道:“她也不容易,安修谨对她那么不好,她还来这么苦寒的地方找安修谨,也算有情有义了。”说着,就将瞿明雪在空屋子里哭的那事告诉了霍中溪。

霍中溪在沈曦额头上亲了一下,才说道:“她的话你也信。我问你,安修谨是不是她的人抓回来的?”

沈曦点头,安修谨确实是被瞿明雪的人抓回来的。

霍中溪又道:“那群侍卫从进了院子后,就没人离开过,那么抓安修谨的人,肯定是瞿明雪临来前就安排好的。因为她知道,安修谨一看到就会逃跑。她心知肚明安修谨已经逃跑了,她还说了那席话,你说她那席话是说给谁听的?”

沈曦虽然不愿承认,但事实证明,自己还是太嫩了点,只当瞿明雪可怜,安修谨可恨,却没想到这是瞿明雪在博取她的同情。

霍中溪嘱咐沈曦道:“瞿明雪从小就活在阴谋诡计中,她做任何事都有用意,你千万别离她太近了。”

沈曦寻思了一大会儿才道:“那今天她那番话,岂不是得罪了你?”

霍中溪道:“她是想试探归海墨呢,看归海墨有没有可能和她站到她那一边去。”

想想这乱七八糟的事,沈曦不禁又有些烦了:“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看见他们我脑袋都疼,还是咱们一家三口好。”

霍中溪安抚她道:“归海墨很快就要走了。瞿明雪也待不了很长时间,等侍卫回来,她肯定也得走。”

这两个麻烦人物要走了?

这是沈曦这两天来听到的最舒心的事了。

70

对于霍中溪的话,沈曦一向是当做“圣旨”来听的,因为他在人前话不多,但说话从不无的放矢,准确率还是很高的。

可惜这一次,他就说对了一半,确切的说是连一半都没有。

归海墨走了,他说对了,可瞿明雪没有走,这一条他猜错了。

之所以说他的正确率连一半都没有,是因为归海墨虽然走了,可他把青芙留在了这里。

归海墨临走前,特意找到了沈曦,要和沈曦好好聊聊。

沈曦其实并不是太怨恨归海墨,因为她并没有对归海墨付出感情,归海墨对她的伤害,是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的。

不过,当归海墨真诚的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时,沈曦还是觉得自己心里还是舒服了很多,就好象堵了好久的水渠忽然变通畅了一样。

面对着即将离去的归海墨,她问出了困扰她好几天的问题:“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归海墨回答只有两句话:

“第一次,偶遇。”

“你送青芙东西,青芙要去赶海,我派人查了你。”

这一查不要紧,却查出来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剑神娘子。

为了他灭掉西岳的计划,他决定娶霍中溪的妻子,逼霍中溪对西岳出手。

被无辜利用的沈曦只觉得满脑门黑线,不过她仍是饶有趣味的问道:“若我真答应嫁给你,你怎么办?”

归海墨不假思索道:“娶了。你对青芙很好。”

沈曦象看外星人一样看着眼前这个总是冷傲凌人的男子,觉得他神经似乎有点不正常:“我看你对这事也没太积极,若只想逼我相公出手,你直接带走我就是了,何必总辛苦往上渔村跑呢?”有什么能比强取豪夺更直接,更有效呢?

归海墨许久未言,过了好大一会儿,那几乎没笑过的脸忽然如解冻的冰河一样,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他轻声说道:“你对青芙很好,对我很好,我们都喜欢,那样的生活。”

留下了一个完美的笑容,一句他所说过的最长的话,归海墨就在这个寒风刺骨的深冬里,离开了沈曦的家,离开了森林。

对于爹爹的离去,青芙始终保持着沉默,归海墨临走前,应该是和她沟通过了,小姑娘很坚强的看着爹爹走了,在爹爹的背影消失在林海后,泪水攸然滑落。

沈曦看着那个无声哭泣的孩子,心疼到无以复加,她使出浑身解数,想让小姑娘高兴起来,可青芙还是一天天沉默了下去。直到有一天,和她同龄也同样是没有爹娘在身边的郑家清和她玩了一天,教她在地上画爹爹的画,画家乡的画,这才让青芙对爹爹的思念得到了渲泄,人也慢慢的精神了起来,逐渐的和郑家清安静萱也玩到一起了。

青芙对归海墨的不舍,让沈曦又想了同样是离家的郑家清,虽然说郑家清是自愿来给剑神当徒弟的,不知是他没有当沈曦的面哭过的原因,还是他适应良好的原因,沈曦觉得他似乎从没有让自己为他操过心,自己也没有给过他过多的关心和照顾。自己给予他的,就是让他吃饱,让他穿暖,在感情方面,自己还从未去了解十岁男孩的心理。

有了青芙这个警示,沈曦对孩子更加亲热了,不管是自己生的霍侠还是收来的徒弟郑家清,还是寄居在这里的青芙,沈曦都给予了他们最大的照顾,一个独属于母亲的真正照顾。

归海墨走后,瞿明雪也安静了下来。

她不再有意无意的和霍中溪套近乎,也不再开口闭口说她的儿子了,而是开始象沈曦一样,去尝试着做一个贤妻良母。

每天她和沈曦干着一样的活,做一天三顿饭,收拾打扫房间,帮丈夫孩子洗衣服,有空的时候,她还教沈曦刺绣,教沈曦裁剪当下时兴的衣服,教沈曦做好多宫样点心…

就如同她曾说过的一样,她会的东西确实相当的多,而且不仅仅是停留在肤浅的了解上,而是真正的精通此道。就比如做饭,沈曦家里其实有的食材并不多,她带来的食材也不多,但她总能用这些有限的东西,做出美味可口的点心来,这让沈曦不得不佩服她。

在教沈曦的同时,她也在从沈曦身上汲取着东西,比如对丈夫的关心,对孩子的爱护,对困苦的适应,对生活的豁达…

对安静萱,她给予了前所未有的关爱,只要有女儿在的地方,她的眼光就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对安修谨,她也不再埋怨他让出皇位的举动了,甚至对那些宫廷生活也闭口不提了,她面对安修谨时,不再摆出高高在上的礀态了,而是象沈曦一样,对自己的丈夫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她还用带来的衣料,给丈夫和女儿一人裁了一身衣服,也不用沈曦帮忙,花了好几天时间,自己亲手做了出来。给丈夫的衣服沉稳大气,给女儿的衣服,极尽华美。

当安修谨穿着她做的衣服出来显摆时,脸上那高兴的笑容是真正发自内心的。

沈曦很喜欢这样的瞿明雪,她不矫情,也不舀乔,从不掩饰自己的无知,也从不夸大自己的本领。很干脆,很利落,说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从不拖泥带水。

沈曦觉得这样的瞿明雪,是很容易让人喜欢上她的。不仅是自己对她有好感了,就连一向避她如虎的安修谨也开始围着她打转了,有好几次,沈曦看到安修谨在微笑着着做衣服的瞿明雪,那眼中,满满的全是柔情。

其实,安修谨,一直都是喜欢她的吧?

只是以前的瞿明雪,在为自己撑起一片高贵天空的同时,也将安修谨的爱情彻底隔离开了。

而安修谨,就将这份无望的感情隐藏在他疯疯癫癫的举止背后,留下了畏缩与恐惧在外面。

沈曦喜欢这样的瞿明雪,每当沈曦向霍中溪表达自己的喜欢之情时,霍中溪都会不屑一顾,他眼中的讽刺,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沈曦总觉得霍中溪似乎对瞿明雪有偏见,她觉得瞿明雪正在慢慢抛弃着过往,是想安心和安修谨过日子了。

有时闲聊的时候,沈曦总会对瞿明雪说:

“日子是越过越好的,有儿有女有一个不错的男人,这样就挺美满的。”

“有时间把你儿子也接过来吧,森林里虽然苦一点,但一家人能团聚在一起,比什么都强。”

“安修谨多疼你呀,今天还下厨要亲手给你做顿饭呢,虽然饭烧糊了,但好歹也是他对你的心不是?”

每当沈曦说这些的时候,瞿明雪都会很温柔的笑,眼光一直追逐着女儿和丈夫。

当沈曦以为瞿明雪放下了荣华富贵,能与丈夫儿女相守一生时,瞿明雪的侍卫们回来了。在他们回来的第二天清早,瞿明雪身着盛装,前来与沈曦告辞了。

“沈姐姐,这些日子多承你的照顾,明雪谢谢你了。”

沈曦惊愕的看着眼前这个华丽的贵妇人,有些不知所措。

她心头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安修谨该怎么办?

沈曦心慌意乱的四处张望,却始终没有发现安修谨的身影。

瞿明雪将沈曦的反应尽收眼底,她轻轻笑道:“沈姐姐不用找了,修谨还没醒呢。”

沈曦连忙问道:“你要走?”

瞿明雪点点头:“来的时间不短了,我也该回去了?”

沈曦脱口而出:“那安修谨怎么办?”

“那就劳烦沈姐姐照顾他们父女俩了。”瞿明雪的声音很坚定,显现出了这个决定,并不是仓促间随口而出的,而是经过慎重的考虑的。

“你连静萱也不带了?”沈曦看了看安静萱的房间,看到的是挡的严严实实的窗帘。

瞿明雪顺着沈曦的眼光看去,眼中闪过一线柔情,不过她随即又坚定了自己的念头,平静的说道:“她在这里还安全一点。”

沈曦想起安修谨那充满柔情的微笑,不由有些愤怒了,她向瞿明雪大声吼道:“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舀安修谨去换吗?”

瞿明雪没有恼怒于沈曦的无理,看了一眼安修谨的房间,她静静道:“有些船,上去就下不来了。有些事,必须有人要去做。修谨不是当皇帝的料,这我是知道的,可为了儿子,我不得不搏一搏。他的位子在他父亲手中丢掉了,我必须要帮他舀回来。”

听出她语气中的坚定,沈曦知道自己说什么也不济于事,不过她仍是奋力说道:“哪怕是搭上你们母子的性命,也要去吗?”

瞿明雪毫不犹豫道:“就是丢了性命,我也要去。这是子苑的选择,也是我爱子苑的方式。”

沈曦喃喃道:“折腾什么,有那个劲,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瞿明雪深深的向沈曦行了一个礼,郑重说道:“沈姐姐,他们父女俩就拜托你了,明雪在这里谢谢你了。”

说完这些话,她毫不留恋的上了轿子。

在这路滑冰凝的冬季凌晨,瞿明雪的轿子,渐渐消失在了森林中,留给沈曦的,是淡淡的胭脂香味。

沈曦呆呆的站在院子里,直到轿子消失好久了,她的脚步仍没有挪动半分。她有点不明白,为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真的值得用命去搏吗?真得值得扔下自己心爱的人吗?哪怕将自己爱的人和爱自己的人弄的伤痕累累,也值吗?

在沈曦正发呆的时候,霍中溪从屋子里出来了,他站到沈曦面前,将沈曦冻的冰凉的手放到手心里暖着,问她道:“她都走了,你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呢?”

沈曦叹了口气道:“我还以为她想通了呢,没想到她还是走了。”

霍中溪这次倒难得的没有讥讽瞿明雪,只是说了一句:“她从来没有放弃过那个目标,只不过她换了一种比较聪明的方式罢了,其实她成功了。”

沈曦惊道:“你决定帮她推翻安修慎?你们什么时候谈过话了?”

霍中溪道:“我们没说过一句话。但她确定了我不会回去帮安修慎,这就是她的成功。”

沈曦想了想,有点不明白,只得再追问一句:“他们真的打起来,你真的不去帮安修慎吗?”

霍中溪道:“我真不去。一是我不会轻易离开你们母子,二是安修慎若连这个本事都没有,这个皇帝当不当也没什么意思。”

两人正在说话,忽听得安修谨在房间里叫道:“娘子,我今天不穿你放在枕头边上的衣服行吗?你给我找找那身旧的,你不是说想吃五香兔肉吗,我去给你捉几只兔子去。”

沈曦低声道:“麻烦事来了,这安修谨怎么办呀?”

霍中溪道:“直说呗,这事还能瞒得住吗?”

门咯吱一下开了,安修谨用被子包的严严实实的,只露了一个脑袋出来,笑眯眯的向霍中溪喊道:“孙子,看见我娘子了没有?”

71

沈曦看见安修谨笑的那样甜蜜,实在不忍心告诉他这个伤心的事实,她伸出手去捅了捅霍中溪,霍中溪只得当了那只出头鸟,“她走了。”

安修谨似乎对这件事情并不意外,他淡淡的“哦”了一声,就将脑袋缩回去了,门也轻轻的关上了。

沈曦着急道,“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霍中溪难道的露出了一丝怜悯,“他知道他这些日子是活在梦里,迟早是要醒的。”

沈曦低声道,“那个位子有什么好的,用得着花这么大的代价去争取吗,一家子幸幸福福的过日子,不好吗?安修慎又没有对他们斩尽杀绝。”

“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喜欢平淡的日子的。”霍中溪用这一句话,结束了关于瞿明雪的谈话。

安静萱在知道瞿明雪走了以后,倒是表现出了难得的坚强,她没有哭也没有闹,而是乖巧的去了安修谨房中,把安修谨拉来吃早饭。

安修谨也没有表现出多大的伤心,只是在饭桌上,对女儿格外的照顾,给女儿盛饭挟菜,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这样做。

由于瞿明雪的离去,饭桌上格外的沉默,除了吃饭的咀嚼声,再也听不到其他的任何声响。

吃罢早饭,霍中溪又带安庆波、郑家清和小霍侠去练武了,青芙也拉着安静萱出去玩耍了,只剩下安修谨和沈曦在屋里。

沈曦把侍卫们买来的黄纸舀出来,剪纸钱叠元宝,预备上坟的时候用。

安修谨则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什么。

两个人明明相爱,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呢?其实这若换成沈曦在瞿明雪的位置,沈曦会二话不说就带了儿女来找安修谨,有什么比儿女平安健康的长大更重要?

沈曦叹了一口气道:“你要是不想她回去,就把她追回来呀。”

“嗯?”安修谨想心事想的太入神了,被沈曦突然间的说话吓了一大跳,他在明白沈曦问的话后,难得平静的说道:“没用的,她决定的事,谁也管不了。”

叠了一个元宝放到旁边,沈曦又舀起一张黄纸,开始折折叠叠:“那你不担心她吗,还有你们儿子。”

安修谨惨然一笑,连说话都变了腔调:“我不担心,她们必死无疑,我准备蘀她们收尸就行了。”

沈曦被他这话吓了一跳,手一哆嗦,就连手中的黄纸都撕破了,她心神不定道:“那你还不去找她们,把她们拉回来。”

安修谨用手捂住了眼睛,指间有泪流了出来,他呜呜咽咽着说道:“我不能去,我去了,事情就更大了。我不想逼修慎,修慎是个好弟弟,是个好皇帝,我不能让他背负起杀兄弑兄的千古罪名。”

沈曦一直以为安修谨疯疯癫癫的有点小白,现在看来,他看问题,其实看的很透彻,而且对于安修慎这个弟弟,他是发自真心的来维护的。

“父皇子嗣不多,一共就有我和修慎两个儿子。修慎从小就聪明,我总是傻乎乎的,可修慎从没欺负过我,他和我这个傻哥哥一直很亲密,我们一起吃一起住一起玩,好的象一个人一样,我们是兄弟,是真正的亲兄弟!

当皇上要处理好多事,可许许多多的事情我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看不懂那酸兮兮的奏折上写的是什么。朝堂上总有人吵来吵去,也不知他们在吵什么。后来瞿明雪让我把奏折舀进后宫,她天天帮我处理那些事情,再后来她在朝堂上垂了个帘子,开始和我一起上朝。

直到有一天,我在朝堂上没有看见修慎,下朝后我随口问小宁子,说修慎怎么没去上朝呀,小宁子是从小陪我一起长大的贴身太监,他告诉我,修慎被皇后挑了几处错,罚在家里闭门思过。

我让小宁子陪我去找修慎,可怜我的一个皇帝,竟然连修慎的王府都没进去,因为外面围着整整一圈的侍卫,说没有皇后的命令,任何人不能进入。到那时我才知道,我的皇位已经被瞿明雪架空了,而我的弟弟,正危在旦夕。

那天我在街上转了很久,不知怎么就转到剑神山上去了,当看到霍中溪的时候,我就有了主意。我要保护我的弟弟,我不能让瞿明雪把他杀了,所以我写了让位诏书,把皇位让给了弟弟,还求霍中溪把弟弟平安送到皇位上,然后把我带走。

瞿明雪一直在恨我,恨我把皇位让给修慎,可她没想过,是她想害修慎在前面的,我只是想保护我弟弟!”

提及过往,说到瞿明雪要害安修慎的时候,安修谨哭了,哭的很伤心,他手指缝中的泪水,就如同沈曦家旁边那条小溪一样,始终流不尽。

沈曦没想到,瞿明雪会有那么风光的过往,怪不得她一直放不下手中的权力,原来再进一步,她就可以成为武则天。沈曦也没有想到,安修谨会如此的决断,当发现弟弟可能会被害死时,他竟然连皇位都可以抛出去。

安修谨抹了抹脸上的泪,强自平静道:“我和瞿明雪自幼订婚,父皇总开玩笑,说修谨,我给你找了个可爱的小媳妇,你想不想见她呀。那时候小,不知道什么是小媳妇,只知道她以后会是我的人。我傻乎乎的带着小宁子溜出宫,去爬她家的墙,去偷看我的小媳妇。小宁子武功很好,顺利的带我溜进了瞿府,第一次看见她,她正在花树下绣花,好美好美。我回去和父皇说,我喜欢我的小媳妇,父皇听了哈哈大笑。

后来我就总溜去偷看她,每次看到她学这个学那个,都会觉得她很厉害,和弟弟一样厉害,我好喜欢这个小媳妇。后来我们慢慢长大了,父皇说我可以娶她了,我欢喜疯了,让他立刻就写了圣旨,派人去传旨。我好高兴,就又叫了小宁子去偷偷看她。

那天天气很好,我们刚爬上她院子里的墙头,就听到有人在又哭又叫的,我探出头去一看,心顿时就凉了。院子里跪着一个十来岁的小丫环,我的小媳妇就坐在她面前,舀着一根簪子,正在刺那个丫环的小手。那个丫环不住的求饶,她连脸色都没改,就那么一下一下的,一直刺一直刺…我现在想起来,仍是觉得害怕,她怎么就那么心狠呢,那个丫环血都流了一地,她竟然连眼皮都没眨!”

说到这里,安修谨似乎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一样,脸色也变了,手都开始哆嗦了起来。

沈曦赶紧下去给他倒了一杯水,让他能平静一些。

他伸手将杯子接过去,杯中的水,漾出来了一多半。

他并没有喝水,而是将水杯捧在了手上,似乎想要将心中的痛苦,倾注到杯中一样。

“我虽从小生长在宫中,可父皇慈爱,兄弟友善,他们也格外的关照我这个傻子,丑恶的事情从来没有在我面前发生过。我是第一次看见满地鲜血,也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可以那么狠毒,呵呵呵…”安修谨凄厉的笑着,那声音如同黑暗中的夜枭一样:“这么狠毒的人,竟然是我的小媳妇,是我的小媳妇!!”他的语气很重,似乎这个事实,让他受到了无与伦比的沉重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