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一愣,抬头看了杜锦宁一眼,想了想:“一百文。”

“五十文。”杜锦宁直接砍了半价,“这东西不值钱,老板你做生意可得实诚。再说,除了我,估计也没人要。”

“行行行,卖给你。”

这盐卤,他倒不是买的,而是那北方客商送的,而且还真不值钱。

中年男子也打听过,这玩意是用来做豆腐的。南方做豆腐用石膏,可不用这东西。他叫人试了一回,做出来的豆腐又粗又老,颜色还泛黄,卖都卖不出去,所以就存下了。

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个买盐卤的,干脆全都卖出去。反正这五十文钱是白得的,他也不亏。

买好需要的东西,杜锦宁便去了茶馆,果然看到一辆马车正停在茶馆门口,中午见过的那个车夫正坐在茶馆的临窗处,眼巴巴地瞅着外面。

车夫见了她来,如获至宝,忙从茶馆里跑出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放到了车上,一面笑道:“杜少爷你回来了?小人送您回去?”

杜锦宁点点头:“有劳。”

袁安此时也从茶馆里出来了,问杜锦宁道:“杜少爷要不要进茶馆里坐坐,暖和暖和?”

“不用,天都快黑了,我先回家。等这边瓫埋好,沙发也做好了,让章鸿文给我个信,我到时候再来城里。”

“好的。”袁安也不强留,目送了杜锦宁离开。

这辆马车自然比郑林的骡车强上许多,不仅做了避震设计,没有那么颠簸,还不怎么透风,坐在里面十分暖和。

杜锦宁直接让车夫把马车驶到了郑林家附近,下车时又拜托车夫道:“我家在河对面,过了桥就到。劳烦大叔帮我提点东西,送我回家。”

此时她手上有一包书,一包香料,一包点心,还有一筒酱油,两只手还真拿不下。

车夫是得了齐伯昆私下叮嘱的,自然不会拒绝杜锦宁的这点小要求,帮着她提了东西送到家中,这才驾车回了城里。

“齐家的马车送你回来的?”陈氏问道。

“您怎么知道?”杜锦宁觉得奇怪。

冬天天冷,天又快黑了,她刚才下车的时候都没看到村里人。

“章家的文哥儿过来说的。他散学的时候有个齐家的下人过来递话,说齐家老太爷请你去府上坐坐,要晚些回来。”陈氏道,“否则这时候不见你回家,我不得急疯了?”

说着她又唠叨道:“不管什么老太爷不老太爷有请,你以后可不能这么晚回家。路上不安全,我们也不放心。”

“嗯嗯,不会了。”杜锦宁笑着应道,将那包点心打开,“娘,姐姐,你们吃点心。”

陈氏见杜方苓伸手就想去拿点心,赶紧一巴掌把她拍开:“先吃饭,点心明早再吃,再不吃饭天都要黑了。”

冬天的天黑得早,偏她们家穷得舍不得点灯。不趁着还有些亮光吃饭,一会儿就得就着灶间的火光了。

一家人吃过饭,杜锦宁将香料和盐卤拿了出来:“娘,我今天得了个方子,您试着做些卤豆腐干来卖吧。”

这是今天看到茶馆里的小吃的时候,她突然冒出来的念头。

她们家本来就做豆腐,现在只不过是把豆腐再加工。到时候茶馆开业了,如果生意好,每天需要的豆干就不是一个小数量。到时候母亲和三个姐姐在家里一面做豆干提供给茶馆,一面种草莓,也算是有事干了。赚了钱还不那么累,不必每日挑着担子冒着寒风去卖豆腐,她觉得挺好的。

“怎么做?”陈氏问道。

“明日您别去卖豆腐了,姐姐们也天亮了再起来,到时候做些老豆腐出来,我再教你们卤豆腐干。”

陈氏舍不得每天赚的钱,正犹豫着,杜锦宁却直接拍板:“不用想了,听我的。”

“那好吧。”

为防陈氏追问她为何会给草莓治病,杜锦宁也没说得了二十两银子的事。吃过饭就各自安歇了,一夜无话。

第二天,陈氏几个一大早就起来做了豆腐。

漓水县地处南方,南方做豆腐是用石膏来做凝固剂的,做出来的豆腐洁白而细嫩,适合做汤或凉拌、麻婆豆腐,并不适合做豆干。

杜锦宁前世喜欢旅游,又是个吃货,对于吃那是极有研究的。再加上她记忆力好,见过的都有印象,自然知道做豆干还是用盐卤做的北豆腐做豆干才最适合。

用盐卤点了豆腐,再在上包前把豆腐脑划碎,让水分尽量被挤压出来,更加紧致。划脑后再上包,然后分割成麻将大小的四方块。

“呐,这是一斤盐,你放半桶清水将它融解,待豆干晾凉后放进去泡半天。”杜锦宁交待杜方菲浸泡后,便领着陈氏用昨天买回来的香料熬制卤水。

“等那边豆干浸泡好,你再将它放到这卤水来,煮两刻钟时间。如果它们变成棕红色,盐味和香味都渗进去了,那就可以了。”

陈氏点点头:“倒也不难。”

“这卤水闻着就香,等煮出来了,一定很好吃。”杜方蕙望着那锅还在沸腾的卤水,十分期待地道。

杜锦宁穿来的时间短,也没时间和金钱去城里品尝当地的食物,所以对于当地有没有人做豆干,她并不清楚。之所以让陈氏她们制作这个,主要还是因为她有茶馆这个销售渠道,只要豆干味道好,就能卖得出去。

听了杜方蕙这话,她想起这茬儿,问陈氏道:“娘,您以前吃过豆干不?”

第103章 来信

陈氏摇摇头:“没吃过。”说着她好奇地问,“这不是你得的秘方么?怎么,难道咱们漓水县也有人会做?”

杜锦宁一愣,挠了挠头:“这是我在书上看到的方子,我以为大家都会。”

见陈氏皱起了眉头,杜锦宁赶紧安慰她:“豆腐也很多人会做啊,可还是有人买不是?只要做得好,就不愁卖不掉。”

陈氏眉毛一舒,笑道:“对,是我想魔障了。”

到中午时,豆干做好,大家尝了尝味道,大为惊艳:“咸香爽口,而且很有嚼劲儿,真好吃。”

“这东西比嫩豆腐经放,不容易坏。”杜锦宁又道。

尝了这味道,陈氏对过好日子就更有信心了,笑着对杜方菲道:“想来这豆干一定很好卖,往后咱们多做些,你弟弟就能有银子上学堂了。”

她原先做嫩豆腐,并不是没有竞争者,所以一天也就只敢做两板,怕卖不出去坏了。饶是如此,她还得在几个村里转上一天,才能将那两板豆腐卖掉。可这豆干,十里八村都没人会做。没有竞争者,又十分好吃,肯定卖得出去。

杜方菲喜滋滋地点点头:“宁哥儿既然说经留,咱们一会儿就泡上豆子,多做些。打明儿起就卖这个。”

“娘,你们别做嫩豆腐了,专做这个。”杜锦宁道。

看着三个姐姐寒冬腊月的,大半夜就起来做豆腐,陈氏更是,挑着担子,天寒地冻的在外面吹一天的冷风,她心里就难受。

“书院有个齐少爷,还有个关七少爷,与我、章鸿文打算一起合伙开一个茶馆,今天他们把茶馆都买下来了。到时候让说书先生说我写的话本,生意一定不错。咱们的豆干也不外卖,就供茶馆之用。”杜锦宁道。

“开茶馆?你哪来的钱?”陈氏脱口而出,继而想到杜锦宁写话本的那些钱。

“他们出钱买茶馆,我出话本,我跟章鸿文占的股子很少。”杜锦宁道。

几人这才释然,思维回到卖豆干上。既然占的股子很少,那分的钱想来也不多,到时候还得靠卖豆干赚钱。

“这…要是卖得不多,咱们可不就闲下来了?这不成不成,家里还欠着章家一大笔银子呢。而且你上学要用钱,还得做几身体面的衣服。不多赚点钱,日子怎么过?”陈氏直摇头。

“就是。”杜方菲也在一旁接话道,“我们虽然知道你写话本能赚些钱,但总不能都靠着你。你年纪最小,本应该是我们赚钱给你花,现在反倒倒过来了,我们哪里安心?”

杜锦宁心里暖暖的,也不跟她们争辩了。反正如果顺利的话,她们很快就搬家了。搬了家后是个什么情形,还能不能做嫩豆腐卖,还是个问题呢。现在争辩这些都没意义。

做好了豆腐,杜锦宁便开始写话本。

到了傍晚,章鸿文从书院回来,带来了关乐和的一封信。

“先生没说什么?”杜锦宁将信接过,一面问道。

“没有。他只让我把这封信带给你。”章鸿文很好奇,关乐和为何要给杜锦宁写信。

杜锦宁估计这信里写的是佃租田地和房屋的事。打开信一看,果然如此。

关乐和在信里道:让杜锦宁明天与陈氏几人收拾东西,去书院找他,他会安排她们一家住到书院下面的庄子里。屋舍已准备好了,佃租的田地也没问题,让她们放心过去。

合上信,杜锦宁对章鸿文道:“你爹在家的吧?先去你家,到时候一块儿说。”

章鸿文虽好奇,却也不好再问,跟陈氏她们打了声招呼,便领着她一起去了章家。

章光义正在堂屋里剥花生,见了杜锦宁过来,放下花生,招呼她进了里屋。

“章大叔,我先生得知了我们家的情况,不放心我再呆在这里,让我们搬家到书院那边的庄子去。”杜锦宁说着,把关乐和的书信递给了章光义。

章光义和章鸿文都是一怔,父子俩的眉头都微微蹙了一蹙。

章光义接过信看了一遍,沉默一会儿,笑着点点头道:“如此也好。你们山长关心你,你听他的没错。”

他脸上带笑,心里却是有些失落。

章鸿文虽托杜云昌的福,被引荐给了黄澄明先生,入了书院,在书院里成绩也还算中上,但他也不过是书院里最普通一个学子而已,何时入得了山长的眼?

可自打杜锦宁跟书院有牵连起,章鸿文就跟山长的侄子交好,连带着跟山长见了几次面,算是在山长面前挂了一个号。别看这小小的见面,章光义可是知道的,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势必会给儿子的科举之路带来好处——往后山长多点拔他一下,或是在县尊大人面前提上一嘴,他中秀才的概率岂不是大了许多吗?早日中秀才,往后中举人的几率又大了许多,这是连锁反应啊。

更何况,昨日在杜锦宁的带领下,他还跟关嘉泽和齐慕远这些富家公子合伙开茶馆了——赚钱是小事,这可都是人脉啊。听说,那位齐少爷的祖父还是朝中大官呢。

这些,都是拜杜锦宁所赐。而章鸿文为何能沾这些光?还不是因为他是杜锦宁的同村,他这个父亲又是管辖杜家的里正?

一旦杜锦宁搬走了,这些好处就都没有了。

刚刚才尝到甜头的章光义怎么不失落?

章鸿文也满脸落寞。

他倒没有父亲想得那么深,他只觉得本来盼望的能跟杜锦宁一同上下学的,现在杜锦宁一搬走,那他以后岂不又要一个人孤零零的了?

杜锦宁上辈子多活了一辈子,又岂能看不出章家父子俩心里的想法?

她笑道:“章大叔放心,我虽搬出去了,但根基还在这儿。而且章大哥还要跟我一起开茶馆呢,平时在书院里探讨学问、商议茶馆事宜的时间多的是,不影响我们兄弟感情。”

见自己的小心思被杜锦宁戳破,章光义有些不自在。

他哈哈笑了两声,道:“宁哥儿啊,往后在书院,还请你多关照我家文哥儿啊。”

“我们是互相关照。”杜锦宁道,“章大叔这段时间对我的关照还少吗?别的不用说,光是帮我分家改年纪立户籍,又借钱给我,这份恩情就如同再造,锦宁又岂会忘记?更何况,立户籍的事还烦请章大叔帮我多跑跑呢,往后有改迁的事,也得劳烦章大叔。到时候章大叔可别嫌我麻烦才好。”

章光义眼睛一亮:“你这户籍还想落在咱们这里?”

“自然啊,我本来就这里的人,自然要落在这里。书院那边,不过是暂住。”

因才分家几日,还涉及到杜云翼和杜云年的分家问题,所以杜家的户籍,章光义只在他自己这里改动了一下,还没去县里办理。杜家一户变三户,涉及到了纳税、徭役等问题,是要去县衙登记造册的。

本来,趁这个机会把户籍迁出去,落到书院的庄子上,有关乐和打招呼,是轻而易举的事。而且也算是基本摆脱了与杜辰生的关系,这是好事。

但杜锦宁没有这样做。她有她的考量。

她现在女扮男装进了书院,有了像关乐和这种强势而能给她做主的老师在,她往后参不参加科举考试,可能就不由她自己决定了。如果她迫不得已参加了科举,这事情就复杂了,最后怕不得必须以假死的方式脱离。

如果她的户籍落到关乐和名下,她要搞点什么小动作,又岂能逃脱得了关乐和这老狐狸的眼睛?所以,还是落在大林村的好。

第104章 告别

反正三个姐姐都比她大,总是要出嫁的。只要她们一嫁人,就算脱离了杜家,跟杜辰生他们就没关系了。户籍的名下就剩她和陈氏两人,她再一假死,杜辰生在陈氏身上也做不出什么文章。所以,为摆脱杜辰生而把户籍迁往书院庄子,没有必要。

再说了,她如今初来乍到,年纪小小,还没钱没势,都能摆脱杜辰生的掌控。待她在这古代再混上几年,还怕杜辰生的纠缠吗?就为了他要把她害死这件事,不等他上前纠缠,她就把他打趴下了。

杜锦宁这一表态,章光义就放心了。

他笑道:“不管你去了哪里,用得上叔的地方,只要说一声,叔就给你办好。你祖父那里你也放心,我会帮你看好他们,不让他们去给你惹麻烦的。”

“如此锦宁就谢过章大叔了。”杜锦宁起身行礼。

一老一小相视而笑,算是达成了协议。

“章大叔您先吃饭吧。一会儿吃过了饭,还得劳烦您陪我往我伯祖父家走一趟。我走了,总得跟他说一声。”

“好。”章光义点点头,“其实现在去也成,饭回来再吃没关系。”

章鸿文忍不住在一旁插话道:“宁哥儿,你去跟亲家祖父说了,要是你祖父那里知道,他们会不会来闹一场,让你们走不成?”

“不怕。”杜锦宁道。

这算是她的一次试探吧。如果杜寅生顾念着兄弟情份,不顾她的安危把这事跟杜辰生说了,那杜寅生那里,往后她也不会再走动了。等她经济宽裕了送一次厚礼,杜寅生的那点情份她也算还清了。

“那就劳烦章大叔现在去吧。”冬天黑得早,她也希望现在去。

两人便动身出门。章鸿文要跟着,章光义也没有拦着他。于是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以往杜锦宁还住杜家二房时,二房的院子里很少有人。可今天却不巧,她们路过二房时,牛氏正好逮着姚氏在院子里骂,眼尖地看到了路过的杜锦宁。

眼见得杜锦宁往大房那边走了,牛氏急匆匆地出了门,立到了大门口上,两只大眼睛直定定地望着杜锦宁。

章鸿文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杜锦宁却像是没看到牛氏似的,径直往大房门口而去。

牛氏气坏了。

她立到门口,就是期望着杜锦宁能唤她一声,到时候她自然又有话说。可没想到,这小兔崽子竟然直接把她当空气!

“哟,还是未来状元郎呢,瞧这德性,看到祖母连唤都不唤一声,读书人就是这样的?这样的人要是中了秀才,那我非得去衙门里叫县令老爷好好评评理,看看犯了忤逆罪的人是不是能担得起秀才两个字。”她阴阳怪气地道。

杜锦宁听了这话,没什么感觉,倒是章光义和章鸿文被气得不轻。

“我这里正的话想来比你这老婆子有份量,忤不忤逆,可不是你说了算的。”章光义道,“你们家要是再这么胡搅蛮缠,可别怪我不客气。”

杜家二房有田地在这里,他虽没有直接把他家赶出村子的权利,但纳税派徭役的时候为难一下,还是可以的。

牛氏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听到章光义这话,不敢作声了。

有牛氏这一声叫唤,两家的人都知道杜锦宁和章光义过来了。杜辰生和杜云年躲在屋里没出来,倒是大房那边的杜云昌和章氏闻声迎了出来。

看到杜锦宁,杜云昌很是惊喜,招呼了章家父子一声,便问杜锦宁:“宁哥儿,你们搬过去还习惯吧?”

“爹,文哥儿,你们怎么来了?吃过饭了吗?”章氏则问候着父亲和弟弟。

杜锦宁看到杜寅生站在堂屋门口,几日不见,杜寅生似乎瘦了一些,头上的白发也多了几根。

她赶紧上前行礼:“伯祖父,您还好吧?”

“好好,就是这两天有些受寒,咳嗽几声,没事。”杜寅生笑道,“快进屋。”又跟章光义父子俩打了招呼。

一行人进了堂屋坐下,寒喧了几句,杜锦宁便把搬家的事跟杜寅生说了。

杜寅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满脸黯然地道:“搬出去,也好。”

杜锦宁虽然话说得漂亮,说即便搬走了,仍然把他当伯祖父孝顺着。但他知道,杜锦宁这一走,怕是跟桃花村杜家就没什么关系了。

有杜辰生做的那些事,还有刚才牛氏说的那些话,杜锦宁怎么可能再回桃花村?

章光义跟杜寅生虽年岁差上一些,却是多年的好友,他安慰道:“宁哥儿以后不方便来,你们可以去看他的嘛。反正也不远,云昌也时不时地要去县里走动,顺路去看看他,也不是难事。再说,宁哥儿做了关山长的亲传弟子,看在他的面上,关山长想来对云昌也会照顾几分。到时候叫他帮看看文章,指点指点,多么便(bian)宜。云昌考中举人,指日可待。”

杜寅生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我已跟昌哥儿商量好了,让他别上学了,到县里找个私塾的活儿做做。等我老了,就回村来接替我,在村里教书。”

“这…”章光义看看杜云昌,点了点头,“也好。”

他早就不赞同杜云昌继续念书了。念书是十分伤神费力的事,就杜云昌这身子,哪里能这样劳神?多活几年,别让他女儿守寡,花费也别那么大,一家人不愁吃穿,就可以了。功名那东西,不是人人能追求得起的。

“以前也是我魔障了。”杜寅生摇头叹道,“经过宁哥儿这事,我也算看开了。家族荣衰什么的,大概也就只我一个人看重。别的人,不过是顾着过自己的小日子罢了。‘家和万事兴’,家都不和了,家族兴盛也无从谈起了。”

大家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章光义是不好评价别人家的事;杜锦宁纯属是事不关已,早早挂起。

杜家兴盛什么的,跟她有啥关系呢?

看看外面,杜锦宁开口告辞:“担心天黑路不好走,章大叔饭都没吃就被我拉来了。我们就先回去了,等我那边安顿好,伯祖父你们和章大叔两家一起,到我那里坐坐。”

“好的。”杜寅生也知道留她不住,不再挽留,站起来相送。

章光义把杜锦宁送到家后,才跟着儿子一起离开。

陈氏她们还在等着杜锦宁回来吃饭。见杜锦宁回来,陈氏问道:“你去你伯祖父那里做什么?”

“吃过饭再说吧。”杜锦宁在桌子旁坐了下来。

现在她们家院子里种的菜才刚刚出苗。这些菜都是章光义的妻子照着他的吩咐送来的。当然,陈氏也每日送几块豆腐过去做回礼。

吃过了饭,杜锦宁这才把事情跟大家说了,一家子都惊呆了。

还能有这样的操作?

“娘,呆在这里,祖父和二伯他们虎视耽耽,我跟姐姐们出门,您也不放心。只有千日作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过了年我总得要每日去书院的,姐姐们也不可能老呆在家里。往后佃了田,她们不要去地里干活?所以,还是离开这里好。”

杜锦宁见陈氏半晌不说话,以为她不乐意,便开口劝道。

她之所以没有征求陈氏的意见,就临时起意跟袁修竹提了搬迁的话题,是因为她认为这是最正确的决定。不管陈氏同不同意,这个家她都是要搬的。这牵涉了她自己和三个姐姐的人身安全,可由不得陈氏顾着她跟丈夫的那点感情。

“好,好,娘这是高兴的。”陈氏抹了一把泪。

天知道这段时间她有多担心,就生怕一个不错眼,四个孩子哪个就出了事。她怎么可能不想离开呢?她日日夜夜都盼着能离开这里。

第105章 新生活

三个姐姐都挺高兴。

她们不像陈氏,在这里还有一段跟丈夫的美好回忆。这里留给她们的印象,只有屈辱、不公、劳累与饥寒。

“那咱们明天就走吗?”一向沉默不爱说话的杜方蕙也活泼起来,睁着大眼睛语调欢快地问道。

“对,今晚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跟章鸿文一起去书院。”杜锦宁道。

“好。”

大家二话不说,直接就开始收拾东西。

她们离开杜家二房时带的东西少得可怜,就两个破烂的铺盖卷,一个人两三身破旧的衣裳。不过搬到这边之后,杜寅生和章光义送些锅碗瓢盆,陈氏又添置了做豆腐的家什,等收拾好,竟然也有几大包。

“行了,睡吧。留些锅碗明天做早饭,其他的都收拾好了。”陈氏吩咐道。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杜锦宁穿越到这里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已经习惯了这种绿色的生活,弄了点热水洗了脸脚,便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杜锦宁起来出门,陈氏和三个姐姐都已起来了,四人都坐在堂屋里发呆。

杜锦宁吓了一跳:“你们怎么了?”

陈氏站了起来:“起来了?洗脸吃饭吧。”

“你们一大早坐这里干嘛?”杜锦宁又问。

“这不是要离开桃花村了吗?又不知外面如何,心里总有些不安。你三个姐姐,昨晚就没睡好。”陈氏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是。”

杜锦宁一笑,倒也能理解。

“宁哥儿,那庄子是什么样的?那里的人好相处吗?屋子有多大?有院子吗?”这些问题杜方苓想了一夜,忍不住问了出来。

“呃,我也没去过,哪里知道这些?”杜锦宁摇头,“不过你们放心,我家先生既安排了我们过去,必然会安排好的。”

不说关乐和还挺关心她的,另外还有一个袁修竹呢。两人都是好心肠的人,又挺看重她,哪里会安排很差的地方给她们?

不过为了让几人安心,她又道:“要是真不好,咱们再回来就是了。反正这屋子还在这里,又跑不了。”

几人点了点头。

“好了,赶紧吃饭,一会儿要赶不上车了。”陈氏道。

“不急,我们乘第二趟车。”杜锦宁道。

“什么叫第二趟?”陈氏疑惑道。

因是章鸿文要上学,所以早上一趟车是十分准时的。但郑林去了城里后,回来的时间就不定了。有人坐车,他就回早一点;没人坐车,他起码得等到中午才回来。可中午去的话,会不会太晚了?而且,她们要傻坐着一上午?

杜锦宁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玉米粥:“我昨晚让章鸿文下车的时候跟郑大叔说,让他到了城里就回来。”

她夹了一根咸菜进嘴里“咯吱咯吱”地嚼着:“早上去城里的人多,坐不下不说。看着咱们大包小包的进城,问来问去的,你们也烦。”

陈氏点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

吃过饭,收拾了碗筷铁锅,大约等了两刻钟,郑林便回来了。杜家母女五人大包小包地出了门,临出门时,陈氏还用新买的铜锁将大门给锁上了。

三姐妹当中,杜方蕙自会走路起父亲就去世了,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大林村;杜方苓也差不多,虽小时候跟着父母一起去过城里,但那时还没记事儿。唯有杜方菲对城里还有些依稀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