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母子两人一路嚎叫着,被拖了出去,声音越来越远。

小三房的人看着这一幕,神色都极为复杂。

“卖祖产的人,不值得原谅。”杜寅生摇头叹息,对杜锦宁道,“行了,别让这种人扫了兴致,吃菜,吃菜。”

第二日,杜锦宁便带着从府城买的礼物,去书院拜谢关乐和。

关乐和问了一下她回程是否顺便,便问道:“那周东平后来没有再为难你吧?”

“没有。”杜锦宁道,“我在府城这几日,都很平静,并没有谁针对我。”

“这就好,这就好。”关乐和提起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这几日杜锦宁没有回来,他可是一直提着一颗心呢,就担心周东平丧心病狂,对杜锦宁下手。

他张了张嘴,很想问问周东平落得那样的下场,是不是杜锦宁动的手脚,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怎么可能呢?眼前这孩子虽然长高了许多,脸庞却依然稚嫩,脸上的婴儿肥都还挂着呢。他一无权二无太多钱财三无社会经验,有什么能力把一个知府给从官位上给踢走?

他摇了摇头,把自己心底那荒诞的猜想晃开,对杜锦宁道:“往后你不必天天来书院里上学了。但要学的东西还是很多的。每天练十篇字,隔五日拿来给我看看;袁先生那里的制艺课,你仍要去听,布置的作业,不光袁先生看,我也是要看的。黄先生在府城买了一些书,你要也把它们看完…”

“是,先生。”杜锦宁恭声应道。

布置完作业,关乐和提起了另一件事:“我听黄先生说,祁先生很赏识你?”

杜锦宁获得府案首后,黄澄明领着她又去了一趟祁先生处,祁先生对杜锦宁的两首试帖诗很是欣赏,对她写的策论也执肯定态度。

杜锦宁笑笑:“祁先生也是本着勉励后辈的想法,这才夸赞了我几句,并不是我写的诗文真有多好。”

“虽说咱们不能自满,却也不能枉自菲薄。你们见面的情景,我都听黄先生说了。”

关乐和看着杜锦宁道:“如果祁先生愿意收你为徒,你可想拜他为师?”

不待杜锦宁说话,他就一摆手:“你不必顾及我。即便是我自己,也有许多老师的。跟着一个老师,没准这个老师的思想就禁锢了你,学识也不够全面。只有接触更多的人,跟更多的人学习,才会让你的眼界更开阔,学识更渊博。你资质是如此之好,多拜几个老师,会让你的路走得更远也更顺。”

因袁修竹提起过拜师的事;祁先生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也流露出想收她为徒的意思。对于这个问题,杜锦宁也早思考过。为此她还趁着方少华在府城时去拜访过他,问及他们这些世家子弟的拜师情况。

确实如关乐和所说,像方少华他们这些人,从最开始的启蒙老师,到后面教授四书五经的老师,到跟着某人学制艺,再跟另一个老师学作诗,还有琴棋书画…他们一辈子会有无数的老师。即便她拜祁先生为师,也并不是对关乐和不敬。

但她也有她自己的考量。

第336章 谈心

关乐和因做山长许多年,性情平和许多,该讲的规矩也都会依循规矩,但他骨子里还是个狂放不羁的人,对于思想,对于学说,他不墨守成规,并不要求自己的学生一定遵循他的思想与理论,不允许有别的想法。

杜锦宁是现代人,骨子里有很多的观念与想法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一旦遇到一个对学生的思想有掌控欲的先生,她跟这位先生就难以融洽相处。而这时代的人非常讲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她不能忤逆老师,不能违背老师的意愿。一旦她的思想跟做法与老师发生冲突,那个老师可能就会如一根绳索一般,紧紧地把她束缚住。想要挣脱这种束缚,她就得以名声为代价。

她又不需要政治资源与政治扶持,有什么必要去找根绳子把自己束缚住呢?

所以她并不想再拜其他人为师。

再者,关家在政治斗争中保持中立,这也是她很中意的地方。她很庆幸自己误打误撞地拜了关乐和为师。否则换了一个家族,比如严家、齐家、梁家,以后她走上仕途后,必然得跟着一起站队。

她一个学农的,可不耐烦闹什么政治斗争。

“老师,如果不拜祁先生为师的话,是不是不能进府学去念书?”杜锦宁问道。

关乐和这一回真的是惊讶了。

如果杜锦宁直接说她不想拜祁先生为师,他可能还以为她是顾及自己,会极力劝说。可杜锦宁这么问,很显然是真不想拜祁先生为师了。

“怎么,你不喜欢祁先生吗?”他问道。

杜锦宁摇摇头:“祁先生为人单纯,眼中只有学问,并无其他,我并没有不喜欢他。只是他的学生一定很多吧?在朝堂上的做官的也不少吧?”

关乐和点点头:“是的。祁先生乐于教导学生,只要有才学,在人品上没有什么问题,求到他面前,他是很乐意收为弟子并悉心教导的。现如今年仅十三岁的七皇子,就曾跟在他老人家身边,学过一段时间的时文。在他名下,正儿八经拜了师的有十三人,最有出息的那个已是朝庭二品大员;像七皇子那样,经他指点过的学生更是不计其数。”

祁先生之所以被称之为大儒,一方面是他的学问确实好;另一方面,也跟他桃李满天下有关系。

“这就是了。”杜锦宁道,“中了进士后就必然会进入朝堂。我现在虽然还是一名童生,离进士有点远,但从现在起,我想给我自己做一个规划。我对种植感兴趣,以后会致力于农业种植。做一个司农官,提高谷物产量,是我的夙愿。我不愿意参与各种权利争斗。所以先生,我想跟关家一样在朝堂保持中立。我不想拜祁先生为师也是基于此类考虑。我要是拜在了他的门下,等我进入朝堂之时,不等我看清形式,估计早就被人贴上了某个阵营的标签。”

“再者。”她不等关乐和说话,又继续道,“我觉得师徒如同父子,这是很讲究缘份的。老师您是个真性情的君子,学问深厚自有建树却又不固执自得,性情洒脱又不古板,我是真心真意地觉得有您这么个老师,是我的荣幸。别的老师不一定能让我打心底里崇敬与喜爱,我觉得我这一生有您这么一位老师就够了。我不需要再拜别的人做我的老师。”

以后她越走越远,会遇到各种赏识她的如祁先生之类的人。所以她觉得该把话挑明。以后遇到类似的事,她就不用再多费口舌,需要做出种种解释了。

关乐和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眸光里隐隐有泪光闪动。

“老师能得你这样喜爱,何其幸也。”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丝的不同,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清咳了一下道,“你能有这般见识,为师再欣慰不过了。为师没想到你能想得这么远,对于世事比为师看得还要透。心志坚定,目标明晰,你这样的人不成大器,天理难容。”

作为先生,他们是很少对学生做这样的评价的,就担心学生听了会生出骄浮之气来。但关乐和觉得不这样说不足以表明自己对杜锦宁的欣赏。这孩子,真真是比他想象的还要出色。

“多谢先生夸赞。”杜锦宁作了个揖。

见饶是如此,杜锦宁依然不见有丝毫骄傲,关乐和越发满意。

他回答杜锦宁开始提的那个问题:“你想去府学,这想法是对的。走出去才能看得远,老呆在一个小地方,生活虽然安定,但人的眼界容易被局限,人也会变得越来越有惰性。”

说到这里,他透过门口,望向远方,心底里忽然生出一丝躁动来。

当年他回漓水县,一半是因为政敌拿他做的事来做借口攻讦关家,他要避其锋芒;一半也是老爷子觉得他心浮气躁,性格桀骜,需要修心养性。

现如今他在漓水县这么个小地方一呆十几年,如果没有刚才杜锦宁这番话,他或许还会这样呆下去,就如他刚才所说的,人是有惰性的,他生出了懒意,所以即便老爷子叫他出山,他也懒得动弹。

可刚才杜锦宁和他这这番对话,就如同在他心间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他忽然觉得这个地方就跟牢笼一般,禁锢了他,他想离开这个地方了。

杜锦宁看着自己老师脸上的神情,从迷惘到思索,渐渐再到明朗与向往,她便知道关乐和对于生活与前程,或许有了不同的领悟。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出声打扰。

不多时,关乐和回过神来,坦然告之杜锦宁:“锦宁,老师忽然想出山了。老师年轻时喜欢恣意张扬、鲜衣怒马的生活。虽说经过十几年的打磨,我不会再那样行事,但我骨子里并不喜欢现在这种一潭死水的半隐居生活。过段时间,我会上京去。如果有机会,我会留在京城,或游学讲学,或是去外地任职,不回来了。”

第337章 邀请

“所以,你想去府学,这很好。等你考上了进士,没准咱们师徒两人还能同朝为官,书写一段佳话。府学并不难进,只要在院试中进入前十名,进入府学是顺理成章的事;即便考不进前十,有祁先生对你的欣赏,我跟袁先生再向那边山长举荐你,你想进去也不是难事。”

“只是…”他顿了顿,看向杜锦宁的目光十分复杂,“老师这么走,就照拂不到你了。我去京城,关嘉泽没人教导,不适合在留在这里,他会跟我一起去京城。而府城里,能让我托付让他照顾你的朋友,还真没有。再有周东平这一茬事儿,你去府学,为师不大放心。要不,你直接跟我去京城?”

“京城居,大不易。这不易不光是物质上的问题,还有身份上的问题。我一农家子,去到权贵遍地的京城,想要在夹缝中生存,何其难也。光是进哪一个学堂,都得先生为我多费心思。我不想成为先生的负累。”杜锦宁摇摇头,“所以,我想等我有资格参加会试和殿试时,再踏入京城。”

关乐和颔首。

他离开京城多年,想带着杜锦宁去京城,为他找个好学堂,就得去求关家的其他人。而那些人并不一定乐意帮他这个忙。再者他乍到京城,必然会很忙碌,不一定有时间和精力照顾杜锦宁。杜锦宁要是因为他的疏于照顾被关家其他人欺负了,他愧疚后悔也无济于补。

“齐慕远也打算去府学吧?如果他去,到时候我跟他互相也有个照应。”杜锦宁又道。

杜锦宁这么一提,关乐和也想起来了,好像听袁修竹提过么一嘴。

他面色一松,道:“好,我问问你齐爷爷。如果他们祖孙俩也去府城,有你齐爷爷照顾你,我也放心了。”

杜锦宁拱拱手:“有劳先生。”

关乐和摆摆手,将心底里里的话问了出来:“老师问你,那周东平的事,你可在其中伸了手?”

师生俩今天的谈话也算开诚布公了,如果说刚开始他觉得这件事杜锦宁不可能伸手。但刚才杜锦宁那番关于朝堂、前途与拜师的话,许多踏入了仕途的人都不一定说得出来。他觉得自己不能以常理去看待这个孩子。这孩子有这样的能力,目光看得如此之远,伸手把周东平拉下马也不是没有可能。

自打穿越到这个世界来,关乐和就跟一个慈祥的父亲那般,对自己真心以待。杜锦宁也并不想对他太过藏着掖着。

于是她也承认得很干脆:“是。先生也知道我在府城开了茶馆和书铺,有些人手。在感觉到周东平对我有很深的敌意后,我便叫人收买了他府里的下人,当时只想着防着他对我出手。没想到他还真给我设了个局,想把我的名声毁了。我不得不提前还手…”

她简略地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当然,她也不是什么老实孩子,该说的说,不该说的自然没说。

尽管在她的叙述里,扳倒周东平是各种机缘巧合,并不是她蓄意而为,但听在关乐和耳里,还是各种震惊。

半晌,他才道:“关乐和有害你之心,你因能力不够,用心计还击于他,这没有什么错处。但我们读书人,还是要多走正道,这种诡谲之道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少用的好。”

他自己其实也是个颇有手段之人,他并不反对杜锦宁用手段。但他终是做老师的,担心他这一表扬,让杜锦宁走入歧途,这才点拔了一句。而且杜锦宁有这样的手段,以后孤身去府城,他也算是放心一些了。

“是,学生受教。”杜锦宁忙恭声应道。

“如果老师没什么事,学生就告退了。”她道。

“你得了府案首,你师母一直念叨着你呢。申时你到我家去吃个饭,好好跟你师母说一下参加府试的情形。”关乐和道。

杜锦宁讶然地抬头看了关乐和一眼,不过还是很快就答应下来:“长者赐不敢辞。虽说该我请老师和师母吃饭才对,但师母有令,锦宁自然不敢不遵从。”

“行了,你小子就别跟我客气了,晚上按时到就行。”

从华章居出来,杜锦宁满心疑惑。

师母陆氏她只见过一面。虽说陆氏是个美丽而和善的妇人,但看得出是个活在自己世界的人,不大喜欢跟人打交道,跟人说话的时候有着淡淡的疏离感。她们见面的时候,陆氏也就跟杜锦宁客气了几句,并没有对她表现出有多喜爱来。这会子怎么又想见她了呢?

疑惑归疑惑,杜锦宁倒不抗拒去关家吃顿饭。她走到外面跟鲁小北汇合,从他手上拿了一份礼物,又去了袁修竹那里。

将老师都拜谢了一遍,从书院里出来,已是午时了。

“杜锦宁。”一个声音从门房处响起。

杜锦宁转头一看,却是关嘉泽和齐慕远。

她十分高兴:“你们怎么在这里?我还说下午去找你们呢。”

“怎么在这里?等你啊。”关嘉泽将无聊时扯在手里的草一扔,“知道你上午肯定在书院里忙乎,我们特地来门口守着你。”

说着他朝书院里面望了望:“且等等,我们约了章鸿文一起,中午在醉仙楼给你接风庆贺。”

“多谢多谢。”杜锦宁自然不会跟他们客气。

知道关嘉泽这家伙话多,齐慕远也懒得跟他抢。直到这时,他这才跟杜锦宁道贺:“恭喜。”

“同喜。总算没被你比下去。”杜锦宁笑着道。

“哼,两个府案首边儿去,别在我面前碍眼。”关嘉泽被这两家伙刺激到了,瞪着眼睛望着两人。

齐慕远这两年跟杜锦宁比着个头长,现如今都快要一米七五了,且还有得长。他五官立体,面容英俊,身姿挺拔;杜锦宁比他稍短半个头,面容线条柔和许多,眉眼如画,姿容昳丽。两人就这么并肩一站,简直要亮瞎人的眼。再想想这两人又都是变态,不光都是县案首,还都是府案首,关嘉泽就心塞塞地忽然不想跟他们玩了。

特么的他也是翩翩佳公子一枚好不好?怎么跟这两人比起来,他直接被秒成了渣渣!

心情很不爽地关嘉泽傲娇地冷哼一声,转过头去望向书院里面。

第338章 女人都是麻烦

对于关嘉泽时不时地发一下神经,齐慕远和杜锦宁早已习惯了。

两人也不搭理关嘉泽,自顾自地小声说着话。

齐慕远问:“听说你这次府试,被知府为难了?”

“哦,没事,也不算特意专门为难我。他只是把算学出得难一点,题量大一点。”

杜锦宁无意说起这个,主要这事涉及到关乐和的往事与隐私。不把关乐和当年那件破事说了,就解释不清楚周东平为何为难她。

听得这话,齐慕远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向没什么表情的人,忽然笑起来,眉眼舒展开来,竟然十分好看,让杜锦宁禁不住挑了挑眉毛,耸了一下肩。

这小子长得这么好,也不知以后怎么祸国殃民、招惹人家小姑娘呢。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好奇地问:“喂,齐慕远,你家里给你订了亲没有?”

齐慕远愣了愣,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杜锦宁问的是什么。实在是杜锦宁的思维跳跃性太大,好好地说着她府试的事,莫名其妙就扯到他亲事上来了。

他跟着杜锦宁和关嘉泽没脸没皮地混了两年,现在脸皮已厚实很多,不再像刚开始来的时候那般动不动就红脸红耳朵了。

他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地盯着杜锦宁看了两眼,摇摇头,转过脸去,看向旁边的一丛灌木,淡淡地道:“没有,我是不会娶亲的。女人,都是麻烦。”

杜锦宁挑了一下眉,捕捉到他话里的意思,摸着下巴想了想,很感兴趣地凑到他跟前,问道:“为什么女人都是麻烦?谁烦过你了?你表妹?邻居家的小姑娘?世家妹妹?”

关嘉泽听到这话题,也一脸八卦地凑了过来,竖着耳朵听齐慕远披露情史。

齐慕远瞥了杜锦宁一眼,十分嫌弃地转过头去:“我说你脑瓜子装的都是什么?什么表妹小姑娘的,我们家没有。”

关嘉泽看看齐慕远,再看看杜锦宁,最后盯住了杜锦宁:“杜锦宁,你老实交待,是不是有什么表妹或邻居家的小姑娘看上你了?要不你怎么知道这个?”

杜锦宁学着齐慕远的样子,也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没吃过猪肉难道没见过猪跑?你没听齐慕远说女人是麻烦吗?除了这些个小姑娘,谁会给齐慕远添麻烦?”

关嘉泽是个没原则的,这么一听,便又转回去盯住齐慕远:“是哦,杜锦宁说的有道理。”

齐慕远睨他一眼,直接把祸甩给关嘉泽:“不要说我们,说说你自己吧。你今年可满十五了呢。不要说订亲,便是娶亲都可以了。你们家是怎么打算的?”

关嘉泽的脸刷的一下红了。

四个人里,杜锦宁最小,才十二岁;齐慕远十四岁;关嘉泽跟章鸿文差不多大,现如今都满了十五,奔着十六岁去了。虽说男孩子成亲晚些没什么,但到了这年纪,也该相看亲事了。

“我、我娘说得看看,好好挑挑,不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话是这么说,但看他这样子,明显关太太帮他张罗过亲事。

杜锦宁知道关家的情况。关嘉泽的亲事,恐怕光是孔氏一人还做不了主,需得请示丈夫。毕竟他们这一房的嫡子就关嘉泽一个。

事关敏感话题,她跟齐慕远对视一眼,便没再说下去。

好在章鸿文很快就出来了,跑得气喘吁吁的,到了杜锦宁跟前气还没喘匀,就结结巴巴道:“杜、杜锦宁,恭…恭喜。”

“行了,赶紧的,肚子饿扁了。”关嘉泽这两年虽然因为长个子开始抽条,不再是个小胖子,但还是四个人中最不经饿的那一个。见得章鸿文来了,不等他喘匀气,拽着他的胳膊便出了门。

四个人中,齐慕远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碰他;杜锦宁虽然没洁癖,也不喜欢人碰。能让关嘉泽搭肩勾背的,就只有章鸿文一个人了。

醉仙楼是关家的产业,关嘉泽时不时地带着其他三只来打牙祭,一行人十分地熟门熟路。到了那里直接进了包间,伙计刚把茶倒好,菜就像流水一般被端了上来。

不用特意去点,都是大家爱吃的菜。

“杜锦宁,你要不要学骑马?我现在能骑在马上跑上一小段路了。”关嘉泽吃着菜,十分兴奋地对杜锦宁道。

“骑马?”杜锦宁眼睛一亮。

来回在府城与漓水县间跑了两回,她现在对这时代的马车十分地怨念。坐上一天车,骨头都能颠散架。虽说骑马有骑马的累法,但坐车坐累了可以骑马跑一跑,也挺不错的。

再说,骑马就相当于现代的会开车,都是一项生活技能。遇上急事,骑上马一天能跑上百里路,可不是坐车所能比的。关键时刻没准还能救命呢。

所以不管怎么的,这骑马她都得学学。

“你是跟谁学的?我要想学,是不是还得先买一匹马?”她感兴趣地问道,“哪里有马卖?多少钱一匹?”

马在这时代是军需品,可不是随意就能买到的。所以现在在街上跑的大多数都是骡子。想买一匹好马,不光需要不少钱,还得有门路。

杜锦宁现在虽说小有资产,但想要买一匹马,而且还要长年养着,这花费她还不一定能承受得起。

齐慕远忽然插嘴道:“你想学骑马我教你,你也无需特意去买一匹马,你想骑了到我家来骑一骑就行了,我们家有两匹。以后真有需要了你再买也不迟。养马可还得搭马棚养个马夫,你没必要这么麻烦。”

这孩子永远这么贴心。

杜锦宁心里一暖,感激地对齐慕远道:“好,那就劳烦你了。你什么时候有空,跟我说一声,我过去跟你学去。”

齐慕远做事靠谱,而且他骑马的技术,杜锦宁可是亲眼看到过的。想来教她骑马是没问题。

被齐慕远抢先卖了个好,关嘉泽嘟了嘟嘴,转头对章鸿文道:“你要学骑马不?可以来我家跟我一起学。我家有四匹马。”关家人多,自然马就多。毕竟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出门还得乘马车。乘骡车太过掉价。

第339章 遇关嘉玉

少年郎就没一个不想学骑马的,就跟现代的男孩子没有不想开车一样。而且关嘉泽一片好意,章鸿文也不愿意拂他的意拒绝他。

当即他感激地道:“行,多谢。你哪时要学,我过去找你。不过我只有沐休日有空。”

“沐休日你来找我就成。”

书院的午歇时间不长,章鸿文还要回去上课,四个人商量好,约好学骑马的时间,吃过了饭便各自散去。当然,期间自然不乏举杯恭贺杜锦宁获得了童生名头,还考了个府案首

临走前,章鸿文问杜锦宁:“你傍晚的时候在家不?我爹说过去给你道个贺。”

“山长说师母想见我,让我傍晚去关家。那时估计我没空。”杜锦宁道,“下午我要去桃花村,到时候会去你家一趟的。”

“去我家?”关嘉泽十分惊讶,“叔叔请你去吃饭,我怎么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杜锦宁越发不明白关乐和想干什么了。

她去关家吃过两顿饭,都是关嘉泽作陪的。怎么这次连他都没通知呢?关乐和想要做什么?

不过想到关乐和即将要去京城,没准有事要交待她,比如帮着看顾一下师母陆氏的嫁妆铺子之类的事。而这种事又不好让关家其他人知道的,她就释然了。

“哦,可能是我得了府案首,师母勉励我几句吧。”

关嘉泽点点头,也没在这事上纠结。反正他也没什么事,傍晚在家里等着杜锦宁来就是了。

大家各自散去,杜锦宁下午往桃花村跑了一趟,到杜寅生和杜辰生家坐了坐,刷了一下不忘本和孝敬老人的声望值,并且在两人的陪同下去杜老太爷的坟上上了香;又给章光义送去了她从府城带回来的礼物。待她从村里回来,已快到傍晚了。

她赶紧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乘车往关府去。

骡车驶向关府的时候,刚进入通向关家大门的那条巷子时,骡车缓缓停了下来,汪福来道:“少爷,前面横着一辆马车,路给堵住了,过不去。”

说起汪福来,这里不得不解释一句,这家伙自打从府城回来后,就要死要活地要跟着杜锦宁,还想把自己十四岁的小女儿送给杜锦宁做…咳,做丫鬟。杜锦宁哪里不知道这家伙打的什么鬼主意?不说她自己女扮男装不能收通房或小妾,便真是个男孩儿,这时候收了汪福来送来的小女儿,那也是麻烦一堆——嗯,齐慕远说女人是麻烦,果真是一点儿也没说错。

最后杜锦宁当然是断然拒绝了。

这还惹来汪福来好一顿数落,说杜锦宁如今都是童生老爷了,家产也丰厚,怎么就不置一个大宅子,养一些下人丫鬟呢。

唠叨了半天,他自己死活要做杜锦宁的车夫,还是自带骡车的那种。

杜锦宁现在正缺人手。汪福来为人机灵,品行也还算端正,而且还是主动放着平民不做,想要来给自己做下人,忠心自不待言,于是她便默许了汪福来的行为。

不过她以家里全是女人不好安排汪福来为借口,让汪福来晚上回自己家,白天在庄子上一个孤老头的院子里候命,她有事要用车就召唤他一声。

此时听得汪福来的话,杜锦宁掀开车帘往外瞧了瞧,旋即皱起了眉头,起身从车上跳了下来。

她走到离那辆马车不远处,对着一个穿红色绸缎衣衫的女子道:“师妹,这是怎么了?”

女子转过身来,惊喜地叫了一声:“杜哥哥。”却是关嘉玉。

女孩子长得早,关嘉玉今年虽也刚满十二岁,却已长到一米五五左右的身高了,模样虽没有大变化,但婴儿肥褪去,脸型成了瓜子脸,五官更显精致了。

这两年杜锦宁来关府的次数并不多,而且每次来都直奔关乐和的外院,并没多大机会跟关嘉玉见面。但关嘉玉偶尔会穿了男装跟着关嘉泽跑到杜锦宁家里玩,这丫头还是杜锦宁的迷妹,整日杜哥哥长、杜哥哥短地叫着,问他话本接下来的情节,两人的关系倒还不错。

关嘉玉提着裙子跑过来,噘了噘小嘴,道:“我去袁九妹妹家玩,回来时马车不知怎么的,竟然坏了。”

袁九妹妹是袁修竹家的一个孙女辈的姑娘,跟关嘉玉十分要好,两人时常在一起玩。

“修得好么?”杜锦宁看到车夫此时已钻到车辕底下去查看情况了,问道。

关嘉玉摇摇头:“估计一时半会儿修不好。”她看着杜锦宁的车,眼睛亮了亮,问道,“这里离我们家不远了,要不我乘你的车吧。”

杜锦宁没有说话,而是望向了宋妈妈。

她知道关太太孔氏对一双儿女甚是着紧,这件事,还真不是她答应就能作主的。

便见宋妈妈皱了皱眉,似乎颇不赞同。

现如今两人渐渐大了,孤男寡女地呆在封闭的车厢里,对关嘉玉的名声实在不好。

可这里离关府还有一段路,由着关嘉玉呆在这里也不是事儿,跟杜锦宁走回去吧,一路上被人瞧见,也不好。

杜锦宁见状,对关嘉玉道:“要是不嫌弃,你乘我的骡车,我在下面走着就行。”

关嘉玉瞅了宋妈妈一眼,见她对自己颔首,心里虽十分不乐意,还是嘟着嘴道:“那好吧。”

宋妈妈松了一口气,感激地对杜锦宁笑笑,先爬上车检查了一遍,发现车厢里虽说比较简陋,跟他们关家的马车没法儿比,但胜在十分干净,里面的坐垫料子是细布的,还有八成新,颜色也很素雅,看上去还不错。

她下了车,朝关嘉玉微一颔首,关嘉玉便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骡车。

上了骡车,她便吩咐宋妈妈和丫鬟们:“就我在车上就行了,你们在下面自己走路吧。”没得自己的下人丫鬟乘车,倒让杜锦宁在车下走路,显得自己家连丫鬟都比杜锦宁高贵似的。

杜锦宁暗自点头。

孔氏还挺会教导儿女,关嘉玉被她教得挺明白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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