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高这会子完全打消了随便教教杜锦宁、敷衍了事的想法。

他精神亢奋地对杜锦宁道:“来,你再打一遍,我帮你挑挑毛病。只要你把这套拳练好,我再教你别的。”

杜锦宁听了,很是高兴。能多学点东西,那自然是求之不得。

她这一回打得就更专注了。

齐高在一旁指点,纠正她的一些微小错误。

鲁小北也没闲着,趁着这时大家都在看杜锦宁练拳,并没有自己练武的功夫,找了个年轻面善的开始搭话。等得杜锦宁把那套拳法练熟,天色也渐渐亮起来,他已经跟那个叫马彪的年轻护院称兄道弟了。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了。”看看时辰差不多,杜锦宁也刚刚把一套拳打完,总护院便叫停。

齐慕远走到杜锦宁身边:“今天学得不错,明日再来。”

杜锦宁抹了一把汗,笑着点头:“好。”

齐慕远顿了顿:“明天迟半个时辰吧,卯正时分开始。”

杜锦宁却摇摇头:“不用,还是按今天的时辰吧。”

农历五月末南方的天气已经比较热了,也就大清早凉快一些。大家打拳练功本就容易出汗,要是起得晚些,练起功来就不那么舒服。

最重要的是,大家白天都各自有事要做,练功又是长年累月日日如此的。杜锦宁不能因为自己的缘故,就让大家把生活节奏推迟半个时辰。

反正古代人睡觉都早,天一黑就睡觉。即便四点起床,她也睡够了,并不影响睡眠。只需要人接送而已。这个也好解决,她在庄子上雇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相送就成了,也不必麻烦鲁小北三更半夜的跑去接她。

杜锦宁跟鲁小北告辞离开,出了齐府,就见汪福来坐在骡车上等着她。

“汪叔,你怎么来了?”杜锦宁连忙过去道。

“我去庄子上,太太说你到齐府来了,我便过来接你。”汪福来跳下车来笑道。

他嘴里说的“太太”,指的是陈氏。

鲁小北跟汪福来、姚书棋在杜锦宁面前,身份地位都差不多。但鲁小北认识陈氏的时候,陈氏他们也才搬到庄子上,家无恒产,陈氏听得鲁小北叫她“太太”感觉别扭,又怜这三个孩子没爹没娘,便让他们唤自己“婶儿”。

姚书棋、汪福来跟陈氏是一辈的,年纪还比陈氏大一些,总不好叫她“大妹子”。而且他们跟着杜锦宁,虽没有签卖身契,却算是主仆关系,便直接把陈氏唤作了太太。

那时候杜锦宁名下已有好几处产业,陈氏也知道需要在称呼上分出主从,否则杜锦宁不好管理这些人,便也默认下了这个称呼。

汪福来即驾车来接,杜锦宁便也懒得走路了,对鲁小北道;“你回去吧,明日一早直接来这里就行了,我在庄子上请两个人送我来。你不必跑来跑去。”

“不用,我去接你。”鲁小北摇头。

杜锦宁干脆直接打击他。上下打量了他两眼,道:“就你这小身板儿,又没个功夫在身,你能保护我?我今天可是跟了刘护院学了一套拳的。没准遇到歹人,我比你还厉害呢。”

鲁小北也有一米七五的个头,在南方人里算是高个子了。不过他身材匀称,属于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外表看起来并不显得健壮,杜锦宁才有此一说。

鲁小北脸一黑:“…”

扎心了,老铁。

“就这么的吧。”杜锦宁很有气势的一挥手,上了骡车。

鲁小北默默地目送骡车离开,到附近的店铺去买了些东西,转身又回了齐府。

他得跟马彪再培养培养感情,争取早日练出一身高强武功,免得被自家少爷给鄙视了。

待骡车过了书院,走在了通往庄子的路上,四周都没有行人时,杜锦宁这才对汪福来道:“汪叔,我想托你办一件事。”

汪福来赶紧拉了拉缰绳,让骡子走慢些,转过头来问道:“少爷,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就是。”

“你以街坊邻居看上鲁小北的名义,去探探鲁小北的口风,看看他有没有中意的姑娘,那姑娘是谁,回来告诉我。”

“啊?”汪福来愣了愣神,这才点头道,“好。”

转过头去挥了一下鞭子,他似乎这才回过神来,道:“少爷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对汪福来如何理解这件事,杜锦宁也懒得去深究,回到家里,她便将汪福来打发了:“我今天不去哪里了,你回去吧,不用呆在庄子上候命了。”

汪福来有任务在身,便也不坚持,赶着骡车回去了。

陈氏早就回来了,此时烧了一大锅水,让杜锦宁洗澡。

待杜锦宁洗好澡收拾好自己,陈氏这才进了她的房间,坐下来唠叨:“宁哥儿啊,你是不是要注意一些?那些大男人光着膀子练功,你跑到那里去厮混,以后等你恢复女装的时候怎么办?你以后的相公知道了会怎么想?”

第358章 关家兄妹找上门

刚穿越来的时候,杜锦宁还想过“老公孩子热炕头”的生活,所以对于这问题有些顾忌。那时候她女扮男装也是迫不得已。可现在她对这问题早想通了。

她现在就当自己是男的,因此无论是跟男人们相处,还是在书院、考号里吃吃喝喝上茅厕,甚至打打闹闹勾肩搭肩,她都很自然。

“娘,你别老当我是女孩子。我是男的!男的!”她往沙发一倒,乱没形象地半躺在沙发上,顺腿还翘了个二郎腿,一只没穿袜子的白净秀气的脚丫子还悠闲的晃了晃,从陈氏端进来的碟子里拿过一个粑粑咬了一口,“打我跟一群男人坐在一个教舍里读书,一起吃饭,还在考号里住了一个晚上,你就别幻想我成亲的事了。你想要我成亲,那也不是不可以,我给你娶个儿媳妇回来要不要?”

陈氏发现杜锦宁自打跟她说开之后,就在自己面前越发的肆无忌惮了,说话做事没一点儿女孩子样儿,有时候还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她气得一巴掌拍在杜锦宁那只光脚上:“穿袜子。还娶儿媳妇呢,你可真是…”

说到这里,她又好气又好笑,干脆不理杜锦宁了:“我懒得理你,我做事去。”说着,甩手出去了。

杜锦宁扬了扬眉,伸出白嫩的手指,从书架上抽出她从齐慕远那里借来的书,一面啃着粑粑,一面看了起来。

春末夏初,凉风习习。屋外是青山绿水,鸟语花香,屋内是她舒适的狗窝。她吃着香甜的粑粑,看着闲书,忽然觉得生活真美好。

可总有不速之客打扰别人的清闲,只听门外传来一声叫唤:“杜锦宁。”

听出是关嘉泽的声音,杜锦宁飞快地把剩下的粑粑叨在嘴上,然后拿起陈氏扔给她的袜子穿上,再穿上外袍,拢了拢头发,到铜镜前照了照,发现除了嘴边有一抹芝麻馅儿外,再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她这才用帕子抹了一下嘴,走了出去。

好在陈氏知道此时不宜让关嘉泽进杜锦宁的房间,早在听到关嘉泽声音的时候就第一时间出了门,将关嘉泽招呼到堂屋去了。

杜锦宁进了厅堂,就发现不光关嘉泽坐在那里,他旁边还坐着个人,却是女扮男装的关嘉玉。

“你们来了?”她笑着打了声招呼,便打算在陈氏身边坐下来。

关嘉泽不待她坐下,就站了起来,对陈氏道:“婶儿,我们出去转转。”

陈氏看关嘉玉一直垂着眼低着头一副没精打彩的样子,关嘉泽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便猜着这兄妹两人是有事来找杜锦宁,

此时她便站起来,主动避出去:“那让宁哥儿陪你们走走,我去厨房忙活去了。”说着歉意地朝两人点了点头,出了堂屋。

杜锦宁站在那里,等自己母亲出去了,这才对两人道:“走吧,咱们去田梗上说话。”

自打她进门起,一直垂着头的关嘉玉就时不时抬起头来,咬着嘴唇目光幽怨的看向自己,完全不像以前那无忧无虑的模样。再联想到昨日关乐和劝她成亲的话,她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关乐和那日劝自己成亲,想来不是泛泛而谈,而是打算把关嘉玉许给自己吧?

只是她有些纳闷,以她对孔氏的了解,孔氏应该不愿意把女儿嫁给她才是。她以克妻名义拒绝了这门亲事,既合乎了孔氏的心意,也顾全了孔氏的脸面,孔氏应该很满意才是。而且这种事都是父母作主,亲事没成之前也不会跟儿女说。怎么搞得她像是负心汉,关嘉泽兄妹两个来找她兴师问罪的样子?

田梗上四面空旷,有人来远远就能看到,最适合说私密话。

杜锦宁顾及着关嘉玉走不惯田梗路,走出一段路,见此地离庄子上的房屋远了,他们说话并不会被人听见,便停了下来。

她指着前面的田地道:“这是我们家佃的田地,一共十五亩,请了庄子上的人帮着种下的。再过两个月就能收割了,到时候还得再请人手…”亲事的事,她是不好提的,只能这样东扯西拉,心里希望关嘉泽能干脆利索些,别婆婆妈妈的半天不作声。她说这些也很累的好吗?

关嘉泽满腹心思,哪里耐烦听杜锦宁说这些闲话?

他打断杜锦宁的话,道:“你收拾收拾,明日跟我们去一趟府城。”

杜锦宁一愣:“去府城做什么?”说着,她的目光落到了关嘉玉脸上。

此时便见关嘉玉已平复了情绪,再不像刚才那般情绪外露。此时正希翼地盯着她,目光里还蕴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的目光便又落回到关嘉泽脸上:“你们?你跟谁?”

关嘉泽便转头看了关嘉玉一眼,对杜锦宁道:“我跟我妹妹。”

杜锦宁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你娘可知道?”

关嘉泽张了张嘴,顿了顿却又闭上,没有说话。很显然孔氏并不知道这件事。

关嘉玉见杜锦宁脸色有变,眉头皱得更紧,赶紧道:“她不知道。是我想让你去的。你要不去,我恨你一辈子。”

这话说得挺暧昧,是个人都能听出这话里的意思。

杜锦宁却装作不懂,问关嘉泽道:“去做什么?”

一听杜锦宁还这样问,关嘉玉的眼眶就红了。她转过身去,赌气地不看杜锦宁。

关嘉泽却是一把揪住了杜锦宁的领子:“小子,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叔叔昨儿个跟你提过成亲的事,你告诉他你克妻。今儿个我们过来,你这么聪明,我就不信你猜不到我们想去做什么。我们得带你去府城的栖霞寺,让那里的至善大师看看你小子是不是真的克妻。”

杜锦宁一把将自己的领子从他手里扯出来,皱着眉头看了关嘉泽一眼:“克妻是什么好名声?我犯得着骗你?我骗你有什么好处?而且就算我骗你,你叔叔也会骗你?我们师徒俩合起伙的骗你,有意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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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 棒喝

关嘉泽哑然。

关嘉玉的眼泪流了下来,用袖子捂着脸呜呜咽咽地低泣起来。

她这样子,让杜锦宁十分烦躁。

彼此就不能装作不知道这件事么?非得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以后见面尴尬不尴尬呢?对关嘉玉的名声有什么好处?

本来她觉得,关嘉玉年纪这么小,也没跟她见过几次面,即便她对自己有一点朦胧的好感,在听到她克妻的说法后,这种好感也会消散了。她实在没想到她会是这么一副表情,竟然还在想办法挽救他们之间这桩婚事。她心里就纳闷,她有这么好,值得让关嘉玉这么倾心吗?

以前她怎么没感觉到关嘉玉对她的情谊呢?

而且,她也没招惹过关嘉玉吧?关嘉泽这一副痴情女子负心汉的样子,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这事终还得解决。

杜锦宁冷静下来,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平静地开了口:“关嘉泽,我们家就我一个男丁,你以为我不想娶妻生子传宗接代,让我娘抱孙子么?我娘吃了那么多苦,我要是不想让她过好日子,那么拼命念书做什么?我不成亲,我自己倒没什么,我娘能不伤心难过么?我有什么必要非得在这件事上撒谎?要不是帮我看相的是一位不世传的大师,老师也帮我看过面相算过一遍,我会就这么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克妻的事说出来?”

“其实,我不说出来,就这么娶妻生子,对我来说影响也不大。妻子死了,再娶一个就是。但那样,我对得起她,对得起她的家人么?她父母辛辛苦苦把她养大,将她当成宝贝似的疼爱着,我却枉顾她的性命,明知自己克妻还要娶,我不成了杀人犯么?要是谁这样对我姐姐,我跟我娘杀了他的心都有。将心比心,我自也不会这样对别人家的女孩儿。”

说到这里,她背过身去,望着一层层高低不一的稻田:“换个角度,如果我姐姐为了个男人,枉顾我跟我娘的剜心之痛,即便知道他克妻也要嫁他,我跟我娘的那种伤心难过,恐怕在比失去她性命还要更甚吧?她想过她死后她母亲的思女之痛,兄弟那种失去姐妹的剜心之痛么?她为了一已之私,害了自己不说,还害了爱她疼她的亲人;为了爱情而辜负了亲情,把一个男人看得比母亲兄弟姐妹还重,这种不孝比那些虐待父母的更甚,是天下第一大不孝。身之发肤受之父母,她如此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她如何对得起生她养她的母亲?如何对得起爱她的兄弟…”

“别说了,别说了,求你别说了…”关嘉玉忽然捂着脑袋大喊一声,旋即往下一蹲,趴在膝盖上嚎啕大哭起来。

“妹妹…”关嘉泽连忙上前,扶住了关嘉玉的胳膊。

“你们兄妹说说话吧,我先回去了。”杜锦宁知道关嘉玉需要时间和地方来平复心情,留下一句话,也不管关嘉泽答应与否,便转身沿着田梗,回了家里。

陈氏能生出几个聪慧的女儿,自己本身也是个极通透的。她到了厨房忙活着做豆干和茶叶蛋,越想就想觉得今天关嘉泽和关嘉玉的情绪不对。如果是平时还没怎么,可昨日关乐和才给杜锦宁提过亲,今天关嘉泽和关嘉玉就这般模样来此,关嘉玉看杜锦宁的眼神还不怎么对劲,这由不得她不多想。

这么一想,她便没心思做事了。叮嘱杜方苓和杜方蕙几句,她便走出院门,朝田梗上眺望,正好看到关嘉玉蹲下身将脸埋了下去,隐隐还能听到哭声。而杜锦宁却转身朝这边走来。

她想了想,转身进了院子。

等杜锦宁也进了院子,她才问道:“怎么回事?是不是,是不是…”她朝厨房望了一眼,没有将后面的话问出来。

倒不是她不相信杜方苓和杜方蕙。这关乎到关嘉玉的名声,她不愿意让更多人知道。

杜锦宁也是如此。她脚下未停,直接往她房间走:“进屋再说。”

进了屋,她便把自己的猜想和刚才跟关家兄妹说的话都跟陈氏说了,又安慰陈氏道:“没什么大事,她只是一下子转不过弯来而已,等她回去冷静下来就会想明白。以后,估计她是不会再来了。”

陈氏先是被关家想把关嘉玉嫁给杜锦宁的说法惊呆了,继而便忧心忡忡:“她不会寻死觅活地要嫁给你吧?”

“不会。”杜锦宁很笃定地道,“我跟她接触得不多,她对我也不会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天下好男儿多的是,她只是一时没转过弯来而已。”

从田梗走回来,她也想明白了。

她自己是个女人,前世又写过言情小说,她自认对于女孩子那种情窦初开的感情还是比较了解的。

关嘉玉只有十二岁,十二岁的女孩子,对男女之情都是懵懵懂懂的。这种时候,有一个稍微长得好看一些、有才华一些的男孩子出现在眼前,很容易让她掉入情网,自以为自己喜欢上了这个人。

而她自己,恰恰就长得还不错,还拿了县案首和府案首,又写出了她特别喜欢看的话本,甚至写出了郭靖与黄蓉、杨过与小龙女的爱情的人。关嘉玉看话本时代入其中,把自己想象成女主,把她想象成男主,对她心动,就很正常了。这跟后世因为男偶像结婚就跳楼自杀的粉丝十分相像。

只是这种感情,是很肤浅的,更多的是自己想象出来的美好而已。如同那阳光下的泡沫,虽绚丽多彩,却一戳就破,甚至经不起身份地位差别的冲击,更勿论关乎性命与亲情了。

她相信,关嘉玉很快就能想明白,从而从这段她臆想的爱情中走出来。

陈氏虽然担忧,却也明白,自己和杜锦宁对这事也无能为力,除非杜锦宁忽然变身为男子,否则就只能让关嘉玉伤心失望了。

她叹息一声,站起来又回到了厨房。

杜锦宁拿起一本书来看,却发现自己看不进。她正打算磨墨练一篇字时,就听见外面有人叫。她连忙放下墨条走了出去。

来人关嘉泽的车夫。今天他们来,除了他们兄妹两人,就只带了这么个车夫。

第360章 想通

那车夫朝杜锦宁作了个揖,道:“杜少爷,我们少爷说,小公子身体不好,就不来告辞,先回去了。让小人来跟少爷告之一声。”

“好,我知道了。”杜锦宁点点头,看着那车夫出了门,不一会儿杜家门前就响起了辘辘的车声,马车似乎走得很快,车声渐行渐远,很快就消失在了远方,她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关嘉玉,再见。以后她长大,成亲生子,想来彼此都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此时关府里,宋妈妈在廊下走来走去,望着大门的方向,忍不住问老神在在坐在屋里打算盘的孔氏:“太太,姑娘真能想明白么?”

孔氏表面上看去一副镇定,其实也心神不宁,好几处账她都算错了。

此时听宋妈妈这话,她干脆将算盘往前一推,站了起来,走出门去:“会的。那杜锦宁年纪虽小,却是个十分聪明的人。他既能对四老爷坦然相告,就一定不会跟咱们玉姐儿纠缠不休的。否则,他何必要告诉四老爷这个秘密呢?由他来割裂玉姐儿的那点痴心妄想,比咱们说什么都强。”

关嘉泽带关嘉玉去找杜锦宁,哪里瞒得住孔氏?只孔氏对女儿这两天郁郁寡欢毫无办法,只能希望杜锦宁能开导一下关嘉玉。毕竟解铃还需系铃人嘛。如果杜锦宁对关嘉玉表示并没有看上她,那关嘉玉便也就死心了。所以她对关嘉泽的行为采取了默认的态度。

当然,这建立在她对杜锦宁人品的信任上。

“回来了,回来了,太太,姑娘和少爷回来了。”被孔氏打发到大门口守着的丫鬟进来禀报。

孔氏顿了顿,回了一声:“知道了。”又走回屋里坐了下来。

宋妈妈看看她,踟躇了一会儿,还是没沉住气,直接回了关嘉玉的院子。

而关嘉泽把妹妹交给喜福和喜乐,叮嘱她们看好了姑娘,便到了主院来找母亲。

孔氏见儿子进门,停下了拔打算盘的手,道:“你把经过给我说一遍。”

关嘉泽本来是来请罪的,此时见母亲并一派淡然,并不见恼怒,便知道自己的行为早就落在了她眼里,同时也是她默许的。

不过他还是先认错,这才把杜锦宁的话跟关嘉玉的反应说了。

孔氏听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关嘉泽道:“杜锦宁他很好,你能遇上这样的朋友是你一辈子的福气。好好跟他相处,别对他再起猜忌之心。等到老了你就会知道,能遇上这样的一个朋友不容易。”

“是,母亲。”

自己的朋友能得到母亲的认可,关嘉泽也很高兴。而且他也看得出来,关嘉玉自打听了杜锦宁的那番话后,似乎也想开了。除了情绪有些低落之外,倒没再原来那样不甘与难过。

打发儿子回房去,孔氏不放心,正想去看望一下女儿,就听见丫鬟来报,说关嘉玉来了。她还没起身,关嘉玉就走了进来,直接跪到了她面前,哭着道:“娘,您放心,女儿再不让娘担心了。”

孔氏跟宋妈妈对视一眼,暗暗松了一口气,

“玉姐儿,你能想清楚,娘很高兴。”孔氏把关嘉玉扶了起来,给她擦干眼泪,决定把自己要做的事告诉关嘉玉,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想通了,“你也知道你哥哥的亲事被你父亲草草订下,都没跟娘商量一下。娘担心你的亲事也是如此,这才允了你开始想嫁给杜锦宁的请求。现如今这条路走不通,娘还得帮你张罗别的亲事。对于这个,你可有什么想法?”

关嘉玉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女儿全凭母亲作主。”

孔氏提着的一颗心,这才终于放了下来。

既然女儿想通了,这事宜早不宜迟,孔氏决定试试齐慕远。

不过她没敢就这么真的去齐家提亲。

要知道对于他们这种官宦人家而言,政治上的立场与利益高于一切。齐伯昆当初都想让齐慕远来拜关乐和为师了,他拉拢招募关家的意图十分明显。她去提亲,齐伯昆十有八九会直接答应亲事。在夺嫡之争白热化的当口,关齐联姻成为亲家,即便他们有一百张嘴,也没办法撇清与齐家的关系,到时候必然要站队,被推到风口浪尖上,齐伯昆那个势力也不会允许关家退缩的。

所以如果她今天敢去向齐府提前,明日关二老爷就能写一封休书给她,顺便将那位姨娘提为继室。到时候关家任何人对此都不会有异议。孔氏的娘家也说不出半句为女儿抱不平的话来。

而失去了她的庇护,一双儿女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她都不敢想象。

她决定先去探探关乐和的口风。没准朝庭上的形势跟她了解到的已经不一样了呢?要是夺嫡局面已经明朗,关家决定向齐家靠拢,这时候她提出嫁女给齐家儿郎,不光没有半点阻碍,而且还是大家乐见其成的事。

这一次她没等关乐和回来,而是直接去找了陆氏,将自己不得不早些为关嘉玉订亲,希望能订下齐慕远的想法跟陆氏说了,又道:“我也知道咱们在朝堂上跟他们家不是一伙的。只是我看那齐家少爷实在不错。便想托弟妹问一问四弟,看看现在朝堂上形势如何了,两人这桩亲事有没有可能?如果没有,四弟可有合适的人选?”

陆氏待关乐和傍晚回来,便将孔氏这话跟他说了。

关乐和想都没想,直接摇头:“你跟她说,把玉姐儿许给齐慕远的事想都不用想,没有这种可能。还是另外挑吧。”

顿了顿,他又道:“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否则早跟她提了。还是让二嫂自己再看看吧。”

他当山长这么多年,不说漓水县,便是附近几个县的出色儿郎有哪些,他心里也是有数的。真要挑几个家世、人品凑合着能配得上关嘉玉的,也不是没有。但他不愿意揽这桩事。

孔氏的眼高于顶与挑剔,实在是让他不敢往关嘉泽和关嘉玉的婚事上伸手,否则定然落得两面不是人。更何况,这其中还夹着个他的兄长呢?他二哥对孔氏不好,但对他这个兄弟,那是没话说的。

第361章 你三姐

第二日孔氏听到陆氏转达的话,久久不语。

因当初齐慕远拜师的事被拒,关乐和跟陆氏解释过为什么不收齐慕远为徒,陆氏对于朝堂里的事也知道一些。

此时见孔氏这样,她担心孔氏犯糊涂,便劝道:“二嫂,你可别擅作主张啊。要是真把玉姐儿许给了齐家人,二哥那里肯定是不认的,到时候反拿这事做文章要责罚你就糟了。”

孔氏点点头:“我知道。”她感激地看着陆氏,“多谢你能对我说这番话。”

之后孔氏如何盘算儿女的亲事,关乐和与陆氏便不再过问了,杜锦宁更是不会管。

她在庄子上雇了两个强壮的弟兄两人,每日卯时护送她去齐府练武,然后回家吃早饭,饭后便去书院,或是到关乐和处交作业,或是听袁修竹讲课,或是仍跑到藏书楼去看书;下午她就跟着齐慕远学骑马。只几日的功夫,她骑马已骑得很好了,只差刷熟练度,让其成为一种身体本能了。

“汪福来,我让你去问鲁小北娶亲的事,你问得如何了?”这日乘着汪福来的骡车回家,她问道。

开始看汪福来那积极的样子,她以为隔上半天一天的就能得到鲁小北的消息了呢,可没想到这都三天了,汪福来都不提这话茬儿,她都怀疑汪福来是不是把这事给忘了。

“呃,少爷,我…我还没找到机会问他这事呢。”汪福来挠挠脑袋,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

杜锦宁多精一个人啊,一看汪福来这不自然的表情,她就知道有问题。

“行了,你也别跟我装了。是不是他说了什么话,让你不好跟我说?”杜锦宁说着,心里已隐隐已把答案给猜出来了。

“少爷,这…没有…”

“真没有?”杜锦宁反问一句。

被这么一问,汪福来就犹豫起来。他虽看不到背后杜锦宁的表情,但敏感的第六感官让他觉得,如果他说“没有”,接下来可能他就再也不能呆在杜锦宁身边了。

毕竟谁愿意要一个对自己隐瞒事实、还对自己撒谎的下人呢?

可就这么出卖兄弟,是不是也不好?

今天他能出卖鲁小北这个兄弟,少爷会不会怀疑他以后也会出卖他?

这件事,到底说还是不说?

他心里天人交战,只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刮子,怎的就接了这么一个棘手的活儿呢?弄得现在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的。不过,好像这活儿不是自己去接的吧?而是少爷交给自己的。

见汪福来不说话,身体却不自然地动来动去,似乎想跟自己说话,却又不好说的样子。傍晚坐在骡车上凉风习习的,他却急出了一脑门子的汗。杜锦宁便能猜出汪福来的几分心思。

她便不再为难他,问道:“是不是鲁小北说了什么话你不好跟我说,却又不想出卖兄弟?”

“少爷,您、您能不能别为难小的?”汪福来可怜兮兮的问道。

他没跟杜锦宁签买身契,杜锦宁也不要求他们这些人自称“小人”,“小的”。可这会子为了装可怜,他把“小的”都自称都喊出来了。

“哦,你既不愿意说,那就算了。”杜锦宁道。

杜锦宁这样说,汪福来反而心里越发慌乱了。

他原先在城里赶车,有时候有人雇车就有收入;没人雇车他就没收入,十分不稳定,一个月下来运气好能赚个四五百文钱,运气不好也就两三百文,一年到头就够全家混个半饥不饱。

现在跟着杜锦宁,一天下来其实不用做什么,杜锦宁要用车的时候他只跟着就好,一个月就有六百文钱的收入,且十分稳定,更不用说逢年过节杜锦宁还有打赏。他家婆娘已盘算着每月攒两百文钱出来,到年底给大小子娶媳妇呢。

要是他就这么被杜锦宁赶回家去,丢了这个好差事,估计他婆娘能用大棒子把他打出来。

“少爷,我说。不过我说了,您可别生鲁小北的气。”他瞬间做了决定。

“嗯,不生气。”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个…小北呢,他没意中人,只不过他有一个十分仰慕的人。”汪福来说到这里,便有些吞吞吐吐,只恨自己背对着杜锦宁坐着,不能看到少爷的脸。否则还可以根据脸色及时调整说话的内容。

可现在不行,他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他说他配不上这个人,所以并不敢有非份之想。”

见汪福来说到这里,就停下来了,杜锦宁实在不耐烦,问道:“这人是谁?”

“少爷,我能不能不说?”汪福来可怜巴巴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