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承了梁家大情了。”杜锦宁感慨道。

这时代的屋子都是木结构建筑,要是让莫敬明的工匠慢慢做,光是做这些屋子都得两三个月时间。现在有梁家工匠出手,那自然是快了。这边把基脚弄好,那头直接把隼卯一敲,只要匠人足够,不用几日就能把一座屋子给架起来了。

她又问:“梁少爷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月前。”

杜锦宁点了点头。

梁先宽的父亲当初在京城被下大狱,梁先宽虽十分牵挂,无奈他即便去京城也帮不上忙,而且他父亲入狱前特地叫人叮嘱他好好科考,因此他耐着性子呆在老家考了府试,府试之后他就直接上京去了。上京之前,他跟杜锦宁说过,如果京中情况不好,他可能会等下一届院试再回来考;如果情况有所好转,他会赶回来考院试。

现在看来他家的情况应该很好才是。否则他也不会那么早回来,而且还有闲心来管杜锦宁这桩事情。

想起梁先宽以前说过的话,杜锦宁转过头去问齐慕远道:“梁先宽一直说想跟我合伙到京城去开茶馆,我打算答应他。你也入个股吧,到时候我把关嘉泽也叫上。正好关嘉泽要上京,到时候也可以让他关照一下。”

“行。”齐慕远倒也不推辞。

杜锦宁又指了指眼前的园子,把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这园子建造完之后,我会在城里宣扬一下。如果有人邀我为他们造园,我打算接下这桩生意。到时候我给园子做设计,让梁先宽手下的工匠造出来。你要不要也入一股?”

齐慕远摇摇头:“这个我就不参与了。你们造这个又无须本钱,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到时候利润也不好分。以后你有什么赚钱的好点子再叫我便是,这个就算了。”

杜锦宁便不勉强,道:“好。”

原本她也有意跟莫敬明谈谈,看能不能一起合伙做这园林生意。毕竟莫敬明能看明白她的设计,这很难得。到时候她拿下工程,让莫敬明来做,利润自然得倾向她这边一些。不过现在梁先宽回来了,他又帮了自己大忙,于情于理她都得跟梁家做这桩生意。莫敬明那边,只能说抱歉了。

她脑子里转着这个念头,那边莫敬明就听到消息赶过来了,进了门就给杜锦宁和齐慕远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二位少爷来了?”

“宅子进度很快,莫匠头辛苦了。”杜锦宁回了一礼。

第391章 再见梁先宽

“哪里哪里,都是杜少爷人脉广,有梁家相助。小人不敢居功。”莫敬明笑道。

如果说当初他跟杜锦宁之间还是平起平坐的关系,现如今见识到梁家对杜家的态度,他对待杜锦宁就不是一般的恭敬了。他实没想到,眼前这位少爷会跟梁家的少爷相交莫逆,让梁家倾所有工匠之力来帮她建宅子。

他区区一个小匠头,跟梁家之间地位差的实在太远。梁家伸出一根小指头,他就无法在这个地界容身。

不过,恭敬归恭敬,生意总是要谈的。

他开口道:“杜少爷,我能不能跟你谈一谈?”

杜锦宁自然知道莫敬明找自己想说什么。

既拿定了主意,她便也不跟莫敬明绕弯子了:“莫匠头,你的意思姚掌柜已经跟我说了。不好意思,这园子的建造手法我不能给你用。”

莫敬明愣了一愣,十分失望。他遗憾地行了一礼:“那是小人莽撞了。”

“对不住了。”杜锦宁歉意道。

顿了顿,她又问:“莫匠头你这建造班子一共多少人?是你自己组建起来做活儿,然后再进行利润分配,还是另有东家?”

莫敬明不知道杜锦宁问这番话是个什么意思,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地道;“我们自己的班底一共二十人,不过另请了几十个干粗活的。那些挖坑垒土等粗活都是他们干。至于请多少,依宅子大小、屋舍多少而定。我算是这帮人的头儿,我接活儿,他们都听我指挥。”

杜锦宁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姚书棋对杜锦宁道:“少爷,您跟齐少爷远道而来,车马劳顿,不如去齐少爷那边歇息歇息。等您吃过午饭歇息好了,我再带您去贡院那边看看宅子。”

“行。”

杜锦宁对于齐府已熟门熟路了,与齐慕远去吃了饭,还在自己原来住过的院子歇息了一会儿,这才跟姚书棋去看贡院的宅子。

直到这时,姚书棋才有时间跟杜锦宁禀报买下人的事:“…消息还是梁少爷告诉我的。这城里有户人家的老爷在京中犯了事,府城这边的老家也被满门抄斩,下人全被发卖。我便去看了看,挑了三家人买了下来,一共十一口人,其中一个是厨娘。那个看门的朱老头儿就是这三家人中年纪最大的。”

说着他有些忐忑:“不知这事小人做的妥不妥当。如果少爷不喜欢这种下人,小人还可以把他们再卖掉,一切损失由小人来责任。”

这种下人,有好处也有还处。

好处就是比较懂规矩,因一直是奴身,原来的主家又犯了事,相比起平民出身被父母卖作奴婢的更知道安份守已。

坏处就是这些人以前在大宅院里呆着,身上难免会带有原来主人家的家风习气。如果那家家风正的话,那还好;要是不正,这种下人就有会有一些不好的习惯。

再者,因为主家是被抄家杀头的,有些人比较忌讳,不愿意要这种下人。这也是姚书棋能买到他们的原因。

“买多久了?你看他们如何?”杜锦宁问道。

“二十天了。这段时间我让他们将新建的屋子打扫清洗一遍,他们还挺老实本份,并没有出现偷懒耍滑的情况。”姚书棋道。

就是这些下人,他是托了梁家的大管家跟着一起去挑的。梁家大管事做管家已十几年了,而且是子承父业,他父亲原先也是梁家的老管家。他挑下人十分有经验,当时也是他跟姚书棋提了一嘴,又说了许多挑人的门道,姚书棋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这些人看着也不错,这才买回来的。

“那挺好,把他们留下吧。如果他们有什么不妥,再卖掉也不迟。”

担心杜锦宁年纪小不懂,姚书棋又把犯忌讳的事说了,又说了梁管家帮挑人的事。

“没事。只要他们不跟原来的主家有牵扯,我是不会在意这些的。”杜锦宁道,“梁家那边也不用担心。梁先宽既然对这事没说什么,那这位管家便是他信任的。我跟梁先宽交好,跟梁家又没什么利益冲突,梁管家没理由来害我。”

这么一说,姚书棋就把心放了下来。

到了贡院那边,杜锦宁把院子看了一遍。

很简单的院子,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倒座一边做厨房和杂物间,一边是柴房和茅厕,中间的院子倒比府学那边宽敞一些,用篱笆围了一块空地,中间是菜园子。只是这院子许久没人住,菜园是荒的。姚书棋派人来收拾过院子,里面的杂草刚被拔过。靠近厨房门口还有一口井。

杜锦宁道:“这几日我还是住在齐府算了,考试头一天再到这边来住。”

姚书棋点点头:“好。”

回到齐府,杜锦宁将情况一说,齐慕远自然很高兴。杜锦宁又问:“明日我去拜访梁先宽,你去不去?”

齐慕远摆摆手:“你去吧,我不去。”

杜锦宁知道他性子有些孤僻,不爱跟人交往,便也不勉强。她写了一张拜帖让姚书棋派人送去梁府。

第二日吃过早饭,杜锦宁带着姚书棋去了梁府,梁先宽早在家里等着她了。见了她来,十分高兴,一见面就问道:“你那宅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想到做成那个样子?”

园林虽很早就有,但大多数是皇家苑囿,也不讲究花草树木、假山楼宇的布局,大多数是圈养动物供贵族狩猎之用。后来到了唐朝有文人根据自己的山水图建造园子,但也仅仅是个雏形,还不能形成园林建造艺术手法的理论。直到明清时期,园林建造才渐渐成熟起来。

梁先宽家里就是做这个的,林林种种的园子他见过不少。但像杜锦宁这么精致的园子,他还是第一次见,所以才这么惊艳。

杜锦宁自然不可能说自己后世看多了苏州园林,自己又是个学植物的,园林设计这个专业因为涉及到许多植物种植知识,她顺便便把园林设计给学了。对她而言设计个园子实在不是难事。

第392章 你是女的,我去提亲

她胡诌道“我不是跟着袁先生学画画吗而且因为我一直没有宅子,总想着自己的宅子是个什么样子的。因此平时没事便按着自己的想象画了几幅画。那日去看那处破宅子时,我一下来了兴趣,觉得按着自己的画来建一处园子也挺有意思的,跟工匠沟通以后也感觉可行,便试上一试。”

“真不知道你那脑子是怎么想的。我们家主要就是做这个产业的,我打小就跟着家中的长辈去看各种宅子,愣是没想到园子还可以这么建。我原来还以为我跟你差不多,最多你的记性比我好些。现在才知道咱俩差别有多大。”

杜锦宁摆摆手“你是因为打小就是在这种宅子中长大的,平时看的也是差不多的宅子。因此你对宅子的布局已经形成了固有印象,让你跳出窠臼创造出新的模式来,对你来说自然困难。我打小住的就是农家小院,即便去过老师家和齐家,也只是在厅堂里坐坐,并没有机会把整个宅子走完,更没机会知道你们所有的宅子都差不多。而我跟袁先生学画,画中的风景与园子却是与现实不同的。我按自己的想象来设计自己的宅子,自然容易许多。”

梁先宽听得这番理论,觉得杜锦宁简直是一语中的,忍不住拍案叫了起来“有道理,太有道理了。”

他两眼晶亮地望着杜锦宁,叹道“每每我觉得我对你认识已很透彻了,结果你总是又给我新的惊喜,让我不佩服都不行。杜锦宁,咱们可得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千万别成为敌人。有你这样的敌人,那简直太可怕了。”

杜锦宁被他说得好笑,点头道“好。只要你不与我为敌,我保证不与你为敌。”

“那就这么说定了。”梁先宽把手伸到杜锦宁面前。

杜锦宁愣了愣,将手放到他的掌中,跟他握了握。

男人的骨骼与女人的骨骼终究是不一样的。梁先宽这么一握,就感觉手感不对。

他不由得低头去,仔细地打量杜锦宁的手“你的手怎么这么小还修长细嫩得跟女人的手一样。”又伸出自己的大掌,跟杜锦宁相比较,“你看看我的,这才是男人的手。”

杜锦宁汗了一个,收回自己的手,佯装揶揄道“看来你对女人的手比较有研究啊。是不是那啥”她挑了挑眉,做出一副“你懂的”表情。

梁先宽顿时被她的话转移了注意力,嚷嚷道“说什么呢说什么呢我才没有呢。”

说完这话,他看了看杜锦宁的脸,遗憾道“喂,我说,你怎么不是女的呢你要是女的,我一准上门去求亲。这样的容貌,这样的才情,得此一妻,此生无憾矣。”

“喂喂喂,再说我就恼了啊。”杜锦宁佯装恼怒,抿着嘴瞪着梁先宽。可她眼睛长得本就漂亮,这么一瞪眼,更有着别样的风情,看得梁先宽愣了一愣,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杜锦宁被他这么直愣愣地盯着,十分不自在,赶紧咳嗽了几声。

梁先宽回过神来,立刻红着脸转过眼去,嘴里道“唉,长这么好看干什么,又不是女人。”

“你还说你还说。”杜锦宁站起来就作势就朝梁先宽踢腿挥拳。

“行行行,我不说了不说了,饶命饶命。”梁先宽赶紧求饶。

杜锦宁这才重又坐了下来,端起茶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梁先宽看向她的眼神就十分复杂。

杜锦宁抬眸;“怎的,还在希望我变成女的”

“不不。”梁先宽立刻移开目光,咳嗽一声,敛了敛笑容,正色道,“我们想跟你合作”

“好。”杜锦宁不等他说完就直接应下,“两项买卖可以合作,一个是园林设计与建造;一个是京城里的茶馆。不过后者需得等关嘉泽上来,考完院试再商议具体股份分配事宜。”

梁先宽愣了一愣,随即脸色一喜“茶馆的事你也同意了”

杜锦宁点了点头。

“太好了。”梁先宽高兴道。

高兴之余,他又跟杜锦宁交个底,好让她放心“我爹的事解决了。是有人诬告,我爹顺势进了牢里,要钓出大鱼,最后将他们一锅端了。现如今我爹不光没事,而且又升了一级,做了礼部左侍郎。所以京中之事你不用担心。如果关嘉泽再入股,那咱们就更不用怕了,他爹的官职不低。有我们两家在,不管京城再乱,也危及不到咱们的茶馆来。”

杜锦宁点点头“关嘉泽是不怎么管事的。我又不在京城,更没有人手,所以茶馆和书铺的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了。详细的等咱们参加完院试后再跟关嘉泽商量。”

“行。”梁先宽道,“院试后我也打算留在府城念书,不去京城。不过我有妥当管事,这件事交给他你放心。”

杜锦宁颇感意外“你不去京城”

梁先宽摇摇头“如今京城甚乱,我爹让我在家呆着。不过漓水县那地方太小,继续呆在那里没意思,所以我便也打算到府城来求学。”

杜锦宁点了点头,倒挺高兴“如此我们又多了一个伴。”

“园林建造,你打算怎么搞”梁先宽对于这个更感兴趣。

“我根据宅子地形和户主要求,做出设计图,并且标注出所种的花木,花木种植我指导,且包种活,花木苗也由我出;木材、石料的原料与加工归你。刨除材料、工人等成本,我要利润的五成。”杜锦宁道,“不过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妥当,还可以按每张设计图多少钱来算。像我宅子那么大的设计图,售价二百二十两;面积小且简单的一百至二百两不等。花木苗另以具体价格算。这些可以详细写在契约里。”

虽说两人是好朋友,梁先宽才帮了杜锦宁一个大忙,但杜锦宁觉得涉及到利益之事,还是把话说清楚的好。开头碍于面子期期艾艾不说清楚,到时候没准就会为了利润闹得朋友都没得做。

至于梁家帮她建宅子这个情份,别的地方再还回去便是。

第393章 相邀

对于杜锦宁这态度,梁先宽不光不以为忤,反而十分赞同。

他想了想,道:“就按五成利润算吧。”

杜锦宁不涉及到这一行,并不知道建造一处宅子的利润有多少。但梁先宽却知道,按照五成分成,杜锦宁获得的利润比直接出卖设计图更多。梁先宽可不愿意占杜锦宁这点便宜。他们梁家赚钱的路子多的事,没必要为了这点钱弄得跟杜锦宁连朋友都没得做。

“行。”杜锦宁同样也不是个爱计较的,多点少点倒无所谓。

“你们的工匠都是自己培养的吗?签卖身契的吗?”她问道。

梁先宽摇摇头:“并不一定。有些是我们家的家生工匠祖传下来的;有些则是我们从外面招揽来的。只要有本事,我们都要。因为许多工匠无权无势难以立足,所以他们也愿意依附于我们。”

“如此,我倒想向你推荐建造我那宅子的莫敬明。”杜锦宁把莫敬明的情况介绍了一下,道,“我主要是觉得这人跟一般的工匠不一样,像是读过书的,轻易就能理解我的设计意图,不像别的工匠那般难以沟通。当然,因为你们的工匠跟他一起干活,与他接触更多,他好与不好你们更了解。如果觉得他好,你们可以考虑把他吸纳到你们这里来;要是不好就算了,只当我没说。”

梁先宽点点头:“行,我了解了解,到时候再给你回信。”

杜锦宁摆摆手:“也不用给我回信,我就这么一说。如果你有意招揽,可以派人跟他谈;要是无意,这话题就掀过。”

“好。”

两人谈完生意,梁先宽又留杜锦宁在他家吃了午饭,杜锦宁把大家在书院模拟考舍的事跟梁先宽说了,建议他在家里也弄个臭号来尝试一下那种酸爽的味道,还附赠了几根她制的香,这才告辞离开。

因着院试就在眼前,这考试又如此重要,便是杜锦宁也不敢掉以轻心。接下来杜锦宁除了去新宅子仔细巡视了一圈,又去探望了关嘉泽和许成源一回,便打算静下心来看书写文章,却不想过了两日就听江北在院外喊,说许成源来拜访她了。

杜锦宁觉得奇怪,赶紧去了客厅,发现齐慕远已经在座了。除了他,还有给许成源领路过来的姚书棋。

她打了声招呼,便坐下来问许成源道:“姐夫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许成源将一张帖子递给杜锦宁:“府学才子祁思煜,邀请各府案首,县案首参加诗会。因不知你们住哪里,便将帖子送到了县馆里。”

“祁思煜?诗会?”杜锦宁拿过帖子翻了翻,转过头去问齐慕远,“你知道这祁思煜是祁先生的什么人吗?怎么这时候办诗会?”

齐慕远摇摇头:“不知道。”

两年前他在京城,回来后就一直呆在漓水县。虽说想要打听府城的事情也不是难事,但跟自己无关的事,他懒得打听。

杜锦宁扬了一下眉:“你不是要拜祁先生为师吗?怎么不打听一下他家的情况?”

齐慕远摇摇头:“那是我祖父的打算,我自己并不想拜师。尤其是那位祁先生,是个有点才华的他都收,我不想成为他三千弟子中的一个。”

对齐慕远这决定,杜锦宁十分赞许。

她转头问许成源:“姐夫可知道祁思煜是什么人?”

许成源摇摇头:“不清楚,”他指指帖子,“这帖子是他派家中下人送的,不是他亲自送来的。”

杜锦宁点了点头,将手里的帖子一拢,扔到桌上,对许成源道:“这诗会我不参加。祁家人有没有给你留地址?我派汪福来送张回帖去。”

许成源还没说话,姚书棋在一旁开口道:“少爷,如果你们有空的话,这个诗会您跟齐少爷还是去参加的好。”

杜锦宁这才想起,姚书棋是茶馆和书铺掌柜,这两个地方的读书人和能识字的闲人不少,这种方面的消息他应该是最灵通的。

“为什么?”她感兴趣地问道。

齐慕远和许成源也看向姚书棋。

“这祁思煜就是祁元道祁先生的孙子。他在府城还是挺有才名的,也是大前年府试的府案首。上次院试他病了一场没有参加,过几日应该会跟你们一起参加这次院试。因他是祁先生的孙子,自身才华也很出众,在府城里拥趸甚多。二位少爷如果院试后想进府学,还是不要得罪他的好,因为祁先生就是府学最有名的先生。”

杜锦宁听了,跟齐慕远对视了一眼。

她问道:“你怎么看?”

齐慕远看了她一眼,表情依然平静,但已猜到杜锦宁心思的他眼眸十分柔和,嘴角微翘:“不必理会。”

杜锦宁顿时一笑,整个人如一朵花般舒展开来:“我也是这么想。”

姚书棋和许成源却是不解。

姚书棋疑惑地问道:“少爷,您这是…”

“他是不是为人高傲、自视甚高?”杜锦宁问姚书棋。

姚书棋点了点头:“确是如此。”

“那不就结了?”杜锦宁的笑容里带了丝嘲讽,“你道他这时候举办诗会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搏名声,抢院案首的名头?他是祁先生的孙子,又是府城有名的才子,还是府案首,诸多光环。而且他既然敢这时候举办诗会,诗定然是做得极好的。到时候不管是冲着他祖父的名声,还是他的才学,以及他是东道主,这个诗会的第一名肯定是他的。而我们…”

她指了指自己的齐慕远:“不过是衬托他那朵红花的绿叶而已。那么,有这场诗会打底,等院试的时候我们的文章跟他不分上下,各有千秋时,你说阅卷官会取谁为案首?”

姚书棋下意识道:“那肯定是他啦。”

“那可不就是。除非我们初试、覆试的名次都能比他的好一大截,否则这个院案首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可是…”许成源在一旁不解地问道,“既然怎么的都是他拿院案首,这去与不去又有什么区别?不去的话,即便考到了前十,得罪了他也有可能进不了府学;就算进去了,估计也要受排挤。何必去得罪他呢?”

第394章 霸气

“谁说怎么的就是他拿院案首了”杜锦宁道,“只要不去参加他这个诗会,就还能有机会。”

许成源挠挠头,被杜锦宁说得越发糊涂“这话怎么说”

杜锦宁叹了一口气。她这大姐夫啊,人是挺正直上进的,就是有点死脑筋。

她转过头去,对齐慕远道“你来说说。”她想看看是不是就只有自己一个人想明白了这个问题。

齐慕远淡淡地开了口“因为主考官是赵大人。”

“赵大人”许成源越发糊涂了。怎么又扯上赵大人了

姚书棋也是一脸懵逼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看起来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听到齐慕远这话,杜锦宁浑身舒爽了。

总算有个人能懂她的意思。

知道齐慕远不爱说话,她代劳道“赵大人是祁先生的弟子。他是主考官,也就是出题官。可咱们院试的阅卷官,却是五百里之外的书院山长或幕友担当的。”见许成源还是一脸懵逼,她只得再点明一些,“主考官跟阅卷官不可能是同一阵营的人啊,当然,也不可能是敌对关系就是了。”

对于朝堂,许成源这种连秀才都还不是的底层读书人是不关心的,他们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念书上了。唯有考上了举人甚至进士,才开始关注这些。所以听到杜锦宁这话,他还是没闹明白。

姚书棋是跟着杜锦宁一起经历过府试,参与了周东平事件的。听到这话,他倒是若有所思。

杜锦宁看许成源那表情,知道他还没闹明白。不过说到这份上还不清楚,那就很难再解释清楚了,三言两语可说不清。

她道“总之,你只要知道不去参加这诗会,对我们来说利大于弊就是了。”

许成源见杜锦宁不想说了,他也不好再问,只得把祁思煜留下的地址跟杜锦宁说了。之后又闲聊了几句,他这才告辞。

不过走之前,作为大姐夫,他还是忍不住多劝了杜锦宁一句“我觉得吧,案首只有一个,没必要去争那个。考上秀才并且进到府学里去念书,才是最重要的。那诗会的事,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

说着不待杜锦宁多说,他便告辞离开了。

杜锦宁看着他上了汪福来的车,这才转过头来问齐慕远道“你觉得呢”

“有机会拿案首,为何要拱手让人我就不相信咱们考了前十,姓祁的还能不让我们进府学。”齐慕远依然是那副淡淡的表情。

杜锦宁竖起大拇指“霸气。”

她放下拇指,挑眉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你我是竞争者,因为案首只有一个。我是不会让你的,即便你是我兄弟。”

“同上。”齐慕远斜睨她一眼,一甩袖子,转身进了门。

杜锦宁在他身后做了个鬼脸,也学着他的样子将袖子一甩,昂首跨过了门槛。

齐慕远余光里瞥见她这动作,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调皮。”

门外,一个乘马车路过的年轻男子正好看到这一幕,他的目光移到门前的匾额上,只见上面写着两个字齐府。

他问身边给他打扇子的小厮“刚才那两个人你看到没有稍矮一些的那个我怎么看着挺面善的,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齐府不是不怎么有人住吗他家主人从京城回来了”

小厮摇摇头“少爷,那人小的没见过。您看着面善,那是因为他跟七少爷有六七分相像。至于这家主人,前些日子老沈头来我们府上打听过宅子的事,小人倒是听他说了一嘴,说他家少爷回来参加院试。”

“原来如此。”年轻人闻言将眉头一展,没再把杜锦宁放在心上,吩咐小厮道,“回去后你提醒太太,叫她备一份礼送去齐府。”

“是。”小厮恭敬应下。

说话间,马车已深入巷子了,到了与杜锦宁新宅子相隔四家的对门停了下来,年轻人带着小厮下了车,直接走了进去。而那大门头上,写着两个大字杜宅。

拒绝了祁思煜的邀请,杜锦宁也没把这事当回事,专心在家里念书。

学习就跟那圆圈一般,知道的越多,就越发觉得还有更多的未知。而且她看书与许成源这些一般读书人不同,许成源他们的眼睛只盯着四书五经,要把这几本书都背熟吃透,外加看一些疏注与释义。杜锦宁却不是这样。

她站的更高,眼光更开阔,她看的是这时代有什么学说流派,文学形式发展到了哪一步,这个时代的律法、政策如何,各行业的发展水平与朝庭的倡导方向等等,并与她记忆中的历史做对比,找出这段架空历史施政的优点与缺点。这些东西,虽没有什么资料让她可以查询,但她通过自己手头的书籍,便可以了解大致的情况。

这种跳出红尘之外,从上帝视角来宏观地、批判性地看待整个社会发展的,便是朝庭的执政者也做不到,因为他们自己也在局中。

也因此,杜锦宁总有看不完的书,学不完的知识。

齐慕远读书也很杂,不过跟杜锦宁比较关注民生问题不同,他更偏向于律法刑案等方面。两个人看到比较有趣或是感觉对方感兴趣的书的时候,也会互相推荐,一起分享。

沉下心来静静的读书,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院试的时候。

杜锦宁与齐慕远提前一天住进了各自的院子。让下人把东西放好,两人安步当车,去贡院门口逛了一圈。

这是杜锦宁前世带来的习惯,大考的头一天,要去看看考场。

因为贡院的存在,这一条街就叫做贡院大街。贡院居于一条街如果获得中,坐北朝南,与之遥遥相对的是城墙马道和坐落在城头的魁星楼。虽桂省不是文道昌盛之地,但大宋延续百来年,国泰民安,经济繁盛,科举又是朝庭唯一取仕的途径,所以这里的贡院也建得相当气派。三楹的大门,前面立着三门四柱的石牌坊,坊额上写着“贡院”两个字。贡院前面还竖着高高的牌楼,门额上书“开天文运”四个大字。

第395章 祁思煜

杜锦宁本想进去看看的,但看到大门紧闭,门口还有兵卒把守,她泄了气。

这个贡院,齐慕远两年前跟着齐伯昆回来时曾随祖父去逛过一次。此时见杜锦宁对贡院十分好奇,他便介绍道:“里面正中是明远楼,四角还各设一座瞭望楼。科考时发生什么事,比如火灾之类的,官兵能迅速到位处理。”

他指了指里面:“中轴线上还依次设有大公堂、吏承所、弥封所、对读所、誊录所、受卷所等。东西两边则是几千座的号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