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思煜。”江北忙补充道。

“哦,管他是什么呢。我说啊,现在他被吹得这么厉害,到头来要是案首不是他,不知道他得臊成什么样子呢。还是咱们少爷这样好,稳当,不骄不躁。要我是学政大人,我就取咱们少爷为案首。”

杜锦宁正好出来,听到汪福来这番话,不由又好气又好笑。

她轻踢了汪福来一脚:“别在那里胡吹大气了,快去套车,我要去齐府一趟。”

“好嘞。”汪福来从台阶上爬起来,屁颠屁颠地去套车。

第404章 了不起

“少爷,我跟着你去呗。”江北也爬起来,期盼地看着杜锦宁。

汪叔可说了,趁现在少爷身边没有贴身小厮,他得学聪明点,把这个位置给占上,免得被新来的人给抢了。

“不用。”杜锦宁两个字让他迅速沮丧开来。

可这份沮丧情绪还没蔓延开来,一个信封就递到他面前“你帮我送一封信去县馆给大姑爷。回来后没事就去贡院门口守着,要是放榜了就通知我。”

江北顿时高兴了,大声应道“是。”

“你识字么”杜锦宁想起这茬,又问了一句。心里斟酌着,等家里下人多了,她还得让姚书棋开两个扫盲班,让这些下人都识点字。

之所以是两个,自然是一个男,一个女。杜锦宁可不准备挑战这时代的世界观与行为准则。

“我念过几年私塾。”江北拍着胸脯,自豪地道。

杜锦宁点点头,转回了房里,写了一张纸条出来,递给江北“到时候你就看看这几个座号在榜上的位置。”

那字条上写着周致和杜哲彦的座号倒不是杜锦宁不关心齐慕远他们,而是考号都是进门时才发的,昨晚考完她就回来了,并没跟那几人见面,自然不知道他们的考号。唯一知道的,就是周致和杜哲彦两人了。

当然,想知道杜哲彦考得如何完全是她好奇,而不是关心那个狗腿子。

见江北看到那纸条点了点头,她又叮嘱了一句“你叫厨娘做两份好菜拿去县馆,要是有人在大姑爷跟前,你就别把那封信拿出来,只说是来送菜的。等人走了再交给姑爷。你顺便告诉他,我不方便过去,过去了就不能好好说话。信里说的内容他想告诉同窗也行,只别说是我说的。”

“小人知道了,一定照着少爷的吩咐做。”

见江北还算明白,不是那等十分糊涂的,杜锦宁便放心地出了门。

对于齐府,杜锦宁已算是常客了。守门的沈老头看到她,都不用通报,直接领她到齐慕远的院子门口,对里面喊一声“少爷,杜少爷来了。”

见得齐慕远出来迎接,他对两人施了一礼便又退了回去。

齐伯昆也在家里,听闻杜锦宁来了,也不召她过来,而是自己亲自去了齐慕远院子。

祖父进孙子的院子,自然是不用通报的。他到了门口直接走了进去,正好听到杜锦宁在说话“我研究了这些年朝庭的各省院试、乡试的题目,发现朝庭如今对算学与律法有越来越重视的趋向。”

齐伯昆听到这些话,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停在了门口,细听里面的谈话。

只听杜锦宁继续道“算学你也看到了,因为这两年户部的倡导,咱们县试、府试都出了大量的算学题。律法题在院试还没出过,但上一届有多个省份的乡试题都出现了律法。那些题目不仅仅是考是否熟知律法条例,而是考一些案例分析。这以前可是会试才会出现的内容。由此可见,朝庭在这方面越来越重视。”

“你的意思是赵良会出律法题了”齐慕远问道,“是因为他曾在刑部任职”

“对。”杜锦宁道,“而且依我推断,他不会像乡试和会试那般,出案例分析题,而是会对律法条例熟知程度的考察。毕竟这只是院试,会试对于律法的考核也没有大面积铺开,他要是在院试出案例分析题,会被人所指责。但考律法条例就不会了,这是案例分析的基础。院试考条例的记忆,乡试考案例分析,这样更加顺理成章,他不光不会被指责,反而会大受赞赏。”

听到这话,齐伯昆忍不住了,转身抬脚进了门,嘴里出声道“好,说得好,说得太好了。”

听到声音,杜锦宁和齐慕远都站了起来,齐齐行礼“齐爷爷。”

“祖父。”

齐伯昆压了压手掌,示意他们坐下,自己走到主座上坐了下来,上下打量着杜锦宁,赞赏之情溢于言表“锦宁,我以为我已经很高看你了,不曾想我还是把你看低了,你比我相像中的更出色。我们小远能得你这个朋友,真是太幸运了。”

“齐爷爷,您快别这么说。要没有您的提携与齐慕远的帮助,我不过是只井底之蛙,看不到外面的天。”杜锦宁忙站起来谦虚道。

齐伯昆摆摆手“咱们不说虚的。我既然夸赞你,你就当得起我的夸赞。”

示意杜锦宁坐下,他问道“你打哪儿知道往年其他省份的乡试和会试题的”

“我跟齐慕远不是合伙开了个书铺吗这书铺不光卖四书五经及话本,还派人到各地去搜罗他们历年的乡试、院试、府试题印刷出售。”

齐伯昆越发震惊了。

两个孩子开书铺他是知道的,当时他只以为是齐慕远看杜锦宁缺钱,想帮他一把,这才出资帮着把这个生意给开起来。而杜锦宁也不过是卖卖他自己写的话本,再卖点书画和笔墨纸砚,如此而已。

没想到杜锦宁能利用手头的这些资源,把整个国家的科考趋势看得清清楚楚。这种大局观,这份洞察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即便他孙子齐慕远很聪明,估计也没想到这些。

如今杜锦宁通过这些试题,就能对整个国家的科考趋势有了判断,那么,他是否能通过这些看清楚朝堂的变动呢

他不动声色地问道“如此的话,你对朝堂如何看”

杜锦宁高屋建瓴,以上帝的视角俯视现在的大宋,对于朝堂自然是有她的看法的。但在齐伯昆这个老狐狸面前,她却不敢暴露太多。

多智近妖,她可不想让人把她当妖怪看到。

她摇摇头,有些茫然地道“我没接触过朝堂啊,没想过这些。”

齐伯昆一笑,摇头道“也是,是我糊涂了。你这么小,读书识字没几年,能有现在这般见识就已很了不起了。要是对朝堂的动向你都能洞悉,那我们这些老家伙真不知道怎么活了。”

杜锦宁一笑,没有说话。

第405章 第一名

齐伯昆以前就觉得杜锦宁是个十分聪明的孩子,品行端正,进退有度,不过也就如此了。直到听了刚才这番话,他对杜锦宁顿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想要了解更多。

“你的这些想法,是这两日才想到的,还是原先就做了这样的分析?”他问道,问完他摆摆手,“你别误会,我没有任何别的想法,只单纯的想知道这个答案。”

杜锦宁笑了笑:“这是早就做好的分析。只是担心我的分析有误,从而误导了大家,而且这仅仅是覆试的内容,在覆试之前还得先把第一场考好,我担心大家把时间和精力都花在律法上,所以没敢早早地提出来,直到这时才让大家关注一下。”

齐伯昆点点头,心里十分感慨。

有大局观,记忆力强,洞悉能力强,思维还如此缜密。这孩子,以后定然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想起杜锦宁说要做司农官,齐伯昆未免替她可惜。

他问道:“对于未来,你有什么想法,还是跟以前一样想做司农官吗?”

“是。”杜锦宁回答得十分干脆,目光坚定,“让天下人都能吃饱饭,是我的梦想,我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这不是她唱高调,而是她的真实想法。

以农学硕士的身份从现代穿越到这古代,既然已经有吃有穿,她就没别的追求了,只想为古代的老百姓做点事,让他们吃饱穿暖。

如果说,齐伯昆在问话的时候还有私心,想把杜锦宁拉到自己的阵营里来。可听到这话,他忽然觉得有些惭愧。

对于这样一个心怀天下黎民的孩子,他怎么能把他拉入那么狭隘的政治争斗里呢?就让他以这样的心胸与情怀去向自己的目标努力不好吗?就算有一天他走了弯路,改变了志向,那也是黎民没福气,而不应该人为地去把他拉入歧途。

“小宁儿啊,以后有什么事,遇到什么困难,不管是生活上还是学业上,以及仕途上的,你都可以来找齐爷爷。齐爷爷能帮你的,一定帮你。”齐伯昆道。

要是这话被袁修竹、关乐和听到,不知会惊讶成什么样。

齐伯昆此人重承诺,所以从不轻易许诺什么。今天能对杜锦宁说这样的话,可见他对杜锦宁欣赏到了极点。

“多谢齐爷爷。”杜锦宁站起来,深深作了个揖。

不管以后她会不会去找齐伯昆帮忙,齐伯昆今天能说出这样一番话,那就是对她有大恩,她都感激不尽。

“行了,你们聊你们的吧。”齐伯昆站了起来,走了两步,他又转过头来问杜锦宁,“小宁中午在这吃饭不?”

“不了,一会儿我还要去找一下关嘉泽和梁先宽。”杜锦宁笑着推辞道。

齐伯昆自然知道她去找关嘉泽和梁先宽是什么事,心里对杜锦宁好感更盛。

像齐伯昆这样的老政客,一辈子都在玩心眼,是最恨别人在他面前耍心机的。

要是杜锦宁对接下来的行程讳莫如深,遮遮掩掩,以此来表示他对齐慕远最为特殊,齐伯昆对她的好感定然大减。现如今杜锦宁坦坦荡荡,明确地表现出对关嘉泽和齐慕远一视同仁,不分薄厚,倒更能让齐伯昆产生好感。

“行,下次有空再过来跟你齐爷爷好好喝两杯。”齐伯昆笑呵呵地挥了挥手,背着手走了出去。

等齐伯昆走后,齐慕远笑道:“我还从来没听过我祖父这样夸赞一个人。”

“对于小孩儿,大人总不吝夸赞的。”杜锦宁摆摆手,又跟齐慕远聊了一下昨日考试的情况,并把她觉得会考到的律法条例划了出来,便起身告辞了。

之后她又往关府和梁府跑了一趟,这才回自己的小院。

江北在贡院门口守了一天,直到傍晚才回来,对杜锦宁道:“少爷,今天没放榜。”

“哦,那明天一定会放了,你到时候仍去守着。”杜锦宁道,仔细观察江北的表情,见他没什么埋怨的神情,她满意地暗自点头。

第二天,杜锦宁起床后在院子里打了一趟拳,慢悠悠地吃了早餐,刚刚回房捧起书本,江北就跟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小院,嘴里大喊:“少爷,少爷,放榜了。”

汪福来和厨娘朱大娘闻声都跑了出来。

汪福来兴奋地问江北:“怎么样?少爷中了案首没有?”

看,就这么自信。人家的下人都问“少爷中了没有”,就汪福来对她信心满满,直接问“中了案首没有”。这话要是被人听见,非得挨揍不可。太欠扁了有没有?

杜锦宁听了真是满头黑线。

不过她此时顾不得汪福来了,眼睛紧紧地盯着江北,期待他说“中了”。

江北不负重望,果真道:“中了,中了,少爷中了第一名。”

“真是第一名,你没看错?”杜锦宁饶是对自己的文章挺有信心,想想祁思煜的特殊,也忍不住怀疑江北是否靠谱来。

“真是第一名,我看得真真的。”江北扬了扬手里的纸条,“我担心看错,都是对着看的呢。一个也没错。”

“云字号多少?亭字号中了没有?”

“都中了。云字号是第九名;亭字号第五十九名。”

云字号是周致,亭字号是杜哲彦。周致在臭号里能考到第九名,也算是不错了;可杜哲彦…

杜锦宁在心里冷笑。院试只取五十名,狗腿子这名次很危险啊。覆试要是冲不上来,那就只能等下一届了。

“等一下。”杜锦宁回房写了齐慕远、关嘉泽和许成源、梁先宽的座号及姓名,递给江北,“你再去看一下,看看他们中了第几名。”又叮嘱,“这个不急了,要是人太多,你就稍等会儿,等到人少一点再看。下午再看也不打紧。”

少爷好不容易把这么艰巨而光荣的任务交给自己,而且还算是个技术活——需得识字,江北就满身的干劲。他本就是个壮小伙子,也不怕跟人挤,应了一声:“不用,我这就去看。”掐着纸条就又一阵风般跑出去了。

第406章 出主意

杜锦宁失笑,摇了摇头,转身想要进屋去。

汪福来却对杜锦宁深深作了个揖:“恭敬少爷,贺喜少爷。”他果然没看错,他家少爷就是厉害。

朱大娘也跟着一起行礼道贺。

“行了行了。”杜锦宁摆手,“汪福来你说你也跟我考过一回试了,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这才第一场呢,后日还有一场覆试,名次未定,不可自满。你可千万别在外面跟人说你少爷中了案首。”

“少爷,您放心,小人知道轻重,小人不会出去乱说的。只是小人相信,以少爷之大才,第一场拿了第一名,第二场的第一名自然也是少爷的。院案首对少爷来说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小人提前道贺也没错。”

杜锦宁用手指点了点汪福来,笑骂道:“我说汪福来,我原来怎么没发现你是个人才呢?挺会拍马屁啊。”

“小人不是拍马屁,实话实说。”汪福来义正严辞地道。

杜锦宁被他这严肃的样子逗笑了。摇摇头,转身进了屋。

“少爷,晚上加菜不?”汪福来扯着嗓子在后面问道。

杜锦宁头也不回地挥了一下手:“行行,想吃什么,叫朱大娘去买。”

叫江北去看榜是没叫错的,不到一顿饭的功夫,他就又跑回来了,禀道:“少爷少爷,齐少爷中了第二,关少爷中了十五,大姑爷中了第二十七,梁少爷中了第八。”

听得许成源中了第二十七,杜锦宁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其他人她不担心,最担心的就是许成源,生怕他发挥失常。现在能在这样的名次,只要覆试时不交白卷,秀才应该是没问题的了。

至于其他几个,不过是排名先后的问题。

而且,既然齐慕远得了个第二,那么那位祁思煜看来是完全不占面子了,也不知排到了第几。这妥妥的是被阅卷官打脸了啊。

亏得他考前还叫嚣得那般厉害。

“你让朱大娘做菜做早些,做好了叫汪福来送去给大姑爷,庆贺他第一场过了。”杜锦宁吩咐道。

“是。”江北见杜锦宁没有别的吩咐,施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祁府里,祁思煜听到下人来报说他取了第三名,当即砸了几个花瓶。

祁元道听闻,从书房里出来厉声喝道:“平时我叫你多看些书,好好做学问,你却不肯沉下心来。整日呼朋唤友地开什么诗会,别人一捧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现如今技不如人,不知反省,还在这里跟个蠢货似的乱砸东西,你是我祁元道的孙子吗?”

祁思煜垂手低头,不敢作声。

祁元道十分了解自己这个孙子。头脑还算聪明,但就是为人浮躁,虚荣心强,见不得人家比他好。自打祁思煜十岁起从京城回来,他就一直在纠正他这个毛病。也不知是打小被父母宠坏了,还是天生如此,祁思煜这些毛病怎么的都改不了。

“我警告你,你别把你那些小花招拿出来,有些人不是你能得罪的。第二名的齐慕远,是原吏部尚书齐伯昆的孙子;第一名的杜锦宁,是漓水县关家四老爷的弟子。”

一听是县里一个什么老爷的弟子,祁思煜就暗自撇了撇嘴。可祁元道下一句就让他的嘴角耷拉了下来:“…关家的二老爷是太常寺卿,正三品官。杜锦宁还有个好友叫梁先宽,其父是礼部左侍郎,也是正三品。你要是动了什么手脚,让人查出来,我可保不住你。”

祁元道弟子虽多,也有许多在京中做官的。就比如这一次的主考官赵良,就是正三品官。不过祁元道为人还算正直,一心研究学问,并不愿意利用弟子们的权势做什么。再者让他为了孙子没下限的胡闹去求弟子,不说他自己没脸,便是弟子们也不乐意——谁愿意为了芝麻大点事去主动树立一个政敌呢?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祁思煜的老爹在礼部仪制清吏司做主事,正六品的官职,还正好是梁先宽父亲的下属。要是梁先宽肯为杜锦宁说话,去他父亲面前歪一下嘴,那祁思煜的老爹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想明白这些,祁思煜的脸色十分难看。

祁元道知道祁思煜虽然胡闹,但事情轻重还是分得清的。

“好好在家看书,哪儿都不许去。”他说着,拂袖而去。

祁思煜被关在了家里,但架不住有人来找他。没过多久,杜哲彦就过来了,观察着祁思煜的脸色道:“祁师兄,外面放榜你知道了吧?那榜是不是弄错了,你怎么才是第三名呢?第一、第二莫不是耍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祁思煜斜着眼瞥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杜哲彦自诩是祁思煜的第一心腹,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不光知道了放榜的消息,没准还被祖父教训了一通。

他是知道祁思煜的脾气的,心胸狭窄,容不得别人比他好。

那杜锦宁和齐慕远不光拒绝了祁思煜先前的拉拢,现在竟然还抢了他的头名,祁思煜的面子算是被人扯下来扔到地下还踩了两脚,他生吃了两人的心都有。

杜哲彦便出主意道:“要不,我出去找几个人,给那两人弄点什么意外来,让他们参加不了覆试?”

祁思煜摇摇头,沮丧地道:“不行。”遂把两人的关系与权势说了。

杜哲彦之所以依附和巴结于祁思煜,就是看中了祁家的权势。他们家不过是普通人家,出过两个举人和几个秀才,却没有一个是能当官的。杜哲彦的父亲能以举人之身去兴宁县做主薄,还是托祁思煜的福。

此时一听对方是祁家都不敢动的存在,杜哲彦虽对杜锦宁十分愤恨,却不得不偃旗息鼓了。

不过他另有安慰祁思煜的法子:“不打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们考上了秀才,肯定要到府学来念书的,府学可是咱们的天下。到时候煜哥你一声令下,多的是人给他们使绊子,让他们不能安心在府学里好好念书。同窗之间的小摩擦,齐家大人和梁家总不可能还跑出来给他们撑腰吧?齐慕远的祖父终是致仕了,梁家又是转弯关系。只要不是闹出大矛盾,他们就是连求也不好求人帮忙。到时候那两人也只能吃哑巴亏。这次丢了院案首没关系,祁师兄到乡试的时候拿个解元,那才叫有份量呢。”

第407章 把第一名给夺回来

祁思煜听得这话,被安慰到了一点,脸色总算没那么难看了。

他道:“也只能这样了。”

杜哲彦见状,赶紧又拍了一记马屁:“其实祁师兄你没能拿案首,并不是你文章写得不好,肯定是陆九渊他们为了避嫌。你想啊,他们可是赵大人举荐来的,赵大人又是你祖父的弟子。要是他们取了你为案首,不定有人就拿这事做文章,攻讦你祖父和赵大人,说他们联合起来舞弊。为了个院案首的名头,被人攻讦,不值当。所以这名头不要出罢。”

见祁思煜的脸色进一步好转,他又再接再励:“祁师兄你不拿案首,是为了避嫌,是为了不让赵大人和祁老先生被人攻讦。你这不是水平不够,拿不了案首,你这是不想要。到时候为了这事,没准赵大人和祁老先生的美名还能传播得更广呢。”心里打定主意要赶紧把这些话都传出去。

这话算是彻彻底底地安慰到了祁思煜。他之所以恼怒生气,无非是开考之前的名声闹得太过,此时没能拿到院案首被生生地打了脸,让他感觉无脸见人罢了。

现如今杜哲彦能为他找到这么一个完美的说辞,不让他丢脸,而且还能让赵良和祁元道获得好名声,这让他心情顿时大好。

直到这时,他才有心情关心自己的小弟:“你怎么样?考了多少名?”

说起这个,杜哲彦就有些沮丧:“五十九名。”

杜哲彦能做祁思煜的跟班,并不仅仅凭他察言观色和拍马屁的本事,还凭他的成绩。

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家世做依仗,家里人都盼着他念书出头,所以他平时很努力。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以前在书院里虽没有祁思煜成绩好,但也是名列前茅的,院试里考进前三十名没问题。却不想这一次倒霉,抽到个臭号,还正好在杜锦宁对面,发挥严重失常,这才考了这样的一个成绩。

祁思煜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在覆试时加把劲儿,过院试是没问题的。”

院试只取五十名。杜哲彦这种名次,覆试时考得好就能取中,考得不好就被淘汰,所以覆试对他十分关键。

今天杜哲彦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他看了看屋里的下人,又看了看祁思煜。

祁思煜便知道他的用意,吩咐下人道:“你们退下吧。”

待下人们都退出了屋子,杜哲彦这才压低声音问道:“那个…赵大人有没有给你透露点覆试的内容?比如出哪个范围的题目?”

祁思煜摇了摇头,无奈道:“科考舞弊风险太大,没人肯为了我这种外人冒风险。便是这次不取我做案首,没准也是赵良为了避嫌特意叮嘱的。”

杜哲彦十分失望。

他也知道祁思煜说的是实情。赵良自己好好地做着官,家中也有兄弟儿子在念书考功名,不可能为了个老师的孙子,就冒那么大风险把自己家几代人都搭进去。

他不死心,继续问道:“他来拜访你祖父的时候,有没有透露一点东西,比如他更偏向于哪些方面的知识?”杜哲彦问道。

祁思煜依然摇头:“上次府试结束后他来拜访我祖父,听说我要参加院试,这次来了桂省后他为了避嫌,根本就没往我家来,只派人送了一份礼物。”

“以前呢?他最喜欢哪些方面的内容?他总有一些自己的偏向和爱好吧?”

祁思煜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迟疑道:“他似乎就喜欢我祖父的这些学说。每次他来,都谈论这个。”

杜哲彦的脸耷拉了下来。

赵良是祁元道的弟子,自然推崇自己老师的学说,这是毋庸置疑的。可祁元道这种学说就仅仅是学说,并不涉及到哪一方面的内容。

在开考之前,他也研究过赵良此人,此人的仕途完全是走“之”字形,户部、礼部、刑部都任过职,一路升迁。否则也不会在四十多岁的年纪,就成了正三品的大员。

祁思煜还是很重视杜哲彦这个小弟的。虽说因他家的权势,府学里有不少学子都是他的跟随者,但要说最了解他的心思,关键时刻也能给他出点馊主意的,还就数杜哲彦最厉害。杜哲彦也跟他走得最近。要是他没拿到案首,杜哲彦还在院试中落了榜,那些跟他不对付的还不知如何笑话他呢。

而且,赵良是他祖父的弟子,他要不说中点什么,似乎挺没面子的。

他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忽然一拍桌子道:“有了,我知道了。”

“什么?”杜哲彦眼睛发亮。

“他不是在刑部任过职吗?有段时间他频频聊起一些案件;上次他来,还跟我祖父说起一个案件呢。我觉得他会考律法。你回去赶紧把律法看一看。”说着他站了起来,跑到书架前翻了翻,找出这本书来,摆在了自己的书案上。

杜哲彦有些迟疑。

赵良任刑部官员,还是在他任礼部官员之前。虽说做刑部官员的时间最长,足有七年,但这不能说他现在就会考律法吧?

因这么些年院试都没考过律法,他完全没看过这本书,对于的内容完全是一片空白。这本书收集了唐朝开元二年到宋朝建隆三年一共二百多年近一百五十年间的敕、令、格、式中的刑事规范,一共十二篇、五百零二条,每篇下面还有二百一十三门,内容多得吓人。要是这一次院试真的考律法,他可就有大麻烦了。

这么一想,他就火急火燎起来,站起身道:“不行,我得回去看书了。有什么事你叫下人给我通传一声。”

“去吧去吧,我也得看书了。说起律法来,我还陌生得紧呢。”祁思煜挥了挥手,巴不得杜哲彦赶紧走。

他得抓紧时间背律法。要是考到这个,而那个杜锦宁和齐慕远都不熟悉律法,没准他还能把头名给抢回来。院案首的名头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而且第一场没取他作第一名,第二场他凭律法实打实地把第一名抢回来,谁也不能说他与赵良舞弊了。

这么一想,他斗志昂扬,打算今晚开个夜车,势必把这本厚厚的尽可能地多背几条下来。

第408章 覆试

因参加覆试的人数较少,只有一百名,也为了防止有人没能及时看到榜单,所以覆试没有安排在第二日入场,而是放榜后隔了一天的卯时入场。

大家都同一时间到贡院门口等候入场,祁思煜、杜哲彦不可避免地又跟杜锦宁、齐慕远打了个照面。不过知道这两人也是有背景的,祁思煜并不敢像上次那样挑衅,而是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昂首挺胸的走了过去。

经过一天一夜的催眠,他已经完全相信自己没能拿到头名,是赵良避嫌的缘故,所以他早已恢复了自信,丝毫没有前期吹嘘太过没拿到头名被打脸的觉悟。

可他这番做派,完全是做给瞎子看。因为杜锦宁正忙着给漓水县参加覆试的考生发放她特制的驱蚊香。

大概是在书院里做的考前特训十分有效,这次来参加院试的博阅书院的十六名童生,足有十二名进入了覆试。这已是一个十分惊人的通过率了,比以前起码提高了三成。另外还有除博阅书院外的其他六名童生也过了初试。

一个书院的同窗一看到杜锦宁,就感激涕零:“杜师弟,我这次要是能过院试,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你一番。你不知道,初试的时候我倒霉,抽到了离臭号隔一个号的考舍,气味那叫一个难闻啊,要不是你的建议,还有你的驱蚊香,我肯定考不出平时的水平。你这驱蚊香不光能散发出一种清香,驱除臭味和蚊子,还有提神醒脑的功效,让人闻之头脑一清啊。”

设模拟考舍的事,关乐和与郑山长商议过了,决定不对外宣扬。否则其他书院都设模拟考舍,那博阅书院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

所以博阅书院进过模拟考舍的考生都被先生们特意叮嘱过,不能对外说模拟考舍的事,便是家里人也不要告诉,以免传得人人皆知。考生们也知道多一个人知道模拟考舍,就多一个有力的竞争者,因此大家都守口如瓶,对这事晦莫如深。

所以刚才这位同窗对模拟考舍的事说得含糊其词,着重强调驱蚊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