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紧不打紧,去哪里都一样。”大家纷纷谦和地道。

“去杜锦宁那里吧。我昨天还看着他写新话本呢。”许成源状若无意地道。

大家一听顿时两眼放光,都期盼地看向杜锦宁。

“那就请各位师兄到小舍一坐。”杜锦宁笑道。

于是一行人继续朝前走,到杜锦宁宿舍门口停了下来。

杜锦宁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知道一会儿要发生什么,许成源的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了,可看杜锦宁的手,却是稳稳当当,半点颤抖紧张都没有。倒是齐慕远不放心她,紧紧地跟着她的身后,一只手还伸进了袖袋里。

第470章 我们要外宿

杜锦宁把锁打开,将门用力一推,门就开了。在门开的那一瞬间,一条黑影直接朝她面门扑了过来。齐慕远早有准备,从袖袋里掏出匕首,手起刀落,扑过来的蛇就一分两截,落到了地上,屋子里一片血腥味儿。

“啊…”一个胆小的学子看到这一幕,高声尖叫起来,一个劲儿地往后退,差点被后面的学子绊倒。

“怎么回事?”

“刚才怎么了?”后面的学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劲儿地伸头朝里瞧。

站在前面的有些呆住了,有些这会子似乎才反应过来,脸色煞白,也是连连后往退,嘴里道:“蛇,有蛇。”

“蛇?在哪里?”一听有蛇,这些人吓得连忙后退,离门口远些。

有那胆子大的,看杜锦宁和齐慕远、许成源都站在门口不动,他们便也不退反进,凑过来往里瞧,就看到一条有两个指头粗细的蛇被砍成了两截,头尾都还在抽搐地动;齐慕远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匕首上似乎还沾了些血。

待看清楚那条蛇的时候,这些学子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桂省多蛇,这里的人对于蛇也有一定的认识。斑纹越炫丽的蛇,毒性就越强。眼前的这条蛇明显就是一条毒蛇,而且还是很毒的那一种。被咬上一口,估计不待郎中到来,人就没得救了。

“天呐,这里怎么会有蛇?而且还是毒蛇?太可怕了。”

大家转着脖子四处打量屋子四周,就唯恐哪里又钻出一条蛇来。

“四月黄蜂八月蛇”,现在虽已进入了九月,但仍是蛇十分猖獗的时期。想想这院子依山而建,中间还有一块大石,四周树木繁盛,有蛇也就不奇怪了。

杜锦宁似乎这时候才从惊吓中醒过来一般,连连后退几步,捂着胸口一个劲儿地喘气。

许成源也挺机敏,一看杜锦宁这样子,他就一脸关切地问道:“锦宁你没事吧?”

杜锦宁摇摇头,却是没回答他,只是喃喃道:“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齐慕远倒一副高人风范,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仔细地把匕首擦拭干净,这才又装回匕首套里,放回到袖袋里去。

他转头安慰杜锦宁:“没事了。”

杜锦宁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问道:“你说,怎么会有蛇呢?要不是你,我刚才保准没命了。”又拍拍胸脯,“太可怕了。”

“怎么回事?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做什么?”一个人走过来问道。

“啊哎,曹斋夫,你来的正好。快看看,这屋子里竟然有蛇。你们这宿舍,我们怎么敢住哦。万一晚上钻了一条蛇进去,那我们不就完蛋了?”学子们看到曹礼过来,就跟看到救星一样,连忙向他述说。

“蛇?”曹礼疑惑地挤了过来,朝地上看了一眼,也吃了一惊。

他又看了看杜锦宁他们,问道,“你们没事吧?”

“没…”

杜锦宁正想说没事,许成源就拿出家长的派头,怒气冲冲地道:“怎么没事?要不是今天凑巧,我们一块儿来了,齐慕远身上还带着防身的东西,我家锦宁定然被蛇咬了不可。你看看这是什么蛇?巨毒的蛇啊,书院是怎么回事?收那么贵的住宿费用,却这么不安全,谁还敢在这儿住啊。”

“对啊,书院里请你们这些人来做什么的?不好好检查打扫,让蛇钻到屋子来,我们怎么敢住?不行,我今晚不敢在这儿住了,我要回家。”

“对,让书院允许我们回家住。”

因为这翻动静,书院里先前上课回来,或是陆续回来的学子都纷纷围过来探个究竟。知道是有蛇钻进了杜锦宁的房间,而且还是一条毒蛇,大家脖子都感觉凉飕飕的。一想到如果蛇钻的是自己的房间,那岂不是要人命吗?

因此有人一提出要回家住,大家都纷纷相应起来。

本来么,这些学子大多数都是府城的,尤其住上舍的这些人,非富即贵。家里吃得好住的好,还有娇妻美妾小丫鬟,软玉温香,日子别提多舒坦了。可为了上个学,就要住到这种地方来,拥挤就不说了,还不能带下人,衣服要自己洗,吃的也不好,还受限制,晚上更是衾寒枕冷。这种生活对于打小就锦衣玉食、奴仆成群的他们来说,简直是受罪。

现在有这个由头能回家住,再也不用住宿舍了,他们自然十分乐意跟着起哄。

“大家先别吵。”曹礼高叫一声,“府学建了上百年了,从未发生过蛇钻进屋时的情况。净夫们每日都清扫院子,清理杂草,屋舍四周都没有草木可藏,再加上这里总是人来人往的,蛇一般都不会往院子里来。”

“不管你说的再有道理,可事实是蛇钻进了杜锦宁的屋子,刚才的危险,我们亲眼所见。”方少华道。

“对对,可见还是有蛇的。我们要求回去住。”这些学子就想借此机会回家去住,“曹斋夫,这事你做不了主,所以你也别在这费口舌了。你赶紧禀报一下唐教授,让他给我们一个回复。”

面对着一片嘈杂杂的声音,曹礼不得不高声大喊:“大家别急,听我说啊。这蛇并不是自己爬进来的,而是有人放进去的。”

“啊?”大家都是一惊。

可接下来,场面就更沸腾了:“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往屋里放蛇?”

“是谁?”

“你怎么知道?你既知道,为什么不让他把蛇弄掉,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

“大家听我说,大家听我说。”曹礼满头大汗,“刚才净夫在这院子里抓了个鬼鬼祟祟的人,还以为是个贼,把他抓住送到唐教授那里了。我本来是想过来跟杜相公说一声的,看看他屋里丢了东西没有。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这蛇肯定是那人放进去的。”

“谁啊这么歹毒?”

“这是要把杜锦宁往死里害啊。

“是谁,是谁?”

曹礼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了杜锦宁:“杜相公,出了这样的事,你怕是得去唐教授那里一趟。放心,这事书院会给你交待的。”

第471章 来拼爹吧

Щщш…lā”杜锦宁点点头。

“我陪你去。”齐慕远道。

“我也陪你去。”许成源立刻附和。

方少华一直很喜欢杜锦宁几人,总想跟他们成为朋友。这会子一听这话,立即举起手:“我我我,我也陪你去。”

曹礼一听,面有难色:“这…人太多了。唐教授喜静,不喜嘈杂。”

“我们不去,有人要是半路再想害他怎么办?这书院还能保证人身安全吗?”齐慕远冷着脸道。

他又指了指方少华这些人:“他们都是证人。衙门里判案还讲究举证,也允许旁观,以示公正呢,你们难道还想藏着掩着,好包庇某些人?杜锦宁院试之后才来的府城,平时在书院里也没跟什么人来往,更谈不上结仇。这些日子谁屡屡为难于他,大家明眼都是看得到的。现在他被人放毒蛇进屋里,经历生死,你们还想偷偷地审判,包庇某些人不成?如果这样,我们也不去唐教授那里了,直接报案吧。”

说着,他向杜锦宁道:“走吧,去衙门。”说着又对众人拱了拱手,“你们都是证人,希望大家能一起去,为这件事做个见证。”

一听这话,众人便各有思量。

齐慕远话里的“某些人”,虽没指名道姓,却呼之欲出。

还能有谁呢?屡屡为难于杜锦宁的,就是祁思煜和他的狗腿子了。这次,怕也是他们。

有那胆子小,习惯于明则保身的,想到这事面对的是府学和祁思煜,便打了退堂鼓,不愿意去趟这浑水,所以连连往后退;有的则得了家中父辈的叮嘱,要跟齐慕远搞好关系的,倒是挺乐意去做这个证。

虽说这样或许会得罪府学和祁家,但府学不过是他们念书的地方,而且还是官办,只要他们学业优秀,唐昭也不能把他们赶出去。至于祁家,如果平时没事,这些官宦人家或许乐意给他们一个面子。可到了涉及到利益的时候,祁家的面子又值几个钱?祁元道的那些弟子也不可能为了祁思煜就来报复他们这些做人证的不是?

因此一听齐慕远说这话,有些想要攀附齐家的学子就应好。

曹礼虽得过杜锦宁的吩咐,还收了她的银子,但眼前的事态发展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要是他没把学子们拦住,让他们直接去衙门击鼓喊冤,那这事情就闹得太大了,他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他连忙对大家道:“大家听说我,听我说。大家想去唐教授那里作证就去,还是先别去衙门了,事关重大,闹出去不好。大家放心,唐教授一定会秉公办理的,大家要相信唐教授。”

说完他又对杜锦宁和齐慕远频频作揖:“二位,你们以后还要在府学里上学呢,这样没经过教授和训导,直接闹到衙门去不好看。不如先去唐教授那里如何?也许唐教授就能给二位满意的答复呢?再说,净夫抓到的人还在唐教授那里呢。”

杜锦宁和齐慕远也没想真闹到衙门去,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此时便顺坡下驴,杜锦宁道:“那好吧,先去唐教授那里。”

看到那些愿意跟齐慕远去衙门作证的都是官宦人家的子弟,一些聪明的人便想明白了他们的用意。现在看杜锦宁他们只是去唐教授那里,而不是去衙门,且大家在这件事上都倾向于杜锦宁的,更不用说这其中还有许多是她的书迷了,大家都纷纷表示要去。

于是大家一拥而出,一起跟在了杜锦宁等人身后,浩浩荡荡的朝唐教授办公的地方去。

此时正是下学的时候,来往的学子见这一大群人往前走,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后,有喜欢凑热闹的便也跟在了后面。

于是人群就跟滚雪球一样。等杜锦宁她们走到唐教授那里时,身后已跟了二三十个人了。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地步,一切都照着杜锦宁和齐慕远预想的那样,甚至连步骤都没发生变化,仿佛主导这件事的是他们两人而非祁思煜和杜哲彦似的,许成源对他们就已是心服口服了。等到了唐昭那里,看到跪在地上的马超时,他对两人的佩服更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了。

如果这件事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有杜锦宁和齐慕远几人知道,那唐昭会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在马超硬咬不松口时就不逼供了。毕竟祁元道是他们府学的一个依仗,他能护着自然尽量护着。

可现在这么多人,有些还不乏家世不凡的。众目睽睽之下,他哪里敢徇私包庇?只得当着众人的面审讯马超。

马超其实也不算多坏一个人,被祁思煜威逼利诱下做了放毒蛇的事,在良心上十分受谴责了。这会子被唐昭用大道理一通说教,再加上这么多人围观,他羞愧难当,最后终于把祁思煜和杜哲彦说了出来。

“唐教授,这已是害人性命的大案件了,咱们不能私自了了,得上报官府。”齐慕远对唐昭正色道。

唐昭一脑门的汗。

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地步。

而且,眼前这个齐慕远,在他上门去邀请入府学的时候,印象里还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沉默少年。怎么这会子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竟然有着一种淡淡的威压,就仿佛此时坐在自己面前的不是齐慕远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而是齐伯昆那个堂堂二品大员一般。

唐昭此时也不敢再把齐慕远当小孩子,用商量的语气对齐慕远低声道:“虽说他放了蛇,但杜锦宁毕竟没有被咬,祁思煜最多是被训斥一通,再把他的廪膳生资格取消、然后赔偿点损失给杜锦宁就是了。因为有祁先生和赵大人在,他连剥夺功名的惩罚都不会有,更不用说坐牢了。去衙门,还不如私下里解决。你看如何?”

齐慕远和杜锦宁虽不愿意在府学呆了,本意却也不是要坏府学的名声。而且齐慕远熟知律法,知道祁思煜这害人未遂,惩罚确实不严重。而且祁家在府城里盘根错杂,就算杨云涛站在他们这边,却也不得不给手下胥吏们面子。作为一位政官,他会为自己的最大利益来考量,不一定按着他们的思路走。到头来,确实会如唐昭所说的这样,赔点银子给杜锦宁了事。

他跟杜锦宁既能预料到事态的发展,自然也事先商议过想要什么样的结果。他们的本意是把祁思煜的名声搞臭,而不是跟府学对立。他们身为府学的学子,不顾府学的面子,死咬着不放,最后也会被人所诟病。而今天这事传出去,即便不去衙门,祁思煜的名声也臭了。

他道:“私下里解决可以,不过祁思煜的祖父不可能袖手不管吧?所以我祖父也得来。他有靠山,难道我们就没有靠山吗?而且这件事,我觉得还是让杨大人来评判会比较好。”

第472章 偏心

“这…”唐昭真是汗出如浆了,对齐慕远越发客气,甚至有些低声下气,“你看,杨大人公务繁忙,日理万机的,这么点小事,咱是不是就不要惊扰杨大人了?”

“小事?性命攸关,在唐教授眼里就是小事?”反正不打算在府学呆了,齐慕远完全不给唐昭留面子。他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可见祁思煜敢在府学里做这样的事,草芥人命,所依仗的是什么了。”

唐昭压低声音,他的声音可没压低,这话大家都听到了。

大家看向唐昭的眼神就不对了。

原本大家还觉得祁思煜依仗的是祁元道,唐昭之所以不愿意把事情闹到衙门里去,是为了府学的名声着想。可被齐慕远这么一说,大家就怀疑起来,总觉得要是没有唐昭的纵容,祁思煜也不敢在府学里这么放肆。

看到大家的目光,唐昭真是冤枉死了。

他怎么可能纵容祁思煜?不过是看在祁元道的面上而已。他一个小小九品芝麻官,敢得罪谁呢?祁元道在赵良面前歪一下嘴,他这个教授就别想当了。如今闹了这么一档子事出来,没有祁元道在赵良面前护着他,很大的几率他有可能被撤下来,换陆九渊上去。所以他这心怎么也得偏向祁思煜一点不是?

他这也是没办法呀。

“我不是护着祁思煜,我是为了咱们府学。咱们府学的名声不好了,你们身为府学学子,在外面也不光彩吧?”他极力为自己辩驳,“所以咱们还是私下里解决好,你看如何?”

“私下里解决可以,但必须得杨大人做评判。”齐慕远摆出一副“我信不过你”的姿态。

唐昭一噎,却是没办法了。

他做教授多年,从来没遇到像齐慕远这样软硬不吃的学子。不过想想人家的出身,他也就释然了。

这么多眼睛盯着,他也没办法,只得点头道:“那行吧。”

“你通知祁先生和祁思煜、杜哲彦父子,我通知我祖父和杨大人。”齐慕远又道。

“好。”唐昭苦笑,转脸让曹礼去通知祁元道。至于杜哲彦家,自有祁家下人去跑腿。

齐慕远则对许成源道:“你回去一趟吧,杨大人那里让我祖父派人去请。”

如果说原先许成源对齐慕远的印象还仅仅是才学好,家世好,性格冷淡,除此之外对他既无好感也无坏感。可这会子他对齐慕远那真的是完全改观了。

高智商,料事如神且不说了,单看这气势,这气度,直接怼得唐昭脸色发青,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这让他们这些平民出身的学子真是高山仰止啊。

“是,我很快就回来。”许成源知道齐慕远和杜锦宁能想到今天会发生这事,齐伯昆是一定会在家的。不光是齐伯昆,恐怕连杨云涛都会在衙门里,而不是去了别处公干。他答应一声,就飞快地跑了出去。

唐昭看许成源和曹礼都走了,又开始赶人:“屋子就这么点大,大家挤在这里,杨大人和齐大人、祁先生他们也不舒服。不如大家先回去吧,如果用得着你们的时候再把你们请来,好不好?”

说着他在人群里扫了一眼,点头道:“你们有哪些人,我记下了。”

这话说的,好像要秋后算账似的,大家心里都毛毛的,左看右看,寻思着是不是回去算了。

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反正不关他们的事,他们还是要不参与进来了吧?

齐慕远可不想让这些人退缩。

他直接点了几个人的名字:“你们几个当时是跟在杜锦宁身后的,所有的情形都看到了,留下做个见证吧。”

这位小祖宗开口了,唐昭要是再赶他们走,那就更显偏心了。

他只得道:“对,你们几个留下,其余人都回去吧。”

其他人闻言都纷纷退了出去。

而留下的几个,有那不想得罪祁家的,思来想去,壮着胆子对齐慕远道:“齐公子,我…我当时站在后面,又想着别的事情,并没有看清楚。你看…”

齐慕远用他那凉飕飕的目光盯着这人,直盯着这人冷汗都要从额头上滴下来了,这才冷冰冰地开口:“行,你走吧。”

他又看向其他人:“想走的,我不强求。”

反正当时那么多人在,估计现在都还有络绎不绝的人去参观那条毒蛇,再加上马超被抓了个现形,祁家再能耐也不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这些人作不作证都无所谓。

有那本来就想巴结齐家的,自然不肯走。而且他们看得明白,这祁思煜想再在府学里横行霸道,怕是不行了,不光不能横行霸道,怕是连府学都呆不下去了。

有两人就表示:“我们留下做人证。”

另有两个对视一眼,犹豫道:“我们、我们还是留下吧。”这其中有一个是想明白其中道道的,还有一个则是纯属被齐慕远那一股低气压给镇住的。

那个要走的看看同伴都不走,而且还有两个是平民出身的,他心里也打起鼓来。犹豫半晌,又期期艾艾道:“那…那我也留下吧。我即便没看到,但大家的惊叫声还是听见了的。”

齐慕远懒得理会这些人。

倒是杜锦宁拱了拱手,十分感激地朝这些人作了个揖:“多谢诸位相助。”

她这一揖,大家心里顿时舒服许多,真心实意道:“杜师弟不用客气,这是事实么。”

祁思煜和杜哲彦布局,自然不会不关注事态的发展。潘定在杜锦宁他们走后,跑到杜锦宁屋里看了一眼那死蛇,就飞快地跑去禀报了祁思煜。不过马超被抓的消息还没传开,祁思煜和杜哲彦并不知道自己暴露了。在曹礼到祁家的时候,他们还在懊恼毒蛇没把杜锦宁咬死呢。

曹礼没找祁思煜,而是直接去见了祁元道,把事情跟祁元道说了,祁元道气得差点吐血。

让曹礼先回去,他把祁思煜叫来,劈头就狠狠地臭骂了一顿。

骂完之后,他道:“这件事,你打死都不能承认,只说是马超被他们收买来冤枉你的。”

第473章 企图翻案

祁思煜一听暴露了,心慌得不行,毕竟人命关天。可听祖父这么一说,他立刻如同抓住了一救命稻草一般:“对对对,这是他们的苦肉计,是他们陷害我的,我什么都没做。”

“一会儿过去你就这么说。”祁元道,又问,“杜哲彦呢?唐教授叫他和他父亲过去。”

“他在我院里。”

“你去把情况跟他说一下,叫他把嘴闭紧点,别露出马脚来。”

“是,祖父。”

看到祁思煜退了出去,祁元道叹了口气,佝偻了身子,仿佛老了十来岁。

他作为一个大儒,自然是用严格的道德标准来要求自己的。但涉及到自己心爱的孙子,他这要求就不由一降再降。毕竟两个儿子不在身边,他身边就只有祁思煜这么一个孙子。这孩子既嘴甜又孝顺,让他的晚年生活温馨许多。人老了,心就软,孩子犯了错就舍不得太过责罚,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一步。

齐伯昆和袁修竹早在家里等着了,一接到许成源的报信就去了府学。等祁元道和杜哲彦的父亲杜载德去府学时,齐伯昆两人早已等候多时,便是杨云涛也到了。

见大家都来齐了,唐昭便将事情的经过跟大家说了一遍,然后介绍杨云涛:“我们请了知府杨大人来,给我们做个评判。”

祁思煜得了祖父的支持,丝毫不胆怯。唐昭话音一停,他就叫起冤来:“那蛇不是我叫人放的,我冤枉。”

“对,我根本就不知此事,还请杨大人给我们做主。”杜哲彦也跟着叫道。

杜哲彦因为匾额的事,自家吃了大亏;而且父亲这次罢官肯定也有杨云涛的手笔,他把杨云涛恨之入骨。但这小子还有点城府,并没表示出来,还主动向杨云涛求助,就像杜家跟杨云涛之间完全没有芥蒂一般。

杜锦宁抬起头来,看了杜哲彦一眼。

杨云涛却慢条斯理地道:“把马超押过来。”

马超一被押过来,祁思煜就先发制人:“马超,你可别血口喷人。想你家中贫寒,我曾助你银两,你母亲的病还是用我给的银子治好的;要是没有我,你弟弟妹妹早饿死了,你更不能在这里念书。你怎么能恩将仇报,被人收买,陷害于我?”

他提及家人,马超原来麻木的眼眸更是晦暗了几分。

他眼珠转了转,抬头望了祁思煜一眼,张嘴正要说话,就听旁边的杜锦宁开口了:“杨大人,我怀疑祁思煜用马超的家人威胁他改口供,还请让衙役去马家走一趟,把他家人保护起来。如被祁家扣押,便解救于他们。”

杨云涛点了点头:“可以。”转头便吩咐了新提上来的捕头一声。

祁思煜一听急了,大声道:“杜锦宁你胡说切都是你自编自演的苦肉计,想把一切都栽赃到我头上。我不过是在诗会上跟你有点小小的口角,你为何这样心肠歹毒,陷害于我。”

杜锦宁不理他,又看向杨云涛:“祁思煜在府学里除了马超,还有一个潘定经常受他差使,这件事他定然也知道。我提议把潘定抓来,问他事情始末。想来潘定的口供定然会跟马超一样。”

“潘定也被你收买了?”祁思煜做出吃惊的样子,转身也向杨云涛道,“杜锦宁收买与我交好的同窗陷害于我,还请杨大人明察。”

“收买不收买,可不是你一张嘴说了算的。”杨云涛冷冷道。

他转头对唐昭道:“如果贵府学的学子在本官审案的时候,频频出言蛊惑、威逼、利诱本案疑似犯人,那这案件本官就得拿到衙门审问了。”

说着,他站了起来,似打算回衙门去。

唐昭急了,忙道:“不会不会,绝对不会再有刚才的事发生。”说着,他朝祁元道叫道,“祁先生,如果你不想去衙门丢脸的话,你就管一管你孙子。”

祁元道用沉沉的眼眸看了唐昭一眼,对祁思煜道:“不可胡言。如有什么话,需得向杨大人示意,在他同意下方可出声。”

说着,他又朝杨云涛致歉:“对不住杨大人,犬孙从未去过衙门,并不知衙门审案的规矩,还望杨大人恕罪。”

这话把杜锦宁给气笑了。

合着他们就去过衙门,知道审案的规矩?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祁思煜能有这样的德性,跟祁元道完全脱离不了干系。

杨云涛对祁家人也没好感,冷冷道:“现在懂规矩了吧?要不要我叫个衙役来教教他?”

“呃,不用不用。”祁元道干笑一声,脸色却沉了下去,显然对杨云涛的态度十分不满意。

杨云涛懒得理他。一会儿办完这件事,他还要回衙门呢。他事务繁忙,可没功夫在这里跟祁元道这种以虚谈为业的人扯闲篇。

他对马超道:“现在衙门已派人去保护你家人了,对于放蛇一事,我希望你实事求是地说。不要以为你信口开河就能左右这个案情,因为我们不止你一个人证。作伪案和伪证,罪行加重一倍;而且你把事情承担下来,你就是主谋,说出幕后指使者,你就是从犯。主谋与从犯量刑之轻重,你一个秀才,想来不用我再跟你说清楚这其中的区别吧?”

早在齐慕远审马超的时候,他的心理防犯线就已被攻陷。现在在知府大人面前,又确保自己家人能平安,马超自然不敢翻案,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祁思煜自幼被宠大的,性子颇有些无法无天,根本没把杨云涛的警告当回事,总以为杨云涛看在自家祖父的面上,也不会责罚于他,最多喝斥几句。因此在马超叙述的时候,他好几次打断马超的话,企图用言语威逼马超将供词翻过来。

杨云涛岂会对他客气?他也知道恩师对祁思煜严重不满,他便也给祁思煜挖个坑,在祁思煜第一次插嘴时他虽做出了警告,却没说明惩罚是什么。等祁思煜第二次插嘴时,他直接就叫衙役拿竹片来掌祁思煜的嘴。

看着孙子被打,祁元道赶紧出声求情:“杨大人,犬孙年幼,不知规矩,还请看在我面上饶他一回。”

“年幼?”杨云涛冷笑一声,“原告杜锦宁,如今才十二岁,人家就坐在一旁老老实实地听,从不插嘴。你孙子多大了?二十来岁了吧?还年幼?这话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

祁元道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第474章 我咎由自取

祁思煜长这么大,还没挨过一巴掌呢。看着比人手掌都粗的竹片,他脸都吓白了,立刻认怂地嚎叫起来:“杨大人,我不敢了,你且饶我这一回,我真不敢了。求你饶我一回…”

杨云涛岂会跟他开玩笑,板着脸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那新提拔上来的捕快是匾额事件的获利者,今天的苦主是杜锦宁,涉案的是杜哲彦,而杜哲彦依靠的就是这祁家,这里面的利益关系他分析得清清楚楚。而且像他们这种在街面上混着、靠苦力吃饭的,对于祁元道这种满口仁义道德,养出来的孙子却如此不堪的读书人,心里是很不屑的。

所以他对祁思煜完全不客气,拿着竹片“啪啪”便用力打了几下。因为他力道大,虽只掌嘴六下,祁思煜的嘴却肿了起来。他本还杀猪似的叫着,到后面嘴太疼,都只会“唔唔唔”地哼哼了。

祁元道心疼得差点没厥过去。要不是尚存一点理智,知道如果认罪的话,祁思煜吃的苦头唯有更多,他都要直接认罪了。

这时候潘定已经被抓来了,一进门就看到祁思煜“啪啪啪”被打脸,他腿一软就瘫倒在地,嘴里念道;“我招,我全招。”求别打我,好可怕啊娘,我要回家。

就这样,潘定这里还没审呢,就竹筒倒豆的全招了。

说法跟马超的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