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管家眼珠一转:“我倒有个好主意。”

流云眼睛一亮:“什么主意?您说。”

祁管家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流云一听十分高兴,兴奋地道:“祁管家您放心,我保准叫他名扬天下。”说着,他挤出了人群,找到等在外围的车夫,上了车回了祁府。

一盏茶功夫后,他又回来了,还带回来四个面貌普通打扮各异的男子,有的穿得像个书生,有的则是老实巴交的中年大叔,有的是机灵的小厮,有一个则是个穿着绸缎衣衫的老头儿。

这四人在离贡院还有一段距离的巷子下了车,走到贡院门口,就迅速散开,各自找人聊天去了。

第522章 反击

这些人等在贡院门口没事干,本来就十分无聊,无聊之下就开始聊各自的孩子或少爷、老爷。现在差不多三天过去了,能拿出来说的都说了,大家正不知说什么呢,这四个散布谣言的人溶入人群不过两刻钟功夫,杜锦宁的声望值就如同坐了火箭一般迅速往上窜。

解元只有一个,并不是人人都做白日梦,觉得凭自家孩子或主子的水平能拿到解元的。能顺利考上举人,大家就满足了。所以许多人对于说杜锦宁如何如何厉害的言论并不反感,反而有崇敬强者的心理。

有些人脑子活络,有意要跟杜家交好的,打听到姚书棋和汪福来是杜家下人,便找到这边来,当面夸起杜锦宁来:“你们家少爷了不得啊,我听说不光在漓水县的时候就是博阅书院读书最厉害的那一个,后来到了府学和南麓书院也是如此。小三元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到的。想来这一次解元是非你家少爷莫属了。”

一个人过来这样说倒也罢了,可两个人三个人,陆陆续续来了几人之后,姚书棋和汪福来就感觉不对劲了。

姚书棋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家少爷的事的?”

“大家都在议论啊。”这些人见姚书棋一脸凝重,虽然不解,在他的追问下,还是说了一下自己如何听到这些话的。

“你去走一圈,看看谁在有意传这些话。”姚书棋吩咐汪福来。

汪福来赶紧去了,不一会儿回来摇了摇头:“没看到谁在传话,不过大家都在议论。”

饶是汪福来没有姚书棋想得深想得远,也知道眼前这情形有些不对。

这明显是有人故意散播舆论,好捧杀杜锦宁——现在她名声越显,越被人夸赞,到时候她没考好,拿不到解元,就越被人笑话,说她狂妄,说她不自量力。古人向来以谦逊为美德,对张扬与狂妄尤其反感。这样的坏名声对杜锦宁影响有多不好,可想而知。

当初院试的时候,祁思煜不就是这样被人笑话的?

想起祁思煜,姚书棋和汪福来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到了祁管家的身上。

不用再想,两人都坚信这件事除了祁家,不会再有第二人做这样损人不利已的事。只是那些散播言论的人早已不见了,没有证据,姚书棋和汪福来认定是祁家人做的手脚,也无可奈何。

况且,这些人虽是在吹捧他们家少爷,但说的还真是实情。即便他们找到祁家散播言论的证据,也不能说人家在散播谣言。

“怎么办?”汪福来十分着急。

姚书棋想了又想,微眯着眼睛道:“众口烁金,积毁销骨。现在言论已起,咱们想要堵已是堵不住了,只能疏。”

汪福来一愣,问道:“疏?怎么疏?”

“自然是放出新的言论,把关于咱们少爷的给压下去。”姚书棋抚着胡子,神情里的焦躁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嘴角狡黠的笑意。

说着他也不耽搁,让汪福来在这里守着,他也没驶汪福来的马车,而是走到空旷处雇了一辆骡车,匆匆去了离贡院最近的一处书铺,把伙计们都叫来,吩咐了一通,让他们换了衣服乔装打扮了一番,这才领着他们乘骡车又回了贡院。

书铺里的伙计整天迎来送往的,容易被人认出来。但时间紧迫,姚书棋也顾不了这些了。不过伙计们都机灵,上前搭话之前必然会先辨认一番对方是否面熟,再加上他们乔装打扮过,被人认出的几率不大。

果然,这些伙计平时就是靠一张嘴吃饭,与人搭话并放出流言的活儿做得驾轻就熟。另外,祁家下人夸赞杜锦宁、要获得别人的认同感比较难,花的时间和精力比较多;可祁家的八卦,却是人人都感兴趣的,他们不费多少功夫就把流言传出去了。尤其是这等待的人中还有许多是府学和南麓书院学子的家人,祁元道在讲学时被杜锦宁驳倒的事他们都知道。见大家聊起这个事,这些人顿时兴奋起来,把自己知道的兴致勃勃地讲给别人听。

所以杜家放出去的流言就跟在干草上点火一样,点燃了一小块地方,其他地方也迅速燃烧起来,形成了燎原之势。书铺的伙计过来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又上了马车迅速离去,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了任务。

祁管家黑了杜锦宁一把,见贡院里还没有考生出来,站在那里无聊,便打算在人群里走一走,看看自己布的这步棋的效果。可没想到没听见别人夸赞杜锦宁,倒是四处听到别人在议论他家老太爷在讲学时的灰头土脸。

他的脸一下子黑成了锅底。

怎么回事?不是说杜锦宁的闲话吗?怎么说到他家老太爷身上了?而且,这些话还不好听。

本来祁管家六十来岁的人了,平日里办事十分的老成持重,从不轻易动气,可听旁边一个中年男子口若悬河地说着那日讲学的情形,说他家老太爷如何狼狈,如何被气得吐血,他实在忍不住,冲上去就跟那人理论,想要以祁家的地位震慑一番,好让附近听到他声音的人都闭嘴。

却不想那人偏是南麓书院一个学子的父亲。他那儿子跟方少华交情不错,在书院里也多得杜锦宁一伙人的帮助,他是知道讲学那日情形的。他家虽是有钱人,也有些小权势,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处世原则,平时没事是不会在外面嚼这样的舌根的。但今天个个都在说祁元道的狼狈,他一时兴起便把从儿子嘴里得到的消息拿出来与大家共享,没想到却倒霉地被祁管家听到了。

要是祁管家说话客气些倒还罢了,他道个歉闭嘴得了。却不想祁管家要借他震慑众人,说话十分不客气。

那人也不是个能忍的,立刻回嘴道:“这本就是事实,又不是我制造的谣言,大家都在说,你还想堵住悠悠众口不成?人家杜相公就是能干,把你家老太爷给驳倒了,怎的还不能说了?如果这个不能说,那咱们倒来说说你家少爷在府学里放毒蛇,把杜相公从府学里赶出来,不得不到南麓书院念书的事好了。”

第523章 出来了

“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祁管家没想到祁元道被气得吐血的流言没压下去,这又扯出祁思煜当初放毒蛇的事来,他气得也差点吐了血。

有心想反驳吧,这却是事实,府学和南麓书院的学子都知道。他要是跟这人辩驳两句,估计旁边知道内情的人就会来帮腔了。

到时候,他家少爷的恶评与丑闻不光在府城里流传,还要传到县里甚至更远的地方。如果让主考官知道这些事,那真真是彻底完了,不要说解元,就是乡试能不能通过,那还是两说。毕竟这年头更看重读书人的品行,才学还在其次。

他一张老脸憋成了猪肝色,却是一句话说不出,最后一甩袖子“反正不许嚼我家老太爷和少爷的舌根子。否则,我要你好看”

说着,他转头就走,生怕听到对方说出让他更难堪的事情来,心里祈求这人看在祁家的面子上,全都闭嘴,不要把祁思煜的事再拿出来说。

古代缺乏娱乐,大家最喜欢的就是听八卦。身为男人,内宅的那些东家长西家短的消息他们不喜欢听,但书院里发生的这种事,却是最受他们欢迎的。而且人都有兴灾乐祸的心理。人生不如意事十有**,但听听别人的惨事,自己的幸福感就会大增。

现如今听到中年男子话里所蕴含的信息量,发现他们刚刚才夸赞过的祁思煜和杜锦宁之间竟然还有一段不得不说的故事,他们就兴奋异常,哪里肯放过中年男子,待祁管家一走,他们就纷纷打听起来。

“怎么回事祁少爷怎么放毒蛇把杜相公赶出来”

“哎,我就说嘛,杜相公这样的高才,怎么不去府学,而是去了南麓书院果然是有内情啊。老兄你赶紧说说,别怕,祁家不敢拿你怎么样。”

中年男子被祁管家这么一吓,本有些害怕,打算不说了的,但禁不住大家劝说,更有不远处的人知道内情的,把祁思煜做过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拿出来说,他忍不住也说了起来。

祁思煜以前十分张扬,又喜欢欺压嘲讽南麓书院的学子。以前南麓书院不如府学,南麓书院的学子们都夹着尾巴做人,不敢对此有半分反击。

可杜锦宁一行人入驻南麓,改变了这一情形。杜锦宁的才学不说压制祁思煜,在讲学上便是连府学的大牛祁元道都怼得下不来台;齐慕远、梁先宽、方少华等人的家世比祁家更牛逼。无论拼才学还是拼家世,祁家都拼不过他们。于是南麓书院的学子自信心迅速高涨,祁思煜的糗事被他们拿来说了又说,不光在书院里说,还拿回家里说。

所以,这些人在说完祁元道讲学时的狼狈事件后,祁思煜放毒蛇咬杜锦宁,府学教授却偏袒祁思煜,最后杜锦宁他们愤而离开府学,到南麓书院求学的事情,没一会儿就在贡院门前传得人尽皆知。

“祁管家,怎么办怎么办”流云都快要哭了。

他不敢想像等他家少爷从贡院里出来,被人人侧目指责的画面。到时候他一定会被少爷给打死的。

祁管家一脸的灰败。

不过他终是经过事的老人,很快就镇定下来,安慰流云道“不怕,他们也就现在说说。等一会儿咱们少爷出来,他们是不敢当着少爷的面乱嚼舌根的。咱们祁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

流云一听,忐忑的心就安定了许多。

是啊,所有的流言匪语都是背着人说的,当事人总是最后一个知道。而只要老太爷和少爷没听到这些流言,也没人多事地跑到他们面前传话,那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至少怪不到他跟祁管家的头上。

“时辰差不多了吧”为了让心情放松,他转移了话题,看向了贡院门口。

祁管家正要说话,就见贡院大门被打开了,一队官兵从里面小跑出来,站到了大门两侧。

看到这动静,那些闲聊的人都住了嘴,朝贡院门口涌了过来。

“肃静,避让,通道两边不许站人。”一个校尉朝人群喊道。

以前曾发生过有人不听劝朝里面挤,最后家中考生被从录取榜上剔除出去的事情,所以大家听到这话,都不敢再往前挤,生怕连累到自家孩子或主人。

不一会儿,陆续有考生从里面出来了,一个个萎靡不振、胡子拉杂,衣服皱巴巴的,身上还带着一股子馊味儿。要知道此时才是八月,天气还是比较炎热的,又呆在密不透风的考舍里,三天时间没办法洗澡收拾,再讲究的人也不能保持清洁干爽的模样。

如果光是这样还算是好的。考生们除了身上邋遢,更是一个个脸色发青,眼下都挂着极深的黑眼圈,有些人更是走路都摇摇欲坠,眼看就要倒地不起的模样;更有甚者,则是则兵卒搀扶或是直接抬出来或背出来的。

正是如此,所以这些家长或下人才会往前挤。早点接到自家的考生,就早一点扶住他,让他早一点回家好好歇息,身体有病的还得及时看郎中。发着高烧仍坚持考完试的考生可是每届都有。

姚书棋和汪福来却是见过自家少爷在府试、院试时的模样。同样是在里面呆三天,自家少爷却是最为轻松的,出来时精神奕奕,根本不像在里面冥思苦想了三天的样子,衣服也还算清爽,再加上“他”年纪小,还没到长胡子的年纪,白面无须,走在一群考生中间,简直就是鹤立鸡群。

所以姚书棋和汪福来并没有往前挤,而是在离贡院门口较远的通道旁站着,等着杜锦宁出来寻找他们。

眼看着考生们陆续出来了,杜锦宁还不见身影,习惯于自家少爷总是交头卷的汪福来有些沉不住气了,对姚书棋道“少爷不会早就出来,没找到咱们,自己先回家了吧”

“不会。”姚书棋十分笃定地道。

“看,少爷出来了。”他话声刚落,就指着前面道。果然,通道上走出来一个身穿墨绿色茧绸长衫的少年,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站在人群里十分耀眼。

第524章 再见关嘉泽

“少爷。”汪福来连忙迎了上去。

杜锦宁走了过来,朝周围扫了一眼:“齐家的人呢?”

齐伯昆对齐慕远的疼爱不言而喻,每次科考,不说府里管家,便是齐伯昆也会亲自到这里来等上一等。因杜锦宁跟齐伯昆的关系,即便姚书棋跟齐伯昆的身份不对等,不好上前打扰他,两家的人也会呆在附近,不会各自分开,各等各的。

“今天上午齐老太爷还亲自过来看呢,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到中午时有人来唤,他就急匆匆走了,还把下人也一起带走了。只吩咐我们在此等着,齐少爷出考场时有什么事让我们帮着照应一下。”姚书棋道。

杜锦宁皱起了眉头。

齐家能有什么天大的事,比齐慕远参加科考还重要呢?

她转过身去,就看到齐慕远不急不缓地从通道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梁先宽。

她扫了一眼,这才发现梁家的下人也没在这里。

“啊,杜师兄,你出来了呀?那个第一、二题你是怎么解的?快给我说说。”旁边一个穿青色长衫的男子看到她,满脸惊喜,

这人是南麓书院的同窗。

杜锦宁哪里有心思跟他讨论题目?正要说两句敷衍一下,齐慕远和梁先宽已走到近前了。

梁先宽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开口道:“钟庆,考完了就别想这些了,让锦宁歇息一下,你自己也放松放松。”

钟庆虽希望听到杜锦宁的答案,好给自己一点信心,但看齐慕远和梁先宽过来了,也不好耽搁别人,只得笑道:“说的也是。”说着跟大家打声招呼,自己去寻家人去了。

见他走了,梁先宽这才有空扫视了四周一圈,发现没看到自家人,不由问姚书棋道:“姚叔,你看到我家里人没有?”

姚书棋正跟齐慕远解释齐老太爷中途离开的事,闻言忙道:“齐老太爷走没多久,梁少爷您府上的管家也走了。”

大家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齐伯昆身为齐家老太爷、前吏部尚书,平时并不清闲,这时候他有急事回去需要处理并不奇怪。而且齐府跟杜家门对门,齐慕远出来后跟着杜锦宁一起回家便可以了,倒无需齐伯昆挂念。

但梁家却跟杜家、齐家不在一处。虽说离得也不远,但乘马车也得一柱香的时间。梁管家又是个管家,哪有什么大急事是需要他回去处理的?就算要他回去,他倒把马车和小厮给梁先宽给留下呀。

想起县试和府试时梁先宽身上发生的事,杜锦宁就有些担忧:“你家不会有什么事吧?”

梁先宽摇摇头:“应该不会。”

以前他年纪小,父母又不在身边,难免吃亏。现在他大了,渐渐接手梁家的势力,梁家的那些跟他不是一条心的早已被他处理掉了,再不会出现以前那样的事。

发生了什么事,回去问问就知道了,杜锦宁便没再多问。

她道:“一会儿一起坐车,我们先送你回去。”

梁先宽也不跟她客气,点头答应下来。

大家又等了一会儿,不一会儿就等到了许成源,可方少华却迟迟没见出来。

杜锦宁觉得奇怪:“三姐夫今天怎么回事?他一向交卷早的。”以前县试、府试的时候,方少华可都是跟她前后脚交卷的。

想到这里,她不由担忧起来。

“出来了出来了。”汪福来指着前面道。

这时候考生已出来得差不多了,来接人的家长或下人都陆续散去,贡院门口人少了很多。杜锦宁一眼就看到了方少华。只是…

她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跟方少华一起并肩朝这边走过来的青年男子。

“这家伙怎么回来了?咱们等了那么久都没等到他。”梁先宽也无比惊讶。

杜锦宁挑了一下眉毛,盯着那边没有说话,不过嘴角却渐渐扬了起来。

跟方少华走在一起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这几日一直等却没有等到的关嘉泽。

关嘉泽原籍桂省漓水县,他要参加乡试,是一定要到府城来考的。凭他的学识与家庭需求,这一次乡试他也一定会参加。

但考前杜锦宁他们左等右等,就是没有等到关嘉泽回来。入考场前大家还唏嘘了一通,为关嘉泽遗憾。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不声不响地参加了考试。

关嘉泽跟方少华边说边往外走,一面东张西望。

这会子他也看到杜锦宁和齐慕远他们了,他满脸惊喜,抬起手来用力地朝这边挥了挥,大踏步朝这边走来。

杜锦宁笑了起来,转头对齐慕远道:“看来改变了许多啊,变稳重了。”

要是照关嘉泽以前的性子,看到他们,可不管这里是什么场合,提起前襟就能飞奔过来。此时只是快走,而不是奔跑,算是长进不少了。

齐慕远看着关嘉泽,语气里带着些感慨:“在那样的家庭里,不稳重怎么行?”

大家都点点头,望向关嘉泽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此时关嘉泽已跑到他们近前了,张开双臂就要给杜锦宁来一个大大的拥抱。

杜锦宁赶紧伸手将他抵在了一臂之外,瞪眼道:“刚刚还表扬你变稳重了,你就要自己打自己的脸。”

大家都笑了起来。

关嘉泽的表情一下子耷拉下来,露出可怜兮兮受伤的表情:“杜锦宁,你太伤我的心了。亏得我在京城里天天想你,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

杜锦宁轻轻拍了他脑袋一下:“行了啊,你还变身戏精了。”这么一拍,她就感慨起来。

关嘉泽这两年长高了不少,目测都有一米七八左右了。男孩子到这年纪不光长个儿,还壮实不少。他跟齐慕远站在一起,就跟两根门柱子似的,倒衬得她矮小了许多。她想拍他脑袋,还得掂起脚尖,真是一件让人悲伤的事。

幸好方少华、许成源、梁先宽都是一米七二到一米七五之间的个头,是南方人典型的身高。否则她站在这群人中间,也太不一样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什么时候入的考场?”梁先宽问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大家先回去洗洗睡上一觉,明天到我府上来吧。”关嘉泽果真跟以前不一样了,考虑得十分周到。

第525章 京城有事

除了杜锦宁和齐慕远,大家在考舍里几乎都没怎么睡好,三天三夜精神高度紧张,现在早已疲惫不堪;身上还粘乎乎的难受得很。此时大家都只想回家洗个澡再好好睡一觉,别的都不考虑,所以听到关嘉泽这建议,大家都觉得深以为然。

“这样吧,明日申时在玉馔斋相聚吧。关嘉泽远道而来,该我们为他接风洗尘。”杜锦宁道。

“好。”

“没问题。”

大家纷纷应和。

玉馔斋是杜锦宁和齐慕远合伙开的酒楼,大家时不时会去那里打打牙祭。关嘉泽从京城回来,自然得在酒楼里为他接风洗尘。

约好聚会的时间地点,大家各自散去。关嘉泽自是有人来接的;方少华和许成源住的地方都离贡院不远,两人走着回去;杜锦宁、齐慕远和梁先宽上了马车,先送梁先宽回家。

马车到了梁家门口停了下来,杜锦宁看着梁先宽下车,对他道:“我们在门口等你一会儿,如果家中没大事,你派你的贴身小厮出来跟我们说一声;要是你和小厮没出来,我们会回去叫人过来进去看看。”

梁先宽感激地点了点头:“好。”

他进门没一会儿,自己亲自出来了,对马车上的两人道:“应该是京中发生了什么事,我府上的管家是听到消息,回来打听去了。”他对齐慕远道,“想来你祖父没等你就先回去,也跟此有关。”

齐慕远点点头:“那我回去问我祖父就好,你赶紧回去歇息吧。”

汪福来驾了马车离了梁家,杜锦宁问:“莫不是京中那位…”她指了指天上,“出了问题了?”

齐慕远颔首:“应该是。估计关嘉泽这么晚回来,就跟这个有关。看来这问题已有几天了,现在才传到桂省而已。”

两人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凝重。

京中那位皇帝,身体不好已很久了。他也不知怎么想的,一直没立太子,这就导致了众位皇子你争我夺、蠢蠢欲动,各自为阵,朝中大臣们也惶惶不安。

要说京中出事,不过是皇帝身体进一步恶化、夺嫡之争进入白热化,没准几天内就能争出个结果。

杜锦宁自己的身份不够,京中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跟她没关系,短时间内影响不到她。但关乐和、齐伯昆、方少华的外祖父、梁先宽的父亲等人,都深陷京中的政治旋涡中,稍有不慎就会惹上大祸,她对此自然十分关心。

齐慕远就更不用说了。不说齐伯昆,他的父亲还在京中任大司农呢。齐家涉及到站队问题,一旦下一任皇帝不是齐家扶持的大皇子,新皇登基之后,齐家就有可能被清算。

杜锦宁看到向来沉静的齐慕远,此时嘴唇轻抿,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握成拳头,就知道他心里是担忧的,不由安慰道:“你别太担心,凭你祖父的本事,即便不能在这次事件中获得大利,全身而退是没问题的。想想这几年你祖父一直避着不去京城就知道了。”

依她看,齐伯昆的政治智慧是很不错的,至少没到为了利益不顾一切的地步。

虽说当初齐伯昆回漓水县,是因为对方的陷害,不得不回来避其锋芒。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真要想重新回到官场上去,不知有多少机会。可他没有,一直稳稳地呆在桂省这个偏远的地方,隔岸观火。而齐慕远的父亲和叔叔有他祖父这根定海神针在,想来也不会冒冒然冲到最前面去。如此,齐家在这场政治斗争中还是能很好的保全自己的,完全不用担忧。

至于关家,因为保持中立,也没什么可担忧的。

齐慕远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父母和弟弟在京中,难免有些不安。而且…

他抬起眼眸,看向杜锦宁,低声道:“我担心我祖父会去京城。”

杜锦宁一怔,想了想,她道:“要是你祖父去了京城,那必然是获利的机会很大。你别担心。”

齐伯昆是个老狐狸。他要是亲自披挂上阵,那八成是获利极大,危险较小。否则,他是不会上前去冒险的。

齐慕远点了点头。

这些他都知道,只是事涉自己最亲的亲人,难免关心则乱。

说话间,马车已驶进了葫芦巷了,杜锦宁吩咐:“直接去齐府。”

马车到齐府门前停下,沈老头儿远远地见了马车过来,早已在门口等着了,等齐慕远的身影一出现在马车门口,他就迎了上来,低声道:“少爷,老太爷带着管家回京去了,让您安心考试,不用担心他。”

杜锦宁闻言,跟着下了马车,拍了拍齐慕远的肩膀:“你只有考上举人和进士,才有资格为家中分忧,否则都是于事无补。所以你的考试对家里也是至关重要的。别想那么多,回去洗个澡吃些东西睡一觉,过两天还得继续再战呢。”

沈老头儿忙道:“老太爷走之前也是这么交待的。”

齐慕远望着杜锦宁漆黑如墨的星眸,沉默地点了点头。

“我回去了,有事叫人去唤我。”杜锦宁挥了一下手,也没再上车,径自走回了家里。

家里陈氏和杜方蕙早已等着了,杜锦宁一到家就伺候她洗澡吃饭歇息。

第二天杜锦宁一早起来,去了一趟齐家,得知齐慕远跟往常一样早早就起来练武,情绪上还平静,这才放下心来。

她正要回家,就被齐慕远一把拉住:“陪我吃早餐。”

“没问题。”杜锦宁笑道,转头毫不客气地跟观棋点餐,“我要吃灌汤包,再来一碗咸豆腐脑。”

“是,杜少爷。”观棋应了一声,转头吩咐府里的丫鬟去厨房传话。

“你先去书房,我洗了澡就过来。”齐慕远接过刘高扔过来的擦汗的布巾,对杜锦宁道。

“…好。”杜锦宁见刘高朝自己这边走来,赶紧跟只兔子似的跑得飞快。

刘高见状,忍不住笑道:“这小子倒是跑得快,我还想唠叨他几句呢。”

这两年齐慕远开始往壮里长,唯有杜锦宁还跟只小鸡崽儿似的单薄瘦小,这让刘高这个教过杜锦宁几日功夫的“师父”在练武场上见了她,总忍不住想唠叨几句。

第526章 排名次

此时,贡院里,两位主考官和四位同考官正紧张地改着试卷。

这一次因为第一题题目出得奇葩,改卷是前所未有的容易改能从那个“0”说出些道道,顺利破题的,那就有机会让阅卷官继续批改下去;不能顺利破题,不用多说,直接黜落。

所以虽然有**百份卷子,但经过一夜功夫,已改了有一大半了。

正主考官潘义庭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说真的,桂省这地方偏远,又不是文风昌盛之地,并不被朝庭所看重。他们派系在京中及几个重要地区争不过大皇子一派,因此找补了几个偏远省份,桂省就是其中之一。

桂省出身、能在朝堂上说得上话的本就没几个,偏偏这些人还都不是大皇子一派的,即便有,家中要不就是没有子侄考科举,要不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最后选来选去,他才选了跟赵良有关系的祁家,因为听说祁家小子的才名似乎不错,而赵良是大皇子一派的。

在来桂省的路上他就递了话给祁家,叫祁家小子交卷的时候,即便交不了头卷,也得交在前十,如此他也能通过一些渠道早早得知哪份试卷是祁家小子的,好在评语上下些功夫。毕竟他身为主考官,即便能在科考时做些小手段,也不能做得太明显。那些人都虎视耽耽想要揪他小辫子呢。乡试的前几名,都得是在试卷上画圈较多、评语较好的那几张试卷中排出名次来。祁家小子要是挤不进这几张试卷里,想拿解元就只能做梦。

但他没想到祁家小子连这点都办不到,没能早交卷,而且写的文章似乎没有什么特色,潘义庭改试卷改到现在都不知道哪一份卷子是祁思煜的祁思煜爱在文章中引用祁元道的观点,但一来这个“0”的题没办法跟气学联系起来,二来府学有许多学子都学着他的样子,多在文章中提及祁元道的学说,所以祁思煜的文章渐渐就没有了特色。

因此潘义庭很不高兴。

他们派系好不容易抢了个主考官的位置给他,他取中的解元是别的派系的,为别的派系提拔人才,他有何面目回京复命呢。

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他打起精神来继续批阅试卷。

过了大半日,试卷终于批阅完毕,几份试卷摆在了两位主考和四位同考官的面前。

潘义庭扫视了众人一眼,先问汪时彬道“汪大人觉得哪一份试卷堪当解元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