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昌为了完成老父的心愿,原先一直被逼着读书考功名。现在想是生活没有了压力,身子骨倒是好起来了,比原先胖了一些,脸色也红润起来,再不像原先那般瘦弱。

杜云昌想来也是想到自己背负重担的日子,十分感激地对杜锦宁道:“宁哥儿,多谢。”

第555章 皇上驾崩

祭了祖,大家便坐了下来。在座的除了杜寅生和杜辰生、章光义,还有几位村里的乡佬,这算是代表了杜锦宁的长辈和村子里德高望重之辈。

大家先赞扬了杜锦宁一通,便说到宴请的事。

杜锦宁道:“我昨日参加完鹿鸣宴就直接回来了,明日要回去送座师等人,没多少时间呆在家里。我将一百两银子托付给伯祖父和章里正,劳烦他们替我宴请村人如何?”

“怎的这么急?”杜寅生皱了皱眉,旋即又看了杜辰生一眼,心里越发厌恶杜辰生一家。

要不是他们,杜锦宁怎么避家乡如蛇蝎呢?这么个有出息的孩子,要是跟家乡不亲,往后回来的时间估计会越来越少。

杜家的情况,除了小孩,村里没人不知道。

杜寅生心里的担忧,乡佬们亦有,大家都猜测杜锦宁急着回府城,可能就是个借口,实际是不愿意跟杜辰生一家多接触,免得又生事端。

当初在杜家分家时做证人的乡佬李大伯,向来是个老好人。见杜锦宁如此排斥杜辰生等人,便有意做个和事佬,劝道:“府城离这里也不远,宁哥儿你可以先回去送座师,再回来住上一段时间,最好是把你娘你姐姐她们都叫回来。宁哥儿,你现在是举人了,这村子里没人敢给你委曲受,以前的事,你也别太放在心上。血浓于水,你祖父终是你祖父,没有他就没有你父亲,更没有你,你说是不是?”

杜锦宁便看他一眼,神色淡淡:“李大伯的意思是,我不孝?”

“不不不不…”杜寅生吓了一跳,沉着脸对李大伯道,“你是什么意思?我们杜家好不容易出个举人,你还要给宁哥儿扣一个不孝的大帽子不成?辰生他自己都还没说话呢,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

“就是。李大哥,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免得我们村里好不容易出来的一个举人被你扣个罪名又打回白身。”章光义也附和道。

一直板着脸垂着眼睑的杜辰生一听这话就精神起来,抬起眼开嘴想要说什么,却被杜寅生和章光义那吃人的目光吓住了。

他要是这时候跳出来说杜锦宁不孝,几个村子的人一口一个唾沫都能把他给淹死,杜寅生和章光义甚至能把他给生吃了。

李大伯涨红着脸,把手摆得跟风车一样:“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我就是说…”

“你不用说了。”章光义打断他的话,“宁哥儿他现在接触的人与层次是你没法想象的,他既然有事,又岂是个小小的宴席能耽搁的?宁哥儿刚才也说了,把银子放在他伯祖父这儿,咱们帮他张罗就是。没的为了陪你们多说两句话喝几杯酒,就耽搁他的大事。”

“多谢章大叔体恤。”杜锦宁站起来朝章光义行了一礼,又向大家道,“我确实要回府城有事,不是托辞。”

齐慕远也赶紧作证:“杜锦宁说的是实话。”

“多谢齐少爷陪锦宁回村。”杜寅生先向齐慕远道了一声谢,这才对杜锦宁道,“你尽管放心回去,村里的宴席有我和你章大叔。”

“那就劳烦伯祖父了。”杜锦宁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杜寅生。

杜寅生摆手:“不用那么多,有个三十两足够了。”

坐在门边的牛氏嘴唇蠕动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敢说话。

她也知道,杜锦宁现在今非昔比。她考上秀才的时候就能让县太爷不给他们开路引,现在考上了举人,还不是想怎么整治他们就怎么整治?而撒泼卖惨威胁各种手段,对杜锦宁又无效,她还真不敢招惹杜锦宁。

杜寅生和杜锦宁推拒了一番,最后杜寅生还是收下了这一百两银子。

他看了齐慕远一眼,问杜锦宁道:“今晚是否在家里住?”

杜锦宁歉意道:“一会儿我还要去书院拜访先生们,没准还得去县令大人那里一趟,事情很多,晚上就不回村里住了。昨晚回得太晚,进城就已天黑了,我直接就住在了齐慕远家。今晚还是住他那儿。”

杜寅生心里失望,知道杜锦宁终究对杜辰生一家心生芥蒂。只要他们在桃花村,杜锦宁就没有回村里好好呆着的可能。

他暗叹一声,面上却是不显,理解地点头道:“应该的。你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多亏了书院里先生们的教导。你得了解元,不光是博阅书院的荣耀,也是咱们漓水县的荣耀,县太爷下了衙没准就去找你。你回城里住倒也方便。”

既知杜锦宁不在家里住,没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他赶紧问道:“不知我叫你打听的府城的杜家如何了?”

杜锦宁本想等外人走了再跟杜寅生说巷尾杜家的事,此时见问,忙把他家的情况跟杜寅生说了,不过没有说她跟那个杜家就住在同一条巷子里。

杜寅生沉吟着没有马上说话。

“伯祖父要上门认亲么?”杜锦宁问道。

“你说呢?”杜寅生反问道。

“这自然是看伯祖父您,毕竟这是您的心愿。”杜锦宁自然是无可无不可。以前认了亲,或许对她还有些麻烦。可现在巷尾杜家已是夹着尾巴做人,根本不敢来招惹她,已经对她造不成麻烦了。

杜寅生望着杜锦宁:“听你刚才说的那些事,想来他们的为人并不讨喜。如果认了亲,恐怕会给你们添麻烦。要不就算了吧。反正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这一支认回去又怎么的?再如何也亲近不起来了。”

杜锦宁十分意外。

杜寅生宁可逼自己体弱的儿子苦读,都希望家里出个秀才举人,好带着他父亲的牌位认祖归宗。现在她已完成他的心愿,他怎么倒反而不着急了呢?

不过能不认那支亲戚,她还是很高兴的。谁愿意自找麻烦呢。

“那这事就放一放吧。等您想回去认了,我就陪您去。”她道。

“好,好。”杜寅生用力地点头。

说完这事,杜寅生正要问杜锦宁关于她订亲的事,就见一个人从外面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道:“不、不好了。”

杜寅生定睛一看,却是杜云翼,他眉头一皱,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皇、皇上…驾崩了。刚才…县里敲响了丧钟。”

第556章 相邀

大家都是一惊。

齐慕远“噌”地一声站了起来,惊呼道:“什么?”

杜云翼看到齐慕远愣了一愣,倒是想起他是前吏部尚书的孙子了,连忙又道:“皇帝驾崩了。”

杜锦宁站了起来,拍了拍齐慕远的肩膀。

在座的这些人,山高皇帝远,虽说皇帝驾崩对他们来说是天大的坏消息,但其实对他们的生活没有什么影响,最多是短时间内不能嫁娶。

可齐慕远的家人都在京城,祖父齐伯昆更是参与到夺嫡战争中。现如今皇帝死了,会是谁上位做皇帝呢?

二皇子跟大皇子一直争得你死我活,要是二皇子做了皇帝,大皇子能活下来的几率太小了。即便能活下来,也生不如死。而作为大皇子一派中竖力量的齐伯昆,好日子也到头了。

齐慕远自然会担心京中祖父与父母的安危。

杜锦宁想安慰他,但也知道此时不管她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对齐家的这场危机起不了任何帮助作用。

她只能问道:“你要不要赶去京城?”

开始杜寅生、杜辰生和几个乡佬对于齐慕远和杜锦宁的反应和举动还有些莫名其妙,此时听她这么一问,倒是明白了皇帝驾崩对于齐慕远影响很大。

有些人对齐慕远的家世开始还没有什么认识的话,这时候便感觉不明觉厉起来。

这个后生,家世牛逼啊。

“不用。”齐慕远摇摇头。

他知道,此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他此时赶去京城,不光对祖父和父亲没有好处,没准还落入别人的陷阱,让别人用他作人质胁迫祖父。

“你祖父他们,此时定然希望你留在桂省,不回京城去冒险,好为齐家保留一条血脉。你要是执意进京,没准就扰乱了他老人家的心神,让他做起事来束手束脚。所以你还是好好地留在这里,千万别想着回去。再说,你回去也帮不了什么忙,只能添乱。”杜锦宁道。

齐慕远点点头:“我知道。”

见他还能保持理智,杜锦宁放下心来。

她转身对杜寅生和章光义道:“伯祖父,章大叔,出了这样的大事,虽说齐慕远不打算回京城,但总要跟京中通消息,还是尽快赶回府城的好。现在情况特殊,禁止一切娱乐及庆祝活动,宴席也不能再办了,我跟齐慕远干脆就告辞回县里去吧。去书院看过先生们后趁着时辰还早,我们下午就回府城去。”

杜寅生该说的话都说了,虽有不舍,却也知道桃花村留不住杜锦宁,对杜锦宁这决定倒没什么表示。

倒是章光义舍不得,说道:“这就走啊?”

他还想让杜锦宁指点一下章鸿文呢。章鸿文过了个县试就卡住了,府试没能通过,跟年仅十四岁就中了举人的杜锦宁差距实在太大了,章光义希望儿子能沾点文魁星的光,下回不光通过府试,最好一举通过院试,成为秀才。

杜锦宁也知道章光义的想法。

她看向章鸿文,问道:“鸿文你会骑马不?如果会的话,不妨跟我们一起去府城。如果不会,你找个时间坐车去,我跟你好好聊聊如何做文章。”

章鸿文还没说话,章光义就大喜,道:“他自打知道你学骑马,就十分羡慕。我想着他每日来去不方便,便买了一匹骡子,他现在去书院都骑骡子。骑马是没问题的。”

说着他又怂恿章鸿文:“鸿文你跟锦宁去府城一趟吧,学一学如何写文章。你在书院里念了这么多年书,先生该讲的也都讲了。你听听锦宁和齐少爷的经验,没准就豁然开朗,知道如何写出好文章呢。”

章鸿文长这么大,还没出过远门呢。一听要去府城,还是跟杜锦宁和齐慕远去,自然十分兴奋,问杜锦宁道:“会不会太麻烦你们?”

“不会。”杜锦宁笑道,“关嘉泽也在府城,我回之前他还念叨你呢。”

“那我就去叨扰你们了。”章鸿文高兴道。

杜锦宁向杜寅生和乡佬们拱拱手:“如此,那我们就告辞了。”

杜寅生站起来,把杜锦宁刚才交给他的那一百两银子的银票掏出来,递到杜锦宁面前:“宴请不能办了,银票还给你。”

牛氏见状,顾不得讨杜锦宁的嫌了,开口道:“宁哥儿,我们好歹是你的祖父祖母,你现在发达了,不说孝敬我们,好歹请我们吃点好的,再做两身衣裳吧?这银子,就当你孝敬我们了。”

说着,她伸手就想去抓那张银票。

杜寅生飞快地把手一缩,也不理会牛氏,只目光定定地望着杜辰生。

牛氏的抢银票的举动还是很合杜辰生心意的。这次杜锦宁考上举人,不光没拿些好处给他们,竟然连话都不跟他们说,眼神都欠奉,他们半点好处没捞着,还得看脸色,他早就不忿了。只不过杜锦宁今非昔比,他不敢造次罢了。

现如今杜寅生还想让他表态,他面无表情地道:“我是他祖父,他孝敬我点银钱不应该么?”

杜寅生简直要被弟弟的厚颜无耻给气倒了。

他正要开口训斥,就听杜锦宁道:“我这次回来,是给伯祖父、祖父及大家都买了礼物的。”

说着,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礼单,递给杜寅生:“劳烦伯祖父帮分一下。”

等杜寅生接过那张礼单,她又道:“祖父、祖母的孝敬,都在这上头了。至于那张银票,就当我回报村里,捐给村里私塾买课本、笔墨吧,也算是全了我当年不能在这里念书的遗憾。”

说着她拱拱手就转身朝外面走去。

“喂,怎么能这样?祖父、祖母还没孝敬呢,就拿钱去送给别人,有你这样做孙子的吗?”牛氏在身后喊道。

她深知杜锦宁不会给多少东西给她和杜辰生的。就算有礼物,也都是些不值钱的,哪有一百两银票实惠?

无奈杜锦宁就跟没听见一样,径自去了。

牛氏想跑上去拉杜锦宁,没想到跟着杜锦宁一起回来的几个大汉齐齐拦在了她的面前,任牛氏如何哭闹撒泼都无济于事,便是杜辰生也被拦在了屋子里。倒是杜寅生、章义光和乡佬出去,他们并不拦着。

杜辰生气得差点吐血。

牛氏只得在屋里高声叫道:“云年,云年,快拦住宁哥儿。他刚捐了一百两银子给私塾,你让他再拿二百两来孝敬我们,否则就是不孝。”

第557章 结论

刚才是杜家的长辈和村里德高望重的人在屋里,杜云年和姚氏倒想进来凑一脚呢,被杜寅生让杜云昌把他们给拦住了。

这会子杜云年听到母亲的叫声,下意识就想过来拦杜锦宁。

杜锦宁停住了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杜云年:“你真要来拦住我?”

齐慕远怕杜锦宁吃亏,赶紧上前两步站在杜锦宁身边,防止杜云年动手拉拽杜锦宁。

杜云年却被杜锦宁那表情吓得停住了脚步。

衙门不可能养闲人,更没有那么多地方来关押犯人,他是被流放到了边关去做苦役的。这两年多的苦役生涯,让他生不如死,刻骨铭心,一辈子都忘不了。虽然只被判了三年,但他以为一辈子回不来了,一定会死在那个地方。

后来还是他机缘巧合下救了一个看管他们的狱头的儿子,日子这才好过些,还得以被提前了几个月被放回来。

有了这一遭,他现在的胆子没有以前那么大了。否则今天他就不会乖乖地被杜云昌一拦就呆在了外面,定然要死皮赖脸地挤进屋里去的。

杜锦宁现在可是举人身份,说一句话县太爷也是要听的。而县太爷可是当年给杜云年定罪的人,能决定他的生死,所以此时被杜锦宁这么一看,他还真不敢动弹。

杜锦宁也没跟他多扯,看杜云年似乎被吓住了,她便抬脚出了院门,往外面走去。

牛氏见状,气得要命,一面挣扎,一面骂道:“云年你是死人呐,有钱不知道拿,怎么越活越胆小了。”

“娘…”杜云年委曲地叫了一声,却是没有动弹。

他是真的不敢。

倒是姚氏,自打她把卖田地的钱花光,过的日子就十分艰难,每日跟儿子上山去给人扛木头,赚一点钱过日子。后来杜云年回来了,听到她把家里的田地卖了,还把钱花光了,就整日对她拳打脚踢。而自从她的钱花光,再没钱给娘家人后,她娘家也不管她了。

所以现在在她眼里,一文钱都比天大。她要是从杜锦宁手里要回一百两银子,不管怎么样牛氏也得跟她对半分吧?有五十两银子,就能买上几亩田地,杜云年也不会这么恨她,她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所以这银子对她的意义十分重大。

这时候一见杜云年怂了,她就立刻挺身而出,直接朝外面冲去,嘴里一面叫道:“我去。”

以前姚氏是个微胖的女人,可这两三年艰难的日子过下来,她早已又瘦又老。不过大概是整日上山扛木头做体力活,体力还是挺好的,三步两步就追上了杜锦宁一行人。

她知道杜锦宁的心肠又冷又硬,跟她好好说话是说不通的,她就打算撒泼耍赖,让杜锦宁丢不起面子,最后给钱了事。

跑到近前,她伸手就抓杜锦宁的胳膊,却没想到手还没碰到杜锦宁的衣袖,不知哪里伸出来一只胳膊,反手

第558章 京中局势

“伯祖父,那我走了。等我考上了进士,我跟您一起去府城杜家。”杜锦宁朝杜寅生拱了拱手。

杜寅生眼睛一亮,欣慰地道:“好,我等着。”

尽管对于认不认祖归宗他已经没以前那样的执念了,但杜锦宁能考上进士,他也是很乐意带着她一起回去向那一支的杜家人炫耀一番的。

等杜锦宁和齐慕远走出村口上马时,几个护院也回来了,大家一起上了马此时章鸿文也骑着他家那头骡子来了,大家一起出了村,往县城里去。

到了城口,远远的就看到城墙上挂了白幡,这是国丧的标志。杜锦宁放缓了马速,问齐慕远道:“你要不要先回去歇着?我一个人去书院就可以了。”

齐慕远担心着京里的亲人,也掂记着家里是否托信过来,此时还真无心应酬。

他点了点头,道:“也好。”

进了城,大家便兵分两路,杜锦宁和章鸿文带了两个杜家的护院去了书院,齐慕远则带着他家护院回了齐府。

博阅书院里,杜锦宁最亲近的人就是关乐和,其次是黄澄明了。关乐和去了京城,杜锦宁进了书院先去拜访了黄澄明,送上礼物,接着又去看了新山长及其他先生。

皇帝新丧,大家见面也不能展笑颜,也不能说恭喜之类的话。尽管大家看到杜锦宁中了举人,且还是解元,都十分高兴,却也不好表露出来,只彼此问了问近况。所以杜锦宁在他们这里都略坐了坐,就告辞离开了。

回到齐府,吃过午饭,杜锦宁等人就打道回府城。章鸿文跟着一起离开。当然,他没骑他的骡子,而是骑了齐府的一匹马。

齐慕远急着打听京里的消息,进了城就直接回家了,杜锦宁带着章鸿文回了家。

陈氏见了章鸿文,十分高兴。她毕竟在桃花村住了十几年,对那里的人和事还是挺掂记的。章鸿文过来,正好可以聊一聊桃花村里的事,也算是解闷了。

安顿好章鸿文,杜锦宁便去了齐府。

“如何了?京中可有信来?”杜锦宁问道。

齐慕远摇了摇头。

“应该很快就有信来了。”杜锦宁安慰他道。

这个年代可不像现代,有什么事直接打个电话就能通知道万里之外的人。现在即便有什么重大事件,也只能快马加鞭地派人一个驿站一个驿站的跑下来。所以皇帝驾崩的消息传到漓水县,至少需要三五天的时间。国不可一日无君,老皇帝驾崩,必然得有一个新皇帝接替他的位置,前些年争得你死我活的夺嫡之争便落下了帷幕。

消息确定,齐伯昆派人从京城送信过来,也不过是五六天。按理说,他们回来,应该能接到齐家从京中传来的消息才对。

可现在却没有信来。出现这种情况,要不就是京中局势还不稳定,要不就是…齐伯昆等人在京中出了问题,没办法送信给齐慕远。

齐慕远向来沉稳,可这一会儿却是坐卧不宁。他刚刚坐下便又站了起来,望向大门的方向,神色焦虑地道:“但愿吧。”

“派了人去京城吗?”杜锦宁问道。

“派了。刚我一回来就叫马彪去京城了。”齐慕远道。

京里没送信来,他不可能坐在这里傻等,总得派人回京中打探一番。

杜锦宁点点头,不说话了。不过她也没闲着,拿过齐慕远煮茶的家什,取了水打燃火,开始煮起茶来。

煮好茶,她递了一杯给齐慕远。齐慕远闻到茶香,焦急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不过喝了一盏茶后,他又焦虑起来,道:“再没人来,天就要黑了。”

天黑了,城门就关闭了。京中就是派了人来也进不了城,他只能等到明天了。

可没能得到家中亲人的消息,他又怎能安睡?

杜锦宁转头对青木道:“你回家一趟,跟太太说我今晚不回去了,在这里陪齐慕远。章少爷那里,你跟他好好解释解释,就说齐少爷心情烦乱,没办法好好招待他。等明日齐家传了消息,我再陪他在府城好好逛逛。”

“是。”青木应声道。

“你再去许家一趟,把大姑爷叫来陪一陪章鸿文。”杜锦宁又叮嘱。

青木见她没有别的吩咐,转身去了。

齐慕远听到杜锦宁在这里陪他,心中微暖,轻声道:“谢谢。”

杜锦宁对他一笑:“咱俩什么交情?跟亲兄弟一样,说什么谢谢。”

齐慕远喉头滑动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

“少、少爷,少爷,京中来人了。”一个守门的飞也似地跑了进来,满脸激动。

齐慕远“噌”地站了起来,拔腿就朝门外跑去,差点跟一个风尘仆仆的黑脸汉子撞个正着。

“小人程兴,给大少爷请安。”黑脸汉子忙跪下行礼。

齐慕远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少说废话。京中怎么样?我祖父和父母弟弟如何?”

“好,老太爷、老爷、太太和小少爷都安好。”程兴倒也知道齐慕远担心什么,先把最关键的消息说出来。

果然,齐慕远大松了一口气,这才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又道,“你先起来,坐着说话。”

程兴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下首挨着凳沿坐了,道:“皇上驾崩,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亲兵火拼,京中大乱。二皇子身死,大皇子稳住了局面,不日将举行登基大典。”

程兴虽寥寥数言,但想都能想像得出当时京城有多乱。

杜锦宁问道:“就中可是死了许多人?”

程兴摇了摇头:“还好,都是两宫相斗,未波及其他人。不过…”

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而齐慕远和杜锦宁却是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当时相斗没死多少人,但大皇子登基,怕是要清洗二皇子手下的人,到时候想来还得再死一些人。

杜锦宁有心想问一问大皇子为人如何,但想了想,还是没问出口。

齐伯昆虽是政客,但做人也有底线。想来他愿意辅佐的大皇子,不是那等喜欢杀戮之辈。再者,大皇子不管为人如何,他登基做皇帝已成定局。她再问又有什么用呢?无端地让齐慕远妄议新皇,倒是不好。

第559章 打算上京

“祖父可有什么口信要你转达的?”齐慕远又问。

“老太爷说,新皇登基,明年肯定是要开恩科的。等局势安定就少爷进京去,老太爷会安排少爷进太学去念一阵书,以待来年会试。”

说到这里,他又转向杜锦宁:“这位可是杜少爷?”

杜锦宁微讶,点头道:“正是。”

“老太爷还让小人带口信给杜少爷,说他老人家把杜少爷当亲孙子一样看待。他会在太学多要一个名额,等我家少爷进京的时候杜少爷就一起进京,一块儿入太学念书,您可以把齐家当自己家一样。”

齐慕远开始听齐老太爷要他进京入太学,因不舍杜锦宁,便有些不乐意。此时听到这话,他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不待杜锦宁开口就劝道:“锦宁,答应吧。就算你不想去,到时候参加会试也得进京。会试都在春天,现在离明年春天也不过是半年时间。你就算不入太学也得提前两三个月去京里,跟我一起去,也不过是再提前两三个月而已。再者,太学的先生们讲学的水平总比这里的先生高,进太学听课,必有收获。”

杜锦宁听了,很是心动。

她前世为了做项目,就是全国甚至世界各地跑的,让她长时间呆在一个小地方,她也不乐意。桂省府城也呆了两三年了,久静思动,她倒也想去新鲜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

另外,她这次府试虽得了解元,但她并不觉得自己就很厉害,能一举考上进士了。桂省文风不昌,先生们的水平也有限。如果能去太学学习,她的水平一定能够得到提升。

她点了点头:“好。不过…”她抬起眼,看向齐慕远,“你也知道我这几年一直在研究稻种,我就算要离开这里去京城,也得等稻谷收割了才行。”

高产量的杂交水稻,即便她知道如何培育,那也得花时间去收集稻种,再做实验,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杜锦宁不能等她考上了进士做上了司农官才开始这项工作。毕竟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考上进士,什么时候做司农官也不是她能决定的,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真实性别会被戳穿,所以自打有了财力和人力,她就派人人去收集稻种,并在她院子旁边开了一块水田,专门做来做稻种培育——这在当初建宅子时,她就预留出来的。

这件事,齐慕远也是知道的。

别人或许会觉得杜锦宁这是瞎胡闹,是小孩子过家家,但齐慕远自己也是打小就积极参与案件审理,同时杜锦宁在茶叶种植及花卉种植上显露出来的本事十分令人信服,齐慕远对她培育稻种这件事的态度是信服并且十分支持的。

此时听了这话,他道:“那我等你一块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