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人钱财尤如杀人父母,两人自然恨杜锦宁恨得牙痒痒。

曹鸿寿恼道:“你以为我不想?但这是吏部下的文书,我再如何也不能违抗朝庭命令。”

他长叹一口气:“算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不用说咱们只需忍上一年。他年纪轻轻,我就不相信他能忍得了这样的冷遇。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等他忍不了的时候,自然就爆发,到时候想抓他错处就容易了。”

“那咱们就多刺激刺激他。”汪玉贵道。

于是接下来十来天,杜锦宁每日都会在卯时到衙门里点个卯,然后让小厮送一张纸条给曹鸿寿,再乘马车去庄子上。至于守门的衙役的冷嘲热讽还是汪玉贵故意叫衙役将垃圾倒到她衙房门口,她都没有理会,直接叫青木将垃圾扫掉便是。

就这样,她还没什么呢,一向不容别人忤逆他的曹鸿寿却忍不住了。

某天早上趁着杜锦宁去衙门时,曹鸿寿派人把她叫了过去,狠狠地训斥了她一通,说她眼里根本没有他这个上官,不经过他批准就擅自外出。而且出去也不是去巡视农田,而是跑到自己庄子上干私活。所以这半个月,就算她缺勤。

“如果你这样,本官将上折子给朝庭,弹劾于你。”他冷声道。

“随你。”杜锦宁说着,转身就走。

曹鸿寿气得将自己心爱的砚台摔成了几瓣。

他本打算恐吓杜锦宁的,并不是真要弹劾。毕竟他跟汪玉贵做的那些事,经不起调查。一旦杜锦宁托她京城的人脉把她所受的冷遇与刁难公布出去。他跟杜锦宁估计会被各打八十大板。

杜锦宁的错处积累得还不多。他打算等积攒得多些,一击至命。

可现在杜锦宁竟然敢这样挑战他的威严,那简直是不能忍,一刻也不能忍。

他当即叫长随换了个砚台,咬牙切齿地写了一封奏折,叫人快马送往京城。

保险起见,他还写了一封信给陈主事,叫他务必要联系几个御使帮他说话。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两个御卫自打来了润州,被杜锦宁逼得显了身形,住到了杜锦宁叫人安排的小院子里,吃着厨房特意按他们的轮值习惯给他们做的热腾腾的丰盛的饭菜,天气凉了热了,姚管家都会带着仆妇上门,给他们换上舒适的被褥,晚间更有男仆给准备热水,早上有婆子收拾了他们的衣服去洗。

他们的小日子过得真是美滋滋。

想想以前出任务时的风餐露宿,各种艰辛,他们的感情就不知不觉地偏向了杜锦宁,心里也对杜锦宁充满了感激。

最重要的是,皇上派他们来的本意,不是因为怀疑杜锦宁,让他们来监视杜锦宁;而是出于对杜锦宁的爱护,让他们来保护杜锦宁。这让他们在接受杜锦宁的好意时完全没有负罪感。

这段时间看到曹鸿寿处处给杜锦宁使绊子,杜锦宁虽也反唇相讥,但由于必须遵从上下尊卑,在行动上便只能忍气吞身,逆来顺受,这让他们忍不住义愤填膺,替杜锦宁叫屈。

见曹鸿寿气得浑身颤抖,御卫甲对御卫乙道:“你在这里呆一会儿,看看他会不会对杜大人起杀心。要是有这种想法,我们提前知晓也好做个防犯。”

御卫乙点了点头,留在了原地。御卫甲则去追杜锦宁去了。

隔了半个时辰,御卫乙从衙门里回来,对御卫甲道:“那位曹大人写了信弹劾杜大人,已派人往京城送信去了。其他的倒没什么。”

身为御卫,他们的任务只是保护杜锦宁的人身安全,其他的倒是无能为力。皇上不相询,他们是没权利把杜锦宁的情汇报给皇上的,除非杜锦宁被人刺杀。

御卫甲想了想,直接去找了杜锦宁,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

“多谢李大哥提醒。”杜锦宁感激地拱手道谢。

送走了御卫甲,青木问杜锦宁道:“少爷,咱们怎么办?要不要往京城也送一封信?”

杜锦宁露出笑容,摇摇头道:“不必。”

善谋者,最擅长的就是揣摩人心。她之所以一直忍耐曹鸿寿等人的刁难到现在,而不是主动写信向赵晤诉苦告状,就是因为她情商没有欠费。

身为上位者,看到下属动不动就写信来告状诉苦,尽管这是事实,上位者也会帮下属处理这些障碍,但对此下属的印象一定会大打折扣。

他会觉得这人能力不行,一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而且还有些恃庞生骄,仗着自己对他的宠信就各种告状,总会让他有一种被人当枪使的感觉。

所以,告状是最低级最不讨喜欢的手段。

第725章 马剑

高明的人,不会去主动告状,而是让上位者无意中知晓自己的窘境,甚至让对手恶人先告状。到时候真相大白时,上位者就会替你感到委曲,觉得你受苦了,而且知道你一直在采取积极的态度去处理困境,而没有来麻烦他,他会更欣赏和心疼你,随之而来的就是补偿心理。

她前段时间一直忍而不发,同时也没有对曹鸿寿过多挑衅,而是利用曹鸿寿对她的为难,用语言反驳,从而刺激曹鸿寿,来达到目的,就是缘于这个道理。

御卫一直跟着她,只要赵晤询问,他们就会如实相告,到时候她在润州的一切都瞒不过皇上的眼睛。

因此,她给自己的言行制定了一个标准,没敢越过雷池一步。

见青木的目光关切而担忧,她安慰道:“放心,这种憋屈的日子快要到头了。”

听到这句话,青木的忧虑一扫而空。

他家少爷,最是神机妙算。既说憋屈的日子到头了,那也就是说,曹鸿寿等人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那日,杜锦宁没有去庄子上,而是留在府里看秧苗的长势。

“少爷,秧苗长势很好,再过几日就可以移栽了。”秦老汉凑了过来,满脸的佩服。

他们从京城过来的时候,京城那边已经开始育双季稻的苗了。润州与京城相比又北了一些,秋天降温更快。

所以他跟王老汉几人都忧心忡忡的,怕赶不上农时,耽误了一年的收成。前几日听姚管家说少爷还跟那些庄子上的佃农签了契约,欠收赔偿他们十五两银子一户,他们就更担心了。

可没想到,照着杜锦宁教的火炕育苗法,稻谷出芽很快,而且生长也十分迅速。现在,都已经快能移植了,完全不耽误农时。

杜锦宁看着差不多有她手掌那么长的秧苗,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庄子上的田都耕完了,基肥也下到了田里。后日吧,后日就把秧苗移栽到大田,让宋庄头组织人插秧。”杜锦宁道。

她转头唤了周澄过来,把情况说了,道:“你告诉他,叫宋庄头把田里的情况再巡视一遍,为插秧做好准备。从明日起,佃农们都不用去园林那边帮忙了,让梁家的工匠自主做好后面的工期安排。”

周澄将杜锦宁的话重复了一遍,确认无误,便骑马去了庄子。

梁先宽接到杜锦宁的信后,动作很快,几乎是接到信的第二日就派了工匠过来,这几日正在加紧为杜锦宁建造园林。

园林的面积并不大,很多地方杜锦宁又是因地就势,利用原有的地势来做设计,所以梁家的工程量也不多,等春播结束,那边也就差不多结束了。而庄越那边,正准备运些植物花卉过来栽种。

周澄走后,杜锦宁回了院子,正打算把插秧后需要追的肥给写出来,到时候吩咐宋庄头组织佃农准备,就听青木进来禀报:“有人送来一个帖子,说要来拜访少爷。”说着,他将帖子递了上来。

杜锦宁接过来一看,却是州衙里另一个同知派人送来的,这位同知名叫马剑。

依杜锦宁的个性,到润州来时自然不会没有查过润州的官员情况。

知州曹鸿寿,四十多岁,十年前中进士,一直从县令做到现在的知州,升任速度不快也不慢。知州之下的州同知原先只有两人,一个是汪玉贵,另一个就是送帖子的这个马剑。

马剑的年纪跟曹鸿寿相访,中进士的时间比他还早。但似乎性子耿直,曾得罪过上官,再加上没什么背景,估计能力也不行,一直升不上去。

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曹鸿寿与汪玉贵在那里蹦跶,马剑就跟个隐形人似的。依着秦老六那里收集到的情报表明,马剑在衙门里同样受曹鸿寿与汪玉贵的排挤。不过他没有杜锦宁这样的底气,只能忍气吞身,日子过得很不好。

这会子他递帖子过来,是想找同盟,还是帮曹鸿寿来做说客的?

杜锦宁低头看了看时间,发现竟然是戌时,那时候天早已黑了。

看来马剑此来,是想找同盟了。否则,怎么的他也不会等到天黑再偷偷摸摸地过来。

“他派来的人还在门房吗?”她问道。

“是的。”

杜锦宁便写了个回帖,交给青木,青木去了门房,给了马家的下人。

戌时在现代正是傍晚七点到九点的光景。古代没什么娱乐,杜锦宁又不敢点烛把眼睛弄成近视,平日里这个时辰就已睡下了。

今天吃过晚饭洗了澡,她不得不在家里散步,等着马剑过来。

好在马剑没让她等太晚,天黑不久,朱老头就来报,说马大人来了,他已让人领到厅堂里上茶待客。

杜锦宁去了前厅。

“杜大人。”一个男子看到杜锦宁进来,连忙站了起来。

杜锦宁每日去衙门,倒还是第一次见到马剑。马剑此人也是四十来岁年纪,容貌普通,人长得极瘦,身量又高,猛看上去就跟一根竹竿似的,身上穿的常服显得空空荡荡。

“马大人,幸会幸会。”杜锦宁跟他见了礼,又请他坐了,自己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杜大人到润州来,某不能到城门相迎,便是在衙门里也没能出来跟杜大人打声招呼,惭愧惭愧。”马剑刚刚坐下,便又站了起来,朝杜锦宁深深作了个揖。

“哎,马大人你这是做什么?”杜锦宁连忙避开他的礼,“曹大人要给我下马威,要我朝他弯下自己的膝盖,马大人身为下属,自然不好公然与他作对。马大人的苦楚,杜某能理解。”

这话大概说到了马剑的痛处,他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赶紧用袖子抹了一把脸。

“唉,某到润州做了两年的同知了,刚开始也是跟杜大人你一样的骨气,最后实在没办法…”他叹息着,摇了摇头。

杜锦宁点了点头:“同感,同感。”

脸上虽一脸的“余有戚戚”,但她心里对这位马大人并没有太多的同情。

官场倾轧,无处不在。就算你去一个地方做主官,如果遇上强势的副官,或者胥吏这些地头蛇厉害一些,你没有足够的能力,那也是要被人踩在脚下,只能装孙子的。

更毋庸说给人做副手了。

马剑过成这样,只能说,能力不行。

第726章 劝阻

杜锦宁这话,倒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如果她背后没有皇上撑腰,也没有御卫可以利用,她相信凭自己的能力,是绝不会把日子过成马剑这样的。只需半年,她就能治得曹鸿寿服服帖帖,不敢再出半点幺蛾子。只是她现在一心想做农业研究,不愿意把精力花在与人勾心斗角上,这才借助了皇上和御卫的力量而已。

她得在三年内给自己、也给赵晤交一份满意的答卷。这三年,她需要一个平和的环境,需要有人听她指挥。这种时候她不使用赵晤的力量,自己去跟人斗得死去活来,那才是傻子呢。

在赵晤面前,她只需要做一个安静的才华横溢的美男子就可以了,不需要露出自己锋利的爪牙。要不然吓着赵晤怎么办?让皇帝觉得你太过有手段、心狠手辣,实在不是什么好印象。

那边的马剑并不知道杜锦宁在心里已把他鄙视了一通,仍在那里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委曲。

杜锦宁也不打断他,只在一旁“嗯嗯啊啊”地应着,偶尔同情地说一句:“马大人你辛苦了。”

说了半日,马剑才停止了诉苦,问杜锦宁道:“杜大人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啊?”杜锦宁疑惑地抬起眼来,望向马剑,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

马剑脸上露出十分不好意思的表情,道:“我知道,这样问有些冒失,但如果杜大人能有手段治一治曹大人,那我们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说着,他一脸期盼地望着杜锦宁。

“…”

杜锦宁无语。

所谓的交浅言深,便是眼前的情况了。

马剑跟她无亲无故,且之前对她视而不见,从来没对她伸出过援助之手;即便这次来,都要怕曹鸿寿知道,直到天黑才偷偷摸摸的过来。这样没诚心的人,他凭什么觉得杜锦宁会掏心掏肺地把自己如何对付曹鸿寿的方法说给他听?

万一他是曹鸿寿派来打探她底细的怎么办?

她要有多傻才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听?

这个马剑,也不知是别有用心,还是情商太低。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要有那手段,当初也不会从翰林院被遣到这地方来了。”

“某听说,杜大人似乎跟吏部尚书齐大人关系极好?”马剑试探道。

杜锦宁深深地看他一眼:“我不过是跟齐大人的孙子是同窗而已。”说着,她玩笑似地道,“如果马大人儿子的同窗遇到什么麻烦,难道马大人还会竭尽全力、冒着得罪皇上的危险去帮他解决问题不成?”

“呵呵,自然得量力而行。”马剑讪讪地笑了笑。

“那便是了。”杜锦宁点了点头,便端起了茶盏,“这是今年的新茶,马大人不妨尝尝。”

这便是端茶送客了。

马剑虽有些不甘心,喝了两口茶夸了两句后,不得不起身告辞。

送走马剑,青木回来问道:“少爷,要不要派人去查一查这位马大人?”

因为御卫住的地方离这里远,所以主仆二人说点什么私房话,都不用偷偷摸摸了。这让杜锦宁自在许多。

杜锦宁想了想:“查查也好。”说着,她写了一张纸条,让青木送去给秦老六。

其实这个马剑是个什么样的人,对杜锦宁都没什么影响。他如果是替曹鸿寿来探听消息的,杜锦宁连曹鸿寿都不怕,还怕个马剑吗?只要守好自己的嘴就行;如果他仅仅是在衙门里坐冷板凳坐得久了,想来拉个同盟,倒点苦水的,那就更没必要查了。

让秦老六去查,不过是怕秦老六太闲了而已。找点事情给他们做,也是好的。再者,到时候处置曹鸿寿等人的时候,马剑此人忠奸如何,对他的处置自然就不一样。从这一点上来说,查一查倒是有必要的。

看着青木拿着字条走了,杜锦宁就歇下了。

第二天,她干脆连衙门都不去了,直奔庄子上,巡视了一圈,发现田地都犁过了,还用耙细细地耙过,水也放到了田地。稻田堤埂也按着她的要求加宽、加高,并拍打结实。同时还在稻田里挖了鱼沟和鱼坑,并设置了鱼栅。

杜锦宁不光要种植双季稻,还打算在稻田里养鱼。

稻田养鱼,既可获得鱼产品,又可利用鱼吃掉稻田中的害虫和杂草,排泄粪肥,翻动泥土促进肥料分解,为水稻生长创造良好条件,一般可使水稻增产一成左右。

以前在漓水县,因为担心怀壁其罪,杜锦宁一直没敢把这一招拿出来用。现在既要放开手脚干,她自然要把这种增产增收的好法子用起来。

宋庄头听闻杜锦宁过来了,立刻找了过来:“杜东家,我听说你要在稻田里养鱼?”

“正是。”杜锦宁点点头,看向宋庄头,她知道宋庄头心里有许多疑惑,甚至对此事执有反对意见。如果宋庄头能反对此事,她倒要重用这个老汉。

假如宋庄头是个一味阿谀奉承、只管顺着她的意思做事,不管这件事对不对,都摆出“与我无关”的态度,她自然是要换人的。

好在宋庄头能被庄子上的人推举出来做庄头,确实是个心思纯正的。

他道:“杜东家,这样不行啊。就算您养的是草鱼,这种鱼食性甚杂,会吃掉稻苗的。到时候鱼养不养得成另说,稻谷可就全毁了。咱们不能因为养鱼而不要粮食啊。如果东家想养鱼,完全可以挖几亩鱼塘,专门养鱼嘛。三百亩田地,水又浅,粮食种不了,鱼也养不好,那可就亏大发了。”

如果宋庄头有文化,定然要说杜锦宁“本末倒置”。

“王老爹应该跟宋庄头说过,我们以前在稻田里养过鱼的事吧?”杜锦宁笑道。

“说是说过。”宋庄头道,“但那也只是几亩田的事,精心料理,或许能成。而且也仅仅是养了一年的鱼,一次成功并不能代表年年都成功。如果东家实在要养,就拿几亩或是十几亩来养,真没必要这么冒险。”

第727章 汪福来的本事

想了想杜锦宁许诺给自己的工钱,宋庄头一咬牙“就拿我家佃的田来养吧。就算有问题,我们有东家每月给的月钱支撑,也过得下去。”

杜锦宁哭笑不得。

本来是增产增收的好事,到了宋庄头这里,倒好像要上断头台似的,他自己还牺牲上了。

不过宋庄头的人品倒叫杜锦宁佩服和感动。

“宋庄头。”她敛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我跟你说明白吧。我在皇上面前是立了军令状的,要成功种植双季稻,而且在双季稻的基础上,实现增产增收。所以我种这些田,不是为了收租子赚钱,而是在做实验,试一试这个方法是不是能成。如果能成,这就是造福整个大宋的好事;如果不能成,损失也只是在我个人的承受范围内而已。所以咱们是没有退路的,只能往前走。”

一听到是奉皇上旨意种的田,而且意义这么重大,宋庄头顿时被吓住了,声音都颤抖起来“这这、这是真的?”

杜锦宁点了点头“否则,我一堂堂新科状元,本应该坐在翰林院里每日帮皇上拟旨的,为何要跑到这个地方来种田?你去打听打听,哪个州府能有三个同知?我这个同知,是皇上特意设的,而且还指定了我主管粮食。”

杜锦宁的身份,姚书棋在买这片田地的时候特意表明了的,宋庄头自然知道。他虽没念过书,但人却聪明睿智,当时他就觉得杜锦宁的身份不靠谱。再看杜锦宁年纪轻轻,全身上下细皮嫩肉的,根本不像是个种田人,就觉得更不靠谱了。

现在杜锦宁这么一解释,他似乎豁然开朗。真是这样,那么一切问题都解释得通了。

不过他还有些疑惑“只是,杜东家您年纪毕竟在这里,以前也没种过田…”

杜锦宁一笑“不知姚管家跟你说过没有,我这人跟别的人有些不同,打小记性就好,是那种看书看一遍就能记住的。读书这几年,我每到一个书院,就把它家藏书楼的书扫一遍,每一本都不放过。我脑子里看过的书,比有些人一辈子看的都多。”

“朝庭里有的是会种田的官员,那些工部的官员,在工部呆了一辈子,天天在郊外蹲着看庄户人家如何种田。可皇上不派他们来,却派了我来,这是什么道理,宋庄头你想想应该也能明白。”

宋庄头点点头。

这说明啥?说明这位杜大人看上去年纪不大,但论起种田来,工部那些老官吏都比不上他。为什么比不上?因为脑子没他聪明呗。

皇上啥人呐?那是天底下最聪明最有眼光的人,否则能当上皇帝吗?既然皇上都觉得杜东家种田比所有人厉害,自己这个一个大字都不识的老庄稼汉,还能置疑皇上的决定不成?

宋庄头被杜锦宁这么一阵大忽悠,终于被洗脑成功,确定了这个跟自己小儿子差不多大的杜东家,是个种田顶顶厉害的人。

同时他还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即使种的田颗粒无收,杜东家也不会因着这个恼恨他们,不给他们补偿银子的。因为这是皇帝让他种的田,只要他跟皇上说说,金山银山皇上都能搬给他使,完全不差这百十来两银子!

一下子,宋老汉心里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豁亮,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觉得自己种了一辈子的稻田,一下子高大上起来。

“杜东家放心,就算是豁出这条老命,老汉我也要帮着杜东家把这田给种好。咱们这个地方是个风水宝地、鱼米之乡,要是真能种上双季稻,让一亩田的粮食产量提高一倍,杜东家你就是咱大宋的大功臣,我老汉白跟您干十年都心甘情愿。”宋庄头满面红光地跟杜锦宁表起决心来。

“如此接下来田里的事就拜托你了,其他人还需得你去说服。他们不理解没关系,但田里的事,一切都得听我的,按我的要求办。”杜锦宁道。

“好好好,杜东家放心,老汉一定会让他们都听您的,不敢有半分的阳奉阴为。”

说了好一阵,终于把满腔豪情壮志的宋庄头送走,杜锦宁满头都是汗。

虽说忽悠人于她而言不成问题,但加上自吹自擂,她的压力就有点大了,总有一种做传销的即视感。

唉,脸皮还是不够厚呀。

她左右看了看,朝站在不远处的青木招了招手。

青木跑了过来“少爷。”

“汪福来呢?你叫他过来。”

“是。”

不一会儿,汪福来被青木叫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姚书棋。

“正好,你也来了。”杜锦宁对姚书棋道,“你帮我另外安排一个赶车的,汪福来这段时间就呆在庄子上。”

姚书棋自然点头应好,可汪福来就忐忑不安了“少爷,我做错了什么事吗?为什么不让我帮您赶车了?”

要知道,秘书,司机,向来都是领导们的心腹,地位可是其他人所不能比的。虽说汪福来只是个车夫,但站在姚书棋这个管家面前,他半点也不打怵。

为什么?就是因为他是少爷身边的亲近人。少爷去哪里,跟什么人接触,办个什么隐私事,可是从来不瞒他,也瞒不了他。

可现在,这份令他引以为傲的差事就要被撸了,他怎么能不着急?

“你别着急。”杜锦宁笑道,“这段时间,我要你帮我做一件重要的事。这件事,除了你,别人都做不了。”

汪福来一听,忐忑顿去,心里满满地涌上一股自豪感来。

听听,除了他,谁也做不了。可见他汪福来有着别人没有的能耐与本事。而少爷慧眼识珠,就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他,发现了他这项本事。

此时他也不可惜少爷专属司机这个职位了,动力满满、兴高采烈地问道“少爷,什么事啊?您放心,只要交给小人,小人保准能帮您办得妥妥帖帖的。”

姚书棋就在旁边撇了撇嘴。

这个汪福来,仗着资格老,又得少爷的信任,经常跟他顶嘴,不对他这个管家恭恭敬敬。他跟汪福来就跟一对冤家似的,喜欢抬杠。这会子听到少爷这话,他就有些不服了。

还有什么事是汪福来能做,而他不能做的?

他也竖起耳朵听。

第728章 赵晤很生气

就听杜锦宁道:“庄子上的人,对我不怎么信服。我叫他们这样种田,他们总觉得是瞎胡闹。有这样的想法,我让他们做事的时候,他们就会的抵触,总想按自己的方法去做,这样下去,容易出纰漏。”

姚书棋点了点头。

他在这里呆了几天,深刻地感觉到了杜锦宁所说的这种状况。

汪福来是个脑子很灵活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死命地抓着杜锦宁不放,毅然决然地领着老婆孩子,从一个自由民投身杜家为奴,过上现如今的幸福生活。

一听杜锦宁的话,他其实还没想明白杜锦宁要干什么,下意识就道:“这有什么难的,老奴到时候跟他们讲讲,少爷您的英明神武的本事。他们不听话,是不知道少爷您是啥样人;要是知道了,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叫他追狗他不敢撵鸡…”

姚书棋一听这话味儿不对,伸手拍了汪福来脑袋一下:“说什么呢?弄得少爷好像土匪似的。”

汪福来也知道自己的比喻不恰当,赶紧描补:“嘿嘿,咱们少爷不是土匪,这叫以德服人。”

杜锦宁无语。

要不是知道汪福来是个地地道道的古人,他还以为汪福来知道“以德服人”的段子呢。

“行吧,就是这么个事儿。这几天汪福来你就住在庄子上,有空的时候跟他们聊聊天。你要让他们相信,跟着我,虽说不能吃香喝辣,但日子绝对不会比其他家的佃农差。”

这会子汪福来明白过来了。

他立刻精神一振,大声道:“少爷您放心,老奴一准将这件事办好。”

作为杜锦宁的脑残粉,他最拿手的就是给新人洗脑。想当初杜家买新人,都是被他拉着洗脑,一一沦为新一代脑残粉的。

如果叫他干别的,他或许不敢保证;可忽悠…哦,不对,让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庄稼汉相信他家少爷的本事,他完全是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