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还好,大家都不敢轻易招惹他们,生怕打蛇不死,反遭其害。现在眼看着刘御史有证据,皇上似乎也有此意整治陈家,于是与陈家有旧怨的官员纷纷出列,一个个往井里扔石头。

“将陈砚云关押入狱,此案交由大理寺审理。”赵晤道。

陈砚云一听这话,顿时软倒在地。

他知道自己完了,陈家完了。刚才刘御史罗列出来的那些罪名,别人不知道,可他身为陈家的当家人之一,最是清楚不过。有一些,可是倒卖军需的大罪。

那些事,别人不知道还好;只要知道了,陈家想要逃出一劫,除非陈家人自己做皇帝。

看着御卫把陈砚云拖出去,赵晤冷冷地一个个扫视刚才出列附和陈砚云的那些世家,只把这些人都看得低下了头,他这才道:“我警告你们,要是你们对我赵晤不满,想要将朕换掉,就放马过来试试,到时候看看是你们人头落地,还是我赵晤人头落地。”

这话说的异常严重,那些世家之人一个个都直冒冷汗,脸色苍白,连忙跪倒在地,连呼“不敢”。

放在一个多月前,赵晤或许不敢说这话。可这一个多月以来,军中频频出事,赵晤趁机出手,把军中重要位置上都换上了自己的心腹。

世家在军中重要位置上都有自己人,这也是他们有胆跟皇帝较劲的倚仗。但赵晤的攻势太猛,使的手段太高明,打得他们措手不及,他们稍一犹豫就失去了先机,只能疲于应付。他们的人或是因罪被擒,或是莫名死去。在他们还没来得及考虑推举谁家的人上位之际,皇帝就直接下令,占据了那个位置。

现在,赵晤已经有力量跟他们掰手腕了。真放马一搏,还不知鹿死谁手。而不管是在力量上,还是在道义上,世家终是站不住脚的。他们想要推翻赵晤,谈何容易。

世家并不齐心。有些权势大的,或许有反心;而那些力量弱一些的,即便推翻了皇帝,自己也坐不到那个位置上,反而平白无故地让自己家族陷入生死险境,得不偿失。所以这些人根本没胆量造反。他们只是借着大世家的势与皇帝对衡,好捡点便宜而已。真要造反,他们没准转头就把世家给卖了,好到赵晤面前去领功。

如果说,这一个多月的军中行动是暗中较量;那么曹鸿寿的事,就给了赵晤一个明晃晃亮拳头的机会。

放出狠话,看到一群的世家跪倒在地,屁都不敢放一个,赵晤心情大畅,站了起来,扫视了众人一眼,朗声道:“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朝臣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响亮。

曹鸿寿自打奏折送上京后,就在润州焦虑地等着结果,同时心里也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当时不该那么冲动,主动去弹劾杜锦宁。

明明他掌握着优势,可以慢慢把杜锦宁玩死,实在没必要去皇上面前告状。万一皇上对杜锦宁并不那么讨厌,他这一告,没准反而成全了杜锦宁,风险太大,不值当。

可当时他怎么就脑子犯抽,一时冲动之下就写了奏折叫人送去了京城呢?

这件事,邪门得很。

杜锦宁倒是没受这件事的影响,她以前还每日去衙门点卯。可自打那日跟曹鸿寿撕破脸之后,就没往衙门去过一次。院子里的秧苗全拔了运往庄子、庄子上的人开始插秧之后,她干脆连润州城都不回了,直接住到了庄子上。

就在曹鸿寿各种后悔忐忑,准备叫人去京城打听消息之时,京中大理寺来人,到衙门当着众官吏的面,将他与汪玉贵押送京城。

官吏们都目瞪口呆。

尤其是马剑,日思夜想地就想着曹鸿寿与汪玉贵能倒大霉,最好他们做的坏事案发,被圣上绳之以法。可这一幕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并没有心情大畅之感,脊梁骨反而窜上来一股寒意。

不会…不会是那个杜大人使的手段,让曹鸿寿与汪玉贵倒大霉吧?

润州州衙的人无不是这样想。

曹鸿寿与汪玉贵在润州称王称霸,坏事都不知道做了多少,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事。据说是曹鸿寿在京城里有后台,岳家是京中世家,即便有人去告他,也往往是告状的那人倒霉,他毫发无损。

可杜大人才来没多久,跟曹鸿寿针对了一通,马上曹鸿寿与汪玉贵就倒了大霉。要说跟杜锦宁无关,打死他们都不信。

看来,那个杜大人的后台,比曹鸿寿硬多了。

大家对杜锦宁的敬畏之心猛地骤起。

能把曹鸿寿与汪玉贵一根指头就灭掉的,绝不是一般人。

第733章 厉害啊杜大人

当然,也有那些抱曹鸿寿和汪玉贵大腿抱得不亦乐乎的,看不得有些人兴灾乐祸的嘴脸,低声道:“大理寺不过是让曹大人和汪大人去京中做个调查,没准很快就回来。到时候我看你们这些人一个个是个什么下场。”

他这话说得大家的脖子猛地一缩。尤其像马剑这样的,更是脸色煞白。

还没等这些人对曹鸿寿表忠心,就听外面一阵嘈杂之声,其中伴随着女人的哭号与咒骂。

大家脸色一变,赶紧挤出了州衙大门,就见几十个穿麻戴孝的老人、女人、孩子跪倒在地,其中一个女人高举状纸,大声道:“民妇要告曹鸿寿贪赃枉法,害了几十条人命。”

州衙里的官吏心中大骇。

前年冬天,京中拔钱修缮河堤,曹鸿寿与汪玉贵将绝大多数修缮款贪污,逼迫各处里正抽青壮男丁去修缮河堤。因经费不足,吃的住的都极差,最后河堤修好,能回家的青壮男丁一半都不到;没有回来的,有几十个因事故而死,剩下的则因冻饿病死。润州当时民怨载道。

有人上京去告御状,结果还没走到京城就出了事,家中更是出了大变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曹鸿寿出的手。有些有门道的实在看不下去,偷偷托人往京中递折子,却不知何故,这些折子都不知所踪,如沉大海。

最后这件事不了了之。

当年死的都是庄户人家,无权无钱,求告无门后便偃旗息鼓。他们住的地方又散,想要通知他们,并让他们照这个时辰一齐到这里来喊冤,谈何容易?偏生京中大理寺的官员来的十分突兀,便是连手眼通天的曹鸿寿都没得到消息。现如今曹鸿寿一被抓,这些人就披麻戴孝的堵上门来,这件事一看就十分诡异,无端地让人心头发寒。

“杜大人太厉害了,这是没给曹大人和汪大人留活路啊…”一个官员声音发颤地喃喃道。

没有人笑话他,其他人一个个呆立在那里,冷汗直冒。

挥挥手就让大理寺的人来抓曹鸿寿和汪玉贵;有心机有预谋早把曹鸿寿和汪玉贵查了个底朝天。对这个后台强硬、心狠手辣的人,他们早前干了什么?给人冷脸,各种冷嘲热讽…

“我…”工部曹吏余怀谷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我不大舒坦。马大人我请个假,回去抓副药吃吃,下午我再过来。”

说着,他朝马剑拱了拱手,看看大理寺的那两个官员被一群妇孺围住,无暇顾及这边,他沿着墙便溜了出去。

另一个头脑机灵的官员眼珠子转了转,对马剑道:“马大人,坊间的税要收了,在下今天本要去坊间的,现在先过去了。”

马剑满脸懵逼。

他到润州来做同知,当初的待遇就跟杜锦宁一样,后来他向曹鸿寿稍微妥协,这才能在州衙呆下去。但因为做不到汪玉贵那样,他平时来去都被当成隐形人。衙门里这些胥吏没一个是把他放在眼里的。他管着捕盗等事宜,平时下命令,也没几人能理他。

现在,胥吏们倒是一个个叫着“马大人”,对他作揖行礼,把他当成真正的长官、从六品的朝庭官员一般敬着了。只是,怎么一个个的全是请假外出?

那他要不要阻止?

曹鸿寿和汪玉贵被抓走了,杜锦宁不在衙门里,现在衙门里最大的官就是他马剑了。他要是放了这些人走,上头追查下来,他岂不是要负责任?大理寺的官员还在衙门门口呢,看到自己放这些人走,他们会不会转过头来抓自己?

可他要是不同意离开,这些人怕也不会听自己的吧?

马剑性格软弱,这两年也被曹鸿寿等人欺负得狠了。这时候即便衙门里只剩了他最大,胥吏们也没把他放在眼里,只不过拿他来做个挡箭牌。以后有人查下来,或是事后杜大人来怪罪,大家就说是向马剑告了假的。

所以大家也就是告之一声,并不需要马剑同意,还没等他说话呢,该走的人就走去老远了。

看着余怀谷离开,曹鸿寿的副官钟典史想了一想,似终于下了决心一般,也对马剑道:“我要去巡视耕地,今天要出城去。”

“哎哎,钟典史…”马剑想唤住钟典史,可钟典史跟没听见一般,直接进了衙门。衙门里有一道后门,平时曹鸿寿与汪玉贵有什么不方便从正门出入时——比如正门被喊冤的人堵住时,他们就会从后门溜走。

当然,那道门,一般的胥吏是不许使用的。

一下子走了三个,剩下的那些头脑灵活的,这会子也醒过神来了,赶紧也指着一件事溜号,最后衙门门口,就只剩了马剑和工部那位老胥吏,以及几个地位极低的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吏和差衙。

工部那位老胥吏摇摇头,苦笑一声,跟马剑拱拱手:“马大人,小人进去办事了。”说着,转身进了衙门,

临走前,他喝斥几位小吏和差衙道:“你们还不进去老老实实做事?不管谁来做知州,都需要老实做事的人。想那些歪门斜道没用,老实勤快方是正理。”

见得小吏和差衙也进了门,看看门口似乎只剩自己一个了,马剑赶紧也进了衙门。

钟典史从后门出去,上了马车,这才想起自己并不知道杜锦宁住在哪里,赶紧问自己的小厮道:“可知杜大人住在哪儿?”

小厮惶恐地摇摇头。

曹鸿寿倒台,钟典史地位堪忧,他生怕主子把气撒到他头上。

果然,钟典史劈头盖脸地把他臭骂了一通,吼道:“去问,还要我告诉你怎么做不成?”

钟家小厮只得下了马车,飞快地朝外面跑去,心里想:新来的杜同知住在哪里,一般老百姓怎么会知晓?这是要到哪里去问路?

想到这里,他心下又埋怨:好歹是个同知,老爷作为典史,不应该老早就派人将杜同知的住处打听清楚么?非得现在逼迫他这个小厮。

跑出那条巷子,小厮眼尖地看到余怀谷余典吏拦了一辆骡车,并给车夫报了一个地名

第734章 等着秋后算账吧

钟典史是曹鸿寿的副手,整个衙门里的情况他都必须知道。小厮一直跟在他身边,钟典史知道的事,他自然也知道。

一听这个地名,他就知道这并不是衙门里任何一个人的地址,更不是余怀谷的住址——余怀谷不过是个小吏,家中不富裕,子女又多,他在衙门里获得的薪水仅够养活一家人,住的也是一处不大的老宅。

眼见得余怀谷上了骡车,小厮立刻转身往回跑,正遇上钟典史的马车出来。

他连忙跳上车,指着前面的骡车对车夫道“跟着那辆车。”

钟典史皱眉问道“那车里坐的是谁?”总不会是杜锦宁吧。

“是工部的余典吏。杜大人是他的主管上司,刚小人听他报了个地名,在西青湖畔,那里应该就是杜大人的住处了。”小厮道。

钟典史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原先给了杜锦宁许多难堪,一会儿见了面,肯定不愉快,没准杜锦宁会把这份难堪加倍还给他。要是余典吏这些下属在场,那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可余怀谷都去了,他要是不去,要是杜锦宁误会他没有城意,直接撸了他的官职去怎么办?他连曹鸿寿都能干掉,拿掉自己那顶不入流的乌纱帽,那还不轻而易举的事?

面子重要,还是官职重要?

这么一想,钟典史咬牙道“去,跟上那辆车。”

杜锦宁的宅子并不在城里最繁华的地段,所以两辆车一前一后倒是走了好一阵,这才进了一条宽敞的大街,最后在一处宅子前停了下来。

这里虽不热闹,却因临湖,风景好,面积还宽敞,那些喜欢清幽环境的读书人就喜欢到这里来建宅子,久而久之,倒形成了一条街,街上住的人不是有些文化、附庸风雅的有钱人,就是文人墨客。

不过有钱而有家世的人不会住在这里,而是住在城里的繁华区域,那里属于老街,离州衙比较近。

这也是钟典史的小厮一听这个地址,就猜到这是杜锦宁住处的原因。

新来乍到,没什么钱,却又想住宽敞整齐的地方,这里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只要钱给得足,哪处宅子都能买到,别人另选一个地方再建一处就是。不像城里繁华地区,有些人死守着过穷日子,也不肯卖祖上传下来的老宅子。

钟典史的马车自然没有跟着余怀谷的骡车停在一处,在余怀谷的骡车停下时,他隔得有二三十米远就停了下来。

钟典史正思索着是不是等余怀谷从杜家离开后现进去时,就听自家的小厮“咦”了一声。

“怎么了?”他问道。

“那里应该不是杜大人家门口。”小厮道,“余典吏下了车后往前走了几步,就停住了,躲到了一棵树后朝前张望。”

钟典史闻言,也从车窗伸头看了一下,果然看到余怀谷贼头贼脑地躲在一棵树后。顺着余怀谷看的方向看去,钟典史就吃了一惊。

原来,那些一个两个指着理由溜号的同僚们,都站在了一处高大的门庭前面,其中一个正跟里面的人说着什么。

“他们怎么都来了?”钟典史道。

小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曹鸿寿和汪玉贵倒了,要是杜大人心胸狭窄一点,衙门的这批官吏估计得换一通血。虽说有些胥吏在本地根深蒂固,盘根错杂,不那么容易倒,但谁知道杜大人身后站的是谁呢?跟这样的人掰手腕,太不明智。

能够低个头认个错,缓和缓和关系,惠而不费,谁不做才是傻子呢。

不过这些话,他一个做小厮的,不好明说,否则倒显得自己比老爷还聪明似的。

小厮转过头来,小心地问钟典史“老爷,咱们要不要下去?”

钟典史也很矛盾。不过最后还是一咬牙“下去吧。”

小厮让车夫将马车驶到了杜家门前,这才跟钟典史一前一后下了车。

钟典史走到杜家门前,站到人群后面,就听杜家的门房道“我家少爷真不在。他是管农事的,现在马上就春耕,他出城巡视农田和水利去了。”

“老伯您就告诉我们,杜大人往哪个方向去了吧。我们去寻他一寻,即便寻不到也不怪你。”一个穿着衙役服饰的中年人道。

钟典史认出了这个中年人,正是那个曾照着曹鸿寿的吩咐,为难过杜锦宁的守门的衙役。

曹鸿寿倒台,杜锦宁早预料这些人会借风驶舵,她早上出门前就吩咐过朱老头如何应对这些人。

因此不管这些人怎么逼问,朱老头都摇头道“少爷只说去城外,至于去哪里,我不知道啊。”

一见问不出杜锦宁的去向,门口这些人都有些沮丧。

不能及时跟杜大人示好,要是杜大人觉得自己没有诚意怎么办?

看着这一张张讨好又沮丧的脸,朱老头心里就冷笑这时候知道慌了,早干嘛去了?当初有胆量欺负少爷,现在有本事别来讨好呀。

“行了,大家有事寻我家少爷,明日再来吧。”说着,朱老头直接关了大门。

“哎,等等,我们把帖子放在这里,明日再来拜访杜大人。”余怀谷十分机灵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帖子,朝差不多要关上的门缝扔了进去。

正是因为写帖子,他才落在了这些人的后面。现在他对自己这一英明举动十分得意。还是他聪明啊!

其他人纷纷后悔不已怎么自己就没想到写个帖子呢。

看到从门缝里掉进来的帖子,朱老头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以为送个拜帖,少爷就原谅你们了吗?等着吧,少爷会跟你们一个个秋后算账的。

此时,杜锦宁正坐在庄子的院子里,看秦老六送来的衙门里这些官吏们的资料。

那一群堵住大理寺官员的妇孺,自然是秦老六的手笔。杜锦宁知道,曹鸿寿与汪玉贵送去了京城,就再也回不来了。凭他们做下的那些事情,大牢都能让他们坐穿。

而凭赵晤与齐伯昆这次对她的回护,派来的知州一定是个偏向她的人。那么,她也该趁此机会把润州衙门清洗一遍,那些不走正道的胥吏还是滚蛋吧。说她心胸狭窄也好,说她小肚鸡肠也罢,欺负过她的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第735章 大师兄

“少爷,京中有人送信来。”青木进来禀道。

“传。”杜锦宁叫道。

很快,两个风尘仆仆的人跟在刘大庆身后走了进来。

“刘师傅,是你?”杜锦宁看到前面的那个汉子,不由惊喜地站了起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齐家的护院,原先教过杜锦宁功夫的刘高。

而跟在刘高后面的,则是庄越身边的一个护卫,名叫廖明的。

“你俩怎么一块儿来了?”她奇怪地问道。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刘高道“我们是中午打尖的时候在途中遇见的,就一起同行了。”

廖明有些功夫,庄越早在桂省的时候就买了他在身边帮着跑腿打杂,刘高是认识他的。

杜锦宁笑着请两人坐了,又吩咐青木“让人准备热水,再准备饭菜。”

刘高道了谢,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杜锦宁“我家少爷的信。”

“辛苦刘师傅了。”杜锦宁接过,看向了廖明,廖明也赶紧将庄越的信递了过来。

“反正最快你们也得明天才能回京城去了,现在好好歇一歇吧。”杜锦宁道。

说着,她问刘高“这里条件简陋,要不吃过饭后,我叫人送你们回城里歇息?”

“不用这么麻烦。”刘高摆手道,“你在哪儿,我们就去哪儿。如果你今晚回城,我们就跟你回去;要是你住在这里,我们就一起住在这里。”

说着他又补充一句“明儿早上我就跟廖明回京城去,我家少爷急着看到回信。想来庄掌柜也是如此。”

廖明点了点头。

“行,那就住这里吧。”杜锦宁道,转头吩咐青木,“叫人给刘师傅和廖明收拾两间屋子出来。”

她现在住的这庄子上的院子,虽面积不大,屋子也破旧,但房间数还是足够的,给刘高和廖明腾两间出来倒没问题。

看着两人跟着青木走了,杜锦宁这才将齐慕远的信打开,看了起来。

齐慕远虽没来看望过杜锦宁,但两人通信却很频繁。差不多隔五六天就通一次信,不方便的时候至少也隔十天。这在交通不便的古代,他们这样的通信频率算是很出格了。

看到齐慕远责怪自己报喜不报忧,杜锦宁不由莞尔一笑。

担心齐慕远不顾一切地跑到润州来,误了皇上交给他的大事,杜锦宁在润州受气的事,根本就没敢跟齐慕远说。所以齐慕远才有这话。

在信里,齐慕远说,前段时间忙的事已告一段落。所以五日后他打算跟皇上告假一日,再加上一日沐休,他打算到润州打一转,探望探望杜锦宁。另外,新任知州和同知后日就到,希望她能提前把公事安排好。信里还附上了新任知州和同知的资料。

看到知州的名字时,杜锦宁的眉头就高高挑了起来。

关嘉天。

这个名字不是同名同姓吧?

关乐和的儿子,按照辈份都叫“关嘉什么”,这是不由他选择的。但最后一个字由他决定,他就出幺蛾子了,直接用了“天地玄黄”四个字来做最末一个字。

也就是说,老大叫关嘉天,第二叫关嘉地,第三叫关嘉玄,老四叫关嘉黄。

杜锦宁觉得,就老三的名字正常一点,其他的都感觉怪怪的。

她当时还笑过关乐和,说他起名字太随便太偷懒,直接用的第一句,叫什么“天地”,也不怕犯了皇帝佬儿的忌讳。

当时关乐和还振振有词地说了一大通,引经据典的,意思就是如果皇帝误会了这些名字,那就是没文章,连都没读通,得回太学去把书重读一遍。

对于这样的老师,杜锦宁也是无可奈何。

现在看到“关嘉天”这三个字,她就想起了当初的情景,思念老师之余,由不得她不怀疑此人正是自己素未谋面的大师兄。

以赵晤和齐伯昆对她的关照,这真是太有可能了。

而齐慕远对后面那个叫陶华晖的同知,恨不得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交代了清楚。可对这个“关嘉天”,却除了他的名字,其他只字不提。

齐慕远这家伙,现在是越来越皮了啊。

杜锦宁一笑,把齐慕远的信折好放到了一旁,再将庄越的信打开看了起来。

上次曹鸿寿与陈家弹劾杜锦宁之时,庄越经齐慕远提醒,在京中迅速做了应急措施,并派人快马送信来询问杜锦宁的意见,杜锦宁对他的做法给予了高度的肯定。

这一次,庄越汇报说已经开始出售,花店的花篮业务也恢复了正常,并没有出什么事。现在报纸已排版好,现在附上一份印好的报纸给她过目。

庄越在信里说,这份报纸他已给齐伯昆看过,齐伯昆隐晦地表示,皇上感觉这份报纸办得不错。

杜锦宁放下信,把报纸打开,上下浏览了一遍,点了点头。

版面简洁大方,内容充实而平和,正合她的要求,印刷的字迹也十分清晰——现在这个印刷坊,可是杜锦宁新开的,用的正是她提供方法、庄越让工匠试验了无数次,最后烧制出来的含铅的铅字模排版而成的。

报纸上连波纹分隔线都印得十分清晰,这让杜锦宁感觉十分亲近。

她提起笔,分别给齐慕远和庄越写了回信。

在送走刘高和廖明的第二日傍晚,杜锦宁在城门口接到了新任知州大人关嘉天,以及同知陶华晖。

杜锦宁没见过关嘉天,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关嘉天今年二十九岁,长得不像父亲关乐和,倒是跟母亲陆氏像了个十足。

他十九岁考上进士,后外放做知县;他在官场上的升迁不快不慢,在来润州做知州之前,他在晋省的一个州做同知,现在过来算是升了一级。

同知陶华晖三十多岁年纪,相貌普通,但目光清正。入城时从马车上下来,跟关嘉天有说有笑,态度不卑不亢。

他是鲁省调过来的,原先是个县令,连续两年评价为优。这次离任,当时百姓自发送了他一把万民伞,可见他在当地极得人心,是个好官。

眼见得两人进了城,杜锦宁这才迎了上去,对两人拱了拱手“关大人,陶大人,杜锦宁在此迎候多时了。”

两人愣了一愣,抬起头来仔细打量杜锦宁。

待看清楚杜锦宁的长相,关嘉天的眉头皱了起来“你就是杜锦宁?”

杜锦宁点头道“正是。”心里却是不解大师兄似乎不大喜欢她?

第736章 其乐融融

接下来就听关嘉天道:“你怎么长得比我还好看?”

杜锦宁:“…”

陶华晖:“…”

陆氏的容貌秀丽,关嘉天接了母亲的容貌,长得确实比一般人要强。

但他今年都二十九、差不多三十岁的大男人,还长了两撇八字胡,再加上身材高大,完全是个胡子拉碴的抠脚大汉。现在却来跟如花似玉的杜姑娘比貌美,瞬间让杜锦宁颠覆了对关嘉天的印象。

“噗,大师兄,你还真幽默。”杜锦宁忍不住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