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不想像防贼一样防着赵昶,但算赵昶自己没有谋反之心,也会有人利用他来陷害和攻击赵晤。所以赵晤不得不防。

现在杜锦宁一个建议,赵昶找到了对赵晤没有威胁却又于国有益的事情做,这对赵晤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吴公公对杜锦宁的印象非常好,自然要帮着她说话:“杜大人要是没心机,当初世家陷害他时,他已经倒下了。”

“这倒也是。”赵晤点点头,旋即叹道,“朕身边,不存在没有心机的人。不过朕不怕他们有心机,朕看的是忠心与否。”

“皇圣明。”

接下来的日子,杜锦宁过得风平浪静,但陆九渊三人却忙得不亦乐乎。

赵昶回京后不久,《盛世民报》刊登了赵昶的茶道章,引起了大家对于茶道的好。紧接着,书铺付印的《茶道集》出版。受赵昶那篇章影响,销量甚好。

第766章 早稻丰收

而报纸在刊登了反驳心学的文章后,陆九渊和杜锦宁又根据他们的论点进行驳斥。双方你来我往地在报纸上进行了大论战。这种新奇的形式让所有的读书人都瞩目,心学的影响甚广,杜锦宁与陆九渊三人名声大噪。

《茶道集》这本书的发酵,又使三人的名声更上一层楼。

于是来拜访或找杜锦宁等人辩论的人络绎不绝。

杜锦宁借口公事繁忙,躲在她的小院里忙着她的实验。唯有那种功力特别深厚、陆九渊三人都招架不住的人,杜锦宁这才出马,凭着她三寸不烂之舌和这些年来看书的心得、前世所学的儒学的各种高屋建瓴的学说,把这些人驳得体无完肤。让他们乘兴而来,铩羽而归。

杜锦宁的名声,传得就更响了。

齐伯昆忍不住对齐慕远笑道:“没想到杜锦宁离开了京城,反而成了名士。现在读书人里要是不知道他的名字的,就是孤陋寡闻。”

齐慕远最近忙得脚不沾地。不过他对杜锦宁的消息十分关注,自然知道最近京城里四处流传着杜锦宁的传说。

而且,他跟杜锦宁通信甚密。虽不能问他最为关心的问题,但互相的近况还是能写的。杜锦宁在润州办茶会,宣扬茶道,还有她跟赵昶展望的那些远景,她都在信里跟齐慕远说了。

齐慕远道:“如果她还在翰林院,做这些事必会被朝臣弹劾。现在远在润州,倒是好事,不用太受拘束。”

多少地方官,闲暇之余呼朋唤友,聚会踏青,吟诗作词,结集出版诗册,这是常态。而居于紧要部门的京官,就不亦做这些了,否则就让人说公事不够勤勉。

齐伯昆点点头:“那倒是。”

他长叹一声:“算起来,我有大半年未见小宁儿了,还真想见他一面。”

“过几日我要出去查案。那里离润州较近,我打算去见杜锦宁一面。祖父如有东西要带给杜锦宁的,尽管交给我,我帮你转交。”齐慕远道。

他知道,如果他跟杜锦宁之间是单纯的同窗和朋友之间的友谊,他抽空去看一看杜锦宁,赵晤不会有什么想法。毕竟他也是有沐休日的,攒起来歇息几日也使得。

但他跟杜锦宁之间不正常,而这种状态又是大家所不乐意见到的。如果他去润州太频繁,赵晤一个不高兴使些晕招,比如把杜锦宁调到更远的地方去,或是把他使到西北去做官,那就得不偿失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他跟杜锦宁有更好的未来,他一直隐忍着没有去找杜锦宁。

他最近日夜忙碌,就是知道有一个离润州极近的案子。在审案结束后去一趟润州,即便赵晤知道,看在他如此勤勉的份上也不至于责怪于他。

“唔,你又去润州?”齐伯昆看孙子的眼光就不对劲了。

齐慕远就知道会这样。

“对,没错。”齐慕远很光棍地承认。

齐伯昆没法。

脚长在孙子身上,他又不能捆着他不叫他去查案,只得捏着鼻子认了:“好吧。”

看到祖父那晦暗的眼神,齐慕远差点想说,以后他会给他领个孙媳妇回来。但关键时刻,他还是闭了嘴。

他是要支持杜锦宁继续当官的。如果那样,他们俩就一辈子不能成亲。不能实现的话,还是不要说吧。

齐慕远想了想,起身去了书房一趟,回来把一样东西交给了齐慕远:“你帮我交给杜锦宁。”

齐慕远一看,却是一首诗,其中不乏夸赞勉励杜锦宁的意思。

“祖父放心,我定会交给杜锦宁。”齐慕远卷起来小心地放入轴筒里,向齐伯昆保证道。

齐伯昆心里道:我倒没什么不放心的。你不交给他我才高兴呢。

南方种植双季稻,农历六月早稻成熟,收割后需得在立秋左右将晚稻秧苗插下,晚了季节收成将大减甚至绝收,所以在农历六月下旬到七月下旬一个月的时间里,需得收割、犁田、插秧,十分忙碌,谓之双抢。

杜锦宁这段时间早已放下杂交稻的研究,早晚巡视在田间地头。尽管戴了个跟帷帽一般的斗笠防晒,且她的皮肤挺经晒,仍然比原先黑了一个色度。

“东家,早啊。”宋庄头隔着老远,就跟杜锦宁打招呼。

“宋庄头,早。”

等走近一些,宋庄头十分恭敬地向杜锦宁道:“还剩下些田地,估计这两天就能插完禾苗了。东家看接下来要做什么,您尽管吩咐。”

杜锦宁笑道:“大家双抢辛苦了,轮流歇上几日,这几日派一部分人看水。”

“好嘞。”宋庄头乐呵呵地道。

想当初,看杜锦宁年轻,又是个白白净净比大姑娘还好看的一个公子哥儿,还搞什么双季稻,在稻田里养鱼,他对杜锦宁的本事深表怀疑。后来汪福来给大家洗脑,吹嘘杜锦宁的各种本事,大家仍然将信将疑。

当时,庄子上的人对今年的粮食收获挺悲观的,大家都觉得定然会颗粒无收。就算杜锦宁跟大家签了契约,还让里正做保人,他们仍然提心吊胆。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么早种植的稻谷,竟然长得极好,比他们往年只种一季的还好。看着稻穗开花、灌浆,最后一串串沉甸甸的谷子压弯了腰,丰收在即;而稻田里养的鱼也有了收获,放了水后捉出来的鱼直接卖了一百多两银子,他们看向杜锦宁的目光就变了,态度也越来越尊敬。

“我的老天,直娘贼哦,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连种田都比别人种得好,难怪能考上状元哩。杜东家就是有本事,了不得,了不得啊。”

这是村头巷尾时常听到的感慨。

想想这稻谷,东家只收两成租子,剩下的都是自己的,这还只是一季;要是晚稻仍然有这样的收获,那他们家家都能建新房子、吃肉穿新衣了。

庄子上近来四处是欢声笑语。

汪福来这段时间在村子里行走,那下巴都是抬得高高的,得意的不行。偏庄子上的人都奉承他,把他家少爷夸成了一朵花,这让汪福来越发得意。

看到大家高兴,杜锦宁也很是高兴。

她叫住宋庄头道:“歇过一阵,就得掰玉米了,到时候且有得忙,你叫大家做好准备。有那要盖新房娶媳妇的,需等冬日农闲再做,现在实是没空闲时候。”

“好的,东家。我已骂过他们了,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宋庄头连忙保证道。

说着他又笑:“哎哟,东家您不知道,近来咱们庄子上的姑娘小伙儿可是抢手货,媒婆天天往咱们庄子上跑。这可是托了东家的福。”

第767章 为人莫装逼

杜锦宁正要说话,就听远远一个人喊道:“杜大人…”

杜锦宁转头一看,看到远远的大路上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四十来岁的精壮汉子,她倒是认识,正是这一片的里正,当初给她跟佃农在契约上做过保的。

至于其他人,却是不认识。

“原来是周里正。今日怎的有空到这儿来?”杜锦宁笑道,便打算过去。

“哎,别过来别过来。”周里正连忙道,“我们过去,杜大人在原地等着便是。”

杜锦宁见状,只得站在那里等着那一行人过来。

宋庄头走近杜锦宁,小声道:“东家,那个穿蓝色衣服的老头儿,是隔壁那片田地的东家,姓胡,大家都唤他胡员外。他家有田地二百多亩,在西头隔着八里路那个庄子就是他家的。”

顿了顿,怕杜锦宁不明白胡员外的来意,他又道:“小人估计,他是冲着东家您的种田术来的。”

古人向来敝帚自珍,有什么好的技术或是方子,都藏着掖着,生怕别人学了去,耽误自家发财。所以宋庄头才有此一语,且语气和态度都充满了鄙夷。

杜锦宁问道:“他为人如何?对佃农可好?”

眼看着那行人就要走过来了,宋庄头抑制住自己的倾诉欲,言简意赅地道:“吝啬,就差喝人血了。要不是没办法,大家都不想佃他家的地。”

当初大家愿意跟杜锦宁签契约,而不是跑到胡员外家去佃他家田地来种,跟胡员外的为人也有一定的关系。

杜锦宁点点头。

此时周里正和胡员外一行人已走到近前了。

“杜大人,小人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胡员外,也是跟你有缘,他家的田地就在你家西面,足有二百多亩。”周里正道。

胡员外抬起手,跟杜锦宁拱了拱,笑道:“早就听京城的内兄提起过杜大人高才,没想到杜大人的田地也种得这么好。胡某佩服,佩服。”

周里正适时地插话道:“胡员外的内兄,在工部任职。”

“哦?”杜锦宁看了胡员外一眼,笑了笑,问道:“哦,贵亲在工部任职?我老师原是工部郎中,我经常去工部走动,倒是认识工部不少人。胡员外家的贵亲不知是哪一位?”

“哦,我的内兄姓王,在工部虞衡清吏司任主事。”胡员外得意地道,说完,他还斜着眼睛看了杜锦宁一眼。

工部虞衡清吏司主事,是正六品官,比杜锦宁的品阶要高半级;最重要的是,地方官见京官也要矮三分,照这个理论一套,杜锦宁比他的内兄可就不止是低半级的问题了。

杜锦宁买了这块田地,他就一直等着杜锦宁上门去拜访他。可左等右等都没等来。现在却要自己主动上门来,他心中不忿,自然要搬出他的大旗来吓唬杜锦宁一下。

“哦,原来是王主事。”杜锦宁淡淡道。

“…”

胡员外盯着杜锦宁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终于确定,杜锦宁似乎对他的大旗并不放在心上,或者说还没到让杜锦宁惊讶到巴结他的地步,这让他十分郁闷。

其实他的内兄,内得有点远,是他妻子的一个远房亲戚,远得平时都不怎么走动的那种。但并不妨碍胡员外扯着虎皮做大旗。因为这面大旗,周里正平时不知对他多客气,即便佃农们因为他盘剥太过各种闹腾,周里正都帮着他压了下去;周围的地主乡绅对他都礼遇有加。

但现在,杜锦宁的云淡风清却给他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这让他心里郁闷的不行。

要只是这样倒也罢了,杜锦宁不给他面子,他大可拂袖而去,让杜锦宁心里忐忑一番。可他此来,是有求于人。

他想要杜锦宁种植双季稻的方法和稻种,以及稻田养鱼的法子。

这是别人的秘方,别人为什么平白无故要给你?想不付出金钱的代价,那就只能以势欺人了。

在他看来,祭出他的大旗后,杜锦宁必然对他诚惶诚恐,各种巴结。此时他再提出想要那些法子和稻种,杜锦宁就不好拒绝了。如此,他一文不花,就得到了杜锦宁尽心尽力地倾囊相授。明年,他的田地也大获丰收,获得比平时一倍还多的收益。至于到时候还理不理杜锦宁,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可没想到杜锦宁完全不接他的茬,这让他的戏一下子唱不下去了。

他敛了脸上的笑容,表情也淡淡的,看了看不远处的庄子小院,语气不咸不淡地道:“杜大人不请我们进屋里坐坐吗?”

原先听宋庄头说胡员外的为人,杜锦宁对他就已不喜;现在看到他还到她面前来摆架子,杜锦宁就对他打心眼里厌恶。

她懒得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直接道:“一会儿我还要去田里走走。胡员外和周里正此来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

胡员外愕然。

自打他打出了“内兄”的旗子后,还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人家都说杜同知大人官架子特别大,我还不以为然。现如今看来,果真如此啊。”他阴阳怪气地道。

周里正在一旁十分尴尬,心里万分后悔揽了这么个事儿。一个是州同知,他的顶头上司;一个有亲戚在京中做大官,可都不是他这个小里正能得罪得起的。

他只希望这两位把他当成隐形人,不要把火烧到他身上。

却不想杜锦宁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一般,撇开胡员外,朝周里正拱了拱手:“周里正,没事我就先去忙了,告辞。”说着,转身就走。

“你你你…”胡员外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指着杜锦宁浑身颤抖。

“杜大人。”一个声音在胡员外等人身后响起。

胡员外和周里正一转身,就看到七八个人站在他们身后。

为首的一个六十来岁年纪,留着一绺胡子;另一个则似乎三十来岁,白面无须,穿了一件宝蓝色绸缎长衫,正眯着眼睛打量着他们。其他的都是下人打扮。

“金公公,吴大人。”杜锦宁拱手笑道。

胡员外和周里正的身子就是一颤。

公公?除了宫里那些被去了势的太监,没人敢拿这个称呼来唤人。而太监没有皇帝批准,连皇宫都是不能出的。

也就是说,这位是皇上派来的宫里的太监?

还没等这两人想明白,那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儿就盯住了胡员外,似笑非笑地道:“王海林是你的内兄?老夫倒不是知道他的小舅子架子这么大,非得我们杜大人放下公事陪你说话聊天。”

“哦,忘了自我介绍一下,老夫吴证,工部尚书。”他又道。

第768章 亩产多少斤?

胡员外两眼一黑,差点摔倒在地。

他不就是想装个逼吗?怎么立刻就遭雷劈了呢?

工部尚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这么巧,他刚才的话还被人家听见了。

要是喝斥他几句倒不要紧,可如果这位吴尚书回了京后把今天这事跟自家那位“内兄”王海林一说,他打着王海林耀武扬威、欺压乡邻的事肯定就捂不住了。到时候,王海林还不知道会怎么收拾他呢。他跟王海林真正的关系传扬出去,他在润州这一亩三分地上就呆不下去了。

这么一想,他的腿就软了。

“吴尚书恕罪,杜大人恕罪,小人糊涂,您二位大人不要跟小人一般见识。小人给您二位赔礼了。还请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小人一回吧。”

说着,胡员外二话不说就跪了下去,还一个劲地给两人磕头,全然不顾他们此时正站在田梗上,到处是泥巴。

周里正看得目瞪口呆。

这还是平日里趾高气扬的胡员外吗?

吴尚书和杜锦宁都不知道胡员外跟王海林的真正关系,只觉得这位胡员外反应有些大。不就是借着王海林的权势摆了点架子吗?再如何不至于怕成这样吧?

不过想想吴尚书是王海林的顶头上司,他们倒也能理解。

吴尚书厌恶地摆摆手:“行了行了,赶紧走吧,我们还有要事要做,没时间陪你在这里胡闹。”

“是,是,多谢吴尚书不跟小人计较,小人这就滚,这就滚。”

胡员外也顾不得周里正了,从地上爬起来,看都不敢看吴尚书等人一眼,弯着腰揖着手一路后退,一不小心差点退到稻田里去。好在关键时刻他的随从拉住了他,才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再出丑。

杜锦宁一直就没把这个跳梁小丑看在眼里,笑着作了个手势:“金公公请,吴大人请。”

一行人沿着田梗,朝前面走去。

这是杜锦宁在润州种双季稻,第一次早稻收割,意义重大。她禀报到京城后,赵晤便派了他殿前的太监小金子和工部官员过来察看。

本来是想随便叫一个工部的主事或是郎中过来的,但吴证却觉得这是工部的大事,一旦杜锦宁的双季稻收成极好,证明润州这个地方能种植双季稻,明年在润州以南都种上双季稻,大宋的粮食产量就能实现番翻。

所以他便自动请缨,亲自到润州来走一遭。

这才恰好碰上了刚才那一幕。

一行人沿着田梗走了有一盏茶功夫,就看到庄子上的壮劳力们已经到达地头了。

“为何开工这么早呢?”金公公问道,“他们还没吃早饭吧?”

此时天才亮没多久,相当于现代的六点钟。而古人生活节奏慢,平时总要辰时,即点钟吃过早饭后才开始上工干活,所以金公公才有此一问。

吴尚书身为工部尚书,自然是精通农事的。但因江南一直都是一年一季稻谷,平时收割都要到农历九月份了,那时候天气凉爽,又不用抢时间,庄户人家自然也没那么早到田地里干活。

所以听到金公公这样问,他也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杜锦宁。

杜锦宁指指天:“现在是一年中最炎热的时候。到了中午,太阳火辣,气温极高,人在野外便受不了,极容易中暑。所以这个时节收割稻谷,需得早晚干活,中午歇息,合理地安排时间。”

“杜大人想得着实周到,老夫佩服。”吴尚书由衷地道。

称赞完杜锦宁,他就心有余悸。

像这种细节,是极容易被忽视的,因为大家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种植方法以及亩产多少斤上了。而一旦忽视了这个细节,导致农人中暑身亡,哪怕只有十来起这样的事件,也必会给双季稻蒙上阴影。一旦有人造谣说双季稻不吉利,会死人,想要大面积推广就难了。

可谓是细节决定成败。

这么一想,他看向杜锦宁的目光就不一样了。心里暗暗打着算盘,到明年一定要让杜锦宁主导双季稻的推广,而不是让他再呆在润州这个小地方,埋头做他的什么“农事研究”。

“吴大人谬赞了。”杜锦宁朝吴尚书拱拱手,又继续向金公公解释道,“这种时间,因为要抢时间,是没办法让佃农们慢悠悠在家里做饭的。所以我已让家中女管家组织庄子上的妇孺天未亮就做了大饭团,用竹叶裹了,每人两个,他们从庄子上走过来的路上便吃了,也不耽误时间。等午时回去,也是统一吃大锅饭,不用自己做饭了。”

她倒是想给这些人做包子馒头吃呢,无奈这里是产米地区,交通又不便利。自产的米要比从北方运过来的面便宜许多。无论是从经济上还是从照顾大家的口味上来看,都是做饭团更好。

“受教了。”吴尚书觉得又是一个收获。

打小呆在深宫里的金公公更是听得津津有味,不停地问着各种问题。

这两人领了皇命到此,是特意来亲眼看看亩产多少斤的。

本来按庄子上的规矩,自然是各家干各家的活。而一家子里,总有老人、小孩儿、妇女掺杂在其中,这样一来,干活就慢了。金公公和吴尚书不可能一直呆在田地边晒着大太阳等着,更不可能一等许多天。

于是杜锦宁专门抽调了三十五个壮汉,吴尚书指着哪亩田地,他们就飞快地收割哪亩田地,收割完之后直接称重,让吴尚书带来的下属记录下来。

吴尚书是精于农事的,他把上、中、下田各抽了两块,还把犄角旮旯的田地也抽了两块,将它们各自的亩产一一记录,这叫抽样,以便做统计之用。

这么多亩田地,他本来以为需得两三天才能收割完的,却不想因为杜锦宁抽调的壮丁给力,一早一晚各两个时辰就做完了。许多时间还浪费在了走路上。

“大丰收啊。”看着下属本子上的记录数据,吴尚书感慨万分,看向杜锦宁的目光越发复杂。

一般宋代的水稻亩产都在两石左右,可杜锦宁种这早稻,就算是下等田都接近三石,上等田更是高达四石,一季就实现了亩产翻番。

如果加上晚稻的产量,一亩田地那岂不是要比往年单季稻时翻上三番的粮食产量?

三番啊,这是什么概念?这能让多少人吃饱饭了啊!

吴尚书想想就觉得激动不已,热血沸腾。

第769章 不满意

俗话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

赵晤一心为国,与赵晤一道深深为这个大宋殚精竭虑的吏部尚书齐伯昆也是这样的人。所以自打赵晤登基之后,他们商量着通过各种手段提拔或扶持起来的官员,无不都是人品正直、一心为公的人。

吴尚书便是如此。

如果换作别人,或许已在考虑着从双季稻这一巨大功劳里分一杯羹了,再不济也要把杜锦宁笼络到自己的阵营中去,为自己所用。

吴尚书却是没这样想。为这样的亩产激动万分之余,他便思索着如何给杜锦宁请功,以便于她能为大宋创造出更加辉煌的未来。

杜锦宁却对这样的亩产不甚满意。

要知道,在杂交水稻还未出现的1958年,全国年平均亩产就有400公斤左右。从1976年开始,杂交水稻在全国大面积推广,比常规稻平均亩增产20%左右。年,袁隆平主持的超级杂交稻第一期亩产700公斤;2004年,第二期亩产800公斤。到她穿越的2017年,采取一年两季种植,一般较好的土壤和气体条件下亩产一吨粮食是没有问题的。当然,这指的是一季晚稻的亩产。

而按着宋代一石相当于现代的九十七公斤换算,经过她精心指导、宋庄头他们精心护理的上等田,最高亩产也不过才四百公斤不到,这还有稻田养鱼增加亩产10%的加成,否则就更少。

这样的亩产,远远低于她的心理预期。

问题出在肥料和农药上。

虽说后世人对于化肥农药没什么好印象,总觉得不施化肥农药的绿色食品才是最健康的。但不可否认,化肥农药是农业种植增产增收的有力保障。

因为再肥的田地也经不起年年一年两季的植物索取,种上几年就沦为贫瘠土地;另外土壤中的常量营养元素氮、磷、钾通常不能满足作物生长的需求,需要施用含氮、磷、钾的化肥来补足。

同时,农田里的粮食一旦生病或是有了虫灾,基本上这田地就没什么出产了,一年的辛苦化为乌有,农民就会陷入贫困的恶循环之中。

而杜锦宁前世虽然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在兴趣使然的情况下,可以记住小说,记住做豆腐的方法,对与专业相关的茶叶种植与制作、园林种植与设计都有所涉猎,但她却不是一个化学家和物理学家。虽说给她时间,以她高中和大学里所学的化学和物理知识,也能捣鼓出化肥和农药来,但那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撇开她跟齐慕远的感情不谈,女扮男装这灭门大罪就像悬挂在头顶、随时掉落的刀一样,让她不能安心地做这项需要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工作。

请恕她自私,她没有为古代百姓抛头颅洒热血、为他们随时献出自己和母亲生命的觉悟。

把杂交水稻研究出来,就已是她能做的极限了。

不过,这不防碍她给工部的官员一个研究的方向。

她皱着眉头,对吴尚书道:“我觉得,亩产还能再提高些,如果肥料施放得当的话。”

她这副对结果不满意的表情,对吴尚书的刺激很大。

这样的亩产,杜锦宁竟然还不满意?这种时候,他不是洋洋得意,而是在思索着如何再提高产量?

吴尚书只觉得内心深处受到了难以言状的冲击与洗礼。

他连忙敛了敛心神,问道:“杜大人何出此言?可是有什么心得?”

杜锦宁点点头:“照我多年种植物花卉的经验,我发现不同的植物,对肥料的需求是不一样的;而且它生长的不同时期,需要的肥料也不一样。如果能够研究出这个规律,针对性地施肥,粮食产量必然能再增长一大截。”

她看向吴尚书,十分恳切地道:“吴尚书,这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您能不能在工部专门设一个部门,招几个在这方面有天赋的人来做这个事?我一个人精力有限,研究稻种就占用了所有时间,分身乏术。”

虽然这事需要禀报赵晤后才能定,但吴尚书还是给了杜锦宁一个肯定的回答:“设一个部门没问题,招几个人也没问题。不过你既然有了这样的思路,能不能带他们一带,给他们指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