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事啊!”鲁铁匠有些动容,随后兴奋地看着张彦瑾,说道:“二郎,若马的蹄子有这么两层铁隔着,就是走在荆棘路,砂石路上也不怕了!”

随着鲁铁匠激动的声音响起,小小的后院也沸腾了起来,二郎这东西…这是又立功了!

第26章

张彦瑾微微一笑,然后招呼鲁铁匠进屋说话。

张彦瑾和鲁铁匠两人走到房间之中, 便笑着将带来的银两交给鲁铁匠, 鲁铁匠一看, 忙推辞道:“二郎,使不得,我本来就是宁国府的家仆, 帮你打造物件是应该的,再说了打造几副马蹄铁哪里需要这么多银两?”

张彦瑾将银两塞在鲁铁匠, 面色严肃道:“鲁师傅, 实不相瞒,这一次我请你制造马蹄铁是打算用在军队西征的战马上的, 你知道的, 有了马蹄铁,马蹄便不会受伤, 更不会渗入泥沙, 但是我必须说服皇上,才能将马蹄铁用于战马的马蹄上, 所以这几日恐怕要让你费心了, 帮忙多制作一些马蹄铁。”

鲁铁匠也是格外有血性的人, 他一听目光就坚定了起来。

“二郎年纪轻轻,却是如此有血性之人,为朝廷着想, 为军队着想, 既然这件事我知道了, 我便不能装作不知。”鲁铁匠捧着手中沉甸甸的银两道:“这些银两我就不再推辞了,只是我会用这些银两买来精纯生铁打造马蹄铁!”

张彦瑾心中感慨万分,大魏朝的人果然有气节!若是他现在推辞,恐怕适得其反,弄得他和鲁铁匠之间不愉快,不如等到马铁蹄制作好了之后,再将银子送来,就说是伯父感念其忠杰,赏赐的。

他心中略略一思量便道:“鲁师傅,你的气节着实让人钦佩,既然如此,我便不做推辞了,这几天就辛苦你和你的徒弟们了!”

鲁铁匠把徒弟叫进来,将银两交给一个徒弟嘱咐他去买来精纯生铁之后,就出去忙着打造马蹄铁了,想要在闭市之前先给张彦瑾打造几副出来,让张彦瑾拿回去用。

一下午的光景,张彦瑾拉来的五匹马就全部钉上了马掌。

等到傍晚闭市后,张彦瑾便让瑞福牵着五匹马,在路人惊奇目光的洗礼下,伴随着嗒嗒的马蹄声回到了宁国公府。

“二哥,你这次又是弄得什么新鲜玩意啊?”张修武看到张彦瑾回来,便围着小厮牵的五匹马道:“你这一大早上就出去了,到现在才回来,干什么去了?”

瑞福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回答道:“三郎,二郎这一次制作出来的东西肯定又能席卷整个京城!”这话说完,颇有些骄傲。

自从二郎被皇上打了后,二郎就完全变了,这段时间跟在二郎身边,他对二郎崇拜的是五体投地。

张修武也听出来了,笑说道:“瑞福,你之前还是个老实的,现在…怎么变得和二哥一个调子。”

瑞福一听以为三少爷怀疑,当下连忙就牵着马走了几步道:“三郎,听到了吗?这就是二郎今天制作出来的东西!”

张彦瑾看不过去了,伸手虚着削了一下瑞福的脑袋,笑骂道:“你也忙了一整天了,下去歇着吧。”

瑞福眼馋地看着马匹,捂着脑袋摇着头道:“二郎,我不累,你就让我跟在你身边伺候吧,你制作出来的这马蹄铁着实神奇,我啊,还想再看看!”

张彦瑾哭笑不得,便没有阻拦。

“马蹄铁?”张修武这时候也听清楚了,他围着马匹转了几圈,终于发现了那嗒嗒的声音是从马蹄上传过来的了,他好奇地蹲下身子去看,可由于他身子太过壮实,没一会儿一张胖脸就憋得通红。

他看着看着好奇了,便想要抬起马蹄子瞧一瞧。

马匹被人抓住马腿,自然是不舒服,嘶鸣着就要挣扎。

张彦瑾怕马一蹄子踹到张修武脸上,赶紧拉着张修武的胳膊,憋着笑道:“快起来,你看这是什么?”

张修武接过张彦瑾手中的呈半月牙形状的马蹄铁,翻来覆去道:“这就是你钉在马掌上的东西?你没事给马掌上钉这种东西做什么呢?马不疼吗?”

“马被钉马掌的地方和人的指甲一样,你剪指甲的时候会疼吗?”张彦瑾不厌其烦地解释道。

“那这有什么用?”张修武不明白。

张彦瑾淡淡一笑道:“有了马蹄铁挡着,马匹经过砂石地,或者长满荆棘的地,又或者地上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时,马就算是踩上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一向喜好打仗的张修武脑子立马就活泛了起来,他两只小眼睛中闪过一抹精光道:“这感情好啊,俗话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要是咱们的军队有了马蹄铁,就可以故意诱敌深入,把敌人引入到荆棘地里,让他们的马匹全部寸步难行,这时候咱们就可以一举歼灭他们!”

“正是如此!”张彦瑾不吝夸奖。

张博文闻声也走了过来,见张彦瑾和张修武两人聊得是热火朝天,也不禁问了起来,恰逢这时候张仲谦刚刚处理完手头政务从宫中回来,张彦瑾便把马蹄铁的事情告诉了张仲谦。

“当真有如此惊奇的效果?那我朝军队此次西征定然是战无不胜啊!”张仲谦也是难掩惊奇。

张彦瑾诚恳道:“还请伯父上奏折将马蹄铁这件事情禀报给皇上,让马蹄铁早日用到我军战马上!”

张仲谦一听,心里有些感叹,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有分寸了,这样的功劳可不小,二郎现在已经入了皇上的眼,真想见皇上只怕也不难,可是他没有拿去立功,反而想给家里头。

他摇了摇头,然后说道:“二郎你真是越来越懂事了,不过你的功劳大伯却不能占用,上一次马蹬和马鞍就是由你进献给皇上的,有了上一次的经验,皇上应该不会避而不见,所以这一次还是你去!”

张彦瑾还想劝张仲谦,却被张仲谦摆手制止了。

只听张仲谦道:“伯父看到你这么上进,伯父心中已经分外开心了,看到你一日一日走上正途,为国效力,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伯父这心里总算是有着落了。”

张彦瑾心中微微叹气,不禁有些心疼张仲谦,要知道正主张彦瑾早就已经去见他的亲生父亲了,现在占据这具身体的人是他,不过这似乎已经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张仲谦如此照顾他的侄子,也算是够对得起他在九泉之下的弟弟了。

“还请伯父放心,侄儿以前虽然做了不少荒唐事,可侄儿有心悔改,定然会越来越努力的。”张彦瑾认真道。

张仲谦拍了拍张彦瑾的肩膀道:“好好做,有什么难事就告诉伯父,伯父帮你解决!”

张彦瑾一听,然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伯父…我有件私事想和您说下!”

张仲谦看向张博文和张修武,张博文立刻理会,他立刻拉着张修武出去了,张修武还有些不乐意,二哥还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

张彦瑾目送张修武出去,心里不禁吐槽,瞧他说的,好像他和张修武有什么基情似的。

张仲谦说道:“说吧!”

张彦瑾心思抽回来,目光有些飘忽躲闪,说道:“伯父,我折腾出这东西也算再立功一次了吧,皇上会不会收回我和那李…”

张彦瑾还没说完,张仲谦就明白了,之前他瞧着这小子还挺维护李容娘,李容娘看起来也维护这小子,他还以为这事成了,敢情,到现在这小子还事不想娶?

张仲谦沉吟了一下,如今他察觉到皇上还是看重他的,当时让彦瑾娶李容娘也怕是皇上当初讨厌彦瑾纨绔而说的,毕竟终究不是圣旨。

“你真的不想娶李容娘?”

张彦瑾一听有些懵,因为他以为伯父又会像以前一样直接劝他负责,或者说皇上的意思,这话怎么听着像是伯父真的在考虑这事了?

这到临头了,张彦瑾突然想起李容娘当初替他挡刀和马车上不让他为难的模样,他的话突然到嘴里说不出口。

“二郎?”张仲谦见张彦瑾没回答,连忙问道。

张彦瑾回过神,说道:“伯父,我…还要想想。”

张仲谦丝毫不知道此时张彦瑾心中的复杂,他说道:“皇上到底没有下圣旨,如果你不想娶李容娘,但是你也得负责起来,李容娘的名声已经和你绑在一起,如今还有谁能娶她…你立下功劳,若是还能给李容娘找到归宿,我想,皇上还是愿意睁只眼闭只眼的。”

张彦瑾听完,顿时心乱如麻,这不是达到他的目的了吗?可是为什么,他有些不乐意听。

“伯父,我知道了,我还要再想想。”他回答道。

张仲谦点了点头,他觉得,这事还是由彦瑾自己做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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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大家散了的时候,张修武依旧跟着张彦瑾,从张彦瑾那里要了四只马蹄铁这才回了自己的小院。

张彦瑾等了两天,鲁铁匠就让徒弟把打造好的两箱马蹄铁给张彦瑾送了过来,还让两个徒弟跟着张彦瑾,帮张彦瑾钉马蹄铁。

张彦瑾此时正是用人之际,毕竟马蹄铁在大魏朝还是一个新鲜玩意,贸然把马蹄铁拿到辎重营里去,不一定有人敢给马蹄钉马蹄铁。

可有会的人就不一样了,示范几次,那些士兵们也就会了。

于是,张彦瑾便把鲁铁匠派来的两个徒弟留在了自己的身边。

张彦瑾考虑到在辎重营里很难从周齐烨那里拿到精纯生铁,便想自己出资让鲁铁匠打造。

鲁铁匠却犯了难,捋着胡子,皱着眉头道:“二郎,不是我不愿意打造,你知道的,这年头生铁都是由官府管控的,每年都有官府限量发放,我这几天已经托人把京中铁匠铺子的精纯生铁全部买来了,若不是他们早就知道我是打铁的,恐怕还要怀疑我做什么犯法的事呢。”

张彦瑾这才明白,不管是大魏还是古代,盐和铁器都是由官府把控,一来是要由官府把控国家经济命脉,二来是这都是冷兵器时代,每一次战争需求除了粮草,银饷,各项杂物,最重要的就是铁了,毕竟打造兵器,辎重都需要铁。

大魏朝这些年来轻徭赋役,民生安稳,国库富裕,官府这才有能力每年发放一些精纯生铁,若是搁在别的朝代,恐怕想要制作出那么多的马蹄铁,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张彦瑾告别了鲁铁匠之后,便让人牵着钉好了马蹄铁的马匹,拉着那两箱子已经制作好的马蹄铁,带着鲁铁匠的两个徒弟去了辎重营。

第27章

辎重营。

岗哨看到张彦瑾带着陌生人,还拉着两个装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大箱子来到辎重营外, 连忙摇旗呐喊, 示意张彦瑾止步, 不远处游走的斥候们,也快速奔跑过来,将张彦瑾拦住了。

由于早就有斥候看到张彦瑾, 先行一步给周齐烨汇报了,周齐烨便好奇地走到辎重营大门口, 呵呵一笑道:“张录事, 这是唱哪一出啊?”

张彦瑾翻身下马,瞟了一眼架起的围栏反问道:“长史大人, 这是何意啊?”

周齐烨身旁的监军瞪着张彦瑾道:“张录事, 你以为军营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现在居然还带家仆和马匹过来, 你以为这里是你家?”

张彦瑾径直高声道:“皇上让我张彦瑾来这辎重营正是看中了我的才能, 他们都是我找来为国效力的工匠,你们胆敢拦着, 是想要违抗皇上的意思吗?”

众人皆知张彦瑾是皇上亲自下旨在辎重营做军需录事的, 他这话一出, 竟让一众想要反驳他,或者看他笑话的人憋得脸红脖子粗,什么都说不出来。毕竟这是辎重营, 规矩可没有正经的军营那么严密, 说到底, 因为辎重来来去去的人太多了,也不存在什么军事秘密。

周齐烨呵呵一笑,淡淡道:“张录事,本长史知道你是皇上亲派,可本长史也是奉皇命而来辎重营做监军长史,本长史自然是要负责全军上下的安危,上次你贸然离去,并未和本长史打声招呼也就罢了,此番你又带着家仆和马匹,还有两箱子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是想要来辎重营闹事吗?”

张彦瑾耐心早已消耗殆尽,他一拍黑色的大木箱子,笑道:“脑子不够用不怪你,毕竟很多人都不明白我这箱子里到底装得是什么。”

“大胆!张录事你不过区区一个录事而已,居然敢在长史面前大放厥词,对长史不敬!”刚刚被张彦瑾呛回去的监军大声呵斥道。

张彦瑾轻笑一声,随后就手腕一动,手中的马鞭子就朝着周齐烨身边的监军甩了过去,可谓是快如闪电。他可不怕,他是什么身份?纨绔!纨绔有纨绔的做法,可不用像周齐烨这么端着,为难人都得找个借口。

那监军望着朝着自己抽过来的马鞭子,一时间竟然手足无措,只是仓皇着往后退去:“你,你…”

这些辎重营的监军们平日里根本就没有任何军事训练,再加上他们每日只需要监督士兵们制造或者修葺工具,根本没有什么正经事可做,早都是好吃懒做,空长一身肥膘,哪里是张彦瑾的对手?

只见马鞭精准无误地打在监军脚下,辎重营的土地夯实,却愣是被张彦瑾一马鞭下去打出了深深的印子。

那监军听着马鞭子抽起来的呼呼声,又看着脚底下的印子,后脊背阵阵发凉。要是他刚刚没有退两步,张彦瑾这马鞭子岂不是就抽到他的脸上了?

“张彦瑾,你欺人太甚!”监军咬牙大声呵斥道。旋即他单膝跪地,双手拱于面前,对周齐烨道:“长史大人,张录事恶意伤人,违反军纪,还请长史大人按照军法处置!”

张彦瑾无所谓地晃悠着手中的马鞭,反问道:“我伤到你了吗?”

那监军气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愣是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说出来。这张彦瑾就是故意堵他的!

闻声聚集在门口的监军和士兵们手中都捏了一把汗,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张彦瑾居然敢在周齐烨面前挥舞马鞭子,要知道刚刚那马鞭子虽然是朝着监军去的,可是周齐烨就在监军身边!

周齐烨一口闷气堵在胸口,这么多年谁敢在他周齐烨面前如此放肆?可他转念一想,那天在大街上,张彦瑾说打不是还把他那如同天之骄子一般的弟弟给打了?

“长史大人今天是不打算放我进去了?”张彦瑾有些漫不经心道。

周齐烨淡淡道:“本长史不过是为了辎重营安全,例行过问而已,怎么张录事这是不打算向本长史汇报了?”

“打开箱子。”张彦瑾一挥手,他的家仆就打开了一个黑色大木箱子。

张彦瑾接过家仆递过来的马蹄铁,在周齐烨面前晃了晃道:“这是马蹄铁,是钉在马掌上的,我身后这几匹马已经钉上了马蹄铁,我此番来,便是想要组织士兵们炼制马蹄铁,给军营之中的战马都钉上马蹄铁。”

张彦瑾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他知道在辎重营中这些事情周齐烨迟早都是要知道的。

他这句话一出,一片哗然。

“马蹄铁?钉在马蹄子上的?那马不得疼死?”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东西… 我咋感觉这是异想天开呢?”

尤其是刚刚差点被张彦瑾用马鞭子抽到的监军此时嘴角都快要撇到下巴上去了,他扬起下巴道:“张录事,你这是在白日做梦吗?居然说要给马蹄上钉铁,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张彦瑾身后的家仆和鲁铁匠派来的两个徒弟都鄙夷地看着监军,都纷纷发出不屑的声音。

周齐烨嘴角微微抽了抽,不得不说,马蹄子上钉铁,这简直是他闻所未闻的事情。

“现在长史明白我的意思了,就请长史给我一部分战马和一个作坊,还有一些相应的工具和精纯的生铁。”张彦瑾早就料到别人听到他这么说之后会是什么反应,他径直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周齐烨并未直接反对张彦瑾,而是摊开手示意张彦瑾看周围的监军和士兵们,淡淡道:“张录事,并非是本长史不答应,实在是你这想法太过于异想天开,大家都没有听说过,战马是此次西征中的关键所在,不能任由你浪费啊。”

张彦瑾懒懒地看了周齐烨一眼道:“周长史,若是陛下知道了战马本可以变得更厉害,却因为周长史而耽误了,恐怕周长史就要好好想想要怎么给陛下答复了。”

周齐烨脸上挤出一丝淡淡的哂笑道:“张录事,你说你要给战马的马蹄上钉马蹄铁,你伤害军马本长史拦住你,你居然还抬出陛下来压本长长史,你以为辎重营是什么地方?”

“你大可将我的行为上奏给陛下啊。”张彦瑾的耐心彻底消耗殆尽。

他大步上前,牵着自己的坐骑就往辎重营中走去,他身高八尺,平日里不站直身子别人也感觉不到他伟岸的身材传来的压迫感,此时张彦瑾彻底打开双肩,昂首挺胸往前走去,目光坚毅,脚步沉稳,居然无形之中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来。

张彦瑾身后的家仆和鲁铁匠的徒弟们看到自家主人如此气盛,都纷纷挺胸抬头,牵马拉车跟着张彦瑾往辎重营中走去。

围观的士兵们都被张彦瑾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给震住了,都纷纷往后退去。

周齐烨扫了张彦瑾一眼,见着实是拦不住了,便不冷不热道:“既然张录事不听本长史的劝说,执意如此,那本长史自会将辎重营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禀告给陛下。”

马蹄铁的事情本来就是要告诉皇上的,张彦瑾根本不在乎周齐烨汇报不汇报,带着他身后的家仆们就往他所住的营帐中走了过去,竟然呼啦啦占了一个营帐。

那些本来居住在这里的监军们望着张彦瑾的行为,是敢怒不敢言。

毕竟他们都知道张彦瑾是宁国公张仲谦的侄子,有身份有背景,又是皇上下旨指派的军需录事,更重要的是,那天在大街上,张彦瑾一言不合就把周齐晖打了个鼻青脸肿,最后听说也没有什么事情,他们不过是区区一介平民,来当兵时运气好当上了监军,他们和张彦瑾硬碰硬,那不是自找苦吃吗?

监军们在营帐外议论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还是去找周齐烨汇报这件事了。

周齐烨心底清楚,他虽然是监军长史,掌管这辎重营大大小小的事情,可要是这辎重营真闹出什么事情了,不管对错,他这个监军长史都是要担责任的。

他一想到张彦瑾今天那不做到誓不罢休的刺头样子,就一阵头疼,好像还巴不得他去给皇上禀报一样。

可问题是,张彦瑾那厮就是个无赖,他周齐烨那可是能力卓绝,博学多才,及其受皇上重视,张彦瑾可以不在乎皇上怎么看,可他周齐烨不能。

周齐烨有些烦躁地挥挥手道:“他占了就占了,你们再搭一所营帐不就好了?”

这一次他父亲把他调到辎重营来担任长史,是想要让他再次在皇上面前展现他的能力的,他可不能把这件事办砸了!

那些监军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周齐烨居然会是这么一副反应,个个都灰溜溜地出去了。

第28章

营帐之中,一直跟在张彦瑾身边的瑞福打量着偌大的营帐道:“二郎, 咱们独占这营帐, 是否… ”

张彦瑾笑着道:“你要是不想在这里睡, 你可以出去随便找个地方窝一晚。”

“二郎,我这不是担心你吗?”瑞福忙道:“二郎,我是跟着你的, 自然是你住哪里我就住哪里了。”

“那你还那么多废话?让你们住这里就住这里!”张彦瑾躺到长塌上,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他们家的高床软枕舒服啊, 他以后可再也不来这种地方了,这简直和他想要过的富贵闲人的生活大相径庭啊!

休憩片刻后, 张彦瑾便起身去了辎重营最后面。

瑟瑟秋风之中, 那几个老兵排排靠在破土墙垛上,窝在茅草之上, 手插在破袖子里, 冻得脸色灰白。

“二郎,他们这是犯了军法了?”瑞福以及鲁铁匠的两个徒弟王久和王石虽然是宁国公府的仆人, 可张仲谦一向宽厚待人, 仆人们居住的地方也是极为舒适的, 他们哪里见过有人在茅草上窝觉的,此番看见这些老兵们四处漏风的住处,居然无法接受。

说话间, 那几个老兵已经颤巍巍地睁开了眼睛。这秋风一日比一日萧瑟, 温度也愈发低了, 他们为了暖和一点,只能贴在一起取暖。

“录事?”几个老兵望着头戴黑色幞头,身穿一身黑青长衫,一脸正色的张彦瑾,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在看清楚确实是张彦瑾无疑之后,他们几人都赶紧起身,想要给张彦瑾行礼,可无奈他们早已经年迈,再加上又维持一个姿势太久,竟然无法站起来,都歪歪扭扭地跌倒在地。

张彦瑾上前扶住其中一个老兵,瑞福他们见状,也纷纷扶起老兵们,老兵们赶忙推辞,努力自己站直了身子。

“从今天起,你们跟着我一起回营帐中住!”张彦瑾想起刚刚来的路上,那些监军们已经开始督促士兵们搭建新的营帐了,短短一个时辰不到,居然已经初成规模,明明军需充足,却让这些从战场上下来,无家可归的老兵们居住在四面透风的破烂木棚里,简直岂有此理!

“啊?”老兵们一个个都慌了神,这简直是他们不敢想的事情。

“我们二郎说…”瑞福一时嘴快,感觉自己说错后,连忙改口道:“录事都说了,天气渐冷,你们从今天起就跟着录事居住在营帐中,不用住在这木棚里了!”

老兵们鼻头一酸,浑浊的眼睛瞬间就湿了。这都多少年了,他们日复一日的在这军营里混着日子,春天和夏天还好说,夏日里也就是蚊虫多一些罢了,可秋天和冬天不同,真是他们用命一日一日的熬啊。

眼看着他们年事已高,都觉得肯定熬不过即将到来的寒冬了,却有人站出来义正严辞地告诉他们,他们可以住在营帐中了,这让他们怎么不感动?

“录事真是好人!”老兵们居然齐刷刷给张彦瑾跪下了,大呼道:“张录事大恩大德,我等没齿难忘!”

张彦瑾哪里经受过这架势?他赶紧道:“快快请起,我不过是秉章办事而已,你们也是军营之中的士兵,本就不该居住在这种地方。”

在瑞福的安排下,这些年长的老兵们都纷纷住进了营帐之中。

张彦瑾详细询问之下,发现这些老兵当中居然还有擅长炼铁和做木匠活的好手。

张彦瑾这边刚刚让老兵们搬进营帐当中,在大营当中的周齐烨就知道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他听着监军的汇报,并不在意。他很清楚,张彦瑾这是在笼络人心,不过他并不觉得张彦瑾拉拢住那些年事已高的老兵们就能怎么样,在他眼里,那些老兵们不过就是辎重营中的废物而已,只等着他们自生自灭了,张彦瑾就算是拉拢住了那些老兵们又如何?

他现在已经开始写折子准备递呈给陛下,只等着陛下以肆意伤害军马给张彦瑾治罪,让那张彦瑾再嚣张两天又如何?

打发前来汇报的监军下去后,周齐烨便将写好的奏折交给一旁的驿使道:“你趁着宵禁前进城,将折子递入宫中,给我父亲。”

是夜,宵禁之后,张彦瑾所在的营帐当中依旧是灯火通明。

张彦瑾盘腿随意地坐在硬榻上,他是实在受不了大魏朝人动不动就要跪坐在榻上,还要坐直身子,既然这营帐之中他说了算,他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了。

其他人看他这么随意,也都舒服地盘腿坐在硬榻上。

“明日里,尔等不用吃饭,先去占东北角那个炼铁的作坊,若是有人拦着,便说是我让你们占的。”张彦瑾直接下令道:“饭食,你们不用操心,我自会让人提过去的。”

瑞福有些不解道:“录事,那咱们就只占炼铁的作坊啊?这马蹄铁可是需要精纯的生铁的,没有生铁咱们拿什么炼啊?”

“精纯生铁的存放库就在距离东北角炼铁作坊不远处的地方,不然你以为我让你们去占东北角的炼铁作坊做什么?”张彦瑾靠在凭几上,颇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