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则一阵错愕,父亲怎会这样想?

“父亲多虑了,二弟不是这样的人。”李明则正色道,他绝不相信二弟会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更不会做出弑父的大逆之举,如果是,二弟也不会救他。

李明允交代完毕走回来,看父亲神色惶然,淡淡道:“官差那边已经打点过了,这一路,父亲可以少吃些苦头,等出了京城地界,他们会替父亲落了枷锁。”

说着又拿出几张银票,递到父亲手里,说:“听说每个囚犯到了那边,都得先吃一通杀威棍,父亲带上这些银票,到时候也好打点一番,免去皮肉之苦。”

李明允不用看也知道一旁那两双眼睛在放绿光,这些银票交给父亲。不用等到黔地,就会落入那两个官差手里。反正好人他已经做了,结果如何,那不是他要考虑的事。

李敬贤拿着银票的手不住的颤抖,唏嘘道:“明允,为父对不住你…”

李明允立马抬手止住父亲的话,这些虚伪的言辞听了只会让人恶心。

“父亲,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您老善自珍重吧!”李明允的语气淡漠而疏离,终于不必再装孝子贤孙,一年多的复仇之路,虽然有些曲折。也出了不少意外,但最终还是达到了目的,母亲,您在九泉之下,是不是能感到一丝欣慰?

官差见时候不早了,催促着上路。李敬贤不舍的看看两个儿子,又回望京城方向,庄严的城墙隐约可见,还记得初入京为官时。他骑在马背上,指着隐约的城墙,对叶氏说:“迟早为夫会成为一品大员…”那样意气奋发,踌躇满志…而如今,荣华成云烟,他没能成为一品大员,反成了发配的囚犯。世事无常,世事难料啊!

送走了父亲,兄弟两默默无语的坐上马车回城,明则许是在感慨,感慨他自己,感慨父亲,感慨李家,神情沮丧。而明允在想的是父亲藏在天津的财物。都到这个时候了,父亲还瞒着不说,是以为自己还能用到这些财物吗?

回到李家,丁若妍早就倚门翘首,见明则终于回来了,不由的热泪盈眶。明则也很激动,两人默默执手,泪眼相看。

林兰在一旁看的心酸,心酸之余又忍不住感慨,这样的情形才比较符合有情人劫后重逢的场景嘛!

渣爹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尘埃落定,第二天就是玉容和福安的婚礼,对这件事,大舅母是上了心的,婚事办的井井有条,热热闹闹。

看着徐家老两口笑的嘴巴都何不拢了,福安望着新娘子呵呵的傻笑,那种从心里溢出来的喜悦和喜爱,让林兰觉得自己的眼光真不错,替玉容找了个好归宿,嗳!原本这幸福是属于白卉的,可惜她执着与不该执着的,让幸福与之擦肩而过。

因为明日就要出发,林兰和李明允就不去闹什么洞房,吃过酒席就准备先回李府,恩准其他人可以继续放肆。本来银柳是一定要跟去,林兰坚决不同意,她自身已经是附带,若是再附带一个,影响大大的不好。文山会点拳脚功夫,李明允就带上了他,但其他人是坚决不行,要不然桂嫂会说,我跟去做饭,如意会说,我跟去洗衣服…那就成了一家子随军上阵,不像话。

所以,银柳和文山跟林兰先回了李府,其余的都去了徐家继续闹新房。

回到李府,下人来报,说华院使等候多时了。

林兰和李明允忙去前厅见华文柏。

华文柏今日是带了旨意来的,皇上知道林兰要跟去狼山,特封她为太医校尉,命她随军出行。女子封为太医校尉是史无前例之事,皇上也是酌情恩准,让林兰此行名正言顺。

林兰对这位皇帝越发有好感了,实在是一位善解人意的明君啊!本来她跟明允去是不合法度的,而且还得处处受明允的限制,现在好了,她不用偷偷摸摸,躲躲藏藏。

李明允对华文柏始终有种很微妙的情绪,但也知此人心胸豁达,光明磊落,自己那点心思反倒有鸡肠小肚之嫌疑,于是一笑释之,拱手道:“辛苦华兄了。”

他称的是华兄,而不是华院使,显然是没有见外的意思。

华文柏会心一笑:“可惜华某刚走马上任,要不然,华某倒想与李兄一道去狼山,也去见识见识大漠的风沙,走一段戎马征程。”

李明允微笑道:“华兄心怀苍灵疾苦,慷慨赴疫区之举着实叫人敬佩,不过此次狼山之行,李某还是希望没有华兄的用武之地。”

华文柏一怔,林兰却是抿嘴而笑,只听得明允又道:“若是和谈成功,没有了战争,没将士伤亡,华兄岂不是没有了用武之地?”

华文柏这才会意,抱拳一揖:“那就只有拜托李兄,尽力促成和谈,让我军将士不再流血牺牲,让边关百姓也能幸福安宁。”

李明允郑重道:“李某定竭尽所能。”

林兰上了茶,红裳来请,说大少奶奶找她。林兰先行告退,留他们二人说话。

第二百二十八章 报应不爽

丁若妍连夜赶制,终于赶在林兰出发前做好了李明允的两身裘皮大衣,还给林兰做了身贴身的狐皮小袄,可以穿在棉衣里,不会那么臃肿且又保暖。

丁若妍的手艺没得说,关键是还这般细心周到,让林兰很感动,连声道谢。

丁若妍微笑道:“别的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喜欢就好。”

林兰抱着狐皮小袄欢喜的紧:“喜欢,简直太喜欢了,我自己都没想到。”

丁若妍笑嗔道:“你呀!心里只想着二弟,把自己都给忘了。”

林兰面色微红,娇嗔着:“还是大嫂心疼我。”

丁若妍微微喟叹:“如今李家只剩两兄弟了,你们此去西北,定要多多保重,安然回来才是。”

林兰放下小袄,拉着丁若妍一旁坐下:“大嫂就不用担心我们了,倒是你自己,虽说如今家里人丁不旺,但要支撑一个家不容易,再说还有祖母要照顾,姚妈妈是个有能力的,也忠心,让她做你的帮手能省不少力,我院子里的丫头,你也尽管使唤,周妈为人周全,做事心细,有什么需要商量或是帮忙的,你只管去找她。大哥现下赋闲在家,没了收入,家中的产业又都被…哎!我知道,这几个月来,你贴了不少体己进去,我和明允这一去少说也得一年半载的,若是能顺利把事办好,皇上一高兴,明允再去求求情,说不定大哥就能官复原职,只是,这段时日,总不能就这样坐吃山空。”

丁若妍神情有些苦笑的意味:“那又能如何呢?你大哥他除了读书别的也不会,还能做些什么呢?”

林兰莞尔道:“东直门的铺子我已经交给叶家大舅爷打理,不过还有两间铺面尚未租出去,我看大哥平日里对茶叶颇有研究,他若是有兴趣。拿去开间茶叶铺倒是不错,铺子里弄两间雅室,把父亲书房里的那些字画挂上,还有明允写的字,应该能吸引一些文人墨客,且不管赚多赚少,关键是有事做,就不会胡思乱想。不至于颓废了,叶家大舅爷正好认识几位茶商,大嫂若是决定了,只管让大哥去找大舅爷,大舅爷为人热情,定会帮忙的。”

丁若妍对经商是一窍不通。开什么铺子都不感兴趣,但是林兰说的对,明则遭遇连番打击,原本心情就不好,若是一直闲在家中,只会越来越沮丧,还不如让他出去找事做,男子赚钱养家天经地义,不在乎赚多少。而是让明则觉得自己并非一无是处,再说,按林兰的法子,开茶叶铺子,吸引些文人墨客,也能让明则多交些朋友,丁若妍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行。

“我先问问明则,看他意下如何,他若想做。我会支持他的。”丁若妍微然一笑。

“大少奶奶。您发发慈悲,不要赶奴婢走!奴婢愿意一辈子伺候大少奶奶…”魏姨娘一头冲进来。扑通跪在大少奶奶面前,磕头磕的咚咚想,哭求道。

林兰和丁若妍面面相觑,丁若妍茫然不解道:“你先别哭,我何时说要赶你走了?”

“是我让她走的。”李明则大步踏进门来。明则没料到林兰也在,顿时面上一窘。

绿绮见了大少爷,越发悲切,扯着大少奶奶的裙摆哭的更厉害了,哽咽着:“大少奶奶,奴婢打小就伺候大少奶奶,一直尽心尽力,从不敢有半分违拗,大少奶奶就算要奴婢做牛做马,奴婢也心甘情愿,只求大少奶奶开开恩,劝大少爷不要赶奴婢走…”

丁若妍困惑的看着明则:“是不是魏姨娘做错了什么?”

明则道:“不是她做错了什么,而是我错了,我不想一错再错,害人害己。”

丁若妍更加茫然,林兰倒是猜到了几分原由,看来李明则是想洗心革面做个专一的好丈夫了。

这是他们的家事,林兰在场两厢尴尬,起身莞尔道:“既然大哥大嫂有事要忙,那林兰就先告辞了。”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巧娟神色慌张的跑了上来,气喘吁吁道:“大少爷,大少奶奶,二少奶奶,二少爷请你们速去前厅。”

三人不由的面色一凛,林兰急声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巧娟摇头道:“奴婢不清楚,是文山急慌慌的赶来传报的。”

李明则忙道:“我这便过去。”

魏姨娘还拉着丁若妍的裙摆不放,泪眼婆娑,悲声道:“大少奶奶…”

丁若妍面色沉沉:“我们现在有要事,你的事回来再议。”说着,她掰开魏姨娘的手。

三人急忙赶去前厅。

前厅里,华文柏已经不在了,李明允一见到三人,快步迎上来,说:“刚才郑巡铺来报,说父亲在路上出事了,人已经送回了京城,华兄先赶过去救人了。”

李明则脸色大变,嗓音发紧:“父亲到底怎么了?”

李明允看了看一旁的两个女人,把李明则拉到一边一阵低语,只见李明则面色发白,急道:“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过去瞧瞧。”说着,一把拉了明允就往外走。

林兰急忙唤住两人:“那我们呢?”

李明允和李明则对望一眼,明允道:“你们还是在家中等消息吧!”

呃!渣爹可真能耍花样,走都走了,还阴魂不散。

林兰蓦然想起一事,急道:“明允,别忘了明日一早就出发。”

李明允点点头,跟明则一道走了。

林兰一直等啊等,等到银柳她们都回来了,明允还没回来。

京都府衙的大牢内,华文柏帮李敬贤上了药,包扎好伤口。

李明则看着不省人事的父亲,心中甚是着急:“华院使,我父亲的伤要不要紧?”

华文柏拿帕子擦去手上的血渍,对众人道:“出去再说吧!”

大家出了大牢,到前堂说话。

“伯父的伤势颇为严重,虽然血已经止住了,但救治的迟了些,错过了最佳时机。眼下只能尽人事了,若是明日能醒过来,性命或许能保。”华文柏如实相告。

李明允拱手道:“辛苦华兄了。”

华文柏淡淡一笑,摆摆手:“李兄不必客气,我这就先回去,配制些疗伤的良药来。”

李明允再三谢过,恭送华文柏离去。

李明则神色怆然,口中不住喃喃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京都府尹杜大人为难道:“李大人,这件事,本官应如实上报朝廷。”

李明允点点头,父亲是朝廷要犯,出了这等事,自然是要上报朝廷的:“杜大人职责所在。无需为难,公事公办即可。”

杜大人面色一松,琢磨着李家出了这等事,李明允非但没有收到牵连,而且皇上还对他委以重任,皇上对李明允的喜爱非同一般,若是李明允这次出使,顺利归来,怕是前途不可限量。便有心卖李明允一个面子:“本官会上报朝廷,就说李大人押解途中突发疾病,危在旦夕,这才允许他先返京城,等病愈了再押往黔西。”

李明允拱手道:“多谢杜大人通融,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杜大人和颜悦色道:“李大人请讲。”

“在下,想见一见那位伤人的妇人。”李明允道。

杜大人微一思量,吩咐手下:“带李大人去见见那疯妇,小心护着李大人。莫教那疯妇伤着了。”

想到李敬贤那血淋淋的伤处。杜大人不禁打了寒颤,这疯妇到底跟李敬贤有什么天大的冤仇。下手这般狠,可怜的李敬贤,就算保住了性命,也是废人一个了。

李明允拱手道谢,和明则一道跟着差官去了女牢。

李明则一路上咬牙切齿:“这疯妇委实心狠手辣,二弟,你为何不让杜大人严惩这个恶妇?”

李明允淡淡的睨了他一眼,难道明则还猜不到那疯妇是谁?还有谁会恨不得杀了父亲?不得不说,韩氏这招绝对的阴毒,她不杀你,而是废了你,叫你下半辈子都不能再人道,这样的打击,对父亲来说,无疑是最沉重的。

牢房内,韩氏戴着手铐脚镣一动不动的蜷缩在稻草堆里。听到开门声,她蓦然抬起头,见是明则和明允,她神色微异,旋即冷声道:“他死了没有?”

李明则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口中的疯妇恶妇竟然是母亲。分别不到三月,母亲仿佛老了几十岁,两颊消瘦的深陷进去,肤色蜡黄,加之头发散乱,衣衫褴褛,若不是听声音,他根本不能把眼前这个形如乞丐的妇人跟自己的母亲联系起来.

“母亲,为何是您?您不是回老家了吗?”李明则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茫然不解的问。

韩氏眸中寒意大盛,挣扎着坐起来,恨恨道:“为什么?你该去问你那个禽兽不如的父亲?问问他的心是不是黑的?他的血是不是冷的?或者他跟本就没有心。”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明则完全不清楚状况。

韩氏情绪激动起来,浑身颤抖着,那声音也不受控制的颤抖“我真想不到你父亲会如此狠心,他想要我命便罢了,可他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肯放过…”她手脚并用艰难的爬起来,踉跄着向前抓住明则的手,泪水在她脸上冲刷出两道明显的痕迹,她悲愤道:“明则,你不知道你的父亲有多狠毒,他让你送来的不是糕点,是要我们母女性命的毒药,他在糕点里下了毒,可怜你妹妹…饿了好几天,哪知道父亲送的糕点里会有毒…”

李明则大惊失色:“母亲,此事当真?”

韩氏悲戚难抑,哽咽道:“幸亏你妹妹命大,有贵人及时相救,才保住了一条命,可是…可是,大夫说,你妹妹再也不能生育了,我可怜的明珠啊…”韩氏呜呜的哭了起来。

李明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亲尽做出这等泯灭人性的事,愤恨之余,他又不禁自责,为什么当初自己就不能警醒些?母亲和父亲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父亲一度甚至不愿去赎母亲和妹妹,又怎会这么好心送糕点,是他疏忽了。他亲手送上的糕点,差点就要了母亲和妹妹的性命,他这是间接的做了父亲的帮凶。

韩氏哭囔道:“他毁了明珠,我就要毁了他,我就算杀不死他,也要他从此不能人道,要他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父亲的绝情让李明则深感痛心,亏他还一直敬他是个父亲。然而看母亲这副样子又是心痛,哽咽道:“母亲,为何你不来找儿子,有什么事您可以跟儿子商量的。”

韩氏悲戚道:“明则啊!娘什么都没了,娘这条命不值钱,但是你不一样。你还年轻,做不做官也不打紧,跟若妍好好过日子也是好的。娘豁出一条烂命跟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拼了,值得…”

李明允一直在边上默默的听着,看来韩氏失踪后并未离开京城,而是一直躲在某处打听父亲的消息。

“母亲,儿子一定会想办法救您出来。”李明则唏嘘道。

“明则,你不用管娘了,娘只求你。以后好好照顾你妹妹,你妹妹的下半辈子,就只能依靠你这个亲哥哥了。”韩氏说道明珠,神情更是悲痛。

“母亲,您放心,妹妹,我一定会照顾好的,我也会想办法救您。”李明则决然道。忽然想起还有个明允,忙去求明允:“二弟。我娘当初是对不起你娘。但是她已经落到这种地步,就算是报应也够了。二弟,平心而论,始作俑者是父亲,真正该受到惩罚的是父亲,二弟,哥求你,你救救我娘吧!”说着便要给明允下跪。

李明允伸手止住明则,看看落魄的韩氏,暗自斟酌,只要父亲没死,那么韩氏顶多是伤人之罪,最多坐几年牢,而且父亲如今是落水狗,人人喊打,估计不用他开口,官府知道韩氏的身份,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会对韩氏网开一面。

韩氏见自己儿子要给明允下跪,又见明允神色犹豫,便道:“明则,你不用求他,他巴不得娘死了更好。”

明则急道:“母亲,您不要这么说,二弟心地善良,绝非您所想的那样,若没有二弟,儿子现在都还在大牢里蹲着。”

李明允心底冷笑,韩氏啊韩氏,你以为我想救你吗?谁知道你出去了,会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

李明允忽略韩氏,对明则道:“我会向杜大人求情的,不过,如果父亲活不下来,这事恐怕比较难办。”

李明则感激道:“只要二弟肯帮忙就好。”

出了女牢,李明则又去见杜大人,把事情原委有选择的跟他道了道。反正大意就是父亲被人阉了纯属活该。

杜大人听了十分惊讶,明白李明允的意思,答应会酌情考虑。

等李明允回到家中,酉时都快过了。林兰还没睡,一直等着他。

李明允梳洗完毕,往床上一躺,疲惫的叹了口气。

林兰把油灯移到床前的高几上,放下帘帐,在他身边躺下,方才问:“父亲怎么了?”

李明允把手臂给她枕着,自己一手枕在脑后,叹道:“你想都想不到,韩氏原来一直在京城里藏着。”

林兰讶然:“父亲的伤是韩氏弄的?严不严重?韩氏应该是想杀了他吧?”

李明允轻嗤一声:“你也太小看韩氏了,她的报复手段非一般人能想的出来。”

“那她把你父亲怎么了?”林兰好奇道。

“阉了。”李明允淡淡道。

林兰夸张的倒抽一口冷气,果然够狠。渣爹这回算是彻底完了,变太监了。林兰很阴暗的想,老巫婆终于干了件大快人心之事啊!她偷偷看李明允的神色,见他似乎并不为父亲被阉感到难过,她又忍不住阴暗的想,明允的心思是不是跟她一样?

“那…父亲现在没事吧?”林兰小声的问。

“华兄说能挺过今晚应该能保住性命。”李明允面无表情道。

“哦…”林兰点点头,对华文柏的医术她还是很有信心的。不过被阉割后,很长一段时间是非常痛苦的,心灵上**上都是不能承受的痛。渣爹真惨啊!

“那你准备怎么办?要救韩氏吗?”林兰又问。

李明允苦笑:“如果父亲死不了,不用我救,韩氏大不了坐几年牢也就出来了,况且大哥苦苦求我。”

“所以,你就心软了?韩氏这人这般歹毒,万一她对你还心怀怨恨,又想着法子来对付咱们怎么办?”林兰觉得不妥:“你该想办法让她把牢底坐穿才是。”

李明允瞅了她一眼:“我若落井下石,那大哥非得恨死我不可,你放心,我跟大哥说清楚了,韩氏出来后,绝对不能留在京城,这是我答应救人的条件。”

林兰瘪了瘪嘴:“这还差不多,她若是留下,大家都不得安生。”

“这一点,大哥自己也清楚。”李明允苦笑道。

“好了好了,赶紧睡吧!没多少时间了,明天可得早起呢!”林兰起身去熄了灯,窝在明允怀里,调整一个舒适的姿势,准备睡觉。

黑暗中,只听李明允幽幽的说:“明珠在城北的一座小庵堂里,大哥明日去接她回来。”

林兰默然良久,才“嗯”了一声。虽然她不喜欢明珠,甚至讨厌明珠,但是明珠落到这般境地,她还能说什么?接就接呗!反正以后分开过,眼不见为净。

第二百二十九章 征程

二天,临出发前,李明允收到杜大人那边的消息,说父亲已经醒了,韩氏大概得关一阵子,要不然他也不好交代。

李明允会意,如果杜大人马上就放了韩氏,他心里还真有点不舒服,先关一阵也好。

家里的事,他不想再过问,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以后怎样,也得等他狼山回来后再说。

大军已在城外集结完毕,分成九列,严阵肃立,五千墨色铁甲征尘未洗,带着磅礴的杀气,让这个清晨的风显得格外的寒冷。

仿佛他们不是去签订盟约,而是去与突厥决一死战。

宁兴一身墨甲雪翎策马而来,身形笔直如剑,神情肃穆,威严赫赫。到了李明允跟前,双拳一抱,大声禀道:“李大人,大军集结完毕,请大人检阅。”

李明允微微颔首,目光从左到右扫视一遍,沉声道:“出发。”

宁兴策马转身,大手一挥,高声发令:“出发!”

顿时五千大军统一步调,整齐划一的发动起来。

林兰一身男装打扮策马紧随跟在李明允身后,看着猎猎旌旗,听着五千士兵撼地动瓦的脚步声,不禁暗暗佩服,宁兴带的兵马果然不同凡响,这等气势,大有虎狼之师的意思,有他们护卫,大大提高了安全系数。

李明允初时怕林兰跟不上,毕竟林兰刚学会骑马,不过几次回头,看林兰都紧跟着,渐渐也放宽了心。再看看后面那辆马车,李明允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马车里坐的是秦家忠勇侯秦勇的嫡长孙,官拜兵部左侍郎的秦承望,这一次,作为副使与李明允一同去狼山。秦家祖上也是行伍出身,在开创我朝基业时立下汗马功劳,但后来安享与太平。热衷与谋利,渐渐的从行伍中脱离出来,到了秦忠父辈这一代,已经变成了纯粹的文臣,直到秦家出了位皇后,为了巩固政权,秦家才开始有意思的培养武将,可惜几代人。只出了秦勇这么一个人才,且很不幸的在多年前捐躯疆场,秦承望是秦勇的嫡孙,此人既不会领兵打仗,又不懂兵法,能坐上左侍郎之位。全仗祖父的威望,太后的提携。

秦承望任副使是前两日才定下的,听说是太后的意思,皇上刚打压了秦家,母子关系紧张,不得不顺了太后的意思,缓和下气氛。秦承望此去是想趁机占分功劳,捞点政治资本。但靖伯侯警告过他,秦承望此人甚傲。刚愎自用,兵部的同僚都对他很有意见。所以,李明允有些担心,队伍里有个难缠的人可不是件好事。

大军才行了半日,秦承望就提出要休息。

可行军不比闲游,每日走多少路程,在哪里落脚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不是你想歇就歇,你一歇。整个队伍都得停下来。

宁兴老大不高兴。到明允这发牢骚。

“皇上怎么派这么个废物来?才走了半日就要休息,这要到猴年马月才能走到狼山…”

宁兴比李明允更了解秦承望这个人。所以,一听说秦承望任副使,他就老大不高兴。什么狗屁副使,添乱副使还差不多。

李明允蹙眉沉吟道:“你去告诉他,皇上有命,大军必须在一个月内奔赴狼山,时间紧迫,刻不容缓,他若是吃不消,可以拨给他一队人马,他自己慢慢来。”

第一次不合理的要求若是不拒绝的话,秦承望定会得寸进尺。忍让不是办法,还是按章办事的好。就算告到皇上面前,他也不怕。

宁兴乐道:“好嘞,我这就让人去回他。”

李明允无声叹息,才第一日就这么不配合,后面麻烦只会更多。

林兰看穿他的心思,莞尔道:“不必为这种小事烦恼,你是正使,只要咱们把事办好了,办妥了就成。”

李明允微微一笑,关切道:“你怎样?还吃得消吗?”

林兰下巴一扬,挑眉道:“你别小看了我,我的筋骨比你可结实多了。”

李明允哂笑:“如果吃不消了,别逞强,我替你安排马车。”

“是啊!太医校尉,你去坐马车没人会笑话你的。”宁兴也笑道。

“再说吧!你能坚持我就能坚持。”林兰挺直了脊背,一副不服输的模样。

须臾宁兴的近卫回来禀报,说秦副使要与大军同行。

宁兴轻蔑道:“看来,对付这种人就得来硬的。”

秦承望一连三天都提出中途休息,都被李明允拒绝,就再也不提了。一路上倒是相安无事。

林兰是真正体会到军旅生涯的辛苦,比前世在大学里军训时不知要辛苦多少倍。一连数日行军,在马上颠簸的她浑身骨头都好比散了架,尽管马鞍上垫了棉垫,但大腿内侧还是磨破了皮。李明允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不好意思用棉垫,他的伤更厉害。

但是比起那些用双脚丈量土地的士兵来说,他们有马骑已经很不错了。所以,两人都是咬着牙坚持着。

李明允心疼林兰,几次提出让她坐马车,都被林兰拒绝了。李明允又扭她不过,只好由着她去。

不日大军抵达胜州,队伍稍作休整,补充给养和医药。

宁兴给李明允交个底,这五千大军,其中三千人马是他的直属,虽然带兵的时日不长,但是将士们一起打过仗,浴过血,都是训练有数,作战英勇的将士,值得信任,宁兴又从中挑选了五百精英,装备都是最精良的,交由林风统率,作为李明允的近卫队,直接保护李明允的安全。另外两千人马是从北山大营拨过来的,带队的马友良也是位骁勇善战的将领,立过不少战功,这次屈居宁兴手下,好像有些情绪。而且这一路来,马友良似乎跟秦承望走的比较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