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不是侄媳不愿意帮助亲人。”苏丽言叹了一口气,从自己腰间处掏了几张当票出来。递到众人面前来,上头用朱砂几了死当等几个红艳的大字,王氏当下有些傻了眼。下意识的将单子接过来看了看,苏丽言却是叹息道:“如果能帮,丽言自然是愿意的,不过太夫人当初过生辰,逼得侄媳没了法子,才变卖了嫁妆凑够数,您也是操办过一回的。想必比侄孙媳清楚,侄媳出嫁之时,母亲虽然给了些私房,但家里毕竟还有两个嫡亲兄弟,侄媳一个外嫁的女儿。就算是母亲再喜欢,也不会看重侄媳更甚于兄长的。”

苏丽言这话,大家登时倒是信了。徐氏自已也是有女儿的,虽说疼元湘凝,但与儿子相比起来,元湘凝还是要差了一截,因此接过王氏手中那张当票,当下脸色就铁青,原本她还对于苏丽言没钱这件事儿疑神疑鬼。也像余氏一般怀疑她是藏了私,但这会儿证据都确凿了,登时没什么好争辩的了,徐氏心里像是堵着一块铅块般,看着苏丽言拿出来的这些纸张,余氏这几年怕是将苏丽言自个儿的私房也挥霍了足足有二十万两左右。只是几年的生辰啊,她竟然将人都快掏空了,简直是个吸血的老妖婆,她这正宗的婆婆反倒没占过什么便宜,当初只吃了苏丽言贴银子买的补药,余氏就十分反对,像是花用了她的银子一般,如今徐氏才算真正明白过来,原本余氏是将苏丽言的银子,当她自已私有的财产了。

这样一想,大家顿时都有一种欲吐血的冲动,王氏自个儿也是做母亲的,也知道要是元家当初鼎盛时,就算是自己亲闺女出嫁,自己的私房也不过是给这么多了,更别提如今,苏家在盛城虽然有名,但毕竟是小户,又哪有可能再多给银子到哪儿去?再者苏丽言被制压着,这几年都没回过两趟门儿,就算是她有心想回娘家捞外水儿,也找不到机会啊!众人一想明白,登时面现绝望之色,就连一直满脸不以为然之色的元凤举也当下变了脸色,下意识的惊呼道:“没钱?”他原本以为余氏所说的没钱之话只是推托,毕竟元家如今过的日子跟以前差不多,甚至更是奢华几分,谁能料到这只是一个空壳子而已?他又想着苏丽言出自富裕之家,嫁进来时带了成箱的珠宝字画,价值连城,这么快,竟然都没了,如今竟然自己拿不出银子来还债,当下登时慌了神:“没钱,人家可不会放过我的,母亲,您得给儿子想想办法!”他最近混迹烟花柳地,可是见多了那些没钱人却学人家找姑娘喝花酒的下场,打折手脚都是轻的,他一个名门公子哥儿,要是真落到那样的田地,不止是羞煞人,关键是他还吃不住那些羞辱与后果的。

徐氏心如刀绞,看已经许久不与自己这般说话的儿子突然露出茫然之色,心内顿时一片柔软,脸色下意识的软和下来,哄道:“大郎别慌,咱们总会想法子的。”

她说完,拧了拧手中帕子,虽说是这样安慰元凤举的,但元家的情况自己都是清楚的,一无钱财二无横产,拿什么来填这十来万两的窟窿?与自己有关的亲戚,早在新皇登位那年就扫得差不多了,如今个个都一穷二白,也不知道是死了没有,又能靠得到哪个?说来说去,手里唯一有点钱又算熟悉的,除了苏家人,也就只得黄家人了。一想到黄家人,徐氏眼睛不由一亮,连忙回头就看了王氏一眼,惊喜道:“二叔,您家惜姐儿如今嫁了黄家为妇,那黄家家境颇为殷实,不如,先找他周转一些,如何?”

王氏翻了个白眼儿,哭泣道:“大嫂你别提黄家了!”刚刚得知自己两个儿子与丈夫惹的事儿时,她头一个想到能帮忙的就是黄家,可惜元湘惜自嫁进黄家之后,一直没有回过门,她为了与黄家拉上关系,派人去黄家打听过消息,据说元湘惜在黄家根本不得黄老爷宠,如今那黄老爷纳了两个良妾,死死压在她头上,元湘惜在黄家根本没有地位,如今跟个活死人差不多。她不受宠,连带着王氏派去的人也没吃到好果子,那黄家明着说只是买了元家一个女儿享受,倒是将王氏气得不轻。如今徐氏提起黄家,王氏新仇旧恨一下子涌了上来,叉着妥指了徐氏道:“要不是当初大嫂您舍不得凝姐儿。如今又怎么会开罪黄家?那黄家根本是个泼皮无赖,惜姐儿被熬得只剩了一口气,与元家不成仇就是好的,还妄想他帮忙,若是当初凝姐儿嫁过去,这事儿自然是不成问题!”一说到这个问题,王氏就满心都是火气。当初她为了这事儿,两面不讨好,吃了多少苦头,结果便宜没占到,反倒赔了一个庶女不说。好处名声还被大房得去了,至今王氏想起来还呕。

一说到这个问题,屋里两房顿时有要掐架的趋势,苏丽言坐在一旁,看徐氏与王氏你一言我的语的,兴许是丈夫孩子欠债的原因,这二人越说火气越浓,到后来时,连大老爷兄弟也参合了进去。顿时屋子里吵得不可开交,苏丽言也不劝架,坐了一会儿,故意放低了声音说了两句,却没人理睬,她这才做出无可奈何的模样。提着裙摆退出屋子。屋内等人吵得正是兴头上,也没有谁搭理她走了还是没走,因此苏丽言带着连瑶等人出了院落时,还能听到屋子里震天的咒骂声,这哪里还像是个,苏丽言摇了摇头,往回看了一眼,接着才满脸冷色转身离开。

“三少夫人,她们实在太过欺负人了些,您”连瑶这会儿想起还心里愤愤不平,虽说她也是元家家生子,本该帮着余氏等人的,但余氏做得实在太过份了,连瑶同为元家人,都觉得抬不起头来,看苏丽言还带着笑意的嘴角,明明极美的容貌,可惜眼睛里的清冷却让她下意识的后背发寒,剩余的话再也没有说出口,苏丽言对她的打抱不平,只是似笑非笑:“如今还没怎么样呢,你就急上了!”她的声音柔柔软软的,带着少女的绵软与娇嫩,可惜话语里的冷意却是让连瑶听出她带了警告之意,连忙点了下头,低垂了眼皮,不再多话了。

不到下午时分,府里就请了大夫过来,来的不是以往那位年纪大的老大夫,反倒是个看起来约摸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太夫人病了,这是苏丽言早已经料中的事情,只是没料到徐氏会让她病得这么彻底,据说脑袋有些不清楚了,连瑶端了饭后茶点过来时,就在她身边轻声道:“…如今府里欠各大楼里银子之事,已经在盛城传遍了,之前诊脉的老大夫嫌丢人,不愿意过来,所以这才重新找了疾医。”难怪今日过来的只是一个年轻大夫,苏丽言点了点头,端了水轻轻抿了口,那指尖处一股淡紫色的透明水流不停的往杯中缓缓渗去,连瑶不敢以下犯上看她,只能低垂着头,自然是没发现这样的异状。

元家如今名声是够坏了,想到今日早余氏的作派,连瑶如今已是完全站在苏丽言一边,自然是万事都替她考虑,这会儿想到元家人的厚脸皮,也颇觉不耻,这会儿更是有些替她担忧:“三少夫人,您藏在床底下那些箱子”她是知道苏丽言底细的,就因为她已经确定了要跟着苏丽言一块儿出去,因此这些事情苏丽言也没瞒着她,连瑶心里感激,不由更是替她着想了些,今日见识过余氏不要脸的程度,连瑶也怕这几个箱子到时候保不住:“奴婢琢磨着,怕大夫人等人派人过来发现了,到时直接取用了去。”

“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让夫君先搬去外头藏好了。”苏丽言一说到这话,面不改色,她赌定连瑶不敢去问元凤卿,而元凤卿也只会当自己藏好了,她准备将这些箱子里放到空间中去,在苏丽言心里,任何一个地方也是比不上空间中的隐秘性的,那里只得她一人而去,就算是徐氏等人将她院子拆散,也绝对发现不了更多,小箱子里藏的是一些珠宝首饰以及珍贵的明珠美玉,还有一支元凤卿送来的人参。虽说对于苏丽言现在来讲,这支世人眼里珍贵异常的人参,她是随手能抓出一大把来,但她也不愿意便宜了元家众人,这是元凤卿头一回送她的东西,不论怎么着。虽说两人之间没有感情只有夫妻之义,但好歹也是她来到古代这辈子,名正言顺那个男人送她的,苏丽言就是不吃。也得收好了,自己就算拥有了不了感情,至少也得留个想念。元家人如此无耻,便宜了徐氏等人,倒不是吞进自己肚里。

连瑶听她这么说,果然是信了,虽然不知道元凤卿何时将这些箱子神不知鬼不觉的运了出去,但她想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的元家三郎,也就释怀了。别说连瑶没这个身份敢去追问,就算是她有这个身份,面对元凤卿的冷脸,也是说不出话来的,因此点了点头。就不再多问了。

半日过后,徐氏又派人过来叫她去了一回,虚寒问暖的说了不少话,还问她屋里差些什么,直接添置就是,苏丽言嫁过来都好几年了,如今才来说这样的话,不由令苏丽言啼笑皆非,当下就拒绝了。徐氏也无法,只说让她顾忌身子,先不用来请安了,又拉着她的手说了许久,才放了苏丽言离开。

回到屋里还没歇着,连瑶端着茶杯进来时。脸色就有些难看:“三少夫人,大少夫人同大娘子过来与您说话了。”她说到这儿,嘴角抽了抽,将手里的托盘放到苏丽言身边的小几上头,将里头的清水倒了出来,放在她手边,苏丽言眉头皱了皱,还没说话,外头就响起一阵哭嚎声:“丽言,你救救我夫君,看在敏姐儿年幼的份儿上吧!”说得像是元凤举已经死了一样,苏丽言也忍不住嘴角抽了一下,才无奈的看了连瑶一眼,郭氏闹得这般大动静,自然是不好拒之门外,只得将这二人请了进来。

郭氏拉着元淇敏一进来,突然就跪倒在苏丽言面前,元淇敏凄凄哀哀的模样,哭得梨花带雨似的,这小姑娘也有十二三岁了,倒也渐渐出落得越发美丽,元家人长相俱都不差,郭氏如今年纪大了,可从五官看来,当年颜色应该也不差才是,元凤举更不用说,虽说此人性情不好,但端看容貌,倒也是长得极俊的,元淇敏虽然比不得元凤卿容貌出色,但也算不错了,至少与已经出嫁的元湘莲来说,不相上下,甚至气质间,更有异曲同功之妙,元湘莲是高傲里带着冷的,而她则是一惯会装柔弱乖巧,这会儿跪在苏丽言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倒是展露出几分少女的风情来。

“还求三婶儿看在侄女儿的脸面上,救侄女儿父亲与祖父一回吧。”元淇敏声音柔柔弱弱的,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巧的肩膀一抽一抽的,穿着一身柳绿色的衣裙,带着少女的清新惹人怜,这么一哭着哀求,倒是令屋里好几个侍候的下人眼里跟着软了下来,看着苏丽言,也带了哀求之意。

苏丽言眉头微微拢了拢,随即又舒展开来,只是看一旁连瑶淡漠的脸色,心里满意,不过嘴上却是配合元淇敏的模样,也露出慌乱之色来,连忙亲自要上前扶她:“大嫂,您怎么了?敏姐儿这是如何了?快先起来再说!”她声音清清软软的,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味道,郭氏看她这模样,想到之前元凤举看她的几眼,心里暗恨,脸上神色也冷了下来,抹了把眼里的几滴泪水,这没等苏丽言来扶,自个儿就起了身,一边拉了女儿,坐在了椅子上头,才揉了揉膝盖:“丽言哪,你看咱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我的为人你也清楚得很。”

“那不知大嫂为人如何?”苏丽言听她这么一说,似笑非笑,看了郭氏一眼,这才故作不知开口问,郭氏脸皮再厚,这会儿也忍不住隐隐发烫,连忙又舍了这个话题道:“如今元家有难,看在敏姐儿的份上,还请你帮我夫君把才是。”

“大嫂也知道,妾身手上银钱并不多的。”苏丽言直接就开门见山,她跟郭氏关系又不是极好,这妇人平日没少对她落井下石,这会儿却能厚着脸皮上前凑近乎,也算是一项本事。郭氏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般,当下胸有成竹的笑,一边冲苏丽言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苏丽言对她的动作视而不见,当作是没看见一般,心里却是不满,郭氏如今有求于自己,态度还如此轻浮,当是招哪个丫头片子呢,还想自己凑过去。她心里冷笑着,手边却端了茶杯过来,手指微动间,空间溪水就跟着滴进了杯子里头。

郭氏见她不吃自己这一套,有些不甘心,还没开口说话,就闻到一股香味儿,回头与女儿对视了一眼,却见她也是满脸欢疑惑的模样,想到苏丽言这儿的好东西,她不由有些馋了,舔了舔嘴唇,道:“你这杯里是什么东西,闻着怎么如此香?刚刚哭了一阵,正好口干得厉害”郭氏说完,伸手就过来,苏丽言下意识的手一躲,让她捞了个空,却对她这样的动作有些不满,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斥道:“大嫂还请自重一些,不过是些清水罢了,要喝再拿杯子倒就是,何必做出这样有失身份的事情来?”

她这样毫不客气的话,令郭氏脸上有些挂不住:“不过就是些水而已,也如此小器!”

第一百六十二章 郭氏无耻行径

连瑶见不得元家人这模样,忍不住了,一下子站到苏丽言身边来,一边拿了两个倒扣在那盘里的小杯子,提了水壶替这母女二人倒水,嘴里恭敬的讥讽道:“大少夫人究竟是过来做什么的?如果只是讨口水喝,三少夫人这儿自然是应有尽有,管您与大娘子喝到饱的。”她说完,倒了满满两杯,分别递到郭氏母女手上。

郭氏脸色一沉,有心想喝斥,却是被连瑶提醒了起来,自己来这儿是为了夫君元凤举的事情,刚刚险些冲动坏事。母女二人恹恹的接过连瑶手里的杯子,郭氏喝了一口,眉头就皱了起来,不满道:“弟妹这是拿清水糊弄我呢!什么水,连些茶叶沫子也不放,肯定不是与你刚刚那杯是同样的!”

苏丽言也不客气了起来,将喝光的空杯子往郭氏面前一递,皱了眉头道:“大嫂怎么如今竟然变得好生奇怪,妾身不爱茶叶的苦味儿,院里又一向没被分来过茶叶,大嫂若不爱喝,只管回自己院里喝个够就是,又何必到妾身这儿来?”郭氏听她说完,果真往她杯子里头瞧了瞧,里面干干净净的,只剩了一些水迹,并无茶叶的痕迹,当下倒是信了苏丽言的话,但想到刚刚那阵香味儿,又觉得奇怪,目光转了转,死死盯着那茶杯,笑道:“我瞧着丽言你这杯子倒是挺漂亮的,平日我也爱喝茶,不若我给你送些茶叶过来,你将这杯子送与我罢。”

与她说了这一阵,苏丽言也没了耐性。不理睬她这话句,气定神闲笑了笑:“大嫂若是没事,不如还是请回罢,妾身身子有些不爽利。也不敢留客了。”

郭氏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大怒,只是身子刚刚动了动。那头元淇敏就在她腰上狠狠掐了掐,她原本暴怒的心情一下子又冷静了下来,勉强笑了笑,虽然听苏丽言赶客,但那屁股坐着却是没挪动一下:“弟妹不用如此见外的,今日我与敏姐儿过来,还当真是有求于丽言的。”她说完。一下子又呜呜的哭了起来,还边掏了袖口里的帕子出为捂着眼睛:“你大伯如今这情况你也清楚,我们娘儿俩就指望着夫君呢,要是他出了什么事儿,我与敏姐儿真是没个依靠。命苦得很,还求弟妹施以援手。”

“妾身也帮不上什么忙的,妾身的银子早就花用得差不多了,大嫂还是另请旁人为妙。”苏丽言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她要出钱,也是只会与余氏等人签份协议,怎么可能私底下交给郭氏?更何况她还准备借着这事儿有所谋求,元淇敏过得如何与她有何关,这姑娘以前也不是个善茬。还说看在她份儿上,她有什么脸面可存的?苏丽言心里吐槽,脸上却仍旧是温婉无奈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温柔婉约模样,郭氏看得牙痒痒的,见她白嫩如玉的面颊。心里一股火气就不停的往外冲,见她想也不想的就拒绝,有心要发火,元淇敏却又狠狠掐了她一下,郭氏这才深吸了口气,自个儿要凑过身来,谁知连瑶借着倒水的功夫,下意识的站在她与苏丽言中间,令郭氏心里的火气再也忍不住:“弟妹,我有话要说,你不如将这些丫头挥下去吧!”

“她们都是妾身贴身侍候的,事无不可对人言,大嫂有何话就直说,若是无事,妾身要歇着了。”苏丽言眉头皱了起来,一下子坐起身来。

郭氏吓了一跳,脸上露出焉软之色,这才自个儿将椅子搬得离苏丽言近了些,讨好道:“我也不是那等不通情达礼之人,你身边银子不多,我也是知晓的,还不是一切都为太夫人办事而已,但弟妹你身边不是还有几万两吗?我夫君乃元房长房嫡子,他欠的银子不过是五六万两,想来你凑一凑,应该还是能凑得出来的吧?”

苏丽言没料到郭氏这样胆大,竟然敢说这样的话,眉头就忍不住抽了抽,心里冷笑不止,强忍住那股想要抽搐的冲动,略微有些咬牙道:“大嫂将妾身可是当成摇钱树了?更何况你这样将大老爷与二房的人抛开,恐怕大夫人与二夫人不会轻易答应的,这事儿看在咱们妯娌一场的份儿上,我就当没听见过一般,大嫂还是请回去吧,我想这事儿大夫人心中自有定论的,更何况妾身的嫁妆现银可是抬了五十万两过来的,太夫人手里肯定还有些许的,你就不用担心了,大伯肯定会没事儿的。”

郭氏一听她这么一说,当下有些着急了,下意识的伸手将她手腕握住,触及就是满手凝脂,滑腻得如同上好的美玉,温润而又细腻柔嫩,与她自己平日也算保养良好的手相比,简直如同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般,就算她是个女人,也忍不住着迷,摩挲了两下,才惊觉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脸孔一下子涨得通红,手如同触电般,将手掌拿了开来,光凭一只手腕,郭氏心里不由生出自卑之感来,接着想到元凤举的目光,心里一股邪火又忍不住烧,暗地里不干不净的骂了苏丽言几句,才勉强忍住心里的酸意,强笑道:“我又如何不知丽言一向心善,但夫君是元家嫡长子,又是大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骨肉至亲,大老爷一定会同意的。”她却是没说二房那边会不会闹,反正郭氏打定主意,只要从苏丽言这儿骗到钱,往后一概不张扬就是,就算二房要闹,到时将事儿推到苏丽言头上就是,与自己也是无关。

她心里算盘打得精,可旁人也不是个傻的,苏丽言对她这样的想法啼笑皆非,认真打量了郭氏好几眼,以前印象中郭氏虽然急功近利蠢了些,但怎么也不至于到如今这样的地步啊,简直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今日这事儿恐怕大老爷知道。不会放过她,大老爷这样一个自私的人,连余氏挡了他路也能将生母软禁,更何况是儿子了。平日也没见他们父子有多情深,元家人骨子里都冷漠,不论是哪一个。就算大老爷以前表现得再好,也掩饰不住他骨子里的冷血与怎私,他这样的无情无义甚至比元凤卿的冷与残忍更甚,至少自己嫁元凤卿几年来,元凤卿不时总记挂着自己,偶尔还会送些东西回来,这样相比较之下。元凤卿简直是一个好丈夫,至少比大老爷要好得太多。

大老爷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让自己去死而求儿子?说不定他巴不得元凤举挡在他前面,他好多活两年呢!苏丽言捏了帕子掩住嘴笑,看郭氏满脸焦急之色。依旧是摇了摇头:“不成,大嫂可当真是好算计,别说丽言手里拿不出这么多钱,就是拿得出,也没有只为大伯还债的道理,万一大老爷与二老爷二婶等人追究起来,大嫂该不会是自己占了好处,却想将罪过全推到妾身身上吧?”她话一说完,就看郭氏脸僵了一下。猜出她心里果然是这么想的,当下也有些不耐了起来,直接就道:“妾身乏了,连瑶,将大少夫人与大娘子送出去。”

郭氏一见傻了眼儿,她嘴唇张了张。还没嚎啕大哭,却见苏丽言眼里的冷意,她已经毫不犹豫的起身朝内室走去,连瑶却是挡在她们母子面前,让她不能追逐,郭氏心里暗恨,却见苏丽言身影消失在屏风后,元淇敏眼里闪过一丝阴冷之意,突然哭了两声,接着两眼一翻白,身子竟然软软的倒了下去。

这下子郭氏可吓得不轻,看女儿没了知觉,当下倒是真的慌了,忍耐不住哭了起来:“敏姐儿,敏姐儿你可不要吓母亲,你如何了?”她尖叫完,看连瑶愣住的样子,又骂道:“小贱人,看大娘子昏倒了,还不赶紧将她扶了进内室里躺着,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要你的命!”

当下外室乱成一团,苏丽言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不知道这母女二人闹的又是什么妖蛾子,起身又朝门口处走去,却见几个下人被郭氏指挥得团团转,郭氏一边哭嚎着,一边还掐打着几个小丫头,小丫头们眼里都含了泪珠,刚刚还对郭氏报以同情的,这会儿早恨她得要死了,郭氏哭嚎半天让人请大夫,竟然没一个人去的。这会儿苏丽言一出来,郭氏像是找到仇人般,一下子站起身来,满眼通红指着苏丽言骂:“都是怪你!敏姐儿是大房唯一骨血,要是出了什么差错,要你命来赔!”

苏丽言本来不想管这事儿,这会儿听郭氏一说,更是冷笑不已。元淇敏这丫头诡计多端,至少手段来说比郭氏这样的蠢人要厉害几分,她刚刚还好好的,这会儿无缘无故昏倒,肯定是故意的,再者她又想赖下来不走,估计是想用苦肉计打动自己,或者是想嫁祸自己什么,苏丽言这会儿早已经决心与元家撕破脸,因此见了这情况,又看郭氏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看那几个小丫头被她指挥着要将元淇敏抬起来,她当下轻喝道:“别动,让她就这么躺着,免得出了什么事儿,到时好赖到我身上来。”苏丽言说完,见郭氏脸上心虚之色一闪而过,就知道自己猜了个正着,冷笑了两声,脸上露出凌厉之色,朝连瑶道:“去将大夫人与大老爷等人唤来,就说敏姐儿无缘无故昏倒了,需要请大夫!”

这会儿徐氏等人有求于她,她要让他们过来,这二人是绝不会不来的。果不其然,大老爷夫妇没到两刻钟功夫,就往她院子赶了过来,同来的竟然还有二房王氏夫妇,估计这二房也怕是大房使了什么阴招,到时将二房抛下,这会儿心里正自不安时,因此一听苏丽言有请,深怕自己得不到好处,连忙就一块儿赶了过来。

郭氏还在不住哭嚎着,看到这些人来,她终于开始感到心虚了起来,苏丽言早就厌恶郭氏无状,因此这会儿也不隐瞒,直接就将郭氏来意说了出来,没等她说完,大老爷与二房元正斌夫妇就气得脸色铁青,身子都颤抖了起来,王氏尖声道:“大嫂,没料到你竟然打着这样的主意。倒当真是让人意外!你是不是存心不想给咱们二房留活路了?”

大老爷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他连喘的气都带着火药味儿,听王氏这么一说,看徐氏的目光简直跟杀父仇人似的。双掌紧紧握成拳头,一副随时徐氏答得不对就要动手的模样。这会儿徐氏自己也是有苦难言,她就算心里觉得元凤举比大老爷与二房的人都重要。但也不会明着说出来,更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来留人把柄,可郭氏这么一做,顿时将她位置变得尴尬了起来。众人都恨恨的盯着郭氏瞧,郭氏这会儿也是真怕了,看了苏丽言一眼,竟然弱弱道:“你这骗子。说了不会讲出去的”

听她这话,苏丽言忍不住险些笑了出来,可是除她之外,众人脸色更是铁青,大老爷再也忍不住了。率先走了几步,朝郭氏母子走过去,元正林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当下将郭氏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的缩了缩,又将女儿抱得更紧了些,面无人色,大老爷气得面色苍白,看到躺在郭氏怀里的孙女儿。不止没有丝毫怜惜之色,反倒是因之前郭氏的话心生厌恶,狠狠踢了她一脚,元淇敏毕竟是小孩儿,虽然能忍,但脸上难免露出一分痛楚之色来。可是她竟然能忍得住不叫喊出声,倒是令苏丽言对她也高看了一头。

“一个丫头片子,迟早是姓别人家的,何必这么宝贝,还不赶紧滚回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大老爷气得头脑发昏,他也不顾念祖孙之情,这会儿简直是恨不能将郭氏母女掐死才好,郭氏原本就是个拧不清的,刚刚害怕之下就说了话,这会儿恐惧一上来,竟然脑子又犯糊涂,看着徐氏眼里的不忍之色,嘴上一硬,忍不住还道:“凝姐儿如今成婚,不也是元家的人了?”她原是想反驳大老爷这话,证明自己女儿也是金枝玉贵的嫡出,只是想让大老爷更看重她一些,谁知这话说出来不止大老爷脸色更黑,就连刚刚还有些怜惜孙女儿的徐氏心里也厌烦了起来,话也懒得与她多说,直接又用了早上时那一招:“大少夫人久病未愈,这会子犯了糊涂,你们还不赶紧将她扶回去?”

这次徐氏说话明显比早晨时管用了许多,她身边两个婆子就答应了一声,郭氏这会儿就是再浑,也知道不好了,连忙尖叫了一声:“我不回去,母亲,夫君可是您的亲生骨肉啊”徐氏脸色丝毫未变,一旁王氏等人稍觉心里舒适了些,但却又更恨郭氏,二老爷碍于这是大房的事儿,自己不好插手,但心里了恨这个大侄儿媳妇得狠了,看她还在叫嚣,不由恶狠狠道:“大少夫人有病,让她这样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还不赶紧捂了嘴带下去!”

郭氏被人捂了嘴要带走,这下子元淇敏可不敢再装晕了,装作刚醒来的样子,捂着脑袋细声细气的哭,可是面前众人没哪个怜惜她的,大老爷心里本来就看重儿子多一些,不过儿子与他自已相比,却又算不得什么,更别提元淇敏这样一个丫头,唯有徐氏稍微怜惜她几分,但此时形势之下,她也不敢有所偏颇,就怕大老爷与二房对她心生不满,好不容易才从余氏手上将权利接掌过来,又将余氏关押,她哪可能在这个时候就惹了大老爷不快,也只有郭氏母女倒霉。

等郭氏母女一被弄走,大老爷等人也不好留下了,二房王氏等人原本不想走的,奈何此时徐氏等人还对他们虎视耽耽,因此也只有不甘不愿的跟着走了。苏丽言屋里顿时又安静了下来,连瑶揉了揉被人吵得生疼的脑袋,看苏丽言面色平静的样子,心里不由佩服,看苏丽言又往屋内走,她招呼着小丫头收拾屋里的凳子桌椅等,目光在桌上那摆着的几个茶壶溜了一圈儿,眼里露出吃惊之色来,连忙进了内屋时,才有些不齿道:“三少夫人,您刚刚喝过的杯子不见了。”

被谁拿走了,自然是一清二楚。苏丽言倒是没料到郭氏竟然会这么没品,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情来,不由啼笑皆非,皱了下眉头:“算了,她爱拿就拿走吧,也不过一个杯子而已。”

“那茶杯可是一套的,上好的细骨瓷,少了一只,不能配成套了,价格可是相差了好多!”连瑶脸上露出肉疼之色,还十分不满,苏丽言摇了摇头:“没什么,反正最后也是留不住的。”她话一说完,连瑶脸上露出黯然之色,果然也不出声了,两人都沉默了下来,苏丽言还想着自己床底下藏着的几个连瑶以为已经送走的箱了,急着想打发走了她自个儿将这些箱子搬空间里去,因此露出疲倦之意道:“先不说这个了,我先躺一会儿,身子乏得很。”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夜话谈起元家

连瑶脸上露出肉疼之色,还十分不满,苏丽言摇了摇头:“没什么,反正最后也是留不住的。”她话一说完,连瑶脸上露出黯然之色,果然也不出声了,两人都沉默了下来,苏丽言还想着自己床底下藏着的几个连瑶以为已经送走的箱了,急着想打发走了她自个儿将这些箱子搬空间里去,因此露出疲倦之意道:“先不说这个了,我先躺一会儿,身子乏得很。”

连瑶答应了一声,脸上露出了然之色,显然是以为今日元家众人闹腾的情况令苏丽言心里不适了,苏丽言也不解释,任由连瑶将她衣裳换了,自个儿躺进了帐子里。等她一走,苏丽言这才从床上坐了起来,从柜子里找出一套略旧的衣裳换上了,这才进了空间中。因空间中时差不同的关系,到时箱子拿进来恐怕有些不妥,苏丽言早就打定了主意,提前准备好了一块厚实的油布,狠心沾了些溪里的水在上头,那布原本在迅速退色,经过这溪水一浸,当即停止了那种诡异的感觉,这空间溪水里苏丽言洒了一滴那紫色玉髓,虽说箱子中的金银等物就算时间长一些,也不会变到哪儿去,可就怕里头的一些珍贵宝石药材以及银票等物没经特殊保存,会变了模样,到时辛苦带出去,反倒又值当不了钱,所以苏丽言才如此费尽心思。

剩余的这七八个箱子里头装的大多都是金元宝以及一些银票宝石等,东西不太多,但样样都是值钱的。苏丽言将自己最值钱的东西放在了这些箱子里头,箱子本身也并不太大,约摸十来斤一只,她自个儿也轻松抱得动。就因为箱子小,所以藏了床底下这么久,除了连瑶也没人发现。苏丽言拿了那油布将箱子裹好了。连忙又一个闪身进了空间里头。

空间里的角落种了一些植物,但大部份地方都是空的,前些日子因那人参果的原因升了级,这会儿地方大得很,别说放几个小箱子,就是搬座屋子过来,也是绰绰有余的。苏丽言这几年经过空间里的东西改造身体,先后喝了空间水以及这紫色玉髓,又有人参以及何首乌等各种各样好东西,尤其是上次吃的人参果子,这会儿外表看起来纤弱。实则力气极大,搬这样一个小箱子脸不红气不喘的,犹如手中捏着一片羽毛般,接连又回床下将剩余的几个箱子搬到空间依次放好了,苏丽言才松了一口气。

这么一晌功夫跑下来,就算不累,但也难免香汗淋漓,她今日被元家众人闹了一天,这会儿想也不想就脱了衣裳跳进溪水里头。那溪水肉眼看下去带着一阵幽紫,看不到底,因空间升级的原因,她这会儿泡在水里,刚好水没到她腰际,坐着倒是恰好到脖子处。这样泡着,倒是比以前只到膝盖的溪水舒适了不少。这小溪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论何时都是清彻异常的模样,她伸出光洁如玉的胳膊在里头拨了拨,水面就随着她的动作晕开一团团的涟漪来。

苏丽言在空间里头待了一阵,直到衣裳头发都干了,才又穿戴好闪身出了空间。在空间里没一会儿的功夫,她肌肤却是被溪水滋润得水灵灵的,双颊泛着微红,重新换了之前的衣裳,苏丽言看了看屋里角落的漏沙,才不过刚走一点而已,竟然连两刻钟时间都不到,办完了事情,又藏好了那些值钱的东西,苏丽言这才安心的闭上眼睛,沉入了梦乡。

傍晚时分,她是被连瑶唤醒的,这会儿因还是春季,外头又阴雨绵绵的,竟然天黑得特别早,苏丽言还觉得眼皮涩涩的,连瑶已经拿了衣裳过来,侍候她起身了,看她困倦的模样,连瑶不由笑:“三少夫人您就是困也别睡了,怕到了晚上,您更是睡不着。”苏丽言本来也没想再睡的,闻言就点了点头,连瑶拿了厨房里准备的菜单子过来,苏丽言看了上头列的几样菜式,想了想,又勾上了几样元凤卿平日比较中意的清淡菜式,她算着今日元家的行为,元凤卿应该是会回来一趟的。

果不其然,天色刚刚擦黑,苏丽言自个儿也等着没让上膳,外头就听人传来给元凤卿请安的声音。苏丽言连忙放了手中的针线,一下子站起身来,朝门口迎了过去,元凤卿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那外间堂屋里,他身上披着一件漆黑的斗蓬,已经打湿了,挺拨的身材站在那儿带给人一种压迫感,外间堂屋里站的丫头们连声音都有些变了,显然是面对他有些胆怯,苏丽言眨了眨眼睛,才笑着迎了上去:“夫君回来了?”

元凤卿转过头,他正脱了身上已经半湿的斗蓬,露出里头深蓝色的一袭衣裳,整个人玉树临风,尤其是俊美的五官,以及那双锐利的冷淡的双目,令苏丽言下意识的呼吸滞了滞,她脚步刚刚一动,元凤卿眉头就皱了起来:“我自个儿脱了,你先别过来。”顺着他的目光,苏丽言低头看到自己做工考究的粉红色缎子绣鞋,脸颊不由微微一红,再看元凤卿脚底隐隐露出的黑色皮质长靴,眉头皱了皱,依旧是走了过来:“夫君说的是哪里话,侍候您本来就是妾身的责任。”她一边说着,一边拿了帕子要替元凤卿擦头,只是两人身高实在悬殊,她试了好几下,竟然踮着脚尖也不行,元凤卿原本眯起的双眼,一见她尴尬的模样,忍不住嘴角扯了扯,自个儿接过她手里的帕子将头擦了擦。

一旁丫头眼尖的递了双柔软舒适的男式寝鞋过来,那宝蓝色的缎子面倒与元凤卿身上穿的衣裳极配,元凤卿也没要那丫头侍候,自个儿接了鞋,两三下套在脚上,倒是刚刚好。原本略冰的脚穿在这鞋上时,感到一阵柔软与舒适。他眼神闪了闪,看苏丽言美丽恬静的面容,冷声道:“你做的?”

苏丽言愣了一下,不过回过神来时依旧是老实的点了点头:“妾身闲来无事。就替夫君您做些寻常物什。”她说完,笑了笑,伸手要去摸:“也不知道合不合脚。”却是冷不妨一下子被一只有力刚健的胳膊勾住细腰。身子不由自主的一轻,被勾进了一个结实微冰的胸膛里头,她脸上一下子飞起两抹红云,这还是在外间堂屋,虽说已经是傍晚时分,但在人前嬉笑总是不妥的,容易被人说闲话。她刚刚一挣扎,元凤卿已经将她搂着站起身来,将她搂在腰侧,往内室走去,外人看来就像是二人靠近了一些。以元凤卿的气势,倒是没人注意到苏丽言算是被他挟持在怀里了。

“丽言有心了。”一个略有些清冷的声音低低的在苏丽言耳边响了起来,苏丽言也没抬头,只感觉到元凤卿在自己发顶上轻轻吻了一下,温热的呼吸拂在她头顶间,让她头皮微微有些发麻,不自在的挣扎了两下,却是徒劳无功,直接被元凤卿带过外室。走进内室里头,才被放了下来。

元凤卿身上衣裳虽有外面斗蓬遮着,但衣摆裾裙下却是已湿了,苏丽言一被他放下来,身体先于大脑有反应,自个儿找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衣裳递到他手上。一边替他宽衣解带,元凤卿看她有准备的模样,忍不住啼笑皆非:“看来丽言是早算准我要回来了。”

苏丽言心里一个‘咯噔’,却是低垂下头来,做低眉顺眼状:“只是每日都会准备着,怕夫君回来了手忙脚乱而已。”她声音轻轻柔柔的,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温柔,元凤卿点了点头,沉默着自个儿换了衣裳,接过她递来已经拧好的帕子,抹了下脸和手,才道:“我竟不知丽言如此期盼为夫回来,若是早说,恐怕我也不会冷落你这么久了。”

他用冷淡淡的表情说了一句类似调戏的话,苏丽言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一下子抬头看他,却见他面如冠玉,目光如炬,高挺的鼻梁,略薄却显示此人性格冷淡坚毅的唇竟然微微扬了扬,显然心情极好的样子。苏丽言脑子里突然顿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半晌之后才强作镇定的嗯了一声,接过元凤卿递回来的帕子,拧了挂在木架子上头,接着丢了一句:“妾身去让人上晚膳。”逃也似的拧了裙摆出屋去了。

元凤卿看她娇小玲珑的背影,嘴角微微弯了弯,才跟着一块儿出了内屋门。外间摆了饭菜,又点燃了几盏灯火,总算是有了几分温暖的味道,与刚刚回来时看到的冷清相比,感觉舒适了许多,元凤卿眉头不自觉的更加松缓,看苏丽言背影不停的忙碌着,如同寻常人家的妻子般,在替他布着碗筷,她此时并未着脂粉,也未穿着盛装做华丽打扮,头发也只是随意挽着,但在元凤卿眼里,却是一时看得有些移不开眼睛。苏丽言这几年出落得极美,可是元凤卿自个儿也长得一副花容月貌,再美的容貌,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尔尔而已,最重要是那股温婉而又坚定的气质,却是令他有些倾心,气质婉约而柔美,偏偏骨子里却是极坚定,以她为妻子,能让自己后顾无忧,她不一定是最好的,但却绝对是最适合自己的。

想到这几年苏丽言在元家的生活,虽然他背地里也是时常看着,但这个妻子总是给自己意料之外的惊喜,太夫人等人的刁难,她总是应付得极好,绵里藏针,不知道令太夫人等人吃了多少的苦头,尤其是徐氏经她侍疾,至今身子留下暗病,到现在还一直养不好,淘空了身子,只是强撑着。想到这儿,元凤卿嘴角边挂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眼里冰冷又融化了几分,朝苏丽言走了过去,见到桌上几样饭菜,其中有几道自己不见得有多喜欢吃,但平日相比起其它菜来,却绝对会多挟上几次的菜俱都在上面,笑意不由更深,如同破云而出的骄阳,与平日的冰冷不同,竟然容貌更是出色了些。

苏丽言回过头,就看他心情极好的样子,倒是有些稀奇,不论何时。这人都是冷着一张脸的,让人看了就退避三舍,这会儿竟然看起来颇为高兴的样子,她看了看桌子中间几道菜。又替元凤卿拉了椅子,见他坐下了,先替他端了漱口的水。自个儿才坐到椅子上头,两人用膳时话并不太多,沉默异常的模样,晚膳过后,苏丽言下午睡了半日,这会儿也并不觉得困,只是倚在榻边。就着灯火做针线,元凤卿拿了本书,竟然也挤了过来,一手将她搂进了怀里,两人体温汲汲相取。这会儿外头还淅淅沥沥的绵绵小雨,打在屋顶的瓦片上,发出响亮的声音,屋里燃着灯火,竟然宁静得让人心安。

元凤卿看她洁白细嫩的小手中间一件宝蓝色的衣裳,明显是极大的尺寸,又不是女孩儿家喜欢的颜色,这衣裳尺寸明显是替自己做的,寻常人根本穿不上这么大的。元凤卿不知怎么的,心里就软了起来,将书放下,霸道的从她手中捏起衣裳瞧了瞧,这衣裳已经完成大半,针脚又细密。袖口边用黑线绣了竹节叶枝等花纹,栩栩如生,这暗色丝线在宝蓝色的衣裳上面,若不是定睛瞧看,定然是看不出来的,带着一种低调的奢华,虽然元凤卿一向不爱这些刺绣,但这会儿看苏丽言绣上这些,显然是用了心的,他伸手往自己穿着的家常衣裳上头瞧了瞧,那袖子上与领口处却无花式,眉头微微就皱了起来:“这是替我做的?”

苏丽言点了点头,看他要将衣裳抢过去,深怕针划到了他的手指,连忙低头将线咬断了,这才将衣裳递过去。衣裳的刺绣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剩余的只是逢合而已,最多再用不了一个时辰的功夫,因此也由得元凤卿劈头夺了过去,一边温柔道:“妾身手艺粗鄙,比不得府里绣房的各位嬷嬷,夫君将就穿着就是。”她这样一说,元凤卿才醒悟过来,自己身上这件衣裳应该是元府里养着的绣女所制,当下眼里缓和大半,拿过这件宝蓝色的衣裳看了看,这才又放回苏丽言怀里,嘴里叮嘱道:“给我逢了,等下我试试。”意思就是赶着要了。苏丽言嘴角微微抽了一下,接着才捏起衣裳,又重新穿针引线,无奈的答应了一声,又重新低头做起了衣裳来。

刚刚元凤卿的行为像是打破了沉默般,二人也不像刚才一样安静,虽说是各做各的,但是元凤卿却开了口:“今日大夫人她们为难你了?”

“那倒没有。”苏丽言摇了摇头,眼睛放在衣裳上头,但脑海里却是飞速运转了起来。这些年空间里的日子也不是白呆的,她这一手绣活儿可以自傲的说极为拿得出手,一心二用不过是小事一桩,因此手上动作没停,依旧快速的飞针走线,嘴里却是犹豫道:“大夫人说太夫人病了。”一句话,透出无限层意思来。大夫人说太夫人病了,而不是太夫人自己说病了,明显就是在暗指徐氏软余氏,不过是说得好听一些而已。元凤卿冷笑了两声,手中视线停在书页上,轻轻捻了纸页翻了一张,冷漠道:“不用管她们,总之太夫人此时还得要好好活着,生不出什么乱子来。”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苏丽言愣了一下,还未抬头,却见元凤卿冷漠得如同结了冰一般幽黑的眼眸,刚刚随意笑着的人像不是他一样,她愣了愣,元凤卿却像是感觉到她的注视,目光从书上移了回来,眉头皱了一下:“怎么了?”

“没什么。”苏丽言忍下心中的疑惑,摇了摇头,元凤卿却像是明白她心里的想法般,主动开口解释:“元湘凝刚成婚不久,二房又会推波助澜,在大老爷的逼迫下,大夫人会很希望她赶紧有身孕以便避过这祸的,太夫人不会在这个时期没了,不然,以她算得精切,又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元凤卿眉眼像凝结了冰霜,冷得沁人心脾,苏丽言打了个寒颤,当下明白起元凤卿这话的意思来,再想到今日王氏在自己面前所说的那句怨气十足的话,说徐氏舍不得元湘凝,以致得罪了黄老爷,弄得自己赔了一个庶女,却依旧没了交情,以致如今元家有事,竟然不好意思求助上门,当时大老爷眼里可是闪过一丝阴霾,徐氏如果聪明,果然不会让余氏在这会儿因病逝世的。

苏丽言反应过来,又为徐氏的狠辣而觉得戒备,徐氏这些年的隐忍,表现出来的与余氏的不和,竟然全是表面现象而已,这个妇人当真是忍得,心计又深沉,实在是难惹。

“先别忙着答应她们的请求,让她们多急一阵,元家在盛城除了苏家,并无其它可靠之人,他们只能求助你。”元凤卿冷冷淡淡的,像是说的别人的事般,苏丽言心下微微发寒,却是温柔的答应了一声,元凤卿头也没回,又接着叮嘱:“你先将银子凑了给他们,差的多少,分家之后我再补你。”他不现在给苏丽言的原因,想来也是怕元家人不要脸亲自过来搜房间,到时人家只会说她有意不帮忙,说话难听,苏丽言也领他这一回的情,原就没打算能将那些银子留着,再加上自己空间存的几个箱子,她这一生都在内宅里头,这个世界对女人规范又严,就算是她有了银子,成日在内院里打转,能花的地方也少,有了七八个箱子傍身,她已经足够了,元凤卿这人心思缜密又兼心狠手辣,如果此时能让他觉得欠自己一个人情,往后两人相处,不知道会不会好一些。

第一百六十四章 忍不住就开口

苏丽言心里盘算着,迅速打定了主意,摇了摇头:“不用了,妾身平日也没什么可花销的,夫君您在外,要花银子的地方也不少,您自己留着就是,妾身这儿还是有些盈余的。”她怕元凤卿生疑,想了想,还是将自己准备了几个箱子的事说给元凤卿听。

她声音柔柔软软的,话说完,元凤卿没有答话,苏丽言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只是点了点头,嘴唇抿了起来,眼里又重新带了冷意,像是不高兴的样子了。也不知道是在生谁的气,苏丽言心里吐槽,但是却没有再开口,只是专心将目光放在了自己手里的衣裳上。

元凤卿也没有再与她聊天,脸色阴沉,倒是叫人坐在他身边也不自在,苏丽言加快了手中的速度,直到快子时初,才将这件衣裳完工,给元凤卿试了试,大小自然是刚刚好,这衣裳苏丽言是用略软的缎子做表面,内里却又贴了一层细细的棉,在这个阴雨绵绵的春季穿正好不过,既不会热,又足以阻挡那些细雨带来的寒光,元凤卿原本冷淡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下来,试了试,又看到自己的寝衣,眉头又皱了起来:“下次给我做一套屋里穿的衣裳!”

他这件衣裳还是春季刚送来不久的,太夫人余氏虽对儿媳孙媳们吝啬,但对自己的儿子孙子却是无比的宽容宠爱,元家几个大老爷们儿的吃穿用度从未被短缺过,就算是苏丽言院子里,平日因元凤卿回来得少。饭食之类的是苏丽言自个儿管了,但衣裳等物针线房却是按时送过来的,毕竟在余氏心里,送给元凤卿的吃喝等物。苏丽言可能沾得了光,但一个男子的衣物,她却是穿不得。因此才肯让人将这东西送来,也不怕苏丽言占了便宜。

这会儿苏丽言看着元凤卿身上穿着的九成新的衣裳,他平日回房的时间少,穿衣裳的时间又不多,再加上这衣裳才刚送来没多久,因此跟新的并无什么差别,但他已经开口嫌弃。又亲自说让自己再做一套,苏丽言左右也是无事,她平日闲着时也是闲着,也就应了下来。元凤卿眼里闪过满意之色,这才傲娇的让人熄了灯。搂着苏丽言一块儿上了床。

一夜欢好,天还未亮,元凤卿眼睛就已经睁了开来,他每日这个时辰醒来早已经成了习惯,可是今日搂着怀中如粉团子一般的温香软玉,一时间竟然舍不得起身离床,只想搂着她再纠结一回才好,这个念头刚刚涌上他心头,元凤卿的眼神又更冷了些。当下半侧起身子,却是小心翼翼的搬着苏丽言枕在自己臂弯里的脑袋放到枕头上,屏风外昏暗的灯光传来,夜色下,元凤卿目光漆黑,看苏丽言尖细的下颚。饱满白皙的脸蛋,想到她肌肤柔嫩细腻好比世上最好的丝缎般,心里一股邪火涌了出来,仍是低下头轻轻在她脸蛋上吻了一口。

少女肌肤带着说不出来的细嫩与弹性,像是盈满了水般,一掐就会破似的,这一下碰触,元凤卿也没能忍得住,从她脸旁挪到嘴唇边,眼神危险了些,气息又更粗重,加深了这个吻,再也顾不得自己平日几时起来,翻身覆在了少女柔软似水的身体上。

这一闹,苏丽言再不情愿也得醒了过来,这人从来在夫妻情事之上喜欢霸道,这一次也不例外,等他兴致够了,苏丽言只觉得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那身子骨都快散了架,累得连手指也不愿意动弹一下,那人却是神清气爽,终于满意的起了身来,自个儿拿了昨日苏丽言刚做的衣裳穿在外头,看老婆慵懒妩媚的模样,脸颊微红,发丝散乱,酥胸半露,那一截凝脂似的细腻肌肤,看得他心里又有些火热,但看到苏丽言终于醒了,不像之前睡得安逸,小嘴张着喘气,嘴角边透出一丝邪恶的笑意来。

“丽言,为夫就先走了,热水我会让人准备好的。”他说完,在苏丽言嘴上偷了个香,看她不经意间翻了个白眼儿的模样,估计她实在是累了,也没意识到自个儿的反应,元凤卿眼里的冰冷一下子融化开来,忍住上翘的嘴角,看她嘴角还在不住的抽动,显然是有些发火了,不过却是强忍着,与平日恭敬柔顺的模样相比起来,简直可以称之为可爱,元凤卿忍了笑,又捏了她小脸一把,吃够了嫩豆腐,看苏丽言胸口不住起伏了,才罢了手。

“妾身多谢夫君体贴!”苏丽言心里窝火异常,却还得强忍着,天不亮就被人闹腾着醒了过来,她这会儿哪里还睡得着?不过苏丽言却不敢将火发出来,但心里已经郁闷得半死。元凤卿看她脸色,装作冷漠的样子点了点头,心满意足的跨出屏风外,想着自己天不亮还得起来,她却睡得舒畅的模样,这会儿把她弄醒,果然心里平衡了许多。

下头的人收拾了热水送过来,苏丽言泡了个热水澡,舒服得在桶里简直都不想起身了,浑身的疲软一下子像是消散了大半,空间中的溪水虽好,但温度永远只是一个模样,要想稍热一些,还是在自己房里泡着好点。她泡了一阵,直到水温渐渐变冷了,才自个儿抹了身子站起来,床铺早已经被丫头们收拾过了,折腾了这一阵子,又泡了个澡,苏丽言也没了睡意,看着外头天色还早,她一边拿帕子擦着自己头发,一边又将头靠近了那铜炉一些,好将头发上的水气弄干。

连瑶看到这边院子亮了灯,早早的就过来了,苏丽言想到昨晚元凤卿的话,又找了块细腻的乳白色绸子,自个儿剪裁好了,才开始上了绣绷架,选了两个花样,才开始着手刺绣。这个时代内院妇人的生活枯燥得很,一般大户人家里的,除了管理着内院之外。也就剩一些琐碎的小事,例如替自己的丈夫照顾好小妾,或者是关切照顾公婆丈夫身体等,总之一句话。就是相夫教子而已,但苏丽言此时一无管家的责任与权利,二也没有什么好烦恼的琐碎小事。她这院子里平日说来道去就只剩了这些小事,院里的人都被她捋顺了,用上了手,平日要操心的事也少,大家都知道她的性情,外柔内刚,也没有谁敢真犯到她手上来。再者和元凤卿成婚多年,他膝下也未有妾室通房之类的,倒是少了苏丽言不少的事情。

说来也奇怪,徐氏此人对大郎君元凤举与二郎君元凤鸣都十分关切爱护,可唯独对自己的三子元凤卿却是冷漠异常。这种冷淡表现在精神面的。苏丽言嫁进元家几年来,感受得最为清楚,元凤卿对徐氏态度也很奇怪,冷淡而又随意,这二人,根本不像亲生母子般,徐氏对元凤举可是关怀备至,元凤举至今未有子嗣,只得元淇敏一滴骨血。她也就纵容着自己的儿子花天酒地,通房妾室之类的,都主动纵容着出钱抬人进来。二郎君元凤鸣身子不好,徐氏不准他沾染女色,过度贪房中之欢怕伤了身体也就罢了,元凤卿身材高大挺拨。也同样并无子嗣,徐氏却从未说过要赠女人给他,要让他留后一说。

想到这儿,苏丽言不由有些奇怪,自己原本出嫁时,华氏与自己传授的一些为人媳的经验中,就有婆母赠丈夫女人一说法,为婆家开枝散叶,就连苏家苏青河,与自己夫人华氏也算恩爱,可月桂月氏却依旧是赠过几回丫头给儿子,以致那些姨娘还是生下了庶子与庶女们,除了出嫁的一个比苏丽言年长些的庶女,至今苏家还有两个年纪小未出阁的。而婆婆赔女人分儿媳宠,控制儿子教训儿媳的事情,苏丽言竟然从未有享受过这样的传统待遇。

徐氏绝对不可能是忘了,她也不是一个体贴儿媳的好婆婆,不然当初也不会干出让自己小产,或者说是不想让自己怀孕的事来,如此阴毒之事,可不是一个好婆婆能做得出来的。但苏丽言却是越想越奇怪,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隐隐感觉得到,徐氏不止是不想让自己生育孩子,说不准,是不想让元凤卿过早的有孩子。她也不想再深究下去,情况越想越是复杂,更何况自己如今眼见着可以分家在即,往后与元家也只是面子情儿而已,除了往日走些过场,就再也不相往来没什么关系,也就不再去纠结这些问题。

白日时王氏过来纠缠了大半日,晌午时分,苏丽言用过午膳还未睡上一觉,王氏与徐氏二人分别带着儿媳过来了,看苏丽言生活悠闲的样子,再相比较之下自己这两日焦虑的心情,这丫头养得水嫩嫩的,整个人如那刚剥开壳的荔枝般,透着一股水灵,看着就让人心里妒忌。王氏酸溜溜的,又见桌上重新摆上的一套瓷器,想着自己昨日来时看到的好像是一套淡紫色的骨瓷,今日来时则是换了一套细白镶金边儿的,那妒意就再也忍不住:“三侄儿媳妇过得当真是好。”她说完,眼睛就看到苏丽言手边一叠子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点心盘子,心里则更是郁闷:“咱们午膳还没吃呢,丽言倒当真是悠闲了。”

苏丽言看王氏愤愤不平的样子,她显然昨夜没睡得好,头发虽然不至于白了,但眼睛下方却是两圈青影,眼袋隐隐已经露了出来,就算上了胭脂水粉,脸色看着也是白里透着青,见她眼睛死死盯着自己手边的盘子,苏丽言微微笑着将盘子推了推,又起身让连瑶搬了椅子过来,虽然心里不耐烦,但脸上却依旧是温婉,任谁也看不出端倪来。

“二婶又来了。”一句话,当下叫郭氏的目光恨恨盯在了王氏身上,欲言又止,脸色气得通红。王氏也颇有尴尬,不过看徐氏淡然的样子,想来她也知道自己早上来过的事情,略有些不自在之后,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又底气壮了起来,人不为已天诛地灭,苏丽言是大房的媳妇儿,自己若不是上赶着一些,徐氏这个阴险毒辣的,哪里会给自己留下汤喝。她这么一想,表情也释然了几分。唯有她的两个儿媳,还不到她脸皮的厚度,这会儿脸色通红,低垂着头不敢开口。但心里怨气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哼。”郭氏冷哼了一声,得到王氏一记冷眼。心里更是郁闷,不过王氏是长辈,照理来说这儿还轮不到她说话,不过徐氏没有要主持公道的样子,郭氏心里不由着急,下意识的越过徐氏,不满的开口道:“二婶儿。您是住竹院那边,三弟妹嫁过来好几年了,您也没过来瞧瞧,怎么今日就想起来了?”郭氏也不愧是大家出身,虽然最近行为有些异常。但关键时候说话,还是将尖酸刻薄融进了表面的平和里,可惜性子实在是太过冲动了一些,王氏连眼皮儿也没抬,只是阴阳怪气的冲徐氏笑:“大嫂,这就是您教的好儿媳哪,长辈没开口,哪里有轮到她开口的余地,也不知家里父母如何教的。如此没有规矩!”

郭氏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心里更是怨恨了些,苏丽言冷眼旁观着这群女人将她当作了香馍馍般看待着,深怕谁先咬上了一口,眼里闪过一道冷意。却听徐氏笑道:“弟妹也别与她计较,她这性子一向是个蠢笨的。”徐氏说完,回头笑咪咪的看了郭氏一眼。她这个人最是阴毒不过,若是大声喝斥,表明她心里气不深,说过就算。可如今这样笑着说话,却实在是让人渗得慌,郭氏想到昨日自己的事情还没了,今日又惹了徐氏不快,当下心里大骇,又想到这一切全是因苏丽言而起的,不由恨恨瞪了她好几眼。

“也是,若非这性子不好,想来大郎也不可能舍近求远,抬了如此多美人儿回来!”王氏装模作样的捏了块糕点在手心里头,拿帕子挡着嘴,细细的咀嚼着,看郭氏脸色一下大变,知道自己戳中了她的痛处,心中更是得意非凡,没等她开口说话,又转了个话题,朝苏丽言笑:“丽言这儿的东西,就是好,不止院子好,那水土也好,养得这人哪,怎么瞧怎么水灵,连带着这儿的糕点也如此美味儿,我这做二婶的,还没用午膳,少不得要厚着脸皮多吃两块,丽言可介意?”王氏吃着嘴里的糕点,是当真嫉妒了,她这两年来虽然院子里余氏没断了她糕点的份例,但大厨房的糕点都是统一制作再分到各院,余氏又小器,除了自个儿舍不得给人家吃好的,哪里像苏丽言院子里的糕点,因是她自己要用的,都是用的最好材料,王氏自个儿也曾经过过好日子的,这一尝,自然就感觉得出来,当下心里更不平衡,又隐隐觉得苏丽言如今说了没钱还如此浪费,岂不是要将自己的儿子丈夫逼上绝路不成?

一想到这些,王氏心里就不爽,像是自己的银子被苏丽言花去了一般,有意为难她,说了好几回自己没说吃,反正这苏丽言自个儿好吃好喝的,自己要是折腾着吃她一通,多少也能捞回些本钱来,免得被大房的人占了便宜去。

苏丽言嘴角微微弯了弯,却又拿了帕子借口擦嘴的动作将这丝冷笑压了下去,动作矜持优雅,再配上她无暇美丽的容貌,倒也赏心悦目,连瑶看她这模样,心下了然,连忙就装出不懂规矩的冲动模样,笑了起来:“奴婢看二夫人也不差,若是觉得咱们三少夫人这地方好,三少夫人也是有孝心的,不若与您的院子换吧!也好叫您也领略领略好地好水,以二夫人的福气,一定比咱们家三少夫人还要养得好一些。”

余氏是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她对苏丽言一向是不假辞色,也从未有过看在她带来庞大嫁妆上对她好几分的意思,就连当初分配的院子,也是元家内院里算是荒凉的地方,什么好地好水的,王氏全在心里瞎说,大家都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也亏得苏丽言有钱,又不胆怯,才没被余氏拿捏住,如今吃着自个儿,长得还好。若是换了那些性格懦弱的,被婆母长辈吃得死死的,别说长得好养得好了,就连还活不活着,都成个问题。毕竟不止是余氏刻薄,后头还夹杂着一个阴险无比的徐氏呢!

连瑶这话刚一说完,徐氏嘴角就微微弯了弯,眼里闪过讥讽之色来,这苏丽言本来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昨日那样众人逼迫的环境下,都没能让她将银子吐出来,余氏自个儿被顶撞,还被她顺便借着这股势收拾了,王氏却总是学不乖,偏要来碰壁,得罪了这苏氏更好,免得她还要来亲自动手。

第一百六十五章 简直祸不单行

徐氏在这屋里,辈份和王氏一样大,她又是大夫人,照理来说此时圆场应该由她来打的,偏偏她一言不发,王氏心里惊怒交加,却是强忍着,不愿与一个丫头计较,失了身份不说,这苏丽言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自己丈夫儿子还等着那救命的钱,因此她深呼了两口气,微微笑了笑,一双手紧紧撰着帕子,指关节都绷了起来,咬了咬牙,勉强笑道:“丽言就是会调教人,一个丫头,也这么会说话。”

像是从牙缝般挤出来这句话似的,王氏虽然维持着笑,但众人都看得出来她心情极不爽了,被一个丫头逼到了这个说不出话来的份儿上,也实在太丢脸了些,王氏虽然没有抬头去看众人的反应,但也感觉得到,当下心里更是暴怒,暗自打定主意这事儿秋后再行算账,却不知连瑶早就已经决定跟着苏丽言走了,往后又不是一家人,王氏就算要报复,也得有那机会条件才成,所以她今日才敢如此大胆,要不然,换了平日,她哪里敢开这个口凑趣,怕是王氏随意找个借口将她打死,苏丽言就算是要为她讨回公道,也来不及了。

苏丽言眼皮垂了下来,看出了连瑶心里的小心思,但却并不在意,此时奴婢的性命就是捏在主人手里的,连瑶最多也就是小聪明,就算是多为自己考虑了一些,但只要是没犯到她的底线,苏丽言也并不以为然,只要她能好好做事,这些小心她也只当不知道罢了,因此听王氏这么说,她也笑着开口打了个圆场:“二婶说笑了,不过是这丫头嘴舌伶俐而已。”

“就你会调教人!”王氏一脸慈爱的模样,拉过苏丽言柔嫩细滑的小手拍了拍,却是再也不敢说苏丽言这院子水土养人的话,就怕这丫头当真兴起要换院子的心思。自己亏大了。

苏丽言听她夸奖,只是做出羞涩的模样低垂着头不说话,徐氏看到这二人如母女一般的模样,心里郁闷得要死。脸上却是笑着打趣:“瞧瞧你们二人,亲热的劲儿,若要那不知情的人看了,还当真是以为亲生母女一般,二弟妹以前可没发现丽言的好吧?”徐氏笑容满面的,却是点出王氏心思不纯的事实,王氏气得要死。却是拿她没办法,只能咬牙挤出一个笑容来,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一整个下午,众妇人都坐在苏丽言屋子里,外头下着阴冷的小雨,坐了半日,眼见着晚膳时分了,竟然没一个人提出要回去的。坐了这半天,她们也能忍得,东拉西扯的。一个正事儿也没说出来,苏丽言也不焦急,她这两年时间都等了,也不至于连这一时半会儿的都等不得,只有元家逼得急了,她提出要求,才会更顺当。

徐氏与王氏二人互相防备着对方,因此也没说出要苏丽言先帮自己一房的话来,两人各打了个平手,谁也没占着便宜。二人都郁闷无比,到最后,徐氏终于忍不住了,与王氏说了半天废话,她这会儿还一心系在元凤举安危上头,哪里能按捺得住。刚要开口,却见王氏表情也是差不多,又怕她抢了先,因此也没顾着开口,只将她的话先压了下来。

这两房的妇人坐了一阵,直到天黑了,苏丽言也没有留饭的心思,不过估计徐氏与王氏二人也没有那个吃饭的心情,二人刚刚斗气,估计这会儿气都气饱了,哪里还吃得下?眼见着暮色渐渐笼罩了下来,徐氏等人才无奈的撑了伞,又回自己院子里去了。

苏丽言陪坐了半天,听这几人你来我往的,好不容易这会儿人才都走完。幸亏她这人耐性好,忍耐力极佳,再者空间中多余的生活,给她养成极佳的心理素质,王氏等人的吵闹不止没让她觉得烦闷异常,反倒是晚膳胃口倒还好了些,像是丝毫不受影响的模样,连瑶这会儿还头昏脑涨的,却是看她不受影响的模样,心里暗自佩服,今日午时徐氏等人争执了起来,苏丽言稳坐着没动弹过,也没露出焦虑之色,倒是连瑶等下人,依旧是觉得提心吊胆,多少还是心里有些犯怵,连瑶强撑着服侍了苏丽言洗沐睡下了,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安排了值夜的丫头,自个儿才回了房去。

今日徐氏等人依旧没提要求,倒也算沉得住气。但那日余氏给人要求的,不过是三日宽限时期,徐氏等人就算是再沉得住,明日应该也是忍不住了,因此晚上苏丽言也没再进空间里头,上了床自个儿就闭上了眼睛,养着精神,准备明日再与徐氏等人过招。

果不其然,第二日大房与二房的人又过来了,这回徐氏没有再与苏丽言打马虎眼,直接一上来就掏了帕子哭起来:“丽言哪,母亲也知道不该如此逼你,可是咱们元家当年从京中回来时,都是身无长物的,如今欠下这许多银子,明日人家就要过来收债,母亲也是没法子了,还得你帮帮忙才成。”徐氏是头一回在苏丽言面前自称母亲,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以前苏丽言唤她母亲时,她既不反对,可也不应承,直到后来苏丽言失去了孩子,唤她大夫人,她也并不在意,到了如今有求于自己,才头一回如此自称。

苏丽言脸上瞧不出表情来,只是一味的为难:“大夫人,并非儿媳不肯出银子帮助大老爷与二老爷和叔伯们,但丽言不怕大夫人笑话,当初丽言嫁过来时,祖父给的嫁妆是直接交到了太夫人的手里,丽言至今只是在苏家时看过嫁妆单子,到了元家,从未碰过这些东西分毫,儿媳母亲心疼儿媳,私下里是送了一些珠宝首饰等,但太夫人过生辰时,丽言已经变卖得差不多了。”苏丽言说完,又将怀里那张早已经准备好的当票拿了出来。

徐氏一看她动作,嘴角不停的抽搐,她也是经历过大风浪的,这会儿苏丽言是说实话还是说谎,徐氏自认还是看得出来,更何况苏丽言的家底她也是知道的,苏家几乎掏空了整个府里的财富给元家送了过来。可惜余氏那老不死的,一直紧紧捏在手里,自己生病连药都舍不得给自己喝一口,却是丰满了自个儿的腰包。要不然,如今哪里可能落到这样两难的局面。徐氏几乎要崩溃了,她这辈子坏事做得不少,但对儿子元凤举可是真心疼爱,更何况她下半辈子还指望着元凤举,如果他出了事儿,元凤鸣又病歪歪的。她可如何是好?

一想到这些,就算是强势如徐氏,也忍不住真切抹了两滴泪珠,王氏更感绝望,脸上一片死青之色,她的两个儿媳这会儿早已经嘤嘤哭了起来,王氏平日泼辣,这会儿却是冷静了下来。毫不拖泥带水,一下子站起身来,板着脸道:“哭什么哭?这哭顶用吗?若是顶用。我即使是哭死也甘愿,少摆出这副丧门星的嘴脸了,还不赶紧给我走!”王氏这会儿语气里带着绝望与火气,再已无之前看苏丽言的亲热,冷着一张脸,头也不回的先让人撑了伞出去了。

徐氏见此,也叹了口气,不过她好歹比王氏好一些,她冲苏丽言笑了笑,又温言安抚了她两句:“你二婶就是这么一副脾气。丽言别与她多心了,你身子不好,自个儿歇着就是,若是想吃些什么,短了什么东西,只管与下头的人说就是。”她一边说着。一边任由郭氏侍候她穿上了外头的斗蓬,眼睛似是不经意意扫了一眼苏丽言这屋内的摆设,顿时抿了抿嘴唇,像是笑过一般,只是极快的这丝笑意又隐了下去,却是让人像看错了似的,也跟着转身出去了。

王氏原本是对苏丽言死了心的,她原本忧心仲仲着明日的要债事儿,心里愁得简直像是一团化不开的墨迹般,谁料下午就出了事儿。那县丞家的公子哥儿被打了,歇了两日,估计是在家养伤,今日午时后却是找上了门来,带了大批的衙门捕快过来,一副嚣张无比的样子,守在元家大门口前,叫嚣着要他们将打人凶手交出来,那股子凶悍劲儿,当下将元家守门的小厮吓得不轻,屁滚尿流回来报的信儿。

原本这事儿该是男子较好处理一些,谁知大老爷平日看着凶悍,又有打女人的狠辣气质,面对这样的事情,竟然出乎苏丽言意料之外的,极没骨气的躲在了内宅里,任由外头的侮辱谩骂,外头的小厮苦头脸进来回了无数回,大老爷却是装着听不见,直到这事儿都传进内院了,连苏丽言都得了消息,那厢大老爷与二老爷等人却依旧未出去,不止是他们,就连元家诸郎也如同死寂一般,徐氏得到消息时,气了个半死,不过这事儿却是自己儿子惹下来的,她也没法子置身事外,只能强忍着心中一口恶气,命人强硬的将原本躲着的王氏拖了出来,一块儿朝外院行去。

苏丽言在屋里刺绣,上回元凤卿发话要屋里穿的寝衣,她平日闲着无事就拿了针线活儿在手上,这会儿花式已经完成大半了,连瑶出去了一趟回来时,看她恬淡安静的美丽容貌,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苏丽言却仍旧是听到了,头也没回,咬断了手中缎子上的线头,想了想,从箩筐里又以捡了一根淡蓝色丝线出来,她动作娴熟的穿针引线,没一会儿,那原本就绣了花式的领口处,顿时华丽了许多,苏丽言自个儿看了看,也觉满意,手上动作不断:“回来了?”

连瑶点了点头,随即省悟过来苏丽言还低垂着头,连忙道:“外间那县丞家的公子带了好多人来,这会儿大夫人与二夫人已经出去了,奴婢躲在人群中看了一眼,那县丞公子十分凶狠的模样。”平日内院的丫头是不准与外院的小厮男子斯混的,若被发现私下行为有碍,一律是打死也没人管的,除非是在有婆子等人以及得了主子命令的前提下,今日连瑶悄悄摸出去一趟,也觉得新鲜,不过想到徐氏等人的脸色,想到自己私下背议主子终归不妥,因此仍旧是闭了嘴。

苏丽言倒是毫不觉得意外,甚至这只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而已,不论元凤举等人是为何与那县丞家的公子打了起来,如今形势比人强,就算是有理的,地位不如人,也就变得没理了。有句话是怎么说的,衙门朝银子开,有理没金银莫进来。元家如今只剩空架子,名头虽然能唬些人。但也不是万能的,更别说元凤举等人又不是正义的一方,抢姐儿,传出去也不光彩,因此如今被人围着门骂,大老爷等人虽说没有男子气概,不是个东西。但好歹还知道丢不起这个人,只能将这些事儿推到妇人头了!

外间的混乱与苏丽言无关,反正她已经是打定主意,不到最后关头不松口的,而且就算是要松口,也要徐氏等人求着她开口,元家众人才会闭嘴。对付这样的一群人,若是只一味的任求任取。他们永远也不会感觉到满足,只会觉得理所当然,倒不如让他们求着。反倒弥足珍贵,传说中的人的劣性根贱模样,在元家身上体现了个淋漓尽致,也就是人家给的,他接着却不稀罕,恨不能人家骨血都剁碎了喂他,还觉得不饱,而他们只要求着,哪怕得到的不是好脸色,也会觉得欢喜。

苏丽言心里不屑。但面上却依旧平静,傍晚的时候,果然徐氏与王氏等人急匆匆的过来了,二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王氏嘴里骂骂咧咧,徐氏也是满脸铁青。早没了平日慈爱温和的模样,二人都有些狼狈,满头的大汗,目光躲闪,一进苏丽言的院子,王氏就掏了帕子开始抹起眼泪珠来:“我这一辈子,还未有过如此受辱之时,那小子家里不过小小的八品官,竟然也敢如此辱我。”她这会儿气得声音都有些变了,胸脯不住的起伏。

连瑶无奈的看了苏丽言一眼,却是手脚麻利的亲自端了茶送到徐氏与王氏二人面前,苏丽言等她们坐定了,才做焦急的模样,放下了手中几乎已经快成形的衣裳,连忙上前问道:“大夫人,到底事情是如何了?二婶怎么气成了这般模样?”

“那张家得势不饶人,非要咱们将府里几位郎君带出去,让他亲自打一顿才好!”徐氏说到这话时,面色也极不好看,她当初也是在京中做大员夫人的,谁见了她不陪着小心端着笑,谁料今日竟然被一个自己以前瞧不起的破孩子指着鼻子骂,心里的郁闷自然是可想而知了,偏偏她还只能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因此自然更加的难受,这会儿看到苏丽言,她罕见的,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丽言,那张家小郎君说咱们不能交出你大伯叔叔们,就要赔上一笔银子”她说完,作势就要给苏丽言跪下来:“丽言,算我这个做婆婆的求你了,先将这事儿给府里几位郎君解决了,你看可好?”

徐氏满脸绝望哀求之色,看起来倒当真像是一个担忧儿子的母亲,苏丽言脸色却一下子沉了下来,再无平日笑意吟吟的模样,听徐氏这般哀求,竟然冷笑了两声:“大夫人竟然与儿媳耍这样的小花招?今日你跪了下去,恐怕儿媳倒当真是千夫所指了,您如今嘴里求着儿媳帮忙,却又一边算计着儿媳,儿媳可当真是担待不起呢!”这是多年来头一回,苏丽言在徐氏面前露出这般不客气的模样,徐氏愣了一下,只觉得自己膝被人拖住,低头却见连瑶趴在她脚边下,双手死死托住了她的膝盖,难怪她觉得刚刚用力跪不下去。

这会儿徐氏被苏丽言这么一说,也觉得脸上挂不住了,她心里确实打着这样的主意,却没料到苏丽言竟然直接就说了出来,心里窝火,脸色也沉了下来,这两日她也是耐心用尽了,这苏氏却总是不肯开口答应,她一边吃不下睡不着的,今日还被一个黄毛小子指着鼻子大骂,丢尽了脸面不说,还窝了一肚子的火,而这苏丽言竟然悠闲如厮,躲在房里做着女红!两相比较之下,徐氏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被点燃了起来,但她脸厚心黑,这会儿被苏丽言这样指着说,若是换了旁人,估计早已经羞煞了,可偏偏徐氏却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来,惊慌的站直了身子,后退了两步,有些无措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丽言,就当我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求你了。”

“大夫人既然说不是,那就不是吧!”苏丽言抿了抿嘴唇,拿帕子掩着嘴,那模样简直怎么看,怎么都是满眼讥讽之色:“不过大夫人倒是将儿媳说糊涂了,这县丞家的公子,可说了是要多少银两?”

第一百六十六章 愿意水到渠成

“瞧我这急糊涂了。”徐氏拿帕子擦了下眼角,这才回答道:“他说要两万两,一分不少,不然,就要抓了大郎等人去见官,打板子。”说到这儿,徐氏又着急了,她如今才知道形势比人强,以往看不上的芝麻小官儿,如今也能轻易要了自己的命,连忙道:“大郎身子骨一向差,经不得板子,丽言,不若你帮帮忙吧!”

王氏瞪了徐氏一眼,也跟着不住的附和:“是啊,丽言瞧在你如今也是元家人,同气连枝的份儿上”苏丽言看这二人明明互相不合,这会儿偏偏又相互合作的样子,冷笑了两声,才借故为难道:“两万两卖些东西,也不是没有!”她这话一说出口,徐氏二人眼睛不由一亮,都眼巴巴的盯着她瞧,不过苏丽言主却是为难的摇了摇头:“不过明日就是太夫人与人约好的三日之期,儿媳原还想着用这银子先抵着,让那些妇人再给大夫人您宽限几天呢。”

徐氏愣了愣,随即道:“只是几个妇人,想必也好说话。”她话里带着自信之意,当初她在京中做官夫人之时,什么样的人没见识过?还怕这盛城巴掌大地方的一些没见识的婆子?随意唬唬也就够了!徐氏根本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苏丽言却是想到那日几个女人泼辣的模样,忍着笑摇了摇头:“大夫人还是明日见了再说这话,若是您还是这般想法。儿媳自然不会小器就是!”她语调轻柔,容貌清冷美丽,偏偏说这话却是极坚定,让人不会生出怀疑之心来。王氏脸上忧愁之色尽散而去,知道自己儿子不用挨板子吃苦坐大牢了,当下喜笑颜开:“丽言主这话可是当真?”

“自然是真的,弟妹怎么可能会不信她?”徐氏心下也松了一口气。抹了把眼泪珠,刺了王氏一句,看她一下子沉下脸来,心里说不出的痛快。王氏恨得牙痒痒的,偏偏还要硬挤出笑容来,冲苏丽言讨好道:“丽言自然是个好的,总之没像旁人心眼儿多,就是实诚!二婶就是怀疑你婆婆,也断然不会怀疑你的。”王氏说完,咯咯笑了笑。回头捂着嘴有些歉疚似的看着徐氏,似笑非笑道:“大嫂您说是吧?”徐氏被她这么一说。脸色自然不好看,因此这话也就没答,王氏也当看出她心里不高兴般,连忙道歉道:“对不住了大嫂。我这人心直口快,若有冒犯之处,还求大嫂大人有大量才好。”

一句心直口快又给徐氏定了心眼儿多的罪名,徐氏气得半死,刚刚又挨了一顿骂。这会儿自然心情不佳,冷哼了一声,又笑着招呼了苏丽言一会儿。这才略有些疲惫的捏着帕子带着丫头回去了。

等这几人一走,苏丽言连忙就吩咐连瑶摆膳,连瑶一边招呼着人上菜,一边不满道:“三少夫人当真是好性子。”她说完,看苏丽言沉默不语盯着自己的模样,当下后背一寒,知道自己刚刚是越了矩,主子的事儿还轮不到她来开口与判断埋怨,她因此连忙亲自动手布菜,一边看着苏丽言脸色,小心翼翼讨好道:“奴婢是个嘴笨的,说错了话还求三少夫人原谅。”

“我瞧着你倒是嘴舌伶俐,连二夫人也不是你对手呢。”苏丽言自个儿拿了筷子,还未吃饭,就开口先说了话。听她这么一说,连瑶心里更是有些后悔,这两日她确实是得意忘了形,想到自己要跟着苏丽言走出元家,以这主子有钱程度,自己生活自然不差,因此竟然忘了自己这会儿还未出元家,又惹了苏丽言不快,她心下也有些后悔,神以就显露出几分来,连忙下跪道:“奴婢无状,请三少夫人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下子苏丽言没有再理睬她,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她起身来,用完晚膳,做了阵子女红,眼见着夜幕笼罩了下来,元凤卿却依旧未回房,外头雨下得极大,哗啦啦的竟然比白天时候还要大上许多,屋子里一股阴湿的感觉,这会儿虽说是初春,但雨这么下着,晚间也是极冷,连瑶看她脸色,让人烧了汤婆子过来塞到被窝里,苏丽言才稍觉好了些。

一夜睡得香甜,竟然连梦也未做半个,第二日起来神清气爽的,天色才刚刚擦亮,苏丽言就自个儿收拾齐整了来到了大夫人徐氏的院子。徐氏这会儿还躺在床上,她如今年纪虽说不大,但之前一场大病到底掏空了身子,再加上这几日担惊受怕的,昨日又受了那样的气,回来淋了雨受寒,这会儿早上就开始觉得有些头重脚轻,难免有些吃不消,看到苏丽言过来时,她倒是十分惊讶,苏丽言昨日才答应了掏银子出为,她原以为这苏氏会恃恩而骄,没料到她倒是没什么变化。徐氏眼里闪过一丝阴霾,随即又隐了去,任由苏丽言服侍着自己穿戴了衣裳吃了早膳,天也就差不多亮了起来,郭氏最后才来,被徐氏狠狠瞪了几眼,她又将这恨转到了苏丽言头上,连着对她翻了几个白眼儿,这婆媳三人才往梅院行去。

如今太夫人虽然‘病了’,但无论如何,只要她还活着一日,她就是元府里的老太君,任何人都得敬着,徐氏就是再不甘,起不来床了,余氏只要没发话,也照样得过来侍候着,今日面见这些妇人之事,为了显示对太夫人余氏的尊重,自然也是在这儿接见外人。众人刚进到太夫人院子,却见得王氏也带着两个儿媳与丫头婆子们,从另一条路远远的过来了,撑着几把伞,又有两个儿媳替她拧着裙摆,看起来阵仗倒也颇大,徐氏见到了王氏等人,王氏自然也看到了这边的情景,冲徐氏招了招手。徐氏眉头下意识的皱了皱,却是站在雨中等了王氏过来,才微笑道:“弟妹今儿倒是来得早!”平日王氏一房仗着太夫人疼爱一些,每回请安都是最晚到来,今日倒是稀奇,这么早全来了,恐怕也是打着想说服那几个妇人迟一些天还银子的主意。王氏看徐氏说话。也抿着嘴笑,一边凑了身子过来,姐妹好似的拉了徐氏的一只胳膊挽在怀里,也笑道:“哪里比得上大嫂的孝顺,不过偶尔一天罢了。”这二人好得,竟然像是昨天的不愉快完全不存在一般,苏丽言就算是会隐藏些情绪,这会儿看到徐王二人,才深觉姜果然是老的辣。

那头王氏自然也是看到了苏丽言眼睛一亮,也要不顾自己长辈的身份凑过来套近乎。徐氏却轻飘飘一句话道:“这么大雨,有什么话。进屋再说吧!”

她都开了口,王氏自然也不好再坚持,只能答应了一声,又冲苏丽言笑了笑。才又重新挺了胸膛,回到了自己的油伞下头。

众人刚进屋不久,那外头就传来回话的声音,说是几位花娘又来了。花娘是此时青楼老鸨略文雅一些的称呼,徐氏等人从小也是大家闺秀教养长大。一时间竟然没明白过来这样专业的称呼,愣了好一下,接着徐氏身边一个老婆子低下身子。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她才明白过来。

“既然来了,就将人请进来就是!”徐氏刚刚不知花娘为何物,丢了面子,这会儿自觉恼火,幸亏在场众人也不止她一个人没明白得过来而已,因此也稍感安慰,那婆子得了大夫人回信儿,连忙又躬身出去了,没多大会儿功夫,引了几个骂骂咧咧穿红戴绿的中年妇人进来。那婆子身上披着蓑衣,也不敢进屋里来,等人一送到,就又退了下去。那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人却是不依了,唧唧喳喳你一言我一语的,又是捏着嗓子说话,倒是吵得人头疼。

这几个妇人身上外头穿着纱衣,这会儿被打湿,紧紧的都贴在了身上,露出里头的缎子衣裳来。此时规矩极严,对时下人穿衣打扮颜色等都规定得极为分明,士子以上才能穿戴丝绸等物,若是非读书人家,就算是有钱,也不敢穿丝绸的,最多只能穿在里头旁人看不到之处过过瘾而已,算是有钱也没法子敢大用的地方,颜色之类的更不用说,苏丽言来到古代这么久,穿过的衣裳说来说去无非也就是那几种,各种红色与各种蓝绿色,再多也就没了。紫黄黑是三品以上大员以及大员家属才有资格穿的,至于平民百姓,最多只能穿灰白二种颜色的衣裳,以区别身份,这时白色可不如现代时所形容的般,穿着出尘脱俗,而是普通黎民的标志,穿了是要被人欺凌的,这会儿几个妇人穿着大红色纱衣,一被打湿,就变得略透明了起来,才将里头的红色绸缎衣裳露了出来。

大家对这情景也是见怪不怪,毕竟只要有钱却没读书人功名的人家,哪一个不是这般做的,就连元家如今的大老爷自己,要出外也得作如此打扮,他已经被剥夺了功名,自然是不具备再穿丝绸的资格,而内院等妇人则是成日不见天日,几乎一辈子在内宅打转,外人轻易进不来,所以才可以正大光明的穿了出来。

那几个妇人一见众人目光落在自己等人身上,也毫不扭捏,甚至有几个撩起了自己的袖袍,露出雪白的胳膊来,上头沾着水珠,那几个妇人拿了帕子擦拭着,见到屋里徐氏等人皱着眉头一副厌恶样,那妇人却咯咯笑了起来,反倒越加变本加厉,竟将自己衣裳斜襟领口撕开了些,露出里头白花花的嫩肉来,一边还拿了帕子擦着,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娇声道:“还望元家众位夫人别见笑,奴家可是被那雨淋到了,就怕得了风寒,仪态嘛,自然是比不上各位的。”

她这个动作令郭氏等人脸色羞红,心里暗骂无耻,一边低下头去不敢多看。徐氏与王氏二人眉头虽然皱了皱,但到底还是没露出厌烦的神色来,只是看那几个妇人不以为然的神色,徐氏突然间觉得有些头大,想到了昨日苏丽言提醒过的话,当时自己还信誓旦旦。认为几个妇人自己对付着是手到擒来,如今看来,恐怕不是这样了。她心里忐忑不安,脸上却是镇定如常,听这妇人调笑,只是微微笑了笑:“玉琴,还不赶紧给几位夫人搬了凳子上来。送些热水毛巾等物,也好叫”

徐氏是想得周到,她这一点也实在很容易讨好人家,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元家众人欠了这些花娘钱,这些花娘竟没有一个人愿意领她情的,一听她说这话,有人就不由捂了嘴笑:“大夫人可胡说不得,奴家至今还是待字闺中,哪里称得上夫人。更何况这夫人一言,也是不敢随意乱叫的。奴家可没这个福份!”

“那是自然,你这老货。绿黄瓜刷漆装嫩呢,还敢说自己待字闺中,也不瞧瞧,做咱们这一行。有哪个胆子大的敢娶?”一个穿着水红色衣裳的妇人冲这说话的妇人抛了个媚眼,捂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她话音刚落,就有另一人接了话:“妹妹说的是什么话?人家楼妹妹可是日日做新娘的。你不喜欢,人家可多的是青葱水嫩的少年郎喜欢呀!”说完,一群妇人就是拍着胸口笑了起来。个个笑得花枝乱颤的样子,徐氏这会儿就是心思再深沉,也觉得脸皮发烫,更别提郭氏与二房王氏的两个儿媳,更是脸都黑了半边,屋里未经人事的丫头们早已经面红耳赤抬不起头来,看着这几个口没遮拦的妇人,一个个嘴里污言秽语的,都恨不能拨腿出去才好。

那被打趣的妇人这下子不依了,捏了帕子冲上去,嘴里笑骂道:“你们几个不要脸不要皮的贱人,没得在这儿拿奴家作伐子,瞧奴家今日不撕了你们的嘴才是!”说完,几个妇人顿时闹成一团。

徐氏脸色铁青,看着眼前这幕荒唐的闹剧,她万万没料到自己只不过随口说了一句客套话,结果引出这么不堪入目的情景来,若是早知道,打死她也不该开这个口的,这些妇人口没遮拦,又不知羞耻,徐氏开始感觉到压力山大,恐怕这些妇人不如自己想像中般的好应付,反倒一个个的既是不要脸皮,又肯豁得出去,语言又开放,若是今日不小心一些,指不定倒霉的得是她了。徐氏心里暗自捉摸着,有心想将事推到王氏头上,却见王氏早已经目瞪口呆,一副刚活吞过苍蝇的情景,眼里火光闪烁,显然有些忍耐不住了,徐氏眼皮一跳,连忙就伸手在王氏腰上掐了一把,就怕她冲动坏事,到时两房情况更是雪上加箱。

‘嘶’!王氏吃疼,两只通红的眼睛这才稍恢复了些清明,但这一醒悟过来,又听这几个妇人不住嘴的调笑,当下就觉得脸上如有火烧一般,自己一大把年纪也喊吃不消,她转头看自己两个儿媳,早已经面红耳赤抬不起头来,徐氏身边的郭氏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唯有那苏丽言,淡然无比,还在喝着茶水,像是没听见这群妇人的话般,好不自在的模样,脸不红气不喘的,不论平日王氏心里如何看不起苏丽言,但这会儿当真是觉得她通身的气派风度极好。

“好了!”徐氏脸色铁青,看着眼前这不成体统的模样,登时大声喝道。她这一出声,几个笑闹的妇人果然是安静了下来,只是随之而来的,又是有人的冷笑:“呦,元大夫人好大架子,吓得这奴家呀,心肝儿都在颤抖了。”说完,这妇人拍着自己高耸如云的胸脯,委屈了起来,几个人看她这装模作样的假模样,忍不住又是一阵笑闹。

徐氏再也忍耐不住了,看这些无品行的妇人,一下子站起身来:“诸位,若是再在此处嬉闹,到时就怨不得我留不得你们了!”那几个妇人听完,一阵笑闹,接着才冷眼望着徐氏,毫不怯场:“元夫人说的是哪里话?若不是为了银子,这地方,就是请奴家来,奴家也是不来的。”

“是啊,不若大夫人痛快一些,赶紧将奴家们的银子结了,岂非就是再也看不到奴家等人?”有一个人媚眼如丝,咯咯的笑。

徐氏登时无言以对,这才想起自己并非在昔日的元家,如今人家是来要债的,可不是自己板起脸赶人,这些不知羞耻的妇人就会走的。一想到这儿。徐氏就慌了神了,她这时手里实在是拿不出半点银子来,一旁王氏脸色也有些难看,徐氏想了想,强迫自己露出笑脸来,尴尬道:“不若几位夫人再宽限几日”

“还要几日?前几日看在太夫人脸面上已经宽限过几回了,元家该不会是想赖姑娘们的皮肉债吧?”那几位妇人不干了。这会儿也不调笑了,几人叉着腰开始沉下脸来,嘴里尖酸刻薄的,说得徐氏等人也不住变脸色,精明强悍如徐氏,这会儿竟然也是答不上话来。苏丽言暗里听着,肠子都笑得快打了结,看徐氏等人如同吃过虫子般恶心却又忍耐的神情,她心里大感痛快,谁料徐氏被逼之下。竟然也是无赖了一回,甩手道:“这位是我儿媳。也是盛城苏家之人,你们该是听过苏老爷吧?”

这话一出口,不止那几个妇人愣了一下,连苏丽言也呆了一回。徐氏这会儿竟然也学到了余氏的不要脸,她以前不是一向自诩大善人,惯会伪装,不轻易得罪人的么?苏丽言这心里郁闷了,那头几个妇人却是愣了一下。安静了下来,心里琢磨开来。盛城苏家她们自然是认识的,苏大老爷以读书人身份经营生意。又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在盛城名声极好,又与盛城许多势力关系盘根结错,她们做这样生意的,最是不愿意去得罪本地的地头蛇,若是与苏家为难,恐怕到时众口铄金,都会指责她们这样的红楼楚馆。一想到这儿,几个妇人相互看了一眼,才有人恭敬的冲苏丽言福了一礼,道:“苏大善人的名声,奴家自然是知道的,没料到是苏小姐,奴家真是失礼了,还请苏小姐包容。看在苏小姐份儿上,奴家也就再宽限一日吧,不能再多了,明日必定过来拿钱,如若不然,恐怕就是苏老爷也没面子挡着奴家等人不让要债!”

穿着粉红色衣裳的妇人一开口,众人也都附和了起来,徐氏虽然心里还是不甘,可想到这几个妇人之前的模样,到底心里还是有些泛怵,也就只能无奈答应了下来,心里却在愁着该往哪儿去筹钱,那几个妇人一旦见她答应了,冷笑了两声:“大夫人,这可是最后的一日宽限了,可不要再推磨时间,奴家可不是吃素的,到时拿不了钱,奴家等人是不会客气的,咱们楼里别的没有,姑娘护卫是多的,到时若是拿不出钱来,可别怪奴家等人不客气。”说完,扭着腰,款摆出去了。

徐氏气得心口疼,见这几人走了,才恨恨的咬了一下牙,站起身来,正想对苏丽言说话,却见她脸色不善:“大夫人,妾身已经嫁到元家来了,照理来说已是元家的人了,元家人平日最是瞧不起妾身娘家,这会儿还请大夫人慎言才是,不要拿妾身的娘家说事。”

苏丽言一说完,也不管大夫人徐氏的脸色如何难看,站起身就走。徐氏这会儿气得手都颤抖了,但却无奈,还得低声下气哀求,看她一走,连忙就跟了上去,王氏的情景也是差不多,这些不要脸不要皮的妇人走时已经撂下狠话,说明日拿不到钱可是会带人过来强抢,这些下九流的人,最是无赖,什么事情干不出来?若真让她们带了人过来强抢,元家的脸丢光了不说,恐怕往后生活还堪舆,王氏一想就害怕,她已经过惯锦衣玉食的生活,这会儿一想到自己要过从未想过的苦日子,甚至像府里的奴婢们一般,事事都由自己动手,心里就害怕,因此也打定主意要死缠着苏丽言,见这婆媳二人前后脚的走了,她也忙招呼着两个儿媳跟了上去。

“丽言,你帮了我这一回,我心里肯定领情,元家上下也领悟,只要你愿意出手,你若有什么条件,尽管开来!”徐氏一进了苏丽言屋子,也顾不得屋里还有奴婢,当下就开口哀求,她也没说自己办得到办不到的话,显然是已经被逼到了无法,拼尽全力,无论如何都会答应苏丽言的要求了。这会儿徐氏想得很清楚,与其让外头的人来践踏,往后元家丢尽了面子,影响自己房里的人,倒不如此时答应苏丽言,不论如何,苏丽言也是元家的人,丢脸也是在自己家里,更何况苏丽言一介妇人。要的最多不过是名份与地位,徐氏自诩自己这会儿还能答应下她这些要求,因此也没加尽力而为这几个字,显然是全答应了。

跟在后头的王氏一听这话,也是大声附和:“是啊,只要丽言愿意伸出援手,大嫂的话。我自是也双手赞同的。”苏丽言等了几日,等的就是这些话,听完,装作无奈道:“并非妾身愿意元家出事,可惜妾身手里的银子,花用得所剩无已,就只剩了这些,连瑶,你去将我那几个箱子搬来,给大夫人与二夫人看看。瞧瞧我说的是不是谎话。”连瑶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走。王氏等人一听说箱子,当下眼睛不由是一亮,死死盯着门口方向,见连瑶撩了珠帘进去了。那帘子晃动之下只能隐约看到连瑶身影进了内屋里,俱都惊慌异常,恨不能连瑶立即出现在自己面前才好。

众盼所归之下,连瑶抱着一个箱子略有些吃力的出来了,摆在了苏丽言面前。又转身勾了帘子进去。苏丽言取了钥匙将箱子打开,里头珠光翠影,当下就快亮瞎徐氏等人的眼睛。她们已经穷困多时,虽说衣裳吃食平日余氏没少了各房,但银子首饰等稀罕物,却是再也没有的,哪个女人都爱美,不论是年纪多少,这会儿见了这些东西,徐氏等人心里不由都发紧,强忍着想要冲上前的欲望,死死捏着手掌,险些流下口水来。

苏丽言看着众人不堪的模样,心里冷笑,手里却是故意提起一个簪子笑:“这是妾身当初陪嫁的,剩余没当东西中的一些。”她说完,将古字画等取在一旁,又将金银等物捡在一块儿,为了取信于人,她特意还余了些银票出来放在箱子的最底层,一挪开东西,徐氏等人就瞧了个分明,眼里就露出贪婪之色来,苏丽言故意暗叹了口气,捡起银票看了看:“这是妾身出嫁时母亲给的私房,一直没舍得花用,当初母亲给的一千两,如今自然还是原封不动。”她说完,给徐氏等人瞧了瞧,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足有十张,看得徐氏等人眼睛都充血了,恨不能将她手中的东西抢过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