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时元府的人受人为难,还是李氏为了讨好这些人,去唤了厨房尽快上饭菜,可是她人生地不熟的,人家厨房不理睬她,她还给了好处,才送了些饭菜过来,当时余氏不感激也就罢了,李氏只当她是饿得急了,又不知道自已给了厨房东西,但如今见她不过一晚而已,就翻脸不认人,顿时有些发蒙:“孙媳昨日时侍候太夫人您歇息,又令厨房送了饭菜过来的。”

“原来是你啊,我还当是哪个院子的管事妈妈呢!”余氏哈哈笑了起来,一句管事妈妈令李氏脸色铁青,她年纪是大了些,甚至与元凤卿同年,女人家原本老得就比男子快,她已经二十三岁了,自然瞧起来不如苏丽言青春貌美,但出了王府之后这样的话可没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她面前提,如今余氏竟然翻脸如此之快,还开口讥讽她,直将李氏气得险些令人将余氏给捆了,不过她好歹还有理智在,就算以前在府中时是庶女,不过就因为如此,心机手段也有,见余氏作派,知道自己一味装乖恐怕行不大通,她端起一杯之前月荷令人送来的冷茶,抿了一口,消了消心中火气,放下杯子时脸上就露出冷笑来:“我乃是堂堂浔阳王府的姑娘,太夫人说话还是多少计较一些!如今夫君手下两万兵力几乎都出自我浔阳王府,太夫人可是刚出虚窝,过了一日安稳日子,又想着觉得太安生了?”

她这样一威胁,余氏笑声嘎然而止,果然脸上露出一丝害怕之色来。恶人自有恶人磨,余氏对旁人那是恨不能扒人家皮喝人家血的恶毒,但对自己却舍不得亏待半分,尤其是乱世之后,让她想法比以前还阴暗了不少,元正林乱世之时不顾念母子之情,她如今对元府也没什么好挂念的,只要能让她活下去,让她亲自杀了那不孝子她都愿意!那些逆贼杀进元府中的情景,如同恶梦一般,如今想起来,余氏还打冷颤。一场地狱一般的情景,令这些亲情感情受不得考验,纵然是亲生母子又如何,为了活路,儿女都敢煮来吃了!

余氏一想到这儿,吃吃的笑了起来。

这一笑就将李氏笑得毛骨悚然,挪了挪屁股,强作镇定:“我是想着太夫人刚出来,原是想来瞧瞧太夫人住得如何呢,不料竟是我自己多心了。太夫人对如今日子很满意啊!”

听她这样一开口,余氏愣了一下,盯着她看。她死里逃生,对这样有饭吃有衣穿又有水喝,而且不用担惊受怕哪一日就没命的日子确实满意,可是她却不满意李氏的态度,但刚刚李氏的威胁却是管了作用。余氏并不敢再对她出言侮辱,就怕她当真鼓动逼迫元凤卿又将她赶出去,听她这样一说,心里虽然冷笑,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做出一副感激伶涕的样子出来。笑道:“我确实满意,如今不用再与人争食,饿肚子。有什么不好的?”

“您这样大身份的人,又是夫君的亲祖母,如今还住这院子里头,岂非是不配您的身份?那苏夫人,可是住着这元家最大的院子呢!”李氏捂着嘴。故意笑。余氏出了事之后最恨人家瞧不起自己,她原本觉得这样的生活已经很好了。但人心都是不足的,再加上她又觉得自己初来乍到,确实要立威拿管家之权,如今元凤卿势力大了,管起来不知道比之前元府中要威风多少,更何况管家就意味着她能捞好东西,到时多捞一些,就算元凤卿翻脸不认人,她也能自个儿吃饱喝足!一想到这儿,余氏顿时开口:“你想如何做?”

“并不是我要想如何,而是您想要如何?”李氏见她上勾,嘴角微撇,有些不屑,有些讥讽,一旁月荷安静的站在一旁,似是木雕人一般,李氏与余氏二人初见面,却又迫不及待想行这些事情,月荷心下暗自冷笑,却是打定主意要借此事向苏丽言投诚,以保往后过上好日子,至少不用像之前一般流离失所,她已经很满足了,因此竖着耳朵,不肯放过一字一句。

李氏在余氏房中呆了半晌,原本是想等着徐氏过来一块儿请安留下一个好印象的,徐氏是元凤卿生母,若有她说道,恐怕元凤卿也会对自己印象好上许多,可惜余氏不肯让她见徐氏,只说她病得疯魔,不认识人了,一见人就要生吃的,李氏想到昨日余氏的疯劲儿,再加上身边太监被打的情景,生生打了个激伶,当下信了大半。她是千金之躯,不能亲自犯险,与元凤卿同房还有其它法子可使,没必要拿自个儿生命来开玩笑!

这头李氏带着人刚走,那头没多久,苏丽言院子却来了一个众人之前意想不到的人。月荷焦急不安站在屋外抄手游廊下等着苏丽言接见,她已经等了一刻钟功夫了,可里头就是有人来说苏丽言现在还在用早膳,没功夫见她。月荷自己也知道当初在元府中时对这位三少夫人没少下绊子,如今自己又是有求于她的,自己又是太夫人以前的心腹,她心中不想见自己也是情有可原,可是站得赵久,月荷额头上的汗珠就越密,如今天气虽然不如前两个月热得厉害,不过太阳威力还是极大,她一把年纪了,之前又吃过不少的苦头,还是颇感吃不消,月荷将目光落在廊下的沙漏里,已经站了两刻钟了,里头才终于有一个穿着翠绿色丫头的丫头出来:“月嬷嬷,夫人这会儿让您进去呢!”

月荷应了一声,千恩万谢的模样,瞧不出以前在元府时高高在上的架势,她下意识的想伸手进口袋里掏钱出来,不过手一伸进袖中,才醒悟过来自己并不是当初在元府的时候,不由有些窘迫,脸颊烧得通红,也不敢看这丫头的脸,连忙低垂着头就往屋里钻。

“听说月嬷嬷要见我,不知月嬷嬷可是有何事?难道是太夫人那儿短了用度,让你过来的?”苏丽言嘴角边噙着一丝笑意,目光温柔似水一般,里头却暗含打量与淡淡的威严。月荷满额头大汗,她不相信自己今日过来苏丽言是不知道的,若她明明得知,却又故意装出不清楚的样子要自己说,可见这三少夫人以前就是个厉害的,大家都看走了眼。只当她脾气软,好拿捏,包括她自己,当初也曾这样以为过,所以当初元正林才敢替乌三过来说亲,原本以为苏丽言性子软得很,被三言两语吓吓该魂不守舍了,如今才晓得元府中人都是有眼无珠的。

“奴婢如今感激夫人给了奴婢一条活路,但是奴婢得知一件事,却又不得不过来。想报与夫人知道。”月荷极快的抬头看了苏丽言一眼,却见一个美人儿半躺在贵妃椅上,肚腹微微隆起。确实可称为绝代风华,不过那双眼睛虽是美丽,不过却像是带了凛冽寒冰一般,让人不敢多看,她连忙就低下头来。刚刚被苏丽言一瞧,像是自己的打算心思在她面前无所遁形一般,顿时心中狂跳不止。

苏丽言见她这会儿还想要卖关子,也失了想要问她的兴致。李氏一大早的就起身前往余氏的院子,若说她没有打鬼主意,苏丽言头一个就不信的!而余氏的性子如何。没人比她更清楚了,那可是一个真正贪婪似魔鬼的,人心不足蛇吞象在她身上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更何况还十分无耻,她如今历尽千辛万苦,险些去了命之后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她不会感激任何人,反倒她会恨。觉得自己元家接她回来晚了,她说不定想谋划着其它的!苏丽言早有防备。是想着这几日要塞几个人进余氏等人院子的,反正她以照顾的名义塞人过去,正大光明,如今元家一切事情都是由她说了算,可不是当初元府的时候,指挥不动人了,情形与当时反过来,如今处处受制的人是余氏等人!

这可当真算得上是风水轮流转!这些事儿苏丽言当初也是与余氏等人学的,用起来丝毫愧疚感也无,当初若不是她骨子里并非是真正那个十三岁还不足十四岁的小姑娘,恐怕早已被元府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想到当年余氏等人趁着玉珍放火,想从她这儿捞东西的行为,却使得元府安插在她院中钉子几乎毁了个干净的作为,苏丽言忍不住就冷笑,连忙端紫砂壶喝了口水,压下了嘴角边的冷意。

“今日一大早,李姨娘就过来向太夫人请安了,姨娘身边的侍人还险些被太夫人打破了头。”月荷是个聪明人,她跟在余氏身边这些年,当年又被余氏视为左右手的,自然有她过人之处,察觉出苏丽言话中的冷意,她也不敢再像之前一般托大,不再隐瞒着想要苏丽言给她承诺,硬着头皮开口说了起来。

她这话中有两个意思,一来是给李氏上眼药,表明李氏有与余氏结盟之心,二来,则有暗示李氏身边的人并非一块铁板的话。苏丽言忍不住想笑,点点头,轻嗯了一声,示意她接着说下去。月荷得到肯定,精神一振,朝四周看了一眼,连瑶等人撇了撇嘴角,有些不屑她做派,想到当年在元府时也没少吃这位面甜心苦的老婆子的亏,心中对她没什么好感,不过这会儿见她模样,也知道她说话紧要,得了苏丽言示下,就将屋里不相干的丫头遣了下去。

待屋中只留了孙嬷嬷等三个心腹之人外,月荷这才想要凑近苏丽言开口,连瑶眉头一竖:“月嬷嬷,夫人如今怀有身孕,您还是不要太过的接近了些。”

月荷脸孔涨红,她也知道自己当年曾是余氏心腹,苏丽言信不过自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过她当年在元府之中不说地位只在余氏之下,至少元府未出事之时,太平时期就算是大老爷元正林瞧见她也要给她留几分脸面的,连瑶这个当年她瞧都不会瞧上一眼的小丫头如今却敢当面斥责她,让她脸上有些下不来。但月荷却是知道好歹,若是自己一意孤行,以她身份,自然比不得连瑶在苏丽言面前得脸,因此也就将这丝憋屈强忍了下来,喊冤道:“冤枉啊夫人,奴婢哪里敢与您接近了些,只是接下来的事儿不能叫别人听去了而已!”

听她这样一说,连瑶忍不住想回她一句,不过见苏丽言脸色,却是将到嘴边儿的话又吞了下去,月荷见她不作声了,眼中精光一闪,这才低声道:“奴婢今日听太夫人与李氏商议,说不想让您将小郎君生下来,要使方儿将小郎君去了!”她故意压低了嗓音,面色多了几分讨好之感,连瑶等人一听这话,顿时吃了一惊,险些尖叫了出来。孙嬷嬷脸色难看,众人都一副慌乱的样子,唯有苏丽言冷静微笑:“她要使何方儿?”

第二百二十八章进陷井的猎物(四)

“夫人圣明!”月荷见她竟然一听自己这样说就明白过来,顿时心中骇然,表情更恭敬了些:“太夫人院中侍候的一个媳妇原是与夫人您院子里一个丫头是沾了些关系的,说是想用那丫头在您这儿下些绊子!”

苏丽言听她这样说,倒是真没有料到,她原以为自己院中不说铁板一块,但与以前相较起来,该是知道如今元家之中谁为大的,可是如今月荷竟然说余氏历劫来投靠时竟然还能指挥得动她以前从元家带走的人,顿时眉头就扬了扬:“是谁?”

月荷轻声说了,众人都有些不敢信。那个名叫连云的丫头平日瞧着是个极好实的,也不多话,人也勤劳踏实,又怎么可能会真像月荷所说,其实是听余氏的人?连瑶头一个不信:“当初连云是跟奴婢们一块儿随夫人过来的,奴婢觉得纵然是后来买的人有问题,她也不应该是不会的,否则当初何必在夫人与郎君分家时,明知道前景还未知的情况下就肯随夫人过来?”更何况这连云也是与她同一辈的丫头,两人认识都超过十年以上了,对对方人品性格都有一定了解,连瑶不肯信。

一听她怀疑,月荷有些着急了,顿时指天发誓:“奴婢若有半句假话,定叫奴婢不得好死,死后还坠十八层地狱之中,日日尝尽刀山火海的滋味儿!”此时人有信佛的,传说地狱有十八层,犯了罪的鬼魂在里头受刀山火海之刑,而古人又最重鬼神之说的,月荷这样发誓,众人顿时就信了大半,苏丽言却是沉吟了一下,开口问道:“那连云与她是何时有关系的?”余氏有些小心思。看在她早晚会死的份儿上,苏丽言不计较,但如今算计到她肚子了,她表面不提,但心里则是厌恶起余氏来,苏丽言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古人,有仇就要报,余氏有这样的心思,不管她来没来得及实现,苏丽言也准备新仇旧恨一块儿报了。那李氏也顺带收拾了!

“当初元平家的对她有恩,不过是件小事儿,这丫头也是个死心眼儿的。原本她以前与梅院并无往来的,但若是太夫人有意,元平家的若是与她说了,以她性子,奴婢敢肯定她会答应的!”月荷赌咒发誓了一回。又将自己知道的情形说了一回,连瑶等人见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登时心中更无怀疑,个个都骂连云忘恩负义,苏丽言微笑制止:“如今事情还早着呢,等她真下了决心再迟不说!”总归是当初与她一同出来的。她也愿意给这连云的丫头一回机会,这丫头今日一大早的就使了人过来说身子不爽利,与人换了差事。苏丽言心中倒是明白过来,这丫头恐怕是去见恩人去了,月荷说的话,十有八九会发现。

虽说就算没她来报信,自己防着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不过若是月荷肯反水,余氏那边就相当于多了一个眼睛。苏丽言想到这儿。回头看了月荷一眼:“不知月嬷嬷可愿与我分忧?”都不是傻子,她的意思,月荷登时明白了,此时正是她立功的好机会,更何况不答应又是不可能的,若是拿乔,不过是自讨苦吃,她得这个机会求之而不得,又哪里可能去装模作样的拒绝,连忙就应道:“能为夫人做事,是奴婢的荣幸,纵然夫人有差遣,奴婢刀山火海也愿意去的!”

苏丽言点头笑了,目光之中若有所思。

月荷最后领了把赏钱出去了,这些银子并不多,对于当初她曾跟着余氏享过荣华时元府最鼎盛的时光来说,甚至连二分之一都不到,但从未有过收赏钱像现在这样一般踏实!月荷心下稳定,四周看了一眼,悄不做声退了出去。

待她一走,连瑶等人又将屋里的下人唤了回来,几人都有些愤愤不平:“…如今吃着夫人的,喝着夫人的,还打着这样的肮臜主意,奴婢就是做下人的也替她们羞耻,夫人可千万不能软了心肠!”苏丽言自然是不会软心肠的,不过就怕往后元凤卿哪日与自己恩情薄了翻旧帐,因此今日才与月荷说了那样一通的话。

晚间时候据说李氏去了外院一回,要见元凤卿,只说是为余氏等人鸣不平的,虽然没说苏丽言半个字儿的不好,但话里话外这意思众人都听得出来。不过听说连元凤卿面儿都没见着,最后气鼓鼓的拧了身边人几下,回去了。苏丽言想到那日初见李氏时她身边太监的眼神,顿时召了连瑶叮嘱了一阵,又令她从自己妆枢里取了不少银钱出去。晚膳之前,苏丽言趁着这功夫回了空间一趟,最近事情实在太多了,她已经连着几日都未曾回过空间了,此时空间中人参果已经有了变化!

当初连着结过两回果实,苏丽言虽然头一回果实不曾亲眼见到,但瓜熟未蒂落之前她却是看过的,虽然是通体淡紫色,个头却并不如现在这人参果大!那树枝上头结结实实挂了约摸十来个果子,苏丽言仔细数过,比上回的少了两颗,但这回的果子却是比上一次她吃过的,更要大上一些,浑身淡紫色,但自底部开始,却泛着淡淡的金光,个个一瞧起来就不是凡品,上头的面容已经能看得清了,个个拳头大小一般,瞧着跟缩小版的真人似的,一阵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果香味儿直往她鼻孔里钻,可惜苏丽言试了一回,这果子看似弱不禁风的,但任她使尽了手段,最后仍是没能摘下来一个。

只能待它自己成熟,否则未成熟时,怎么也是摘不下来的。苏丽言虽然有些失望,但也并未真正纠结个没完,只是打定主意最近几日都要抽空回空间瞧瞧,虽说不能吃完所有果子,但总也要尝上一颗才好。在空间里呆了一阵,也不敢留得久了,连瑶等人并未走远,空间虽说时间比外头长一些,但毕竟不是静止的。因此呆了一阵,洗了个澡,苏丽言待头发衣裳干了,又出了空间来。

她出来还没有半刻钟功夫,连瑶果然回来了,脸上还带着激动之色,冲苏丽言行了个礼,这才凑近了她身边道:“夫人,奴婢说是奉您的令,去瞧瞧那全过得习惯不习惯。果然就混进去了,也见过了那公公一回,并未说什么。不过想来那公公该是明白您意思的,说是哪日求您赏他一个给您跪礼问安的机会!”

一个早有外心,一个又有意收拢,此事自然谈得快。苏丽言点点头,还没说话。外头有人已经传来向元凤卿请安的声音。屋内说话的二人顿时住了嘴,苏丽言伸手撑在连瑶腕子上,吃力起身挪着要站到门口。元凤卿进门来见她这模样,眉头就皱了皱,脚步未停,先是进来将她身体扶住了。这才微不可察松了口气,责备道:“我回来不过是小事,你起身做什么?”

“夫君回来。哪有妾身坐着不动的道理。”苏丽言嫣然一笑,她如今虽然是懒得动,身子沉了动着也吃力,不过姿态却是要摆出来,夫妻感情并不是平白无故就得来的。两个人纵然有情,可若是不经营了。最后情也就散了,元凤卿对她好时,自然她千错万错都是好,若是对她没有情了,她今日一动不动就成了罪状,虽说两人如今情况有些微妙,但苏丽言心里可是没有完全信任他的。元凤卿自然也看得出来,眉心拧成了结一般,叹了口气,扶她坐好,冲连瑶使了个眼色,连瑶告了个罪,退出去了,将屋里留给夫妻二人说悄悄话。

“今日李氏找你麻烦了?”元凤卿揉了揉鼻梁,眼底带着疲惫之色,接连三日没能睡觉,再困之时不过是合下眼睛,任他再是年轻又有武功,也难免露出疲态来,最近山下收编之事并不顺利,其中许多污合之众,已经是性子拧不过来,杀人成瘾了,又爱烧杀抢掠侮辱妇女的,他一概是下令砍了,这些天元家的士兵砍人都砍得手软,这些人留着占粮食,放了又继续给他添乱,唯一能做的就是全杀了,如此一来,元凤卿杀名更是赫赫,不过这些事他却不愿讲给老婆听,怕将她吓着了。

不过他不说,苏丽言不代表猜不出来,元凤卿身上都像是笼了一层血腥味儿,足以可见外头的腥风血雨了,只是她要做的,守住内院这一亩三分地也就行了,外院的事情她也不想插手,以元大郎此人强势,恐怕也不会让她插手,元大郎这会儿问起李氏的事情,摆明他心中已经是有了把握了,这人掌控欲强,恐怕有个风吹草动的,他比自己知道得还早!苏丽言想着李氏名义上是浔阳王府送他的,虽说他已表明不会要,但仍想试探他态度:“妾身昨日看过这位李氏一回,似是年岁比妾身还大一些?”

一说这话,元凤卿脸色就漆黑。伸手将她一把拉到怀里,却是小心的避开了她的肚子,伸手在她臀上捏了一下。“就你心眼儿多!”说到这儿,元大郎有些郁闷:“我已经说过不会要她,你管她这些做什么?以前就没见着你这样小心眼儿。”一边说着,一边将头凑近了她脖子边深呼了一口气,嘴里念着香,一边手就开始不老实了。苏丽言护着肚子,如今她都已经这样大肚子了,哪里肯陪元凤卿胡混,因此胆色包天,伸手推了他一把:“妾身什么时候小心眼儿了?她一来,可不是将院子打扫好了请人住下了,夫君可不能冤枉了妾身!”

她见元大郎心情好,不似不快的样子,顿时又试探着多说了一句,元大郎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胸膛起伏,似是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李氏原本在家不过是坏了名声嫁不掉的,不止不比你小,连比我都还大上几日,你别管这些了,浔阳王府当日收了我一支人参,却敢如此辱我,他日此事定当百十倍奉还!”元凤卿说到后来时,冷笑了两声,目光阴寒,满脸戾色,看得苏丽言心头一震,已经知道他心中是真正将浔阳王府恨上,李氏这样的,他看不上眼,自然不可能再收用,不过苏丽言要的却不止这个而已,她想了想。决定有些话还是早说为妙,因此在元大郎腿上坐直了身子,认真道:“夫君,妾身自认姿容虽粗鄙,但蒙上天爱护,能嫁夫君,世上女子万千,妾身不知旁人心里是如何想的,但妾身倾慕夫君,却不愿与他人姐妹共享。夫君若是无意,妾身自当做好本份,替夫君纳美妾开枝散叶。不过若是夫君有心。妾身也定真心相待”

原本苏丽言开始时说着是极坦然的,她是自现代而来,这些情啊爱的虽然当面嘴上说着不太好意思,但至少不如真正的古代女儿扭捏,不过在元凤卿越来越亮的双目之下。她却是觉得有些不自在,越说越觉得有些不自在,舔了舔嘴唇,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元凤卿双眼却是越来越亮,若不是碍于她肚子。恐怕这会儿要狠狠将她揉进怀里。

元大郎为人强势霸道,他这一趟出去是发现对老婆感情的,可是老婆为人一向淡淡的。对他细致周到,却从来都没有那种爱慕的眼神,他以前在上京之时总觉得这样盯着他的女人烦,可是这会儿从苏丽言身上看不到这样的眼神,他心中是觉得不对劲儿的。若是苏丽言今日不说这一番话表露心迹,他迟早也会让苏丽言真心喜欢上他这个人。而非恭敬对待他丈夫的身份,没料到此时,因为李氏倒是听老婆说了出来。他神情温柔了下来,眼里甚至带着一丝暖洋洋如太阳般的光彩,将下巴凑进苏丽言肩处揉了揉,见她有些怕痒要缩,连忙抱紧了,把嘴唇压在她耳朵边。

“幼时不懂事,以为徐氏是生母,曾对她倾慕了很长一段时间。”元凤卿开口,苏丽言的挣扎就停了下来,听他将声音压得细细的,传进自己耳朵里头,突然想到今日冷漠而又狠辣的元大郎,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是这样的,如此一想,又忍不住有些想笑,不过知道他说的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苏丽言也咬住嘴唇,强行将笑意又吞了回去,听他接着说道:“徐氏惯会伪装,表面亲切,实则心黑如墨,余氏等人当初为着王府,只当王妃会对我另眼相看,因此一直表面最是宠爱我,实则不过是想借我向王府投诚靠拢巴结,不过当初元府设计她,王府的人又怎么会吃她这套?不过是打错主意而已!”说到这儿,元凤卿冷笑了一声,苏丽言却是有些同情起他来。

余氏对他的宠爱是另有目地,徐氏又是一匹隐在暗处的恶狼,等待着时机想咬他一口,这样的环境下,也不知道当初元大郎是怎么逃过来的,他说起元府中人时,再无恭敬之色,口称名氏,想来是真正对他们恨之入骨了,自己原是打算想要揭开余氏目的惹他厌恶,此时看来,是多此一举了。

“徐氏做法,余氏也未偿不可知,我身边侍候的丫头都是另有目的的,当初玉珍跟在我身边多年,徐氏和她说,我身份高贵看不上她,若是能将我折辱下来,必定纳她为妾!”怎么折磨的,元大郎目光一下子阴冷了下来,眼神幽黑,幸亏此时苏丽言是看不到他面容的,否则见到他模样,恐怕也会吓一跳。“当初我年幼,徐氏借她之后,设计安插一个好男色的小厮在我身边,不过最后他们都死了,玉珍生不如死,受尽折磨,如今也死了。就剩一个徐氏,你说元府中人要谁先死才好?”元大郎说到这儿,幽幽的问起来。

当初他年纪幼小,才不过七八岁而已,玉珍那时是徐氏的人,若非他机敬,最后恐怕受人侮辱,如今有何脸面在世上活着?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若是被低贱粗鄙之人毁了一生,徐氏当真打着的是好手段,苏丽言挣扎了一下,想要开口,元大郎却将她捂得更紧了一些:“纳妾什么的,当初未娶你之时我都没想过,只是觉得往后事成,恐怕这些事也是在所难免的,我并不是贪花好色之人,原本我也没想过一生之中能找到一个感情融洽而又合心的妻子,可如今找到了,不纳妾也没什么的,只要你待我一心一意,侍妾通房之流,都随你心意!”

他说到后来时,声音低沉,苏丽言咬了咬嘴唇,眼眶一热,往他怀里钻。从来没看老婆有过这样亲昵的行为,元大郎将她搂紧,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以前你没与我说过,若是你早说,不要这浔阳王府两万兵又如何?大不了用人参,再与旁人多换就是,这样活命的东西,人家还求之不得,往后不会了。”他轻飘飘一句话,但却能让苏丽言听得出其中决心,元凤卿并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他既然说不会了,那就一定是不会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进陷井的猎物(五)

苏丽言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求丈夫不能纳妾,实在是妇人妒忌之举,若是说出去,不为世人所容的,这个世间对女人不公,地位不平,她原本在现代时求的不过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在这儿却是大逆不道,原本说出这话时,冲动了,但她这重活的一生,不论是在娘家还是嫁人之后,实在是太过小心谨慎了些,冲动一回也不错,而她也对了,幸亏大胆了一回,否则元大郎不知,往后她只是自己困扰自己罢了。

“今日月嬷嬷来过,说是李氏一早去给太夫人请安。”苏丽言这会儿确定心意,脸上也少了几分那种伪装出来的淡然,而多了几丝亲昵,如同撒娇一般,将今日月荷来说的事都全讲与元大郎听。这些事元凤卿是早知道的,原是想今日回来与她说说,但能见到老婆亲口说出来,摆明她心中已经不如以前,对自己充满防备,有事装在心间却不肯与他多说一句,因此欢喜的又听了一回,搂了搂她:“你想如何做全随你,我那儿给你两个暗卫,若有事,你吩咐就是。”苏丽言听到这话,眼皮跳了跳,也没问这暗卫是哪儿来的,就答应了下来。

夫妻之间也是要些小秘密的,不过元大郎今日能答应她往后不纳妾,苏丽言心中自然是领情,两人又说了一阵话,外头才传来元喜的声音:“夫人,饭菜已备好,现在可是要传上来?”

苏丽言瞅了瞅外头的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看了元大郎一眼,见他点点头,也就开口道:“进来吧!”

外头传来推门声,两人坐在内室里,看到外屋间丫头们又鱼贯而入。手里捧着托盘,饭菜的香味儿传了进来,苏丽言笑着替元凤卿整理了一下衣襟领口,他穿的还是日常在外间穿的那件,成婚几年了,多少知道他性子是爱洁的,破天荒头一回没换衣裳,他却像是没有注意到一般,苏丽言抿了抿嘴唇,开口问道:“夫君今日可还是要出去?”

元大郎摇头:“事情一日做不完。已告一段落,明日再忙也是一样,今日陪陪你。”他说完。小心的摸了摸苏丽言的肚子,将外头发生的事情拣一些不那么血腥的说与她听,山下稍微有点可塑性的村民都已经收编完了,如今盛城之中,他势力最大。若是盛城原官府之人识相,他自然不会亏待,若是不识相,他也不会留这些人扯自己后腿!这趟出去他带回的不止是两万兵而已,因还带了个李氏回来,浔阳王府给了三十万粮草。以及战马两万匹,养整个盛城的人都够了。再加上如今天气渐渐凉了下来,要下雨恐怕就是这几日。这些粮草吃到后年也够了,毕竟兵力现在还不多,只要再收编之时,又一边多刮一些‘赞助’,纵然明年依旧大灾。颗粒无收,元家的人都能活得好好的。

连瑶等人在外头听着里面两位主子说着悄悄话。心里都替苏丽言欢喜,也没有开口催人,索性这二人也没有呆许久,坐了一阵也就出来。用过晚膳,又洗漱了,想着明日还有要事,苏丽言便是闭上了眼睛。元大郎见她圆滚滚的肚皮,也不敢造次,小心将人搂在怀里,那肚皮抵在两人之间,也抱不紧,见她侧着睡得也有些吃力的样子,想了想,将她腿放到了自己身上,这才看她眉头松了松,也抱着她睡了过去。

第二日之时,李氏今日去向余氏请安,不过她身边的太监却是抽空来了苏丽言这边一趟,悄悄的,没令人发觉,这个太监早已受不得李氏,自然是要另攀高枝寻主子的,他们原是浔阳王送给李氏的,可惜李氏当初在府中之时因为是庶女,没少受这些人闲气,出来之后只觉得苏丽言身份低微当不得她对手,而对这两个太监并不放在心上,像是要出以前的气一般,动辄侮辱打骂,这二人也是浔阳王精挑细选出来的,哪里忍得下这口气?苏丽言不过一和颜悦色,这前来投诚的太监见她不是打骂下人的,心中就愿了大半,一拍即合。

这太监悄悄回去时,与侍在李氏身边的太监打了个眼色,李氏一见他回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手中端起喝茶的茶杯就掷到他面前,茶水溅得他满脸都是,这太监却不伸手去抹,他知道李氏性情,若是自己抹了,恐怕闹得更凶,只暂时忍了下来,狠狠一下跪在地上。李氏冷笑一声,看他恭敬的样子,心中好歹出了一口气。她当初在王府时是个庶女,被王妃拿捏得每日谨小慎微度日,原本王府女儿不该是落到她这般的下场,毕竟她虽是庶女,可王妃也不是待她太过苛刻,谁料她名声败坏之后,婚事起了波折,算是府中弃子,顿时人人都可以踩上她几脚,那七八年,没法说亲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自个儿怎么熬过来的!

李氏一想到这些往事,对这两个阉人更加痛恨,她当初没少吃王府这些太监的亏,一看到就心烦,再加上今日去余氏那边,那死老太婆不是个好相与的,说句话都阴阳怪气的,嫁人之后,虽说苏丽言没来见她,元家的下人不好使唤,但至少还未受这些闲气,再加上身边人又毕恭毕敬的,余氏算个什么东西?以前在上京时若她没坏名声,元老相公死后,余氏就算跪在她脚边她都不会多看一眼的,如今竟然敢与她摆这些架子,还使唤她让她做事。李氏越想越气,狠狠踹了那跪在地上的太监一脚,恶声骂道:“你去哪儿了?”

她这一脚力道并不大,李氏早年时曾裹过些脚,并非是将脚折成畸形,真正富贵的人家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那样的脚虽小,但折成两半没有美感,她是在年纪小时就请人将脚缠小了,只维持当初那样大小,窄细,并不会变形。年纪就算长了一些,也并不会长到哪儿去,是真正的玉足金莲,可惜没人赏识。她这样一踹,那太监顺势往后仰倒,其实并不疼,但当着众人之面,颜面上挂不住,这两个太监当初也是浔阳王得用的,谁料跟在李氏身边就落得这样结局。心中哪可能不恨的,但听到李氏这话,这太监却是强忍了心中的怨恨。恭敬回答道:“回二夫人,奴婢出去打听过,说昨日,郎君歇在了那位院子里。”

一听这话,李氏也顾不得折辱这太监出气了。手中帕子拧成麻花一般,咬牙切齿道:“这贱人,都有身孕了还敢做这样的下作事!”她气苦无比,来到元家好多天了,偏偏元凤卿还没来过她的院子,总往苏丽言房里钻。都已经怀有身孕了还去,自己明明独守着空房,又无葵水等事。偏偏不来一回。

那太监听到此话,低垂着头,眼里闪过讥诮之色,李氏长相并不如何,行事又刻薄。脸上就添了几分,人家苏丽言是正房嫡妻。长得又比她好,年纪比她小,又怀着身孕,她不过是被浔阳王爷硬塞过来的而已,一样都比不过人家,不过就是一个出生可说,但如今都乱世了,谁跟你论什么出生?傻瓜都知道选好看的,李氏还当自己是什么香馍馍。

“如今郎君怜惜她怀了身孕,自然是要多去几回的。”那太监说出苏丽言之前已经安排他说出的话来,果然李氏顿时火冒三丈,险些跳了起来,十分不满道:“都怪那老贼婆子,如今还不动手,想着拿乔,否则早动手将她肚子中那块肉弄下来了!”李氏一说到这儿,坐不住了,也没有功夫再折辱面前的人,起身就要朝外头走:“我还要去一趟!”想到余氏性情,又咬了咬牙,开口道:“将我那一斛子当初出来之时姨娘给的明珠取出来。”一说到这儿,李氏也不由有些肉疼,脸庞肌肉抽了几下。

这斛明珠是她姨娘当初得宠时父王送的,据称是当初南海进贡的,个个都有拇指般大小,光润可人,大小一致,称为上品珠,就是宫中也难得寻出这样一斛子完整的,这样的好东西当时浔阳王都给了她姨娘,足以可见她姨娘当时得宠之势,就连王妃敢没有这东西的。可是自她名声坏了之后,姨娘就已经失了宠,如今日子也不好过,却将这压厢底的东西送给了她,李氏原本是想用这东西打套头面的,如今看来,恐怕要塞给那老贼婆,才好换来往后的生活。

她眼中闪过坚定之色,又有些不舍,手抓着那匣子,险些捏得指尖泛白了,这才深呼了口气,朝余氏房中走去。

余氏经过大难,越发贪财,恨不能将不管自己能不能抓到的,都一切抓在手中死死捏着,仿佛这样才有安全感一般,收了李氏一斛子明珠,她自然是满口答应了下来,若是李氏有求于她其它事也就罢了,余氏恐怕答应了就不会再管,反正她自认自己身份高,李氏不过是孙子的妾,就算吃了东西不答应办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如今不一样,在她看来,苏丽言是她与李氏共同的敌人,因此她收了东西,又让李氏再给她一些好处,不论是看在想除去苏丽言掌府中管事大权,还是看在李氏答应余下的好处上,她也没有再拖延。

到傍晚之时,苏丽言屋中的连云就借口吃坏了肚子,出去一趟,连瑶暗中观察着她,一见这情景,顿时报与苏丽言知晓,连云回来时面无表情,先是感激的谢过替她做事的丫头,这才又回到了自己守的位置上,只是她表面平静,但连瑶却依旧看得出来她心神不宁,到傍晚之前,她又出去了一趟,连瑶一路尾随而去,回来时面色就铁青,跪在了苏丽言面前:“那死蹄子果真是个有心思的,她在夫人平日走动的廊上动了手脚。”她一边说着,一边却是将自己观察到的事情详细又说了一回。

原本元家修葺之后,屋外一大圈抄手游廊,主院周围几乎是景致,而这游廊下方有池水的地方,就用石柱子撑起来,平日游廊尽头弄了椅子,苏丽言闲暇无事时可以去那儿坐一坐,吹吹凉风,连云动手的,就是这游廊。原本说来元家这小水池也并不大,幸亏也是乱世来了之后她加了些空间水进去。才没干涸完,如今古代建筑几乎都是用木头搭的多,连云是将其中一块老旧些的木头两边固定的弄掉了,只剩中间的支持。

若是表面看去自然完好无损,可若是一脚踩上去,恐怕就要往两边翘了。这样一来就算是旁人最后觉得不对劲儿,恐怕也只会觉得这东西老年旧了,毕竟当初买宅子时,这游廊是有的,不过就是改动一些而已。她又是跟苏丽言同时期出来的,地位不同,谁会去怀疑她?打的倒是好主意!苏丽言冷笑。若是她当真一脚踩空,以这算计来说,恐怕肚子会先着地,到时一来指定要吃大苦头,还不定保得住肚中孩子。这些人倒是阴毒!

她与连瑶吩咐一番,孙嬷嬷越发紧张她怀中的孩子,众人屋内商议了一阵,到晚间时,果然一群人远远的又拥着苏丽言朝那平素要走的游廊方向前去,连云眺望一眼。嘴角边露出一丝松了口气的笑容来,她跟在身后,不多时。果然听到一声惨叫,以及有人摔倒的声音,接着是一阵如雨点般的脚步声,连云将身子退进阴影里,见没人注意。迅速朝余氏院子行去。

走廊之外,孙嬷嬷扶着一个摔倒的丫头。拍了拍她塞了棉花的肚子,温和的笑:“有劳你了。”

“奴婢哪里敢当得孙嬷嬷这句话,不过是替夫人办事而已!”这丫头满脸激动的红晕,揉了揉摔得疼了些的脚和胸口,幸亏有肚子中的假棉花顶着,摔下去并未吃大苦头,只是腿到底踩空被擦挂伤了,这会儿收拾妥当,那头有人回报说连云不见了,孙嬷嬷冷笑一声,招呼着众人又往回走。苏丽言待在屋中,一个丫头拿银签子挑了一块糕点送进她嘴中,听到外头传来的脚步声时,苏丽言笑了笑,也未起身,只问:“事情办妥了?”

“回夫人,是妥了!”孙嬷嬷靠了过来,先是拿帕子替她擦嘴,一边在她身侧小声道:“那贱蹄子并未敢过来察看,只远远盯了一眼,见到挺着个大肚子身影的,那丫头又被围在人群中,穿了您的衣裳,她又做贼心虚不敢过来察看,不过奴婢却是故意让连瑶走慢了些,让她瞧个清楚,想来她是深信不疑,一听到摔跤的声音,她就跑了的!”苏丽言听她这样说,也就点了点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刚刚替自己出去溜了一圈摔了一跤的丫头,笑道:“做得好,这身衣裳,赏你了!”

这身衣裳可是上好的苏绸,价值不菲的,那丫头一听此话,欢喜的答应了一声,连忙点头叩谢过后,待苏丽言发话,这才感恩万分,欢天喜地珍惜的摸着衣裳下去了。还没过两刻钟,外头突然间传来一阵嚎哭声,声音由远及近,嘴里尖叫道:“快请大夫,快请大夫!姐姐,您如何了?走路如此不小心,可是摔着了?”

是李氏的声音!这鬼哭狼嚎的,就算是没事儿,也得给她咒出来!孙嬷嬷满脸铁青,这哪里是个懂规矩的,分明是个心怀不诡的,众人候在屋中,等着这李氏闯进来,果然也没负众人所料,李氏不顾外头丫环们的阻拦,直接与余氏一块儿闯了进来!

“姐”她还欲再哭,却见半躺在软榻之上的苏丽言似笑非笑,满眼冷意的看她,顿时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你没事儿?”

“不知李姨娘是希望我有什么事?”她说着,斯条慢理的穿了鞋下地,吃力的捧着肚子,孙嬷嬷等人护在她身前,屋里的下人有意无意的将余氏等人拦住,李氏蒙了,她之前候在余氏房中等消息,待那丫头传来话说是事成之时,她与余氏忙不迭就过来了,一个是想着要来再趁乱动些手脚,一个是想趁机接掌管家大权,两人都各心怀鬼胎,谁料过来时看到的并不是她们以为的那样,李氏脑子转得快些,这些肮臜事,她以前经历过不少,已经知道自己是入了局,自己闯进来,今日恐怕事情不能善了,一想到这儿,她心中不由有些发慌,更将余氏恨上了。

余氏皱了下眉头,也知道不好,但她脸皮厚惯了,还当苏丽言是以前一般对自己好声好气,冷笑了一声,不但不惧,反倒是大声喝斥:“既然没事儿,听到我来,还不赶紧出来迎接?你这个贱人,就是个不孝的!”

第二百三十章进陷井的猎物(六)

这话即出,已经算是两方人翻了脸。余氏急着想掌权,她已经等不住了,活了大半辈子,又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她心中对财物以及米粮达到一种接近病态的渴望,如今见害苏丽言不成,竟然想用粗暴强逼的方法压下她来!苏丽言哭笑不得,只觉得余氏是不是其实早就已经老糊涂了,或是她根本就一向没清醒过,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她还以为别人真是面团,任她揉捏不成?如今干了这样的事,不止没有心虚害怕,反倒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苏丽言反省,自己以前是不是伪装太过,以致余氏竟然对自己软弱可欺一事,深信不疑?

“将连云拉上来!”连云至半刻钟前回来,就被人拖了下去,此时被打得只剩了半口气,如死狗一般被人拖上来时,满脸血污,竟然将李氏等人吓了一跳!连云呻吟着,知道自己事破,心中也有些害怕,不过却想着有余氏在,也许元大郎还能顾念亲情,饶她一命。

可是她却错估了余氏的厚脸皮,也将自己看得太重了些。苏丽言将人拖上来时,指着瘫软在地上的连云,微笑道:“还望元太夫人与我解释解释!”

余氏冷笑,双手倒缚于身后,怪眼一翻:“此人是谁?我不认识,休说废话,你这个不贤不孝的妇人,待我回过凤卿,定要将你休弃!”

苏丽言懒得与她多说,见地上连云一脸诧异惊骇的神情,抚着肚子温和冲她笑:“谋害主母,其罪当诛。既然你不是受人指使的,我就姑且当你只为心中恶念而已。郎君帐下士兵多,我也不要你性命,送你进红帐之中。日日春宵,不知你觉得此事如何?”连云脸色顿时扭曲,骇得眼珠子都险些暴落出来。

虽然苏丽言说得好听,但这话里的意思,岂非是要送她进红帐?对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说,失去性命并不可怕,而失去贞洁,当真是生不如死了!连云身子颤抖了起来,嘴唇却是被人堵着,拼命挣扎。手却被倒绑着,动弹不得,眼泪鼻涕流得满脸都是。一边恨恨的用充满血丝的大眼瞪着余氏瞧。

“你有话说?”苏丽言看了,连云一眼,见她鼻孔哼着声音,拼命点头,眼泪鼻涕飞得到处都是。众人心里都泛恶心,唯有余氏面不改色,她来元府刚没几日,但因喝过沾了空间气息的井水,看起来情况比前两日不知好了多少,这会儿怪眼儿一番。却是一副毫不畏惧的样子。苏丽言不知道她哪儿来的自信,若非这件事是由她身边月荷亲口说出,恐怕见余氏这样有恃无恐的作派。她都要当余氏心中问心无愧了!

元喜冷着脸将连云嘴里的布团取了出来,许是之前嘴唇被堵得久了,这会儿就把布抽出来,她说话声音都带着怪异,一旦有了说话的机会。连云就哭了起来:“求夫人赏个痛快吧!此事是太夫人与李姨娘指点奴婢做的,奴婢有罪。不敢望夫人开恩,只求夫人赏个痛快,奴婢愿立即去死!”她说完,起身就要朝一旁的柱子上撞去!苏丽言见此,连忙令人将她死死拉住,冷笑了一声:“今日事情不成也就罢,若是成了,你一条贱命能赔得了我孩儿?你死就死了,不过死也不能死在我屋里,没得玷污了我的地方!”对连云这样的人,她实在是没什么好感,什么知恩图报的,用伤害他人来办到,只能说明这人不过是自私自利,只顾图自己名声而已!

有本事连云若是愿意以死来报答元平家的恩情,她可能会赞她一声有情有意,偏偏自己对她算不上差,甚至乱世来了之后跟在她身边的没一个曾吃过苦头,吃着她的喝着她的,还敢对她不利,主意打到自己的肚子身上,无论她是谁,就算天王老子她也不会依,更别提一个丫头!此风不可长!若是一个个有样学样的,她就算是有九条命也不够花销!

苏丽言心中愤恨,见连云想要咬舌自尽,又令人将嘴堵上了,连云满脸绝望之色,看余氏的目光带着阴毒与怨恨。苏丽言见这两方人对峙上了,偏偏余氏心理强大,被人当面指证也面不改色不承认,心中不由冷笑,表面上却是冷冷盯着了李氏等人:“不知此事,你有何看法?”

李氏心中慌了,余氏自认是元凤卿长辈,苏丽言不敢要她性命,但她就不一样了,一个谋害主母与子嗣的罪名,就算她身后有浔阳王府撑腰,也足够她吃上一些苦头了!更何况李氏将心比心,若是有人敢这样对自己,死一百回也不足惜的,若是苏丽言狠了心趁着元大郎不在时先将她给处罚了,到时纵然浔阳王府不依,最多元大郎也就是答应一些条件了事,浔阳王府不差女儿嫁过来,李氏在娘家生活二十多年,对那家人清楚得很,他们要的只是一层姻亲关系,至于嫁过来的是谁,根本不在意,最多借此要些好处罢了!

一想到这些,她心里更是慌得厉害,不由将头转回去看起了余氏来。余氏这会儿倒是十分镇定,听苏丽言问话,怪眼儿一翻,自个儿找了椅子坐下了,无赖笑道:“什么意思?我可不知道,什么看法的我也不明白!刚刚那丫头不是说这事儿是李氏干的,与我何干?”

她这样说话,倒是出乎了屋里所有人的意料,苏丽言不由感叹余氏脸皮之厚,可说天下仅见,李氏则是险些气得鼻子都歪了!这老东西收了她如此多好处,那一斛明珠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的,如此珍贵的东西,她竟然敢收了之后做出这样出尔反尔的事情来,还妄想将污水全泼到自己身上!李氏深知若是余氏反水,恐怕元凤卿饶自己不得,她年纪大了,长相又不比苏丽言貌美,既不得宠爱,又沾上这样的事儿,恐怕元凤卿饶她不得。一想到这些,李氏心中就害怕,又气又怕,身子不住发抖,指着余氏尖叫:“你的人,我怎么会指使得了?”

“我如何得知?你浔阳王府家大势大的,我对这些事情不了解,许是你给了我院里的人好处,让她们为你做事?”余氏耍起无赖来,她这会儿为了银子为了夺权。身边人的性命也不顾了,顿时惹得许多跟她一起出来的丫头婆子们心中对她破口大骂,尤其是那元平家的。更是身子抖得如同筛糠一般,脸色煞白,把余氏在心里咒了个狗血喷头,一下子哭着跪在了地上,朝苏丽言面前挪了过来:“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哪!奴婢受太夫人指点,她与李姨娘早有勾结,奴婢是被迫的,夫人饶命”她嘴里来来回回只知道说这两句,一旁的连云看她时目光都带着怨恨,元平家的也不敢对上连云刻骨的目光。只是一味哭着求饶。

屋里闹闹腾腾的,苏丽言反倒是冷静了下来,只是盯着余氏看。见她还能扯出什么花样来。余氏也不负她所料,双手一摊,对此事矢口否认:“我一切不知,苏氏,你对我不敬。这家里老人还在,没你管事的权力。今日这院子我就住下来了,你自个儿找地方搬吧!”她说完,一边目光贪婪的在屋里巡视,一边还死死瘫在椅子上,一副死也不肯起身的模样。

正在此时,外头华氏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她之前听到有人说要害自己女儿的事,又听说一个孙嬷嬷等人拥着一个妇人被摔了一跤,心急如焚,一路眼睛发黑险些昏过去,若不是身边的华嬷嬷搀扶着,恐怕双腿软得早走不过来,这会儿挤进来时只当苏丽言不大好了,哭得厉害,谁料分开外头的人进来时,还没注意到苏丽言,就听到余氏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会儿新仇旧恨涌上来,华氏嚎叫了一声,如同被激怒的母狼一般朝余氏扑了过去:“老不死的东西,你敢害我女儿!”华氏一辈子,还从未有过这样泼辣的时候,她一哭着,余氏自然不肯甘心,只是众人都怕华氏吃亏,这会儿情形已经极其明显,余氏肯定是要被打压的,因此下人们有意无意的都将余氏拉住,刚刚余氏身边的人恨她翻脸无情,这会儿拉住她,使她不能动弹,华氏彪悍的在余氏脸上抓了几个血淋淋的指甲印子出来!

“哎呦!”余氏吃疼,偏偏又被人拉住,挣扎不得,只能被动挨打,见华氏一脸暴怒的神色,她又不能还手,顿时暴跳如雷:“放开我,放开我!贱妇,敢打我,我与你拼了!”她越是喊叫得厉害,众人越是将她拉得紧,李氏一见这闹剧,心中对余氏下场大感痛快,一边却想趁此时机溜走,她这会儿怕是自己陷在苏丽言房中若是着了她的道,到时就算浔阳王府的人想救她也晚了,因此想暂时退出去。谁料她身边的两个太监一见这情景,却是故意撞向了一旁的桌子,发出响亮的声音,这些声音在屋里原本是被淹没在一群叫骂声中,谁料那两个太监却像是吃痛不已般,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呼,吸引了众人注意力。

“谁让你走的?”苏丽言脸色一沉,门口处顿时有丫头将门给关上,一脸虎视眈眈的神情盯着李氏瞧。李氏一见这阵仗,顿时心中发凉,已经看得出苏丽言想借机收拾了自己,她双腿发软,这地儿当真是恨不能将身边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给千刀万剐了,可这会儿纵然是杀了两人也是迟了,李氏战战兢兢立在那儿不敢动弹,苏丽言脸上带着笑,眼里的目光却如同冰渣子一般,直接凉到人心底,她这会儿心中是将余氏真实恨上了,这老东西,贪心不足,又如此不要脸,收了好处还敢反咬自己一口,实在不是个好东西,难怪之前她回来时苏氏瞧也不瞧她一眼,可恨自己人生地不熟,看错了人,结果与这老东西合作,不止没成,反倒惹上了如今的一身麻烦,李氏心中暗恨不已,却是悔之晚矣。

华氏生平头一回做出打人的冲动,不得不说,心里确实畅快了不少!看着余氏如一头被困的野兽,嚎叫不已,眼神怨毒令人心惊,她心中也吃了一惊,随即又浮现出一丝爽快来。她早就想这么做了,元家人无耻无情又无义,对这样的人,讲究礼仪是没用的,人家根本不知礼仪为何物,骨子里简直比那最不知礼数的人家还要不要脸,对付这样的人,就该使用这样的手段!她打了余氏一回,又转头看苏丽言安好无缺的坐在位置上,双颊饱满晕红。带着健康的光泽,身上也干干净净的,并不如人家所说的那般可怕。不由就松了口气,接着身子一软,坐到了地上,哭了起来:“言姐儿,幸亏你没事。否则让母亲怎么活得下去!”

苏丽言还未开口说话,外头插了杠子的大门突然间被人一下用大力破了开来!‘嘭’的一声巨响,众人都转头朝外看,站在最外头的丫头们只看到外头元凤卿满脸冰冷,握关拳头走了进来,刚刚那坚实的大门竟然像是被他一拳打开的一般。众人心脏顿时停了一拍,接着丫头们跪了下来:“给郎君问安。”

屋里众人听到这话,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李氏是有些窃喜,觉得既然元大郎都收到了消息,浔阳王府的人也该知道这回事才对,她的性命好歹算是保住了,只是如此一来。元凤卿这样忙碌的时刻听说出了事情还赶着回来,应该是对苏氏极为重视的。自己与这样的事沾上关系,余氏那老东西还不是个好的,又反咬自己一口,全推到自己身上,若是有人指证,又有余氏一口咬定,元凤卿肯定会信自己人而不是还没亲近过的她!一想到这儿,李氏心中不由发慌,不知道自己最后下场如何,恐怕保得住性命,经此一事也得不到元凤卿喜爱了,如此一来,自己对浔阳王府没用,恐怕时间长了,浔阳王府的人不会保自己,到时还不是任苏氏想捏就捏?

屋里众人滋味儿复杂,李氏更是懊悔得肠子都青了。

苏丽言目光落到握着拳头朝里头走进来的元凤卿身上,见他脸色铁青,心中却是松了一口中气,不论如何,自己是受害人,元大郎这回算是找到了借口对浔阳王府的人,说来元大郎要想真正收服那些人的心,还真是感谢了李氏这样沉不住气闹了一回!李氏怕死,岂不知有时活着比死了还难受,往后没有娘家的支持,元大郎对她又是一心怨恨,往后生活恐怕生不如死也是有可能的!

“你如何了?”元大郎抿着嘴唇,先是狠狠踹了一脚跪在中间的连云,只听她惨哼一声,接着脸色青白躺倒在地上,他这才冷哼了一声,又狠狠踩了两脚,才走到老婆身边,将她抱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她肚子,感觉到手掌下微微鼓起的小点包,心中松了一口气,接着又是冷冰冰的将目光落到了余氏等人身上。原本有恃无恐的余氏这会儿被他一盯,却是有些慌了神,眼神散了几散,接着竟然哭了起来:“我这个命苦的,一心疼爱的孙子如今有了媳妇儿忘了祖母,当真是个不孝的!”她这样一哭着,元凤卿就冷笑了两声:“谁人见到我对她不孝了?”元凤卿一开口,屋里顿时安静无比,只听到余氏哭嚎的声音,此时华氏心中欢喜,见姑爷对女儿如此维护,不由对元大郎印象更好,虽说一向有些怕他,这会儿却是壮着胆子开口:“姑爷对长辈,一向孝顺,太夫人疯魔了,还得好好静养才是!”

“岳母说得极是!”元大郎冷笑了两声,朝余氏身边侍候的人瞪了一眼,尤其是元平家的,那一眼看得她心中发冰,手脚都颤抖得麻木了,这才听元凤卿又接着道:“此事暂且给你记下,好好侍候太夫人,往后不要再让她乱跑!院子里风大,不要让她吹了风,如今还有精神东奔西跑的,也不怕天热中了暑气!”元凤卿话里的意思,众人都明白,看来是要软禁余氏,又称余氏精神好,岂不是说她身体太过硬郎,饭吃得太饱撑着没事儿干?元平家的喜出望外,确实没料到今日自己还会有逃出生天的机会,连连在地上叩头,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

余氏脸色大变,被人捂着嘴拖了下去,这会儿元大郎都表态了,再加上她身边侍候的人个个恨她入骨,简直恨不能让她去死,哪里还会对她客气?开始时她院里侍候的人只当元大郎愿意接回元府中人,该是顾念旧情,如今看清楚了,根本不是众人想像中的那样儿,余氏不过是自己闹腾着,将最后一点情份也折腾没了。许多人恨她没事儿找事,险些又连累众人过回以前那样猪狗不如的生活,对她根本不客气,李氏见余氏哭不出声音,被人连拖带拽弄走了,心中幸灾乐祸,有种大出一口气的感觉,不过这会儿余氏一走,吸引仇恨值的人没了,众人目光又落在了她身上,尤其是元大郎的目光,令李氏简直头皮发麻,却不敢哭出声音来,只是惨白着一张脸,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第二百三十一章破阴谋顺产子

“我给你一回机会,饶你性命。”元凤卿斯条慢理的说完,就听到李氏大口喘气的声音,他嘴角边勾起一丝冷笑,又接着道:“往后要想用水用膳,自个儿解决,在你院子里,没夫人召唤,不许出房门一步!”他这话听起来不像是惩罚,不过是禁足而已,可李氏听到却是面色大变。如今这世道,好几个月了,雨水都没下半滴,让她自个儿解决饭食,米粮也就罢了, 可以使银子买上一些,可是水到哪儿去弄?之前浔阳王府那样的传世之家,也不过水刚刚够用,并不敢浪费,说句不客气的,她也是后来来到了元家之后才敢大肆用水,跟乱世以前一样的,元家人人恨她入骨,从此没有水喝,又被禁了足不能与外人联系,岂非比当真挨了板子将此事揭过还要刻薄得多?

她待要再求情,元凤卿也懒得与她多说,话一讲完就令人将她带了下去。李氏身边的太监一看元大郎脸色,连忙拖着她就往外走,李氏胳膊被掐得生疼,出了房门就臂头盖脸给了那太监一个耳光:“狗奴才,你敢以下犯上!”

那太监冷笑了一声,也不再如之前一般忍耐,翻了个白眼儿,捂着脸阴沉沉盯着李氏瞧,直瞧得她毛骨悚然了,才开口笑:“李姨娘还当自己是以前呢?如今姨娘已失郎君宠爱,无名无份,姨娘还是想想如何保住自己性命罢!”李氏来到元家之后自恃身份不同,瞧不起苏丽言,也从未过去与她请安敬茶,如今一没得元大郎沾身子,二没得与苏丽言敬茶,这个姨娘的名头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这会儿李氏才觉得有些后悔自己之前不该一时用气。以致落到如今尴尬境地。

一瞬间,她像是又回到了以前在王府中受人歧视,小心翼翼的日子一般,心中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两个太监交换了一个鄙夷的眼神,看李氏的目光中带着轻蔑与阴毒,两人被她打骂这么久,心中哪里有可能不怨恨的,如今才等到机会可以报复,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房中华氏等人走了个干净,元大郎搂着老婆快的临盆的身子。伸手在她西瓜似的肚腹上摸了摸,有些担忧:“肚子这么大了,你这几日也别往外走了。万一哪日发作,别让我担忧。”他今天回来得这样快,苏丽言心中是满意的,闻言就点了点头,她知道元大郎心里的想法。反正就是这几日的事情,她也不准备拿自个儿的肚子和孩子冒险,因此也就柔顺的答应了下来。这一趟元大郎回来就再没出去,只说要陪陪她,夜间睡觉时都将她小心抬着,不敢让她把肚子压实了。她身材纤细小巧,那样大个肚子,他都替这丫头瞧着累。一晚上睡觉宁愿累着了自己,也没让她将肚子压到半分,苏丽言对这一切却不得而知,处理完余氏与李氏的事情,难得却是睡了一个好觉。

余氏等人的事情发生不过两日。苏丽言的肚子就发动了。阵痛一波波袭来,幸亏大夫与稳婆等都是早已备下的。元家有吃有喝,而且还不用遭遇乱世危机,众人自然都晓得该怎么做,丝毫不敢大意,反倒是深怕出了个什么岔子好日子就到了头,因此个个都打着十二分精神。苏丽言身体是一向经过空间调养的,阵痛不过一个多时辰,生孩子更是顺利,几乎没吃上什么苦头,便将儿子生了下来。

苏丽言浑身大汗,被人擦洗干净身子,收拾一通抬回房中,她身体佳,精神也好,这会儿虽说有些疲累,但并未累到睁不开眼的地步,虽说失了些气血,不过并未支援根本,反倒是精神极佳靠在床头与元大郎说说话。他握着苏丽言的手,看她眼神柔和得险些能滴出水来,华氏抱着外孙在屋里左右走来走去,嘴里心肝肉的哄着。她这还是头一回抱隔代的孩子,尤其是她在未有孙子的情况下,看女儿生的孩子越发觉得可爱。

也许是怀着孩子时苏丽言没少用空间的东西调养自己,孩子出生不过两个时辰,便已褪去之前的红皱,肌肤变得光滑细腻,嘴唇与苏丽言有些相信,让华氏越看越是觉得喜爱,如同隔着外孙看到了初女儿年幼时的样子一般,抱着就不肯撒手。

“咱们秋哥儿长得好,一瞧就是有福气的。”华氏抱着外孙,只觉得心中感动得说不出话来。苏丽言笑着倚在床头看母亲激动的样子,她听人说刚刚自己在生孩子之时元大郎一得知生了个儿子之后,立即就对众人说取名千秋!取其千秋万代之意,如此一来,以往借住于元家的祝苏两家人哪里还有不明白他的心思的,而元凤卿给儿子取这名字,虽未明言,但已表明若是他往后当真成事,恐怕这个儿子就已经成为他的继承人了。

李氏那头得到消息如何苏丽言这会儿不愿意去多想,毕竟自己的儿子,原本也该值得最好的,她陪着元大郎吃过苦挨过累,还担过惊受过罪,元大郎的一切原本就该是自己儿子的,李氏想捡现成便宜,那是想也不要想的!丈夫是她的,李氏沾不得半点儿,往后元凤卿的一切也是她的,李氏更是别想!

元凤卿伸手替她摸了摸面上汗湿的细发,拿了帕子替她擦额头的大汗,不知道是不是刚生产过,她刚洗过澡没多久,身上便出了一身的大汗,元大郎瞧着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也没空去管儿子,只是坐在榻边,握了她手轻声问:“身上可还疼着?”

是有些疼,但却并不是不能忍受!苏丽言摇了摇头,这会儿却有些想进空间中洗漱一翻了,空间里的东西样样都好,她生完孩子虽然觉得不如传说中那样的困难,但到底是不舒坦的,若是能吃了东西舒坦一些,她心中也好受一点。华氏抱着外孙轻声哄着,见元大郎问这话,不由就恭敬的笑:“姑爷是个体贴的,只是这妇人家生子。本来就要受些罪,言姐儿还算好的了,这样的快,若是许多身体差些的,就是耗上一天一夜也不为过,半脚踏进鬼门关的!”她这样一说完,见元凤卿盯着女儿看的样子,抿嘴笑了笑,也不在意他没搭理自己,抱着外孙悄悄就退出了内室里头。

“不碍事。夫君知道妾身身体的,又哪是这样忍不得的!”苏丽言笑了笑,脸色却是有些发白。失去了之前红润的颜色,这一会儿功夫汗水又冒了出来,看起来有些可怜兮兮的,如今天气又热,而产妇又是不能经风的。她捂在被子里头,元大郎都替她同情,摸到她身上滚烫,干脆将她身上的被子抽了开来,与她交握的手心处一股热流渐渐的就运了过去:“早知之前那灵芝我不该要,留给你补身子。”之前听她在产房里压抑的细细呻吟声。元大郎当真是有些后悔让她这样早生孩子,吃苦受罪不说,他心中也不好受。今日一过才知道这丫头在自己心中有多重要,早知今日要受这番折磨,当初自己宁愿多费些功夫,也好过叫她没了补身的东西。

“我那我还有两株上百年的,都与你送来。让厨房炖了,一定要喝。虽然比不过你那一支,但也是难得的东西。”他一边说着,一边取了帕子替她擦着脖子的细汗。

苏丽言愣了一下,倒是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目光更是柔得似水一般,不论如何,元大郎这份儿心意,她是领了。两人这会儿孩子都生了,元大郎也表现得不错,她也含糊不清的说道:“夫君不用担心,妾身之前给您那人参之后,自个儿手边是还有的,只是不如那两株品相好年头足而已,您自个儿手里的,不如赏给柳先生等人吧,您外出之时,柳先生忠心耿耿,后又愿以身为饵供妾身逃命。”百年上的灵芝已经是极为难得了,但这只是对外人而言,在苏丽言来说,有空间这样一个超级作弊器在,她是要想有多少便有多少的!而元凤卿手里那些在她看来市面上看来是好的人参与灵芝,用来作人情是最好不过的,既不用暴露自己的空间,还能替元大郎收买人心,何乐而不为?

更何况,苏丽言也记得当初空间中头一回种下人参,还是托了元大郎的福,这样一想,面色更加坦然,她并未说自己有一大堆的人参,只要是给她几日时间,她几乎能催生出上千万年的人参来,只是这样的话说出来难免就令人觉得她送出去的参不值钱,元大郎心中若是本来领她情的,这样听她一说,恐怕也会觉得收下参理所当然,并不感激。更何况她送给元凤卿的,原本就是最大的两颗人参和灵芝,并未撒谎,元大郎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神色更温柔了些,苏丽言被他握住的手一股温暖的热流涌进身体,顿时舒坦得哼了一声,连身下的沉痛也缓解了些。

“往后好的你自个儿留着,这回也是便宜了别人!”元凤卿眼神阴鸷,想到被浔阳王府得去的参,心中更是对浔阳王生出阵阵杀意来,深呼了一口气,也不愿意让老婆看到害怕,又忍下心中戾气,笑道:“咱们的儿子长得好,辛苦你了。”一句普通平常的话,令苏丽言眼神里带出柔软的湿意来,将脸在他胳膊间揉了揉,只觉得因他这一句话,这一刻纵然是她要对这男人真的动心,也不是不可以的,两人成婚多年,如今连孩子都有了,纵然是防备着,可也互相依靠着。苏丽言从未觉得自己有这样一刻的软弱过,仿佛元大郎一句话就击中了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软软的,说不出话来。

元大郎却是想着她头回消失之后突然之间带来的人参,眼神暗了暗,拍了拍她脑袋:“你暂且先呆着,有灵芝就先吃了,不要让自个儿身体受罪,我让人准备热水,刚才候着半日,我去沐浴。”以往苏丽言进空间肯定是要避开他的,但见他此时主动给自己腾出地方来,她心中却是有些柔软,对他这份体贴更感温柔,也就点了点头。

厨房中热水是早已备下的,因之前苏丽言生产,如今多的水都有,元大郎一说要水。立即不到一刻钟就有人送了过来。屋里连瑶原本要守着,苏丽言却摇头不让,倒是华氏如今有了外孙,抱着元千秋不肯撒手,见连瑶有些为难,不由笑:“你们紧张半日,都下去歇阵就是,我就在外头盯着,碍不了事儿。这刚生产完的妇人啊,就是累。我那时生完言姐儿,也是睡了好几个时辰才稍有些精神的!”一说到妈妈经,连瑶等人都不懂。自然只能陪着笑,答不出话来!

生过孩子的人说话就是有权威,孙嬷嬷对华氏这话也点了点头:“这女人生孩子就是进趟鬼门关,夫人还算顺利的,可是比当年老夫人还要生得快。奴婢当年也是亲眼瞧过的,今日夫人真没受罪,也是夫人时常有大夫瞧着养身体,又懂得保养,才没遭这些罪,你们几个丫头平日也得注意一些。年纪大了,待这世道一平,说不得夫人就要放你们出去。到时若是不注意了,吃苦的是自个儿!”孙嬷嬷这样一说,连瑶等人脸红得恨不能找个地儿钻下去,也不敢再逗留,连忙就福了一礼:“夫人。奴婢们就先下去收拾一趟,以免等会儿熏着了小郎君。晚些时候过来!”说完,待苏丽言点头,在孙嬷嬷念叨里,逃也似的跑了。

今日天气特别的热,闷热得令人难受,连瑶等人刚刚呆了半晌身上已经被汗沁湿了,见连瑶等人逃走,她忍不住笑。华氏见女儿被子拉开一半,有些不赞同的吃力想伸手过来替她盖上,嘴里责备道:“这坐月子可得仔细一些,若是一个小心,风邪入了体,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儿,你且忍上一忍,不过是五十来天的功夫而已,往后还要给姑爷开枝散叶的,咱们秋哥儿一个人到底是寂寞了些,别落下病根子,影响了!”华氏说着,又冲襁褓中的孩子笑,抱着不肯撒手。

苏丽言知道她一片关切之意,虽然觉得身上越发热得厉害,不过也没只是甜甜笑着点头,她原是想抱抱儿子的,辛苦生出来这样久还没抱过,谁料华氏舍不得,又怕她辛苦,她自己身上又是带着血腥味儿又是带着汗味儿,因此见华氏不肯,也就算了。华氏见女儿柔顺,也不由满意,抱了孩子坐在她身边,伸手替小孩子拨了拨外头包裹的襁褓,一边道:“你若是累了,便睡上一刻,我就在外头候着,有事儿唤一声便是。只是这奶娘的问题”如今世道乱了起来,奶娘也不如以前好找,华氏之前也忧心这个问题,不过却是形势不由人,如今苏丽言都生了,还没找到奶娘。

听她念叨着,苏丽言果断道:“未找到奶娘,就让秋哥儿先喝我的。”她说完,见华氏皱了眉头要开口,连忙就道:“如今没有奶娘,再者女儿身体可是养得好,生他也没吃什么苦头,元家吃得又好,就算如今能侥幸找个奶娘,难不成还能比得过我?”苏丽言时常吃着空间的东西养身体,儿子喝她的奶自然比喝别人的强上几十倍不止,华氏虽然觉得这样不合规矩,但见女儿态度强硬,想想她说得又有道理,也就作罢,点了点头,只是有些郁闷:“原本这样不合规矩的。”只是如今没有奶娘,也不可能因为一个规矩就真让元千秋给饿着,就算她肯,元大郎也不肯的,更何况华氏也舍不得,因此这事儿就算定了下来。

与苏丽言又说了一阵今日的事情,据说余氏与徐氏等人闹腾着要过来看她,估计是想借此解了足禁,谁料她们不闹腾还好,一闹起来元大郎只说前几日因余氏等人才让苏丽言动了胎气,今日发作起来,蛮横的将事情算到这对婆媳身上,又给她们无限制的加长了禁足的限期,下头的人都是惯会见风使舵的,平日送去的饭食都少了一些,据说元府的人住一个院子中,如今闹腾得厉害,整日都能听到打骂的喊叫声。

李氏也与余氏对上了,她当初将余氏反嘴咬她一口的恨记挂上了,今日又听说苏丽言生了儿子,去余氏院里闹过一场,两人都没占着便宜,这事儿下午时分已经传遍了整个院子,这会儿华氏说起来还带着不屑之色,苏丽言安静听着母亲的话,心里却是迅速盘算了起来,李氏与余氏两人对上了,只是狗咬狗,一嘴毛而已,谁也占不到便宜,不过若是这二人将注意力互相放在对方身上,倒是好的,自己儿子至少安全一些,但以她看来,这两人都不是好东西,这事儿恐怕没这么容易完。余氏也就罢了,她却防着李氏狗急跳墙,因此就有先下手为强之心。

第二百三十二章人参果成熟了

华氏不知道女儿心中想法,只是自顾自说了一阵,又见苏丽言满脸疲色,这才站了起身来,抱着外孙摇了摇:“瞧我,都忘了你如今还累着,我出去坐阵,你自个儿阖下眼睛。”她说完,抱着孩子朝内室门口处行去,华氏知道女儿爱静,也没让屋里留人,见屋角烧着的檀香,驱赶着内室里的蚊虫,转身又替苏丽言放下帐子勾,任纱幔垂下来,这才打开窗户,任一股热风灌进来,屋里血腥味儿淡了些,这才出去。

等她一走,苏丽言立即就睁开了眼睛,她这会儿下腹处倒是有些疼,生孩子到底是伤了的,如今屋里没人,她半点也不耽搁,连忙就进了空间中。

房间里的沉闷气味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空间中含着灵气似的空间,令人精神便是一振,似是连身上的疼痛也缓解了几分。她先是去了玉台边取了一滴玉髓吃了,身上的疼痛渐渐消散了去,虽然还有些不舒坦,但比刚刚好了不少,那紫色玉髓刚吃下不久,随着这阵疼痛的缓解,她身体变得轻松了不少,苏丽言突然之间想到前几日时就依稀像是快要成熟的人参,连忙就朝空间角落里走了过去。

那角落中的人参果树无风自动,像是在微微颤抖一般,上头硕大的人参果原本只是底部有些泛金,此时几乎已经全成了金色,苏丽言一瞧这阵仗,心中一阵惊喜,隐隐有一种预感,总觉得这人参果恐怕今日应该就是在成熟的,她心中激动,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这回的人参果树足足隔了一两年才开花结果完,这还是用外头的时间算的。若是用这空间中的时间来算,都不知过去多少年月了,再加上空间灵气的滋养,这人参果恐怕效力该是比之前还要好上不少。

苏丽言心中激动,却是感觉到身下一股热流涌了出来,恐怕是刚刚吃了玉髓之后渗出的恶露,粘腻腻的极为不适,她盯了果树一眼,确实这果树一时半会儿的成熟不了,干脆一边脱了衣裳就朝溪水边跑去。肌肤上搓出些许油污汗迹,溪水温柔的包裹着身体,抚慰着身体每一寸肌肤。苏丽言痛快的洗了个澡,洗去了自生完孩子之后的不适感,她在外间时都不敢提要洗澡的事情,一说华氏就坚决不同意,只说怕她落下病根。可是生孩子时疼出的满身大汗与血腥,根本不是擦一擦就能干净的,洗过之后苏丽言才舒适的靠在溪边上,连动弹也不愿意。

那人参果树发出‘嗡嗡’的响声,苏丽言一听这声音,也不敢耽搁。连衣裳都没穿,光着身子就往果树边跑,那人参果已经全变成了金色。果子上娃娃的面孔似是要活过来一般,苏丽言吃了一惊,只感觉到空间中像是在震荡一般,她心中涌起一股古怪之极的感觉,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果树瞧。一头刚洗过的湿发如同黑色丝衣般紧紧贴在她身上,勾勒着身体曲线。水迹顺着白皙到有些透明的肌肤往下滑,苏丽言心中紧张,只觉得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那果树震动得更厉害,她下意识的伸出两只手分别接在果树下头。

树果动得更凶,突然间像是一阵天旋地转般,果树树枝震荡得更加厉害,那人参果子突然间脱落树枝掉了下来。苏丽言精神高度集中,她下意识的握紧双手,只觉得手中捏住了两个温润的物体,像是要活过来一般,在她手心间挣扎。她忙死死捏住,一边伸头张开嘴,一只金色的人参果子就正巧落在了她嘴边上,被她咬了个正着,双手环住胸,胸前还抱了一颗。不知道是不是这果子只是不能没入人体之中,接到四颗果子,其余几颗却是没入土地里头,渐渐消失不见。

空间这回真的震动了起来,刚刚苏丽言感觉像是有震动只是她心中的感觉而已,这回是真震得厉害,周围的大雾开始向后拨去,又向后延展了约摸十来米左右,苏丽言被摇得险些摔倒在地上,原本环在胸口的那颗果子没能抱得稳,竟然一下子滚入土中,顿时化为一片紫光,消失不见。苏丽言愣了一下,登时有种恨不能扒开土地将这东西挖出来的冲动!她好不容易连形象都不顾了,接到四颗果子,谁料竟然溜了一颗,她这会儿连吐血的心都有了,但此时抓着果子,却是有些为难,连衣裳也不敢再穿,深怕这果子又融进了衣裳里头,她想了想,咬牙又将一颗果子放进嘴中,只握着一颗果子,闪身出了空间里头。

她嘴里一股说不出来的美妙滋味儿在流动,但她却强忍着没有吞下去,只是吞了一半,感觉到身上沁出点点腥臭之极的泥污来,手中握着一颗金光闪闪的果子,连略有些昏暗的床内都像是被她手中这颗果子照出光亮来一般,借着这阵亮光,她能看得到自己光裸的手臂上沁出黑色的淤泥来,苏丽言嘴里含着半口果液,强忍着,听到外头脚步声传来,不出片刻功夫,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到了床边,掀了两道纱幔之后,元大郎身影出现在薄纱之外。

“言儿可是睡着了?”他说完,只感觉到一道柔软的身体缠了上来,元大郎眉头一皱,下意识的伸手要推,谁料触手感觉到熟悉的感觉,见到这浑身上下黑得如同泥炭一般的老婆,哭笑不得,却见她一言不发,脸就凑了过来!元大郎一向有些爱洁,这些年来每回回来必换衣裳洗脸洗手的举动,令苏丽言心中对他极为了解,她将握着果子的手背在身后,心中暗自决定,若是元大郎嫌弃自己脏污,一把将自己推开,证明他对自己的感情并不深,纵然是他愿意为自己不纳妾,但感情也有数。若是他没有推开自己,证明他心中是已经完完全全有自己影子,连自己脏成这样他这样爱洁的也不嫌弃,她就将嘴中半口人参果液渡给他吃。

元大郎愣了一下,想到上回老婆给自己吃过那玉髓之后的情景,顿时心中了然。见她扑上来,暗自欣喜她的热情,并未往她身上脏兮兮不想靠近想去,甚至他只顾着欢喜她的亲近了,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再想她干不干净,自己愿意不愿意亲,嫌不嫌恶心的问题。感觉到她嘴唇堵了上来,与她身上腥臭味道不同的是她口中胜似芝兰般的芳香与甘甜,随着她丁香小舌绕了过来,一口令元大郎说不出的甘液也渡了过来。他‘咕咚’一声下意识的就吞了进去,顿时只觉得四肢百骸一股热气就涌了起来,浑身上下都舒坦得说不出话来。

一吻即罢。元大郎舔了舔嘴唇,眼神幽暗:“言儿给我吃了什么。”元凤卿表情炙热,只感觉到身体里内力飞速转动起来,一圈又一圈,他身体里像是又排出许多杂质一般。轻松快活得令他忍不住想大叫一声,他敢肯定,老婆这回给他吃的东西不一般,比他上回以为已经是天下至极的灵药还要好上许多,因为这回与上回的感觉相比,他更是明显了十倍不止!元凤卿眼神炙热得险些将苏丽言烧化。他心中是真没料到苏丽言会将这样稀世难寻的东西喂给他吃,他原以为老婆心中就算是有他,只是有限的。他没想到苏丽言竟然会对他做到这样的地步!

元大郎小时也是心理受伤导致长大性格畸形,这会儿有种被她治愈的感觉,只觉得胸口涨涨的,说不出话来,身体的感觉反倒在其次。心中汹涌澎湃,死死盯着老婆看。恨不能将她一把揉进怀里,揉进骨血里。

苏丽言舔了舔嘴唇,将手心中那一颗果子拿了出来,她心中其实还是有些怕元大郎来抢的,毕竟这样逆天的东西,足以使任何人抛弃人性与道德,她指尖握得有些透明,不过因帐里光线低,元凤卿视线又未放在她指尖上,因此也没能看得出来,只是他呼吸却是粗重了起来,胸口不住起伏,眼里闪过渴望与野心,苏丽言握得更紧了些,舔了舔嘴唇,笑道:“妾身有两颗果子,一直留着至今,如今与夫君共同分食了一颗,这一颗,妾身想给儿子吃。”她声音软软柔柔的,传进元凤卿耳中,如同烧得通红的心里突然间传来了一道清冷的细泉般,令他理智登时回神,想到她刚刚那一句分食,心里就柔软得说不出话来,一把搂紧了她,嘴唇重重堵在了她微张的小嘴上!

两人口沫相缠,亲密异常,苏丽言初时还当他生出野心想抢,下意识的握紧了些,只是还未动了念头真将果子扔进空间,却感觉到他的动作,顿时身子一软,也伸出舌尖与他相缠,两人分开时,都是气喘吁吁,元凤卿眼眶中柔软似水,低语:“这样的东西,你就算是藏着些,往后悄悄给儿子吃了就是,又何必与我共享,还给我吃?”

他这样一说,苏丽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元凤卿通过了她心中最后的一道考验,这回自然是再不隐瞒,两人如今都是一般黑漆漆的模样,她便不忌讳,伸手就靠了过去:“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不瞒夫君说,这果子,很有可能吃完之后会延长寿命。”这并非是有可能,而是确实如此。她空间中时间流逝比外头快上不知凡已,自从上回吃过果子之后,直到如今她再进空间之时,已经没有以前那种心慌气短的感觉,如此一来,可以证明这果子比紫色玉髓效果还要好上不少,毕竟紫色玉髓虽妙,但若是一段时间不吃,进空间是有些不适的,这回的人参果远胜上回许多,因此这样的话苏丽言胆敢开口。

元大郎一听她这样说,顿时心跳就停了几拍,望着她有些说不出话来。苏丽言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含了笑意看他,眼中带着全然的信任,元大郎还未开口说话,外头间突然响起一声剧大的雷音:‘轰隆!’一声传来,如同地上都抖了几抖,苏丽言身子一歪,元大郎下意识将她搂紧了,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苏丽言刚刚心中激动,却没注意到外头,如今转过头一看,却见帐子外原本敞开的窗户里明媚的阳光早已消失不见,变得阴沉沉一片。随着雷声一响,间或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将屋里照亮,苏丽言有些惊喜,喃喃道:“打雷了?”

打雷岂非就是证明要下雨了?她心中的欢喜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来。如今世道这样乱,皆因这天气大旱引起的,如今若是下了雨,天下百姓便要好过上许多,虽说苏丽言不见得有悲天悯人的心怀,但若是世道好过上一些。她也并非是损已却又不利人的那种人,能下雨,她心中也欢喜的。

元大郎将脸色凝重。也有些欢喜,只是沉声道:“依我看来,恐怕这场雨是因为你手中的这东西引起的!”他想到刚刚那一口琼浆玉液,如今喝下去身体里的血还似沸腾一般,他连忙强忍了。让苏丽言候上一阵,伸出袖子抹了把脸,出去没多时,抱着儿子进来了,撩起帘子坐在床边,冲苏丽言道:“若要喂他。赶紧喂了,我觉得这道雷声不太正常!”他话一说完,窗边又响起一道震雷。闪电狠狠劈在窗柩上,顿时将窗上糊的油纸烧出一个巨大的洞来,冒着细烟,却又很快熄了下去。

他的话也是苏丽言心中想的,刚刚在空间之时那一阵惊天动地的感觉。只是空间有别于外世,自形成一个小世界。恐怕人参果的出现引起天地间异变,但因雷声轰不到空间里来,所以才在外间响了起来,这会儿雷声总是像围绕在窗边,像是要劈进屋里来似的,更加证实苏丽言的猜测。此时她也不与元凤卿多说,只是冲他点了点头,将儿子抱了过来,元千秋刚一抱到母亲身上,谁料一道响雷在三人床边不远处的窗前响起,像是要劈进了屋里来似的,孩子受惊之下突然间张嘴大哭了起来。

“哇~”随着他的哭声,雷声越来越密,苏丽言感觉不好,也顾不得自己手脏,下意识的伸手将这人参果放进他嘴中,原本揉捏不破的果子一沾唾沫顿时化为细流,涌进他嘴中,许是这果子滋味儿不同,原本还大哭着的孩子竟然停止了啼哭,砸着嘴巴将口中的人参果吞了进去。夫妻二人相互对望一眼,皆是松了一口气。

此时外间电闪雷鸣,华氏又听到孩子的哭声,心下担忧,这会儿也顾不得其它,连忙就闯了进来:“言姐儿,秋哥儿怎么哭起来了?”她实在是怕女儿不会抱儿子,而姑爷又不像是个好性子的,深怕他哪儿不对弄疼了孩子,再加上此时闪电雷声响得厉害,那闪电约摸有碗口粗,瞧得她心惊胆颤的,也不知道为何,闪电就在她耳边不停的响着,令华氏心中不安,谁料不多时里头哭声又停了下来,不明就里,华氏忍不住就跑了进来。

“无事的母亲,不过是刚刚被闪电吓着了一些。”苏丽言躲在幔子里,不敢探出头去,她身上一脸的黑油,若是被华氏瞧见,恐怕要吓她一跳。而元千秋虽然吃了一整只人参果,但他脸蛋儿上却是像有莹光流过般,但并未有黑油沁出来,想来是因为孩子刚刚出生,还并未吃五谷杂粮,身上又带有自母亲体内带来的各种营养与抗体,并无杂质,因此吃了这东西只是令他脸蛋看起来更加细嫩光泽,却并未有杂质流出。

元大郎只感觉身上不停有东西沁出来,他虽身体好,但不比苏丽言时常有空间东西调养着,这回虽然生孩子时伤了些根本,但到底并不严重,因此他出黑泥极为厉害,这会儿身上都已经沁湿了,浑身都不自在,感觉到华氏进来,连忙就将儿子抱出来递到了她手上:“劳烦岳母费心了,只是外头风大,言儿如今吹不得风,还望岳母见谅!”

“应该的应该的!”华氏自从知道元大郎野心,对他便是更加恭敬,看他时心中还有些骇怕之感,尤其是想着公公的话,连他面也不敢多瞧,只是听到女儿身体时,才忍下心中担忧,接过打着呵欠一副爱困模样的小孩子,一边叮嘱道:“言姐儿自小身体差些,如今生孩子虽然老天保佑,顺利了些,但还要劳烦姑爷多加包海”她说着,见元凤卿点头,心下稍安,想想还是将窗户掩过来一些,这才退了出去。

外头雷声因人参果已经被元千秋吞下腹中而渐渐小了些,更是证实了夫妻俩的猜测,苏丽言看了元大郎一眼,有些说不出话来。元凤卿却是双目如电,狠狠将她揉进自己怀里,也不顾她脸上黑油,只是凑了嘴唇在她额头上亲吻,这一辈子,还从未有哪个人如同苏丽言一般对他好过,虽说他原本对她就有情,可如今苏丽言付出的,至今看来却远是比他要多得多。元凤卿心中激荡,搂紧了她只不说话,帐子里一片谧静与安宁。

第二百三十三章李氏的小心思

雷声停歇之后,已经久违多时的雨‘刷刷’的下了起来,元凤卿听着外头雨打在窗杦上的响声,脸上带着微笑:“这场雨来得及时,千秋的名声恐怕会更加好听,还真是多亏了你!”说来也是,多亏了有苏丽言,他的事情才会进展得这样的顺利。一想到这儿,元凤卿目光更加深沉。之前苏丽言怀着身孕之时,家中就有未出世小郎君是福星之说,如今更是因缘际会证实了这一点,元凤卿心中欢喜,抱着苏丽言一阵,两人靠了靠,只感觉到屋里气温随着这阵大雨的倾落,而变得低了些,外头响起震天的欢呼声,就算隔着厚厚的院子,也能看得清楚。元凤卿紧了紧手臂,重重抱了老婆一下,低声道:“我出去唤人抬些热水进来,我们洗沐一番。”

他能瞧得出来苏丽言神色比之前好了不少,再另上他曾亲口喝过那半口人参果液,这会儿自个儿的身体感受最为清楚,他敢肯定苏丽言此时与真正坐月子的妇人不同,因此才敢说这样的话,苏丽言点了点头,看他出去了,自个儿才松了口气倒进床铺里头。床铺上幸亏是水竹凉席,她这样躺下去了上头染些黑印只是拿东西擦一擦也就干净了,麻烦的是床铺上那些黑泥。

没过多时,元凤卿果然令人抬了热水进来,夫妻俩洗了个澡,这才觉得浑身上下清爽了不少。苏丽言清楚的看到自己肚腹上原本因为生产而出现的一些细小妊辰纹早已消失干净,肚腹平坦腰肢纤细,恢复得比未生产前还要好得多,看得那一个半的果液当真是物超所值。没有哪个女人是不爱美的,如今没料到生完孩子还能保持在十五六岁时的最佳状态,苏丽言心中也满意,她自当年有了空间之后。样貌并未有多少变化,华氏眼中只有女儿,也并未注意这一点,元凤卿不知道有没有发现,但他从未提过,苏丽言也就当他不曾注意了,但她心中清楚,她维持的身段与样貌,正是少女时期最美好的时候,就因为如此。样貌未变,气质却有变化,才显得比年纪苍老的李氏迷人了不止一点半点。

光是凭外貌来说。苏丽言敢肯定少有人比得过自己的,再加上她有空间优势,这世间没有哪个女人赛得过她,纵然有容貌比她精致的,那国色天香的女孩儿。但时光催人老,她永远不会有变化,而女孩儿则是会变老,从这一点看来,她立有不败之地,元凤卿喝过人参果液。恐怕往后也不会变到如儿去,苏丽言给他吃这东西,也并不是白吃的。一个人漫漫的长生路,她轻易得了,但未免有些寂寞,若是有人陪着,再好不过。儿子在她身边,只要她有空间。空间里的人参果树纵然需要再长时间开花,她亦等得了,往后总有再吃之时,一家人永远相扶相伴,至少活在这世间也不难受孤单了。

她心中的想法元大郎不得而知,将她从浴池里将人捞起来时,外间床铺早已被人换过,因下过雨,因此竹席便是已经收了起来,铺上了一层被单,被子也重新换过,虽说连瑶等有些讶异这被子上头为何脏兮兮的,但碍于元大郎的脸,却没人敢再问这个问题,也就被苏丽言糊弄了过去。华氏在外头抱着孩子,因不好打扰女儿夫妻俩说话,她倒是不知连苏丽言都洗过一回澡了,若是她知道,恐怕这会儿早该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