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闹越凶。众人许多拉扯不住,被她连着抓咬了好几下,手背上鲜血淋淋的。既是恨余氏得要死,又怕她真的死了郎君怪罪下来不好担待。月荷冷笑着站到一旁,见众人还要去拉余氏,顿时阻止:“别拉,你们赶紧准备一个椅子。找两个身材强壮的婆子将太夫人抬出去。郎君发话了,说太夫人既要死。他也拦不住,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太夫人反正要死的,他也尽上最后一回孝心,将外头挖个坟地埋了,正好也省了事!”

众人听到这话,顿时有些呆滞,就连闹着要死的余氏也吃了一惊,有些不敢置信:“这小贱种,当真如此说?”月荷听她此时还不知死活,登时心中瞧她不起,轻蔑道:“郎君日理万机,又何必与您开玩笑,郎君这也是对您仁至义尽了,否则何必给您找了坟骨之地?”

余氏哪里舍得去死,她不过是用这一招来吓唬人而已,她若要舍得去死,敢有死的勇气,如今何必在众人眼前来闹?她只是故意想吓吓人,顺便将元凤卿逼出来而已,否则元凤卿若是被人得知逼得亲生祖母要去死,世人对他的指责不知道该有多大,不管他如何有能力,缺了这名声与仁义,往后就是坐上那个位置也坐不稳的!余氏不管什么大势,她如今要的只是自己更好的生活而已,自个儿都顾不过来,哪里管会对元凤卿有什么不好影响,就是因为对他有不好影响,她笃定元凤卿不敢让她死了,她如今才敢这么闹,若是元凤卿不管她,当初又哪里用得着将她接回来?余氏心中以为元凤卿是有弱点的,因此今儿狠了心才不惜折腾这一回,谁料如今真实情况与自己的想像完全不同,顿时就蒙住了。

与余氏不同的是元平家的以及丫头婆子们则是心里欢喜,余氏这样闹了一两个时辰了,她不闲闹得懂,众人还累得不行,更何况余氏咬人抓人都是往死里用了狠劲儿的,而她们却不敢,纵然是恨死了余氏,却不敢当真对她对手,否则也怕元凤卿责怪,如今没料到余氏闹着要死了一回,结果竟然是这样!众人都喜出望外,元平家的捧着被咬得滴血的手,冲着余氏冷笑了一声,转头就要出去准备椅子将余氏抬出去,一边道:“既然郎君发话了,奴婢们也不怕担了责任,太夫人既然要死,奴婢们哪里还敢拦的?”

她们一旦不拦了,余氏才不敢往墙上撞,自讨那个苦头吃,因此见众人果真准备椅子要将她抬出去,她连忙就道:“既然他想要我死,我倒是不死了,免得衬了人家心意!”一听她这样不要脸的话,顿时月荷等人气得脸色发白。余氏这样闹了半晌,原来竟是光折腾人而已,这会儿屋里侍候的下人们将她活活掐死的心都有了,一个个看余氏的表情不善,余氏这会儿见元凤卿不给自己出头,连死都威胁不了他,哪里还敢再闹,就怕闹下去这些下人到时打自己一场或是真将她扔出去,到时她出了个好歹,谁来管她?

这下子余氏消停了,众人心口却是气得一阵阵揪疼,却是对余氏这样的厚脸皮无耻没辙,众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干脆冷哼了一声转身出去了,见这些下人要走,余氏顿时慌了,连忙道:“我的晚膳呢?”月荷回头看了她一眼,越见余氏这熟悉的脸越发觉得心里烦,便垂了眼皮懒得看她,一边冷笑道:“太夫人既然气了这么久。该是连气都吃饱了吧?还用得着什么晚膳?奴婢们折腾了这样一通,可是饿了,太夫人还是早些歇着就是。”她这话的意思就是吃完饭也不准备过来了。余氏登时大怒,一边口没遮拦的骂着,那头院里侍候的下人却个个充耳不闻,都朝外头走了去。

众人心下对余氏都不耻,这余氏还是世家大族出身,没料到也就是这样一个德性,学着那不堪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法子,当真是让人打从心里瞧不起。连她们这样受过训练的奴婢也不屑干这样没脸面的事情!

那头李氏得知元凤卿回来了,有心想派人过去请,谁料还没派人过去。就已经听下头的人说元大郎已经歇在了苏丽言院子里头,顿时恨得牙都险些咬掉了,她心里咒骂着,表面却是不敢露出端倪来,这院子里的下人那天跑了个遍。也不知哪个与苏丽言有了勾搭,若是她一时顾着痛快骂了个够,恐怕往后吃苦的还是自己。李氏忍下了一肚子的怨气与恨意,一整宿也没怎么睡得着,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不过因晚上睡得不好。看起来便脸肿皮泡的,脸色惨白惨白的,正想着法子要如何将元凤卿给勾过了。谁料外头的人就进来回报,说是太夫人院子里的月荷嬷嬷过来了。

一听到余氏,李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被欺骗的愤怒涌上心头,令她险些咬碎了一口牙。狠狠拧着帕子吼道:“不见!老东西,还敢有脸派人过来!”

那进来传话的婆子只是冷眼望着她。也没有如平日一般低眉顺眼的,反倒带着些愤怒,皮笑肉不笑道:“姨娘还是见见罢,月嬷嬷说是与您有话说,您亲自答应了她的。”李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来,但想到月荷是前日提醒自己,并敢与余氏叫骂的那个人,想到那日余氏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心里一阵爽快,觉得自己反正闲着,见见也无妨,若是这老东西往后能为她跑腿,也是一件好事。这样一想,李氏又扯了扯裙摆,这才道:“既然如此,让她进来罢。”

月荷一进来便冲李氏挽了个揖儿,一边堆出笑容来,开门见山:“李姨娘前日仁慈,怜惜奴婢们,许奴婢们两身新衣裳,不知何时能送到奴婢们手上?”屋里人一听这话,许多人顿时脸色就变了,李氏也没例外。她见过有打赏的,却没见过这样主动要打赏的,顿时傻了眼儿。她前日不过随口一说而已,原是想收买余氏屋里人,可后来证明余氏自个儿都是个没用的东西,收买她屋里的人又有何用?这说出口的话自然是不打算作数的,她原以为自己不说余氏房里的人也不好意思来提才是,毕竟余氏自个儿有亏在先,谁料这月荷竟然主动找上门来,顿时令她气不打一处来,冷笑道:“我倒是见过主子有打赏的,却还是头一回见问着主子要赏的。”

“奴婢倒是时常领过赏,但还头一回见着主子亲口答应赏赐的东西最后还要奴婢们厚着脸皮问过来还不想给。”月荷也不甘示弱,如今这元家谁作主她清楚得很,得罪一个李氏算什么,她连余氏都敢狠了心得罪了!要想往上爬,哪里还能舍不得这一身剐?

李氏听她这样一说,顿时气了个仰倒,指着她说不出话来,余氏这老不死的东西从她手里不知诳了多少好东西去,不过是个已经分家的,还敢装着什么祖母的范儿,李氏这会儿还气儿不顺,月荷竟敢上门来问要东西,她送给余氏的,不知给裁制多少身衣裳了!越想到这儿,李氏越觉得心口痛,指着她便骂:“那老不死的不是个好东西,诓骗我不知道多少东西去,如今你们主仆一丘之貉,还敢找上门儿来”

“那也是姨娘自个儿愿的!更何况那主子是主子,奴婢们是奴婢们,姨娘若是不想兑现诺言便也罢了,奴婢们只当自己命苦,奴婢这就告辞了!”月荷皮笑肉不笑,她这一趟过来原本就没指望着能拿到东西,李氏也是个小器的,这些日子她也能摸得出来,不过是见前些日子李氏不肯安份,偏要过来扇风点火,而她与余氏如今不会出事,但每回倒霉的就是她们这样的下人,因此今日故意来寒渗她一回而已,达到了目的也不便久留,便作气冲冲的样子跺了脚冷笑声出去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元正林中计了

见她头也不回的走了,李氏气得胸口揪着疼,捂着胸口便唤道:“这贱婢,哎哟”

“奴婢倒是不知道姨娘是个这样大方的,奴婢们侍候姨娘一场眼见着快要过年了,不知奴婢们是哪点儿比不过太夫人院子里的,难不成是因为远香近臭,人家院里的下人得姨娘欢心一些,所以才开口要赐她们衣裳?”秦嬷嬷一见到月荷过来要衣裳,就知道是李氏开口赏人的,她一想到自己等人因为李氏险些这个年都过得寒渗,而李氏不止不对她们这些亲近的大方一些,反倒去讨好余氏,幸亏她们昨日去了夫人那边,否则跟着李氏如今还比不过别人院子里的!

刚刚月荷才气冲冲的走了,如今自己院子里的人又开口闭口的要东西,李氏顿时鬼火冒,元大郎昨天回来却让苏丽言捡了一个漏正让她恨得牙痒痒的,万事不顺,这些下头的人一旦有事跑得比谁都快,可见着有赏银了,一个个又都凑上前来,李氏脑仁儿突突的疼,深呼了口气,手狠狠摁着胸口,睁开眼睛时脸色都有些扭曲了:“滚出去!一个个一天到晚不做事,连郎君都唤不过来,还好意思要赏赐,你们既然这么能跑,何不这会儿又跑了求那苏氏收留你们?”

秦嬷嬷等人撇了撇嘴,态度不言而喻,若是苏丽言这会儿肯收下她们,她们才不耐烦跟着李氏这样一个白眼儿狼,之前他们一心替她打算,李氏却动辄打骂,不将他们当人看,若她有钱有权就罢,谁料一样也没有,就是那畜生也得要给口吃的才好做事。李氏倒好,只想让她们做事心情不顺了拿他们出气,却又不肯施舍丝毫好处,天底下就算奴婢是贱的,也没贱到明知有高枝却不攀非要留在她身边被她当做一个物件儿不可的!

李氏见她这模样,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屋里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头月荷去故意恶心了李氏一回,见到她之前气得脸色都扭曲了,心里才痛快了些,一回来便听到余氏在里头高声怒骂。她倒是个精神好的。昨日闹了半天,结果正经让她去死了她又不肯,如今一大早便起来又开始喝骂。跟患了失心疯的,月荷充耳不闻,坐在抄走游廊之下拉着厚袄子与婆子们拉家常,这头说得来劲儿,那头便有一个丫头慌慌张张从院子另一端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一边就道:“月嬷嬷,大夫人不见好了,恐怕是要请个大夫,不若您回了太夫人,让三少夫人将那大夫请过来吧!”

“没规矩!”月荷顿时眉头就皱了起来,如今虽然不是在元府。但月荷积威尤在,这样眉头一皱起,小丫头便生生打了个激伶。嘴里大呼小叫的也停了下来,月荷这才冷笑:“大夫人不见好了,你自去求了夫人请大夫过来便是,不过可得记清楚了,如今你是在元家。不是在当初的元府,元大郎君跟元府本是分了家的。若是你闹不清楚,被人赶出去过了当初那样的生活,可别怪做嬷嬷的没提醒过你!”

那小丫头一听这话,脸色登时扭曲,咬着嘴唇不敢出声,伸手死死抓着衣领,身子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一般,这情景众人还有什么不了解的?许多年轻的丫头眼中露出沉痛与同病相怜之色,眼眶不由一湿,顿时低下头来,月荷见到突然冷下来的院子,便叹息了一声:“元夫人是个心肠好的,你去求了她吧。”

“大夫人说是想见三,元夫人一面,说是想瞧瞧未出世的孙子。”小丫头声音颤抖着,想到徐氏临来时的吩咐,顿时有些拿不定主意,这会儿说了出来希望月荷能替她作主。她这样一说月荷眉头就皱了起来,冷笑道:“大夫人不知是真病了,还是打着其它主意呢!旁人不知道也就罢,咱们元府的人还不清楚么?已经分了家,还称什么孙子不孙子的,元大郎君如今可不是那好性儿的,你若是再满口胡言,恐怕是去得回来不得。”

听她恐吓,小丫头生生打了个冷颤,便不开口说话了,只点了点头,连忙就从院门里溜了出去。

厢房之中徐氏靠在床头,眼窝深陷,看起来一副大限之期不远的样子,元湘凝如个木头人般坐在一旁,她如今早没了之前的颜色,整个人如同失去了生机一般,眼珠也是死板的,听到母亲喘气,只是机械的伸手在她背上拍了几下,徐氏一阵撕心裂肺的大咳,整个人便又去了几分精神,身体消瘦得如同一截枯木,像是风一吹便能走般,这会儿见女儿的样子,她咳了一阵,不由流下眼泪来,也不管自己嘴角边的血丝,只是沙哑的哭道:“都怪那些畜生,还有那老不死的东西,我当初嫁错了人,否则也不致连累你兄长早死,还使你”

她话未说完,元湘凝眼珠便冷冷的盯准了她,那眼睛跟鱼眼似的,里头泛着死气,徐氏一瞧便是吓了一跳,登时住了嘴,元湘凝嘴角边扯出一丝笑意来,看起来诡异得厉害,让徐氏心里发寒,不敢再提起元正林,深怕女儿发疯,连忙就道:“你别担心,元凤卿那小东西如今虽说有野心,但他杀我儿子,我便也要杀他儿子偿命,咳,不过我定不会让他怀疑到我身上来,往后若他成事,你,咳,你也忘了那短命的死鬼赵秀才,另寻个有前途的嫁了吧。”徐氏说到这儿时,眼里有一丝扭曲之色闪过。她住在元家每一天,便想着自己的儿子元凤举便是在这山上被元凤卿杀了丢了性命,她忘不了儿子被抬回来时的情景,也忘不了二儿子元凤鸣被人生生折腾死的情景。

若是当初元凤卿早早接了他们上山,元凤鸣若是有好药养着,又有水喝有饭吃,哪里会那样虚弱,连半个月也撑不下去?一想到这儿,徐氏眼中流出血红色的泪珠来,她这一生嫁给元正林生了三儿两女。可惜大儿子死于非命,二儿子又没得善终,三儿子最命苦,当初刚生下来不久余氏那老东西为了让她抱养元凤卿而不让人怀疑,生生使他得了个风寒年还未睁开过眼睛便去了,徐氏当初气不过那位贵女命比自己好,当初一念之恶,却没料到余氏心狠手辣到这样的地步,连自己亲生孙儿也敢动手。

如今儿子死了个干净,大女儿在上京之中早已失去联络。恐怕也该遭了不测,小女儿虽然被她拘在身边,但亲眼见过她生不如死的情景。如今见着倒不如不知她情况还好,若是没有元正林那老畜牲,她便不至于落到被乌三那样的人侮辱,最后还沦为连娼妓也不如。徐氏哭得越发难受,声音沙哑只哭得连喘气都喘不过来。元湘凝冷冷望着,像是木头人一般,丝毫没有反应。她以前也是冷淡而有傲气的,但从不像如今一样跟个活死人似的,那双眼睛中带着的死光与怨气看得人心里发寒。

“我如今这样脏了,还活着干什么?”元湘凝呵呵笑了起来。她声音粗砺,如同石子儿在地上磨着一般,听着让人皱眉。但徐氏听到女儿开口,却是又惊又喜,还欲再劝她时,元湘凝突然间狠狠盯着她:“你当初为什么要与元凤卿分家,为什么!若不是你。如今我便是元家好端端的六姑娘,有元凤卿。哪个敢那样对我?你为什么要将他们赶走?”元湘凝站起身来,一双大眼珠因消瘦而像是快要掉出眼眶一般,看得徐氏心里发寒,身子下意识的往后仰,嘴里辩解道:“那是因为他并不是”

“我不管!”元湘凝尖叫了一声,眼睛充血,神态可怖,徐氏吓了一跳,身子抖得如同筛糠一般,眼泪又流了出来:“我苦命的凝姐儿,你可千万不要吓母亲。”

“呵呵呵呵。”元湘凝突然间抚了抚头发,又重新坐了下来,脸上露出两抹病态的嫣红,看着徐氏笑道:“我如今不会出事的,我不会死的,元正林这老东西还没死呢,我怎么舍得去死?我要让整个元家都给我陪葬!元凤卿当初见死不救,我也不会放过他,你将苏氏哄来吧,让她将儿子也抱过来,我身子脏子,往后也不想嫁人,我活着没意思,但死了也要拖几个垫背的,我要让元凤卿尝尝失去了妻儿的滋味儿。”

徐氏看她一会儿笑一会儿怒的,心里有些害怕,但她原本就是将死之人,不过是拖日子心口间梗着一口气不甘心而已,这会儿听女儿的话,顿时勾起了她心头的恨,让她正中下怀,连忙就点头道:“既如此,我们便早些下去陪你哥哥们吧,他们一定等得寂寞了。”听她这样一说,元湘凝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眼里露出光彩来,轻声唤道:“赵郎,赵郎。”

这母女二人之前一个病得厉害,一个又整日死气沉沉的,如行尸走肉一般,到这会儿还不知道余氏之前闹得厉害已经被软禁了,只一心觉得以婆母要看孙子的名义,应该轻易就能将苏丽言给骗过来,毕竟以前苏丽言在她们眼里虽然有些尖牙利爪,但其实也是个软的,好拿捏的,否则当日也不会被她们霸了嫁妆便赶出元府来。元湘凝心里又一向瞧不起这个出生低微的嫂嫂,觉得她一向柔弱没用,便心里想着要让元凤卿伤心难受,要让苏丽言后悔当日没将她接进元家避难,一边狞笑着,倒是比之前多了几分生气。

元湘凝与徐氏满怀希望的打发了丫头出去找苏丽言,一边元湘凝又起身在屋子里看了一眼,找了只刀子揣在了怀中,一边召了个丫头来:“将大老爷唤过来,只说夫人有事与他交待,是重要的大事,足以可让他往后梦想成真的!”下人们已经许久没听到过元湘凝开口说话,这会儿见她表情阴戾都不由心中发毛,只觉得她声音粗砺难听,如老鸹一般,连忙就点了点头,有人便分头出去找元正林了。

元正林自来元家之后便被元凤卿无意识的软禁了,根本出不去这个院子之中,他自个儿还没察觉到这个事实,一心还沉醉在想要取元凤卿而代之的美梦之中。平日元正林因出不去,只能在院子里来回晃荡,徐氏如今年老色衰,又病怏怏的。侍候不了元正林,他自然应该是在哪个丫头屋里的。对于这个大老爷的脾气,众人心下也是清楚,只要往哪个今日没当值的小丫头屋里一找,便轻易就找到了。

如今元府的丫头都是被坏过身子的,侍候起元正林来便完全没了心理压力,再加上如今好不容易挣得一条命,许多人连那样的时光都熬过来了,如今不过是与元正林斯混,总好过当初被乌家那样一群狗贼糟蹋来得要好。这前去唤人的小丫头果然就在下人房里将元正林找到。他还压在一个丫头身上,两人喘得跟快断气似的,元正林身下两条白皙大腿露了出来。这丫头也不害怕,吃吃的笑了趴在窗上唤道:“老爷,大夫人有事儿唤您过去呢。说是您若过去了,必不后悔的。”

元正林此时正是逍遥快活,哪里听得到徐氏在唤他。连忙喘着粗气让这小丫头进来了。小丫头也不害羞,自个儿果然打开门进来,刚一沾到榻边,便被元正林拉了下去,三两下除了衣裳,屋中顿时一片嘻闹之声。两刻钟之后元正林这才收拾了衣裳起身。再也不见之前色急的模样,一边拢着腰带,一边道:“夫人有何事唤我。你们可知道?”他刚刚一欢好完,便翻脸不认人,丫头们都知道他是嫌自己等人残花败柳看不上而已,心下不由暗自呸了一声,面上却不敢显示出来。那前来传话的丫头抱着衣裳摇了摇头,两腿曝露在空气中。欲露还遮的,元正林忍不住伸手过来捏她,她一边笑着躲,还没开口,元正林又扑了上来。

早前与元正林厮混的丫头眼中露出鄙夷之色,暗骂了一声老色鬼,也不管这两个正颠龙倒凤正快活的人,自个儿便穿戴了衣裳。待元正林再度起身时,脚步都已经有些酸麻了,脸色青白,一瞧就是纵欲过度的模样,这小丫头脸上还带着红晕,一边娇笑道:“老爷,大夫人说有要事与您相商,保管叫您心想事成!”元正林原本还扣着衣裳的手微微一动,脸上就露出狂喜之色来,他如今有的心思,不过就是想取元凤卿而代之,替他当皇帝罢了。

徐氏跟他多年夫妻,知道他心中想法也是正常的,只是元正林知道这个妻子一向狠毒,又因为元湘凝的事情极恨自己,怎么可能这样好心,还说让自己心想事成?心里这个想法一旦生出,他顿时生出警惕之心来,连忙将心里的燥动强行压下,表情阴晴不定,也顾不得再贪花好色,连忙就铁青了脸问道:“那你出来时,夫人可有什么异常?”

这丫头皱了眉娇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见元正林表情有些不耐烦了,心下暗骂,脸上却是笑道:“夫人之前已经打发了连玉去三少夫人房里,说是想小郎君了,让三少夫人将小郎君抱过来瞧瞧。”元正林不是蠢人,他只是急功近利了些,如今一听到这儿,他顿时便明白了徐氏心中的打算,惊喜之下竟然情不自禁哈哈大笑了起来。元正林只觉得像是美好的像是即刻间便摆在了自己面前,连衣裳也顾不得穿齐整了便往徐氏屋里前去,两个丫头相互看了一眼,沉默了半晌那穿戴了整齐衣裳的丫头才突然之间笑了出来:“你这样说话,莫非不怕这老东西吃了亏回头便与你算帐?”徐氏是个什么德性,旁人不清楚,这些私底下的人却是没有不清楚的。就算她在元府当了多年好人,但总有露出真面目的那一天,之前未分家前便是亲自弄掉了自己儿媳的孩子,手段阴毒,分家之后又立即软禁余氏,无所不用其极,这前来传信儿的丫头在她院子中侍候的,对徐氏为人最是清楚不过,她要是不知道徐氏心中想法,自个儿愿意将这头剁了给她当凳子坐!

见她冷笑,这前来传话的丫头也不以为意,斯条慢理拿了衣裳穿着,脸上虽然带笑,眼中却是一片阴冷与刻骨的仇恨:“姐姐既然都知道他不是个东西,又何必说这话来使奴婢伤心?更何况他就算要回来与奴婢算帐,也须得他回得来才成!”徐氏可不是一个吃素的性子,就算是病中多时,性情不止没有养上几分,反倒变得更加刻薄讨嫌,元正林不止是害了她连失两子。又害了她女儿一生,徐氏此时恐怕就算未疯心中也早已恨他已极,恐怕迟早是要取他性命,两人形同陌路已久,如今徐氏突然说这样的话,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丫头又是常年跟在徐氏身边侍候的,对她性格也了解,恐怕元正林这一去,应该就如那死囚临死前最后得到一丁点儿好处罢了。

不同的是人家要被处斩的死前吃的是一碗饱饭。而他这一去,除了听到点儿好听的,恐怕要连个死囚也不如了。这丫头咧嘴笑了笑。眼中两条泪水却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了下来,面色凄凉,楚楚可怜,早已无之前不知廉耻的模样:“不瞒姐姐说,我如今活着。不过是吞不下这口气而已。这辈子命苦,身为奴婢,最后那老东西引狼入室,使我如今清白被糟蹋,早已是没面目活着的,乌三等牲畜已被郎君杀了干净。算是替我报了仇,唯有这老贼,至今还活。如今见他将死。我也可以闭眼了,今日纵然他逃脱,往后总有老天开眼的一天,还望姐姐倒杯薄酒给我。”

她这话声音放得极低,这丫头听了脸庞抽动。已经知道了她的打算,顿时眼泪就流了下来。想到当初那痛不欲生的日子,她心中其实也是恨元正林的,因此今日明明看出事情有鬼,却并不开口提醒,反倒是从旁推波助澜,此时听到这丫头的话,知道她是存了死志,都是天涯同路人,她自个儿活着都不过是熬日子罢了,又哪里忍心劝她这样痛苦的活着,倒不如干脆这样去了,也省得心中搅得难受。这丫头低头拿帕子擦了擦眼睛,便是冲她点了点头,笑道:“我晓得你的心意,你放心去就是,元夫人是个好人,也亏得郎君替咱们报了仇,我得去给元夫人报个讯儿。”那还穿戴着衣裳的丫头顿了顿,点了点头:“姐姐说得极是,不过我瞧夫人倒并不像是他们想像中一般好欺负,不过你若是能让夫人庇护,往后日子也必定是好的。”她说完,起身福了一礼,立了片刻,便自出去了。屋里的丫头目送她离开,又狠狠擦了一把眼泪,这才招手让人送了热水到她房中,她们这样的下人生来命苦,既然活着时身体不得干净,至少死了也得洗干净一些,以免进了阴曹地府也心中不欢快。

这两个丫头的动静元正林并未注意,在他看来这两个丫头若不是还年轻,他根本连正眼都不会瞧上一眼,可惜他当初那些美妾没能逃得过被辱之命,个个都死得干净,他如今才退而求其次。再加上徐氏愿意助他的消息令他欢喜得昏了头,更是没有留意到那两个丫头与他欢好之时神情不同。元正林一想到自己君临天下的情景,便一路心头火热,连带着酸软发飘的双腿也像是充满了力量一般,不多时便来到了徐氏院门之前。

还未进门便已经闻到这股浓郁的药味,元正林的喜悦顿时滞了一滞,狠狠甩了一下袖子掩住鼻孔,一边心里暗骂晦气。药味儿浓重,熏得人想吐,可是一想到此事关系到自己往后,元正林也忍着恶心便进了屋中。他只当元凤卿至今还不知道自己真正身世,徐氏在旁人看来是元凤卿生母,元凤卿以前虽然与她不太亲近,但日日也会去请安,元正林前些日子险些掐死余氏,母子感情如今已濒临崩溃边缘,几乎不再来往,他倒是想厚着面皮凑过去,谁料余氏却根本不见他,如今徐氏主动找他,让元正林心中欣喜,一进门脸上便硬扯了一个笑容出来,还未看见人便张嘴道:“你唤我来”

他话未说完,恍然间眼角像是有阴影袭来,元正林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就要想躲,但他之前才与两个丫头厮混了一场,如今正是身体酸软无力的时候,这躲开却是有心而无力,他只觉得有东西重重砸在自己后脑勺之上,只感觉脑袋一沉,却没有痛觉,一股温热的液体便是流了下来,元正林吃了一惊,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却只摸到了一手湿濡,他张了张嘴,心中惊怒异常,脑袋却越来越沉重。身子一软倒失去了意识晕倒在地上。

元湘凝手中拿着沉重的青铜小鼎,里头檀香灰洒得元正林满头都是,混得她一手血一手灰,狼狈异常,她见元正林昏倒,欲还要狠狠上前砸上一下,那头徐氏见她动作,却立即喝止道:“且慢,这会儿不要伤他性命!”

听到徐氏这话,元湘凝眼中露出戾气来。狠狠盯着徐氏,阴沉问道:“为何不能杀,你可知他害我有多惨?”这会儿竟然连母亲都不唤了。徐氏想到以前那个冷淡而高傲的女儿。再对比如今这个形容枯槁,面色惨白死气沉沉如三十多岁的妇人,顿时心中一痛,对元正林更添恨意,面色扭曲:“不是不杀他。只是此时在他昏迷之时杀他,实在太过便宜了这老东西,不若等他醒转来,再狠狠折磨他一回,方消我心头之恨!”徐氏双目之中泛出疯狂的光彩,听到她这个提议。元湘凝眼睛顿时一亮,如魔怔般嘿嘿笑了两声:“母亲此计倒是妙得很,要他醒来。又有什么难的!”她说完,先是自个儿找了结实的绳子把元正林拖了起来捆到椅子之上。

元湘凝原本不过是个寻常闺中小姐,谁料此时在仇恨的趋势之下,身上却爆发出无穷力量,只觉得平日提着重物都喘的手。今日却是力气使不完,极轻易就将元正林拖上了椅子。绑了个结实,又怕他醒了过来挣扎着逃脱,又剪了一些床单来与他捆上了,这才提了桌上冰冷的水壶,狠狠一下迎头便与他泼了过去!

此时正值寒冬腊月的,外头雪花夹着劲风吹得呼呼作响,就算元正林脑后受伤昏了过去,但这一壶水泼过来,他却是生生打了个冷颤,牙齿关节上下碰撞个不停,睁开了眼睛来。他一睁开眼睛,便见到元湘凝翻着白眼笑的脸庞,如同鬼魅一般,眼中阴气十足,竟然完全不像是个活人一般,元正林大叫了一声,下意识的身子就要往后躲,谁料这时才发现自己被捆了起来,而脑后一阵紧一阵的剧痛,令他登时明白自己刚刚并未死去。

这个念头一起,他不由大松了一口气,接着心中又生出暴怒来:“贱人,敢暗算我,还不赶紧将我放开!”

徐氏气喘吁吁,撑着病体努力拖着沉重的头颅冲他阴阴的笑。徐氏如今身体败坏了,瘦得只剩皮包骨,那脑袋便显得特别的大,元正林许久不与她见面,竟然不知她变成了这样一个鬼样子,顿时心中生出厌恶之意来,连忙就别开了脸。谁料一转头,元湘凝表情更是阴森可怖,他心下不由发寒,死命挣扎了几下,怒声道:“你们派人将我哄来,究竟为了何事?”他一听到那前来传信儿的小丫头说徐氏令人让苏氏抱了孩子过来,只当徐氏是要对付元凤卿留下来的后代,心中正感欣喜,又不以为这丫头敢骗自己,才托大前来,谁料一来便被人打晕捆了起来,元正林脸色越发难看,徐氏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你也有今日!也不算是骗你的,我原是想趁你心意的,元凤卿那小贱种,果然不愧是下贱胚子生出来的,敢害我大郎,你这老畜牲,又害我女儿一生,今日我便要他尝尝我失子之痛,我也要让你死,来消我与凝姐儿心头之恨。要你死,要你死,要你死!!!!”徐氏说到后来时,形态疯颠,整个人突然间激动了起来,胸口不住的起伏,强撑着身子竟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她自乱世之后便一直卧病在床,已经好几个月没下过床榻一步,如今竟然还有力气坐起来,足以可见她此时心中激动到了极点,恐怕今日真如她所说,不会放过自己!元正林心下感到害怕与不安,心中将元湘凝与徐氏二人诅咒了个遍,此时将她们生吞活剥的心都有了,可惜自己此时却被绑在椅子之上,他苦思着脱身之计,嘴里一边恐吓她道:“你若要这么做,可是不怕你女儿也跟着我陪葬?”徐氏儿子死了个干净,有个女儿下落不明,如今只得一个亲生的,应该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她就算是不顾自己,也该顾着元湘凝才是。元正林深怕她激动之下真要自己偿命,心中害怕,连忙就又道:“我要是死了,凤卿不会放过你,而苏氏的儿子死了,他更是不会放过你的女儿!”

“我的女儿?”徐氏一听这话,表情有些茫然,看到元正林的脸时,眼中又渐渐凝出嗜血的杀意与愤恨:“呵呵呵呵,我的女儿,原来你心中只是这样想的而已,狼心狗肺的东西,心性这样寡毒凉薄,我当初竟然是瞎了眼了。之前这样多人死,为什么你这样的畜牲还能好端端的活着?你当我没有准备吧?你与苏氏与苏氏的贱种今日必死!我要你们不得好死!要你们不得好死!”

ps: 抱歉大家,迟了一点,因为最后写得有点不太顺,再加上这两天天气冷热反复,发烧了状态并不是很佳,写文一直删删改改的,为joycf。亲的桃花扇加更一章。

第二百四十六章算计到了自己

徐氏最后这话嘶吼了出来,表情凶狠狰狞,元正林心中生出悔意与惧怕,知道这老婆子是真正疯了,登时慌了神,还没开口说话,徐氏自个儿突然之间又笑了起来:“你们死了,我女儿却会活得好好的。到时不过是你跟苏氏相争之下同归于尽,又连累了她儿子而已,元正林,你没想到你也有今日吧?哈哈哈哈哈!”徐氏说完,又是一阵疯狂的大笑,元正林这会儿看得出来她说的是真的,顿时面色大变,额头豆角般大小的汗珠就滚落了出来,大声喊道:“我不死,我要做皇帝!我不死!来人,快来人,这老贱人发疯了,快来人!”

“没人来的。”徐氏幽幽的看了他一眼,像是之前那个形态颠狂的人不是她一般:“外头的人我都撤了下去,如今没人听得到你的喊叫,你也不要怕,不过就是个死而已,若以死能还得清债,往后下了阴曹地府少些孽债不好么?你这样的人,猪狗不如,天不收你,便是天不公,我来替天行道。”她这样心狠手辣的人,竟然也配称公道,元正林心中气得半死,但他好歹还没糊涂,知道自己此时性命搁在徐氏手上。

他此时早已后悔自己轻易就信了那丫头的话,又利欲熏心不假思索也不带人便赶了过来,以致落入这疯婆子圈套,如今眼见性命不保,只盼那苏氏聪明一些,多带人马过来,也好救自己一回。他之前还盼着徐氏计划成功,杀了元凤卿妻儿,从此使他难受分心,自己也好取而代之,此时一旦关系到自己生命,便立即转变了主意。徐氏这人如今看来疯得厉害。她面相又露出死气,显然已是油尽灯枯,不过是在熬日子罢了,这样一个人,她自己活不了,便要将旁人也拉下水来。

元正林心中骂得厉害,一旁元湘凝却是睁着一双白少黑多的眼仁儿盯着他瞧,直看得他后背冷汗刷刷的流,那头元湘凝却忍不住,掏出怀中小刀。一把将匕首拨了出来,嘿嘿笑着手起刀落,一刀狠狠扎在元正林大腿之上。元正林冷不妨之下吃痛。又惊又怒又怕,却见腿上的裾裙迅速晕染开来一团血花,顿时大声惨叫:“啊!贱人,你敢拿刀,啊”他话未说完。元湘凝又是抽出刀来,又扎到他大腿之上,元正林这会儿疼得鼻涕眼泪一下子都全流出来了,知道元湘凝恐怕今日是会真正取了自己性命,顿时才真害怕了起来,哪里还顾得着自己大老爷的体面。放声大哭,一声哀求:“凝姐儿,你饶了。我罢,哎哟,好疼,饶了我罢,我以后定当好好对你”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元湘凝脸色便是扭曲。如同疯了一般,刀子狠狠在他腿间进出,元正林疼得脸色狰狞,额头大汗淋漓,不多时便是抖得如同险些断了气一般,他这会儿腿上钻心的疼再加上惊吓让他身体不住的打起摆子来,喉间惨嚎已经喊得有些嘶哑,额头满是大汗上,神色惨白看起来狼狈异常。元湘凝手上满是鲜血,有些血迹已经油了些到她脸上,使她神态看起来更加可怖,元正林这会儿鼻涕眼泪冷汗齐下,腿间尿湿了一大团,狼狈异常,哭着喊着求饶,元湘凝却并不理睬他。元正林一想到自己今日会死,便更加哭得厉害,可惜屋里只剩两个疯女人笑得可怖,外头却半点儿声音都听不着,他一边期望苏丽言赶紧来救他,一边嘴里明知无用却连连向元湘凝求饶。

此时元正林只陷入地狱一般的情景之中,他这一生没吃过什么苦头,前半辈子有父亲护持着,万事都轮不到他去操心,算是过得顺遂,没经过什么波折。后半辈子就算元老相公去世,可他又有苏秉诚这个冤大头接收,就算元家落败,除了一场惊吓,也几乎没吃什么苦头。到了后来乱世之时,他钻营有道,又出卖亲人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亲手将女儿与侄儿媳等人捆了送到乌三等人榻上,便以此换得好的生活,也并未受过伤,如今冷不妨被元湘凝在腿上戳了几个窟窿,顿时叫得如同如同杀猪一般。

元正林哭得厉害,那头小丫环却是奉了徐氏令,原是想去让苏丽言抱了孩子过来的,谁料路上遇到月荷,又得她说了几句,顿时心中便领会了一些,她此时努力想着元湘凝吩咐她时的表情,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儿,后背吓出了一层冷汗,又联想到月荷那句大夫人恐怕不是病了的话,身体抖得厉害,她直打了自己脑袋好几下,暗骂了自己几声蠢,徐氏手段屋里没人不知的,当初还能用那样下作的法子弄掉了苏丽言的孩子,若是真心疼孙子,她不可能当初便让苏丽言流产,如今却说想孙子了,让她去让苏丽言将孩子抱来,她当时竟然还真以为如此,幸亏遇着了月荷,否则若是徐氏生出了那样歹毒的心思,眼见着日子刚好过一些,这样闹腾起来,徐氏是元凤卿母亲,她纵然做了什么,元凤卿不会将她如何,就如当初她弄掉苏丽言孩子,竟然连歉没也道一声便将事情揭过去了,反倒苏丽言刚小产完还坐着月子就要侍候她,如今若当真郎君的嫡子出了事,徐氏不会有碍,但出事的,却是她们这样性命不值钱的奴婢!

好不容易脱离了那样地狱一般的日子,眼见着有了好日子过,若是当真因此而死,这丫头不甘心。她想到月荷之前的眼神,这会儿多长了个眼心儿,也不敢再去找苏丽言了,连忙就转身回头去找月荷。只是徐氏边院子的动静,她不去找苏丽言,但苏丽言却有法子知晓,安插眼线并不是元大郎的专利,更何况在月荷冲她效忠之后,便主动给她在院子中安插眼线提供方便,元正林回徐氏房里,徐氏提出要见孙子的动静,刚一闹出来,便有人给她回了过来。

元喜已经知道徐氏不是元大郎母亲的事实。此时见她竟然还摆着祖母的谱要苏丽言抱着元千秋过去,不由心里不耻又冷笑连连,一边整理着软榻,抱了两床厚褥子铺在上头,等下让苏丽躺着,一边就道:“这元大夫人也当真是异想天开,莫不是觉得她那些小心思没人知道的?”当时天气大旱之时王氏便跑过来了一趟,徐氏不是元凤卿生母的话只要是元家的老人,便没有不知道的,如今徐氏是病糊涂了。还是王氏回去没敢提这岔?

苏丽言正在给儿子做鞋子,仿着前世时儿童穿的厚鞋子一般,虽说名为鞋。其实除了外观像,但跟袜子没什么区别,软得很,中间塞了厚厚的棉花,她手放在里头缝着没多久便暖呼呼的。屋中烧着地龙,就算是窗户开着不时灌些冷风进来,屋里也温暖异常,今年天气诡异,先是一场绵延不绝的春雨,连着下了快两个月。接着又是一阵大旱,天气还没完全凉下来,便又下了这样一场大雪。屋中铜炉里被人装了烧得正好的碳火。隔得老远也能感受到那股温暖。

听到元喜嘴里抱怨,她笑了笑,没说话,只是目光却透过窗户往雪地里看了过去:“眼见着没几日快过年了,却闹了这样一出。不过也好,有什么事情。今年索性一并完了,来年正好过个清静的年。”元喜听懂了她这话里的意思,顿时沉默了一阵,又看了外头冰天雪地的世界一眼,没有说话了。

这边苏丽言没有过去,那厢元正林却已经跟个血人一般,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又浑身湿淋淋的,整个人气若游丝,屋里一股浓郁到令人反胃的血腥味儿,但徐氏母女却像是完全没有闻出来一般,不止没觉得难受,反倒精神奕奕,两人脸颊都浮现出病态的嫣红,眼神兴奋,明显是已经不能自已了。元湘凝浑身上下满是血迹,连脸上都沾了不少血沫子,笑起来时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看得人胆寒,元正林浑身上下都被血染透了,嘴里已经呻吟不出来,脑袋软软的垂在肩膀之上,像是没有了气息。

元湘凝冷笑了两声,抓了他头发往后仰,却见他嘴里不吭一声,脸色扭曲惨白,眼睛圆睁着,瞳孔却像是放大了。她不由凑了满是鲜血的手到他鼻子间,估计是血块凝固之后使手的灵敏度减了许多,元湘凝伸手在衣裳上头抹了抹血迹,这才伸手过去又探了探,才撇了撇嘴:“死了,当真是便宜他了!”

“总要死的。”徐氏整理着衣裳,听到元正林死时,不止没有觉得伤感,反倒是心中极为爽快,像是如此才稍稍报了一些儿子被杀的仇恨一般,她一边整理着衣裳,一边盯着元正林尸体看:“这老东西,倒不经折腾,你躲到门口瞧瞧,苏氏母子来了没有,若是来了,今日倒正好让她与你父亲一块儿拼杀至死了。”徐氏眼中透着红光,元湘凝呵呵笑了一声,将匕首小心的放好,还未折出房间,外头便已经传来一串脚步声,她连忙躲到了屏风后,冲徐氏打了个手势,小声道:“有人来了。”

这脚步声有些重,不像是妇人走路时的响声,踩在走木走廊上‘咚咚’作响,元湘凝下意识的躲到门后,又想照着之前对付元正林那般对付来人,谁料有人进来,却是身材高大,她还未出手,那人反手已经将她捏在了手里,元湘凝喉咙被人扣住,顿时说不出话来,脸色铁青,拼命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响,却连出气都有些不顺。徐氏听到不对劲儿,抬头看时,却见到元凤卿笑意吟吟在看她,手中元湘凝已经快被人掐得背了气,徐氏登时大急,连忙就道:“快放开她,放开她!”

元凤卿看了屋里一眼,见桌上椅子里全是鲜血点,连床榻之上也染上了许多,元正林扭曲的面孔早已经没了生机,顿时冷笑了一声:“元大夫人好妙的兴致,一大早的便是杀人玩耍,可玩痛快了?”徐氏听他这样唤自己,顿时愣了一下,接着咳了两声,心里忐忑不定,她原是想将苏丽言哄过来,谁料苏丽言没来,倒引来了这野种。她干笑了两声,见女儿憋得已经面色青紫了,连忙就道:“老三,你先放开你妹妹,仔细她等下喉咙受伤。”

“你是在叫谁呢?”元凤卿似笑非笑,一把将元湘凝掷到地上,接着扯了要扯衣袍擦手,却想到这件袍子是苏丽言做的,动作顿了顿,随手扯了桌子上垫的布擦了手。狠狠一脚踩到元湘凝身上,只听‘咔嚓’一声巨响,元湘凝顿时便惨叫了一声。眼睛瞪得极大,血丝浮了出来,脸色扭曲,显然是痛极。徐氏见女儿这作派,顿时心疼。拍着床榻,大怒道:“你这是要干什么,你这样对你妹妹,你可是要”

“元夫人今日打的主意不错,我也是过来成全你的。”元凤卿说完,总徐氏笑了笑。手握成拳头,忍住想将她喉咙捏碎的冲动,狠狠又往元湘凝身上踩了两下。见元湘凝快断了气,这才从她怀里抽出那刚刚才杀过元正林的匕首,在她身上要害处连刺了四五下,元湘凝连吭也没吭一声,顿时便没了气息。徐氏一见这情景。尖叫了一声,形态可怖。拼命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元凤卿冷笑一声,童年时的遭遇再加上徐氏后来种种行为,又使苏丽言掉了一个孩子,新仇旧恨涌了起来,如同元湘凝对付元正林一般,匕首便朝她抹了过去!

屋里动静闹得极大,外头侍候的人却早早被元湘凝遣送了出去,元凤卿杀了人,身上却未沾上半丝血迹,又将捆着元正林的绳子与床巾割开了扔到一旁,任他尸体软绵绵的滑到地上,这才退出了房间去。徐氏原想算计着将苏丽言母子害死,又杀了元正林,只设个苏丽言母子与元正林同归于尽的局,这样一来她报了仇,又除去了心头大患,可说一举两得,谁料最后那样的算计竟落到了自己头上。

快到午时的时候,外头散混的下人才渐渐回来,徐氏的屋门大开着,众人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许多人闻到空气中一股沉重的血腥味儿,当下就本能的觉得不对劲儿,待有胆大的进了里屋去看时,便尖叫了一声,苍白着脸退了出来。屋中三具尸体,血已经将整个屋里都染成了红色,铺天盖地的血气迎面而来,众人依稀从那扭曲的面相里认得出来这三个人正是元正林一家三口,只是不知道最后为何会成了这样的情景。

有人便想起了早晨时徐氏派人去唤了元正林回来,又想到元正林的行为,只当徐氏是恨元正林毁了自己女儿,才用这样的方法取他性命!这个结果不出半个时辰便报到了苏丽言屋中,那尸体被人抬出去时,许多人都忍不住脸色惨白难看,这三个尸体尤其是元正林与徐氏,身上几乎没有完整的地方,身上血肉模糊,尤其是元正林最为严重,他除了脸庞还算没有伤口,身上许多处伤口几乎都见了骨了,这不知得要多深的仇恨,才会对他下这样的重手。元府许多丫环看着这三人尸体被抬了出去,许多人悄悄哭了一场,房子也没人敢进去收拾,便被封了起来。

苏丽言听到这消息之时,心中已经有了数,知道恐怕是元凤卿在其中动了脚,徐氏明显不安好心,如今不过她起了恶念,最后恶果被她自己食了罢了。这三人被抬了出来,余氏听到儿子儿媳与孙女死的消息时,忍不住笑了许久,她正想着要如何使元正林去死,没料到得来全不费功夫,徐氏已经帮她办妥了。但这院子到底出了凶杀事件,众人都觉得不吉利,像是这房舍之中都带了怨气一般,余氏便一天到晚都说思念儿子,想要元凤卿见她一面,又闹腾着想换院子,否则便住不下去。

她如今一天不闹上几回便像是心里不舒坦一般,众人对她这性格也都习惯了,月荷甚至都没再去苏丽言院子里说过这回事,苏丽言也只装着不知道一般。元正林三人当天便在外头找了个地方随意埋了下去。因此时快临近过年了,办丧事极不吉利,怕影响了来年的运势,因此元凤卿也没有筹办一场,只随意在徐氏生前住的屋里点了两支白焬了事。徐氏当初活着时,万万没料到自己身后事便是如此简单,这等寒酸,连当时元府之中死的姨娘办的丧事都及不上了。

元正林等人三人刚死两日,还未及头七,李氏便已经坐不住了。她心头对元府的人是完全没了好感,如今一下子死了三个正好合她心意,可惜死的却不是她如今最恨的余氏,但元正林曾打过她,如今死了也让她心中舒坦。李氏最近消沉了不少,她没有娘家支持,身边又无真正可用得信的人,整个人如同被折了翅膀的鸟儿,随苏丽言怎么搓弄便怎么搓弄,可在几日之前,外头却有人给她捎了信儿进来,说他是浔阳王派在元家助她的棋子,李氏刚觉得要失望,落入绝望境地时,没料到便有了这样一个转机,登时大喜,因着自己的前途往后像是有了保障,就算是对元正林的死幸灾乐祸,李氏也没有过多的放了注意力在这三人身上,反倒是背着身边的奴婢太监等人,与这传信儿进来的人搭上了关系。

ps: 完了完了,关小黑屋晚了,嘤嘤嘤,求原谅

第二百四十七章打的是好主意

茫茫一片大雪之下,李氏抽空躲了出来,挂满了雪的树枝被压得直往下弯,站在她对面的是一个年约四十许岁的高大妇人,眼神锐利,唇角旁一片青影,脸庞方正,竟然丝毫没有妇人的婉约,倒像是个男一般,穿着一身淡粉色绣花袄子,整个人说不出的怪异。李氏比这妇人矮了约摸一个头,满脸焦急之色,她今日是偷跑出来的,连身边的人都瞒着,与这妇人躲在这里会面,穿着一袭淡绿色厚披风,眼神躲闪。

“王爷当时吩咐末将照看夫人,不过怎地夫人混到了这般模样?”那妇人压低了嗓音说话,声音粗砺,分明就是个男的。李氏听他这样说,脸上欣喜之色掩都掩不住,便连忙就恨恨的道:“郎君至今未曾见我的面,那苏氏又是个善妒的,连请安也不让我去,我怎么能得宠?”李氏有些委屈,也有些心虚,她也知道自己年纪大了些,以往只觉得凭自己家世元凤卿是一定会宠幸自己的,谁料见过苏丽言之后才得知,自己到底是年纪大了,又没颜色,元凤卿长得又是那样一个俊美的人,他又年轻,喜好美人儿乃是人之常情,她视为倚仗的余氏如今日子不比她好过,李氏到元家时才认清了现实。

这男人冷笑了一声,看李氏眼中的急色与讨好,不由露出轻蔑来:“我怎么只听着你办了些蠢事,而惹了人厌弃?你若坏了王爷大事,王爷的女儿可不止你一个。”这人态度强硬,李氏登时恼羞成怒,但人在屋檐下不低头也是没办法的,她知道如今这人便是她的一根救命稻草,哪里敢轻易就发脾气丢了,这人既然能得浔阳王看重。就不是那些在自己身边侍候,可任她打骂的人,如今她身边侍候的下人都与她离了心,要是再跟这男人闹翻,对她没有好处。

李氏忍了气,不情不愿的点头。那男人见她这模样,顿时冷笑了一声,又叮嘱道:“我会向元凤卿施压,往后的事你便自己做主了,但你可以确定元凤卿跟元家没有关系了?”这男人之前便与李氏见过一面。李氏当时吃过余氏的亏,便将元府跟元凤卿之间的关系夸大了说,但照她这些日子推算下来。心里也有底,余氏那边躺床上许久了,元凤卿却一直没有过去看过一回,这样的关系若还能说孝顺,她愿拿出一万个钱请屋里人吃酒!

见她点头承认了。这男人才扯了扯那不合身的袄子想遮住喉咙的喉结,低声道:“既然如此,我便先出去了,你等我消息就是,若你不成,我会回了王爷再送人过来。”他眼中精光闪动。见李氏又满脸不快的应了,这才冷笑一声,往四周瞧了瞧便出去了。

李氏见人走了。也跟着相继挑了小路出去。这边发生的事情李氏自认隐蔽,但却不到半刻钟功夫便传进了元凤卿耳朵里头。他如今势力大了,苏丽言从不过问这些事,但却瞒不住外院的那些人,事实上除了盛城之外。他如今掌握了盛城之外约摸四五个城池,也可算得上这乱世以来的一方霸主。浔阳王以前看不上他,如今一见他势力大起来,便想利用个女儿来想将自己的势力诳过去,送个破落货过来,凭什么以为自己得受他控制?元凤卿心里的阴霾不住扩散,嘴角边就露出一丝冷笑来。

快过年了,苏丽言正准备着要过年的东西,苏家人并没有搬出去,如今世道虽说比之前好上一些,但也依旧是乱得很,如今没有哪边比住在元家还要安全的,元家又不是没有地方住,苏家便留了下来。能跟女儿女婿一块儿过年,是华氏心里最欢喜的事情,苏丽言嫁出去几年之后,便如同生生剜了她的心一般,那余氏连当着她的面也敢对女儿下毒手,更可见以往苏丽言过的是什么日子,因着这原因,华氏几乎每日便要往苏丽言屋里去一趟,就是光看着也觉得安心。

“如今快过年了,天气又冷,你别忙着这些事,便将自己身体熬坏了,你祖母最近闹得厉害,与你祖父时常有争吵发生,连下头的人都知道了,也不知道这个年要怎么过才好。”华氏叮嘱了女儿一句,忍不住又与她说闲话:“你说这好端端的日子不过,非要闹得鸡犬不宁的她才甘心,如今一切都有了,难不成不比她以前强?非要去争强好胜的,也不怕丢了一辈子的脸面。”说到后来,华氏自个儿也有火大,忍不住就在话语间刻薄了一回。

月氏如今闹得越发厉害,每日挑三捡四的,她这做儿媳的难免要在她面前侍候着,虽说刚开始时有公公压着,月氏好歹会收敛一些,可如今闹得越发厉害,她这辈子活了这样大岁数,脸面可算是丢了个干净。大儿子如今又没了媳妇儿,世道一旦平定下来,她便也要替他张罗着,但如今世道的女人几乎被糟蹋了个遍,剩余几个干净的,便唯有世家大族恐怕才有,可苏家这样的人家又哪里能与世家大族相较,华氏最近正为这个心烦着,而那头月氏又不给她留脸面,她一把年纪了还在媳妇面前被婆婆喝斥,心里早就恼了。

苏丽言一边对着账册,一边就与华氏说话,听到她抱着儿子嘀咕,不由转头在元千秋脸上亲了一口,低头看了两眼,才道:“母亲忍忍就是,不过也没必要总忍着,您找祖父做主,或是让父亲出头。”苏秉诚还不是完全老糊涂的,华氏被月氏压得喘不过气来,她自己不能明目张胆跟月氏做对,毕竟不像是自己与元府这样分了家连祖谱上也划干净的,她现在跟余氏没关系了,如今这样对待她冷着她那也是元府以前种的恶果,人家说起来也不会说她不孝,只会说余氏自个儿不仁在先。

这个世道只是对女人不公,尤其是当媳妇的女人,华氏如今的苦楚几乎每个人都受过,她当初也熬了这样多年才解脱出来。不过这婆媳间也并非只是婆婆占主动,毕竟规矩二字。不止是规定媳妇而已,若时用得好了,美名加身,就算婆婆说媳妇坏话,人家也不会相信。苏丽言当初吃过徐氏亏之后,就凭这个让徐氏就算有苦也说不出来,她当初侍疾是将徐氏侍怕了的,不过也是因为她有空间在身,否则这样一个法子便是两败俱伤而已。华氏除了熬着,便是找苏秉诚或苏青河为她出头。不过在苏丽言看来,成效恐怕甚微。

元凤卿站在自己身边,那是因为他不是徐氏亲子。又从小受徐氏暗算,徐氏算是两人共同敌人,利益一致了,他自然是会站在自己这边,有他坐镇。徐氏翻不出什么风浪来。而苏青河是月氏独子,他又是标准的古代封建男人,对母亲简直快像是愚孝了,要他与月氏造反,还真是困难。苏秉诚不说了,最重旧情。就冲在月氏当年与他吃过苦的份上,他就不会真为难她,月氏往后有得熬了!

苏丽言没将这样的话说出口。怕是说出来华氏会更加纠结。华氏眉头深锁,幸亏元千秋‘咦咦呀呀’闹着,她心头才好受一些。一边逗着孩子,华氏干脆不管自己家那些破事儿,转而问起别的事情:“元家三人死了。姑爷可怪你了?”内院里苏丽言在管着,出了这样的事儿。虽说是元府中人自寻死路,自个儿闹腾的,但华氏却怕元凤卿将丧父之仇怪到苏丽言身上来,元正林不是个好东西,可是他若死了华氏却担忧自己女儿受责备。

“没事的,夫君并没有提过这事儿,他跟元府之间都分开来过了,原本就是相互不该有瓜葛的。”苏丽言捉摸着徐氏等人的死恐怕元凤卿还插了一脚,他又怎么可能怪自己?再者元府中人能躲到元家来避难,唯一的作用便是他们是用来死的,不过早晚而已。徐氏想算计自己与孩子,她该死!苏丽言眼中寒光闪动,一想到当初被徐氏害得没了的孩子,若是当年还活着,如今早就满地跑了,徐氏就这样死了,实在是便宜了她!苏丽言手中握着的毛笔一紧,华氏看得出来她心情不好,顿了顿,还未开口说话,外头就传来丫头们请安的声音:“郎君万福。”就知道元凤卿回来了,连忙将孩子抱了起来:“姑爷回来了,你们先说阵话,我就先带秋哥儿过去了。”她说完站起身来,看了女儿一眼,又替元千秋整了整衣裳,拿了一旁的小斗蓬将他严严实实盖上了准备出去。

元凤卿脱去带了雪沫的斗蓬进来时便看到华氏还站屋里,也并不意外,最近华氏几乎天天过来,只是看她一副要走的样子,笑道:“岳母要走了?”

他自有了孩子之后,又看在苏丽言面子上,对华氏笑容多了些,不过华氏还是很怕他,听他问话连忙就道:“已经坐了一阵,我抱秋哥儿到隔壁去歇歇。”说完,看元凤卿点头,连忙就一溜烟招呼着孙嬷嬷闪人了。

元凤卿待她们一走,便坐了下来,看老婆低头看帐本,头发随意拿簪子挽了起来,一手将她勾进怀里,探头在她脖子间亲了亲:“交给别人就是了,何必亲力亲为。”他动作开得苏丽言脖子间痒呼呼的,忍不住就躲,听到他这话,笔顿了顿放下来:“夫君有话说?”

“李氏跟浔阳王府勾上了,估计过完年我会再领兵出去一趟。”元凤卿说完,两人就沉默了下来,虽然在他选择走这条路的时候,苏丽言就已经料到了这一天,但当真娶少离多的时候出现,她心里依旧是有些不适,但却并未说出口来,半晌之后才又低了头下去,拿了手中账本看,但却是看不进心里,只是开口道:“夫君准备什么时候走?”元大郎这一趟出去应该最少要两三个月,他既然提了浔阳王府的名字,恐怕就会早做准备,唯有他势力大了,才能更好的跟浔阳王府对抗,苏丽言都知道这一些,但难免心中替他担忧还隐隐有些难过。

元凤卿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其实他自个儿也有些不是滋味儿,以前没有牵挂,自然可以一心谋划,如今有了惦记,便再舍不得轻言说离开。他深呼了口气。一想到李氏的事情,到底是狠狠心头那丝不忍掐了去,不过却又暗自下定决心,往后出征的事便交给旁人去,培养几个心腹大将出来,也好过每回都要他亲自出马。

这头元大郎打定了主意,那头第二日便有一个名为刘粟的大将领着几千人马向元凤卿提出要他不要厚此薄彼,冷落李氏的事情出来。这事儿一闹开来,迅速便掀起了风波,这刘粟乃是浔阳王府的人。他一旦开了这个口,除了一些人为李氏作为感到羞耻之外,但仍有不少对浔阳王死忠的。一见有人领头,便开始闹腾了起来,事情闹得极大,那刘粟激动之下还带了五千人马下山,驻扎在山下营地里。称元大郎一日不与李氏圆房,众人便一日不再回元家。

李氏听到这个消息之时,险些乐得鼻子都歪了。她没料到那男人竟然行动得这样快,满心以为有了这些兵力的威胁,元凤卿来自己房中只是迟早的事,日日便盼着。那头苏丽言听到这事儿。便冷笑了一声,首先便令人断了这些人的吃喝与穿戴。既然这些人来了元家,吃着元家的喝着元家的还敢干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便让浔阳王来养着他们吧!元凤卿心里也震怒,但他早在这刘粟与李氏勾结之时便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因此也不吃惊,迅速将元家周围用兵力围了起来。

元大郎的兵力几乎都是从一些势力之中要回来的,许多人一见刘粟行为。心下也不由活泛开来,只是没过两日。那头刘粟原本满心以为自己带了这样多人离开,元凤卿心中该是惶恐不安才是,可是左等右等了两三日,众人带出来的干粮等物吃完了,在外头扎营又冷又饿的,便开始受不了。这样大的雪天,众人住在营地之中,带出去的袄子与棉被等物一天不到便潮了下来,盖在身上又冷又硬的,可元凤卿却丝毫没有要给众人低头的意思,接着三五日之时,有些人便忍不住了,刘粟心下也有些忐忑不安,他带了这样多人走,不过是要元凤卿睡一个妇人而已,难道他还因为这样的事儿连兵都不要了?

他这头死硬扛着,眼见着快过年了,下头的人却见山上元家的士兵们好吃好喝被供着,一天到晚虽然操练得累,但回到屋里却温暖异常,苏丽言以前还没亏待过他们,这些人以前又是浔阳王府的,又没挨过饿受过冻,此时许多人一旦吃了这样的苦头,难免就开始不满了起来。再加上元家喝的水带着空间的气息,山下喝的水众人都是用雪团搓了拿锅化开,那滋味儿自然不能跟空间水相比,许多人没几日便察觉出不对劲儿来,怨气就这样积累了起来。

刘粟心中也感不安,事实上他早在元凤卿隔了五日还没下山找过他起始,便开始有些慌了起来,他满心以为可以趁此时机逼得元凤卿低头,自己也好为浔阳王府争取利益,他日浔阳王问起来,也好给他记个功劳,但此时事情发展却与他预料的不符合,到了十二月末时,还没几日便快到过年了,刘粟再也忍不住,亲自领了一队士兵上山,如今兵营里已经没有吃的了,许多人裹着冰冷得如同石头疙瘩的被子睡觉,这会儿已经有好些人得了风寒,甚至军中还死了人,众人怨气已经快顶不住了,刘粟原本想过抢百兵来养兵,可经过乱世之后,如今山下十室九空,农田里荒芜的全是草,他就是想抢也没地方去,更何况这盛城是元凤卿的地盘,他若是出格了,指不定元凤卿会带兵围剿他,到时不止功劳没请到,反倒连命也搭进去了。

如此一来,刘粟便逼着领兵上山,看能不能让元凤卿给他拨点粮食过来,这个念头一升起,刘粟自个儿便是满脸臊红,可下头的人他渐渐压不住了,也只有出这样的法子。他领了人上山之时,便被山上巡逻的士兵拦住了。不过十来日没在山上住,差别便已经显露了出来。

元家的士兵个个精神饱满,身材结实精神抖擞,而刘粟领出去的浔阳王府士兵个个面有莱色,衣裳一看便带着湿气,脸色冻得泛紫,个个萎萎缩缩将手笼在袖子中,哪里有半分英雄气概?众人便有些瞧他不上,许多人看刘粟等人的目光都带着不屑,刘粟却硬着头皮上前道:“我要见郎君。”

“郎君这会儿正与柳先生有事相商,恐怕没空见刘将军,不若刘将军暂且下山,他日再来吧!”这领头的士兵咧了咧嘴,就挥了挥手。刘粟眼中露出一丝怒意来,他何时曾受过这样的侮辱,如今这小将也敢为难他,顿时脸色就难看了起来:“我有事与郎君说”

ps: 晚了大家,发生了一点事情,真心难受,明天恐怕也会晚一些,后天之后恢复正常。

第二百四十八章李氏名声已污

“刘将军既已下山,有什么事好与郎君说的,还望将军不要为难我等,速速下山,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这些人心中也是有数的,知道刘粟带兵出去的那一天,恐怕元凤卿就已经容不得他们了,因此对刘粟说起话来丝毫没有顾忌。也不怕得罪他,刘粟以前是浔阳王府的人,许多浔阳王府的士兵都以他马首是瞻,许多人都要顾忌他几分,如今这样一支小队竟然敢当众不给他脸面,刘粟脸色马上就沉了下来,但元家的士兵却也丝毫不让,显然没有退缩之意。

今日不能跟人起冲突,刘粟将到嘴边的这口气忍了下来,带了自己的人又退了下去。

刘粟的举动没过半个时辰,便已经传遍了元家,内院里头,李氏正翘首以盼,谁料几日过去,元凤卿不止没踏出她门一步,反倒是又派了两个婆子到她身边来,开始时李氏沾沾自喜,只当这是元凤卿看重自己的表现,谁料没过半日,这两个元凤卿送来的婆子却是凶神恶煞的将她给看管住了。之前李氏身边的秦嬷嬷等人虽然背叛了她,但真正还没对她做过什么,如今这两个婆子一来,只差将她当做犯人一般看管了起来,就连李氏沐浴出恭,这两人也在一旁守着,那目光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一般,李氏忍了几日,一头元凤卿没有过来,使她希望落空,心里患得患失,一头刘粟再未送消息过来,让她心里实在是不安,那些情绪便都积压在了心底里头。

晚膳送到李氏房里的是一碟子酱黄瓜,以及一锅炖得油腻的鸡汤,还有一盘子炒腊肉,其余便再也没有东西,自她上次跟余氏谋划着要将苏丽言肚子里的孩子弄掉之后便再也没有送过来中好东西。李氏闹过一回,但结果却是送来的东西更差,如今这些,恐怕还是看在快要过年的份儿上,厨房才特意多加的。一想到这儿,李氏心头无名火起,忍了又忍,拨了拨那盘子中那切得有约摸指头宽的肥肉,登时没了胃口。苏丽言名声好听,可实实在在是个整人不显山露水的狠角色。李氏已经吃了好多天素了,嘴里淡得能飞出只鸟来,可偏偏却又有苦喊不出。人家将天下珍贵难弄的青菜都给她吃了,她还要闹怎么滴?

为着这个,李氏心里没少咒骂苏丽言,此时好不容易见了肉,却又是个这样德性的。顿时心里就来了火,却是想着上次发火之后的情形,强行忍了,板着一张脸道:“这是什么东西,也好端来给我吃,倒了罢!”

那两个元凤卿派来侍候她的两个嬷嬷分别姓张和刘。一个看似笑面菩萨一般,一个却成日板着个脸,此时听到李氏这话。那平日里笑咪咪的刘氏便开口道:“姨娘赏你们的,还不赶紧谢恩?”这两个人平日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将李氏院里的人管了起来,虽说李氏不喜欢她们,可也不得不承认。有这两个人来了之后,院子里的事情便顺得多了。也不像之前手忙脚乱的样子,但也正因为这两个嬷嬷是元大郎送过来的,因此连李氏也要让着她们几分,平日偶尔还要被那张嬷嬷甩脸子,李氏心中是委屈得不行,这会儿听到这刘嬷嬷故意屈解自己的事实,顿时一股无名火就涌了上来,狠狠将筷子拍到了桌子上:“我什么时候说过赏人的?倒了,倒出去!我吃不下的,你们捡着吃什么?果然是贱骨头,专吃人家吃不下的,也这样香甜,当个宝似的!”她声音尖利,这话一说出口,秦嬷嬷等人登时变了脸色,就是丫头,明知自己身份低微的,可也不能这样当众踩人脸,李氏这样顿时激起了众人公愤,都狠狠盯着她瞧,李氏却对这些人的目光视而不见,只是挑衅似的盯着张刘二人看,一边仰了仰下巴,冷笑了两声,还待再开口,那头张嬷嬷已经冷哼了声:“奴婢们不是东西,姨娘又是个什么东西?奴婢们捡主子的剩饭菜也是一种福份,姨娘不也与奴婢们一样,捡的是夫人的剩饭菜?”这张嬷嬷说话不留情,顿时令李氏恼羞成怒,一下子拍着桌子站起身来,抓了面前的碗劈头盖脸便朝她砸了过去:“狗奴才,还敢还嘴了,我是什么与你们无关!记得你们自个儿的本份便是!”那刘嬷嬷眼里露出冷色,一边招呼着小丫头将地上的破碗碎片收拾了,一边就冲李氏笑道:“姨娘何必发这样大的火?都是做下人的,您又何必为难奴婢们?”

“谁是做下人的?你们这些”李氏见她笑嘻嘻的,却是说的话让她气得连身体都开始不住颤抖,越发气得厉害,胸口间梗着一口气,那句下人的话让她心中重重一痛,她不甘心当姨娘,可惜如今刘粟还未有消息传来,元凤卿这些日子没有过来,反倒派了两个人寸步不离跟在她身边,她哪儿也去不了,每回刚出院门便又被人截了回来,外头的消息根本不知道,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只四处乱撞,心里早就不安得很了,如今又遇着这两个嬷嬷说这样的话,哪里还受得住:“我不要你们,你们自个儿回去!滚出去!出去!”李氏吼完这些,想到自己平日连出恭洗沐都要被这二人盯着看,顿时更是恼羞成怒,见她们二人动也没动,刹时理智便失了,口不择言的骂道:“当奴婢没个奴婢的份儿,还妄想管着主子,你信不信我不用回了郎君,便将你二人打死了,就算瞧在王府份儿上,郎君也不会为难我的!”李氏这话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般,那两个嬷嬷脸色更冷,秦嬷嬷等人乐得看热闹,根本不掺合进来,只见李氏歇斯底里。

那刘嬷嬷眼里神色更加冰冷,还未开口,平日冷着一张脸的张嬷嬷就道:“还当你自个儿是夫人呢,没那个命便不要去想那些于自己无关的事儿,这元家夫人没发话,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姨娘做主了?”如李氏看她们不顺眼一般。这两人也早看李氏不顺眼了,这会儿见李氏还要开口,这张嬷嬷又接着道:“不过是个落烂货,浔阳王拿你这样没人要的破烂塞给郎君,郎君迟早早他算账!客气一声叫你姨娘,什么东西,还敢摆这些谱,不知羞耻的东西,难怪当初在王府中便被坏了名声嫁不出去,水性杨花。郎君不沾你身子便耐不得寂寞,与外院的士兵勾搭上了,浔阳王有你这样不知羞耻的女儿。早该一头碰死保名声才是!”

李氏面色煞白,身子抖得如同筛糠一般,气得心口闷疼,像是要吃人一般,死死将张嬷嬷瞪住。险些气得喷出一口血来,指着她道:“你…你”

“你什么你!老实些呆着便是,这样不知羞耻,还敢挑三捡四,照我说,夫人真是个仁慈的。否则光凭你这些不要脸的举动,就该打死了你才是,也好给那些不守妇道的贱人瞧瞧。下场是怎么样的,浔阳王能教出你这样一个不知羞耻的女儿,可见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我呸!”张嬷嬷冷笑了一声,见李氏面色煞白。故意将她跟刘粟的事情混成了通奸,直气得李氏哭了出来。却又羞又气,说不出一句解释的话来。

她心里实在是害怕,不知道自己跟刘粟的事情为何就被眼前这婆子瞧出来了,她开始还当元凤卿是看重自己,知道自己身边侍候的人是不尽心的,才派了两个嬷嬷过来照顾自己,但如今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直到今日亲口听到这婆子说自己跟刘粟通奸,李氏又气又羞又吓,眼泪也流了出来,张嘴想解释,却不知该怎么开口,那张嬷嬷却懒得跟她多说,回头吩咐小丫头:“将饭菜热了,姨娘不吃,咱们吃!”她这会儿也不跟李氏装模作样了,屋里侍候的下人们一听李氏跟人通奸,看她的目光顿时变了,带着不屑与厌烦,像是她是个什么脏东西一般,李氏有苦说不出,半夜自个儿趴到床褥之上伤伤心心哭了一场才算了事。

苏丽言房里,元大郎将老婆搂在怀里说着话,派婆子给李氏的事他也没有瞒着老婆。苏丽言是早不耐烦应付李氏了,若李氏是个安份的,她不介意多一张嘴,可李氏心比高天命比纸薄,非要去求不属于她的东西,若是元大郎当真对她有意,早在回来的路上便把她收用了,如何等得到如今?再者元凤卿都答应要守着自己过日子,苏丽言又不是那等傻得没边儿的,将丈夫往别的女人怀里推,只求个贤名的,李氏这一辈子注定是要守空房了,她越是闹腾,越是让人对她更加厌烦而已。

“刘粟带的人不多,但家里还有些心摇摆不定的,倒是你有法子,才使刘粟沉不住气了。”元大郎夸奖了老婆一通,见她有些不好意思,眼神不由一暗,手就在她胳膊上揉了两下。苏丽言只觉得有些痒,侧了身子躲开,一边笑道:“妾身也没想太多,不过觉得这刘粟不是个好的,吃着元家的,喝着元家的,妾身自问在吃穿用度上没有亏待了哪个,他却偏偏闹了这样一出,大热天那样没水喝的,在元家过好日子多了,不像许多人一般渴死饿死,他便开始闹腾了,既然他要与夫君闹,又不是元家的人了,妾身自然是不可能再给他吃的喝的,否则多亏啊!”她说完,见元大郎表情似笑非笑,不由又像是开玩笑一般,接着道:“再者他要让夫君去亲近刘氏,妾身当然不高兴了,只是怕误了夫君大事,幸亏夫君如今没有怪罪妾身呢。”

元大郎眼睛专注盯着她,一双眼睛细长而又漂亮,那眼珠黑得厉害,一旦认真起来时,他原本就俊美的脸更如珠华流动般,苏丽言看了一眼,就觉得有些吃不消,连忙低下头来,元凤卿抬了她脸蛋起来,见她眼神左右游移,不由好笑:“他要我亲近李氏,你不喜欢了?那我不亲近李氏,该是要亲近谁?”

帐子中气温渐渐升了起来,苏丽言眼中像是蕴含了水意一般,飞快看了他一眼,大着胆子道:“让妾身想想”她声音像含了蜜糖一般,元大郎表情更加幽深,一只小手大着胆子攀上他脖子。元凤卿忍不住,翻身将她制在身下,头发散在苏丽言脸庞两侧,像是给她脸上挡了一道天然的帷幕般,将她红得发烫的脸遮在这片青影之中,元凤卿的吻如雨点似落在她唇间眉间与脖子间,她只迷迷糊糊问:“不是还要守孝吗?”

“替谁守?”元凤卿的声音不如平时一般的冷清,反倒变得火热,幔子里气温更高。

一夜无梦,昨日累得果然睡得好。苏丽言早晨起来时天色都已经大亮了。幸亏如今元家是她当家做主,不用给谁请安,因此睡觉可以睡到自然醒。也没哪个拿规矩来与她说事,被子中温暖得让人不愿动弹,被子下的只穿了薄薄一层单衣,她一觉起来衣裳领口敞开大半,露出里头淡绿色的肚兜。若隐若现的,那肩头肌肤如上好的凝脂一般,颈下优美的两条纤细锁骨。其实苏丽言并不瘦,甚至身上还还着软绵绵的肉感,那空间的东西吃过之后排出体内的杂质,将她身体养得刚刚好。真正是多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不过因苏丽言骨架小。外表看起来就显瘦了些,其实元大郎平日抱她时很满意。

这样一想着就歪了楼,苏丽言自个儿有些不好意思了,赖了一阵,听到外头华氏逗孩子的笑声。以及不时响起拨浪鼓的声音,她嘴角不由自露出笑容来。伸手撩了半边床幔,还未开口,那站在外头的丫头透过模糊的屏风,便隐约瞧到了这边的动静,连忙就道:“夫人可是起了?”

苏丽言答应了一声,那头一阵脚步声响,不多时元喜带了人捧了早已经烤得暖和的衣裳与洗脸帕子过来了。水是温在铜炉上的,这会儿还热得发烫,窗口处支了一截起来,苏丽言刚一起身,被这风一灌便激伶伶打了个冷颤,今年也实在太冷了些!元喜见到她这动作,连忙就拿了温热的衣裳套在她身上,小袄子一穿上了,她身体才感觉舒适得多,一边接过拧干的帕子擦了把脸,顿时精神了不少,问道:“母亲可是在外头的?”

“来了有一阵了,见你还在睡着,便没吵醒你。”华氏抱着孩子站在门口冲她笑,见女儿肌肤白嫩如玉,饱满剔透的双颊浮现出两丝红晕来,美得不可方物,心下也不由骄傲,知道女儿必是极得姑爷疼爱,心下既是宽慰又是欢喜:“你醒了赶紧先吃些东西,我今儿可是瞧过了,早晨有你喜欢的白玉饺子。”苏丽言有些不好意思,见儿子瞪着一双晶莹的大眼睛盯着事她看,一边还朝她挥舞着小手,‘咦咦呀呀’的不知在表达着什么,那小脸又嫩又软,跟新剥开壳嫩嫩的荔枝果肉似的,让人一瞧便心里喜欢,便穿了鞋子走了几步,捏了捏他的脸。

小孩子的脸如上好的嫩豆腐似的,滑不丢手。华氏见她如小孩子般的模样,顿时有些无语,深恐元千秋被她这样一捏要哭,连忙让了让,一边嘴里笑斥道:“有你这样当娘的么,那手冷不冷,也不怕将孩子冻着了。万一给捏疼了,哭起来可怎么好?”她说完,将孩子抱着抖了抖,嘴里哦哦的哄着,见元千秋不止不哭,反倒咧了嘴冲苏丽言笑,忍不住又是惊喜又是喜欢:“哎哟咱们秋哥儿真乖,不哭不闹的,这样懂事。”苏丽言又伸指头戳了戳儿子的脸,笑了笑,见这小子伸了手过来要抱,也不逗他,只是伸手将儿子接了过来。

“你小心一些。”华氏虽然知道女儿平日也要抱元千秋的,可见她这样瘦弱的样子,总觉得她会抱不住,多嘴叮嘱了一句,这才将今日早晨听到的八卦与苏丽言分享:“据说那下山的刘粟,原来是做了亏心事,跟那位有了一腿,他怕被郎君发现了要杀他灭口,这才领兵下山的。”华氏说得神神秘秘的,这些原本是姑爷房中的事,照理来说这些来她不应该说,但因屋里的全是自己人,华氏又是只跟女儿说说母女间的私密话,女人又是天性八卦的,因此听到这话众人都不由竖了耳朵起来,想听苏丽言发表意见。

“这是哪儿传起来的?”苏丽言忍不住吃惊,这样的话传起来,岂非是表明元大郎头上绿油油的戴了一顶绿帽子?该不会是他自己传出来的吧!苏丽言心中暗自复议,元大郎掌控欲强,元家在他眼皮子底下,若是不经他允许,这样的流言根本不会出现才是,谁料此时竟然连华氏都听说了,苏丽言不由得怀疑到他身上来,不过表面却是不动声色,见华氏一脸好奇与不屑的样子,不由被她这模样逗得直想笑,一边与她解释道:“不是的,那李氏只是私底下跟刘粟见过一回,那姓刘的将军原是浔阳王手下得用的,这番派他过来本来就存着别的目的,他这一走其实只是想逼着夫君宠幸李氏而已,纵然李氏再不受宠,那也是浔阳王府的女儿,刘粟又不是胆大包天,哪里敢做这样的事情?”

ps: 明天尽量恢复准时,不好意思了亲爱的们~~~~~~~

第二百四十九章送你回老家去

华氏一听这话,顿时露出了然的神色来,可越是如此,她心里越发瞧李氏不上,啐了一口:“还敢说自己是王府的女儿,这般模样与品德,我瞧着连那最下三滥的人家她都比不上,已经都是元家的人了,还敢私底下跟男人见面,若是遇着别人家的女儿,躲还来不及,哪里自个儿凑上去的,果然跟那臭鸡蛋一般,招男人。这样没有闺德,难怪一大把年纪嫁不出去,如今只可怜姑爷,接收了这么一个人儿,还累得他被人说嘴,那浔阳王也不是个好的,我瞧着这事儿不妥当,幸亏李氏如今被坏了名声,往后也是爬不起来的,这女人哪,名节还是顶顶重要的,像她这样,若是换了太平盛世时,早抓了她去浸猪笼了!”

苏丽言听她说起,忍不住又是想笑,连忙亲了儿子小脸一口,才堪堪将这笑意忍住了,点了点头,算是应和华氏的说法,华氏顿时又得意了起来:“想当年,我虽然疼你,可是这规矩也没少教,否则如今你也不可能过得这般好,像那李氏就是个不守妇道的,也就你才大度,容得下她!”华氏这样一个厚道人,都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是对李氏的行为十分不屑了。苏丽言只是笑了笑,没有开口。其实她来到古代,也确实靠当初华氏教原主的规矩,才让她许多次没有犯出大错来,古代样样都提规矩,就连吃食这样的事也是规矩不少,类似于什么吃饭时不能对着碗说话呼吸啊,以及吃饭时手指不能翘起来指着别人等等,忌讳颇多,幸亏原主从小学着,否则这样的小错误一个不察之下她落了,以前倒只是平白给余氏等人送借口而已。

李氏好歹是个王府出来的。也不知以前是被怎么养的,行事她看着跳脱得很,也亏得李氏运气好,不知怎么的活到了现在,若是没有护着,只说她真是上天照顾着的,否则别说她出生在王府,就连出生在元府这样的地方,都早该被人生吞活剥了。苏丽言一大早的也不愿意就说起李氏,免得自己心情不好。李氏这人虽然蠢,但蠢人有时候办事还真不好捉摸,跟聪明人打交道。大家都是聪明人,至少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若是跟一头猪打交道,谁知道猪心里想的是啥?啥时候要吃要睡要拉都是随心所欲,冷不妨便不按理出牌了。幸亏元凤卿说等不了多久了。

华氏也看得出来她不想提李氏的事,只当她是心里泛酸,虽然有心劝她几句,不过想想自己这一辈子受过的苦楚,每回丈夫纳妾时,虽然咬牙笑着。但没人看到的地方却是心里头酸楚,幸亏来到元家之后天天跟女儿相处,华氏觉得自己心宽了。没那么烦心的,人变得年轻了些,丈夫也爱歇在她屋里头,这酸味儿还没有泛得厉害,她不知苏丽言给她吃的东西大多都是空间里的。只记得头一回苏丽言给她吃过的灵芝液,当那个起了作用。又有自己心情舒适的原因,并未多想,这男女之事她曾都吃尽了苦头,知道个中滋味儿,便没有再劝她要大方一些想开一些的话。

年轻儿女肯定不如她年纪大了想得豁达,她自己都是这样过来的,自然不忍心让苏丽言吃那样的苦头。因此叹息了一声,只将这事情作罢。

那日刘粟自上山要见元凤卿之后,便再没有上过山,浔阳王府的士兵跟着刘粟下山的,这会儿可吃够了苦头,眼见着天色渐渐冷了起来,没隔几日便是过冬了,众人没吃没喝的,许多人连树皮都扒了吃了。许多人饿了极了,难免便对刘粟生出怨恨之心来,眼看着人家吃香的喝辣的,可是这一群人却还是吃的是那些少得可怜的树皮,喝的是地上的雪团,刘粟也渐渐忍不住了,便有人提出要去抢劫山下村民填肚子,只是刘粟却不敢,他原本只是威胁元凤卿,想以自己等人的离开造成元家军队人心浮动,可如今元凤卿根本不理睬他,又有了他们作傍样,哪个嫌生活过得太好的还愿意跟他们一样的折腾?

若是一旦抢劫山底下的村民,恐怕元凤卿会借这个借口收拾他们。刘粟虽然知道自己身后是浔阳王府,但天高皇帝远,若时元凤卿一打过来,恐怕远水救不了近火,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威胁得了元凤卿,谁料最后元凤卿不吃他这套,刘粟等了半个月顿时慌了,眼见着还有几天快过年了,士兵们都快闹起了造反,当下也顾不得自己发了信儿回去会被浔阳王责备无能,连忙就令人送了信回去,还未将信送出半日,元凤卿便带了军队打了过来。

一个兵强马壮,整日操练好吃好喝好穿的供着,一个吃不饱喝不着,还被风吹得病怏怏的,胜负如何自然一目了然。刘粟还未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背上了一个奸夫之名,一路被元凤卿的军队追得逃出了盛城之外,最后被人拿住。其余士兵不是死便是举武器投降,连手都不愿意还,只说求大王饶命。

苏丽言开始还当这刘粟敢闹造反是个有大本事的,谁料刚出去没几天就混成这个样子,不由愕然,这些事是外院元凤卿该头疼的,她也只是当成八卦听听,并未放到心上,腊月二十八号时,家中已经开始准备起过年事宜来,整个元家除了李氏与余氏的院子,都是热热闹闹的,元凤卿昨日傍晚就带兵追刘粟,恐怕今日便能回来,苏丽言招呼着众人准备熬腊八粥,又一边准备过年时要吃的瓜子花生等零嘴儿。

李氏那头已经知道自己名声败坏的事情,她比任何人都怕这个名声坏后带来的结果。她当初在王府中时,就因为一时不察名声坏了,结果直到二十多岁还未有人上门来提亲,她简直成了浔阳王府的笑柄!若非她姨娘还算貌美,又有心机手段,以前得宠时谋了不少,否则恐怕她早被人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不过就算侥幸没有丢了性命,李氏日子过得也不见得多好,她没料到自己跟刘粟之间见面如此隐密,连她身边的丫头婆子们都不知晓,怎么就会传到了外头。一想到这些,李氏更是怕得厉害,但是怕什么却偏偏来什么。

晚间时候腊八粥没人给她送过来,也没有哪个给她送过年要用的东西,依着李氏性子,原本该大闹一场,但她屋里如今多了两个厉害的嬷嬷,又哪里敢去闹腾,只乖乖吃了自己那一份清淡的饭菜,院门还未锁时,外头便闯进了来了一群穿着盔甲的士兵,将院里的丫头吓得尖叫起来,领头的便是丰神俊郎的元凤卿!若是平时,能见着这位玉郎,少不得李氏便要花痴一回,可这会儿明显就是傻子都能看得出不对劲儿了,她又哪里来那些闲情逸致去发花痴,只是身子抖得厉害,元凤卿还穿着一身盔甲,面色冰冷像是能刮得出一层冰渣来,一张俊美无涛的面容隔着烛火越发显得犹若仙人一般,李氏抖着身子,坐在椅子上起不来,女人本能的第六感使她感觉不对劲儿了,那头元凤卿却是冷笑了一声:“浔阳王教的好女儿!不守妇道,又耐不得寂寞,如此我也不敢要他的女儿,谁要谁送回去罢!只当我当初那支千年人参喂了王八!”这话一说出口,许多人顿时吃了一惊,秦嬷嬷等人也顾不得害怕,听进元凤卿话里的意思,才明白过来为何浔阳王肯给元凤卿兵力,原来是因为元大郎曾送过浔阳王千年人参!这样珍贵的东西,恐怕就是传承了几百年的大秦王宫也是拿不出来的,可说稀世珍宝,浔阳王收了东西才给人家两万兵力,又塞了个女儿过来,难怪这李氏不得宠,原来并非是她年纪大了颜色又不好,而是根缘在此处了。

李氏蒙住了,她早知道自己父亲德性,可此时见元凤卿毫不留情将这一节揭了出来,顿时脸色大变,她知道,自己就算今日逃过了这一劫,恐怕往后在下人面前也是抬不起头来,不过在元凤卿强势的手段下,她却并不敢开口辩驳,只是想着之前元凤卿所说的不守妇道一话,脸色更加苍白,她若是到此时还不知元凤卿是来与自己算账的,就真是傻到家了。可是她没有跟刘粟有什么,刘粟说能帮她,她只是见过刘粟两回面而已,两人之间并未有苟且之事,她摇了摇头,还未张嘴,元凤卿又说道:“我收受不起这样的妇人,既然你不想在元家,我让人送你回去!”

元凤卿话音刚落,李氏身子便如筛糠似的抖了起来。已经出嫁的女儿若是被人送回家,恐怕比当初在娘家因名声坏了还没嫁出去还要惨,就李氏自己所知,若是送回去,恐怕一般除了在家中修庙清修度残生之外,便唯有灌药一途。而浔阳王原本就不喜她,姨娘又因为她之事受连累早不如当初盛宠,嫡母早瞧不起她多时,浔阳王府如今图谋大事,家中银钱尚且不够花费,又怎么可能替她建院子关押她,留她这样一个吃白饭的人?

第二百五十章连瑶带的消息

到了此时此刻,李氏是真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这样,她倒不如乖乖留在这元家之中,至少苏丽言没短了她吃喝,没料到如今这样一闹,不止吃的喝的没有了,连命都快葬送了出去。李氏不甘心就这样去死,蝼蚁尚且偷生,她都还没活够,又哪里舍得这样去死了,顿进惊叫了起来:“我不回去,我没有做不守妇德之事,你不能送我回去!”元凤卿懒得理她尖叫,直接回头与秦嬷嬷等人道:“你们都是浔阳王府之人,谁要思念故土,愿送她回去全了主仆情义,我也不强留!”

秦嬷嬷等人一听这话,顿时吃了一惊,脸色大变,连忙就跪了下来:“还望郎君开恩,这李氏不知羞耻,奴婢们对此事万万不知,此妇水性扬花,奴婢们不愿意再侍候她,郎君开恩,奴婢们都愿意留下来侍候夫人,望郎君开恩哪!”她们又不是傻的,李氏已经被毁了名声,她眼见着是活不下去的,元凤卿将人送回去,简直是羞耻已极,浔阳王若是受不了这个侮辱,看到这女儿时,头一反应便是会杀她,李氏这样自作孽寻死便也罢了,她们可不愿与她一块儿送死。

原本这样回去便是没有活路的,更何况李氏还污了名声,但凡妇人跟这个沾上丁点儿关系那便是要命的,她们可是活得清清白白,平日连内院也不踏出一步,哪里又像李氏自个儿这般作死,因此众人都摇了头不愿意回去。若是真送她回去,保不齐便与她名字连到一块儿了,没有哪个女人傻到家敢做这样的事情。不止是秦嬷嬷等人不愿意,就连那两个太监也摇头摇得厉害,看李氏的目光如同看瘟疫似的,避之而唯恐不及:“郎君饶命。奴婢们与她无关,也不愿与她一块儿污了名声,郎君开恩!”

李氏身子不住哆嗦,听到这太监都说跟自己一块儿会被污了名声,顿时气得直哭,一边尖叫着不肯离开,她看得出来元凤卿已经是铁了心了,心里害怕异常,而自己这院里的下人没一个愿意送自己回去的,到时要是士兵送她回去。恐怕更是跳进河里也洗不清了。孤男寡女的跟士兵共处多时,别说她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就算是王妃所出的嫡女恐怕也是要死的。李氏一想到这儿,哭着闹着不肯离开,一边道:“我不走,我清清白白的,郎君若是一试便知!”

这话说得。许多人都瞧她不上。秦嬷嬷等人满脸鄙夷之色,连带着元凤卿也是面色漆黑,挥了挥手,李氏一见不好,连忙往柱子撞了过去:“我不走!”她到底是胆小,不敢去死。深怕自己这一撞真没了性命,因此力气用得并不大,连头皮也未被撞出红肿来。轻微一声,众人看她的目光更是不加掩饰的露出不满来。李氏被众人这一看,顿时身子缩了缩,心里也不由涌出怒火来,她原本以为自己这一撞这些人会拉上一把。谁料根本没人过来扶她,她哪里舍得去死。若是真舍得,便不会闹了这样一场,早悄悄的拿了簪子了结便是,这会儿看众人目光,李氏是真正从心里生出寒意来,捂着脸大哭了起来。

“要死也去外头死,别脏了元家的地方!”元凤卿冷哼一声,也不看李氏一眼,便令人替她收拾行李等物,李氏东西被余氏刮得差不多了,平日使水洗衣的又要钱,这会儿身上纵然还有些东西,可也不多,众人一听收拾行李,许多人都想着她是将死之人,眼睛一亮,竟然都争先恐后的去抢着做这个举动,元大郎也不管这些人小动作,只令人将将收拾了四五个箱笼出来,也不看李氏面若死灰,便令人连夜将她送出元家去。

解决了李氏这个人,元凤卿脚步便也轻了一头,元正林一家的死原本是想为李氏做准备,谁料这个蠢货,竟然连这个法子也没用上便当了弃子,元凤卿觉得自己之前为她费了这样大心思,简直都是一种侮辱。这头回了屋去与老婆说这事儿,那头余氏却还在为自己今年生日的冷清不满,元正林一死,她独剩的儿子便只得元正斌一个人,余氏知道自己如今拿捏不了元凤卿,便将主意打到儿子身上,非要让他给在元家中摆出几桌席面来。

元正斌如今还夹着尾巴过日子,哪里有这魄力敢使唤元家的人整治席面?他性格原本就优柔寡断,这会儿被余氏一逼,整日也烦得要死,便令了王氏候在余氏面前侍候着。如今世道见着平整起来,王氏等人虽然恨大房跟余氏,但谁也不敢背上那不孝的名声,王氏也只能每日忍气吞声了。

头一回搬出来过的年,苏丽言也弄得特别热闹,又有苏家与祝家人都住在自己这儿,便让大家一起吃了个团圆饭,这样热闹的过年,众人也都是头一回经历,不由都是其乐融融,这个年算是苏丽言来到古代之后,过得最为舒心的一个,头一年在苏家时,一边为了接收苏丽言记忆,痛苦不堪,每日小心翼翼的,再加上苏家又有与元家结亲之事而个个都高兴不起来,因此头一回来古代那个年过得压抑无比,到了元府之后不用说了,便没有一回舒心的,余氏与徐氏那样的人,又在恨她看不起她的情况下,不折腾上三五回才怪!

如今头一回当家作主,这才察觉出舒坦滋味儿来,万事由她决定不说,又不用再看谁的脸色,也不用每回用饭之时便站在余氏与徐氏后头立规矩,少了这样那样的规制,她今年倒是过得极其舒坦,因最近战乱,就是过年热闹了也没个戏斑子可请,苏丽言令让府中众人围坐在一块儿打了阵叶子牌,热闹了一场就算了事。

年后刚过,元凤卿便领着人出了门,虽说早知道他要走,可苏丽言又舍不得,不过他既然已经选了这条路,便断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就算他此时不争,下头的人也由不得他不争,若他此时放手,许多虎视眈眈的人能在最后将他撕咬得体无完肤!苏丽言明白这些,可心里免不了也有些抱怨,替元大郎收拾行囊将他送出去了,心里就有些空落落的。两夫妻最近感情相处得极好,又融洽,她连那样的秘密都拿了出来与元大郎分享,算是将心交了一半,如今才尝出离别滋味儿来。

幸亏家中还有个小的可以使她稍微转下注意力。上午时陪着儿子玩了一阵,家中又没什么可处理的事情,华氏过来说了阵话,呆到午时便回去了,苏丽言头一回觉得时间难熬,将吃过奶羹与果泥而显得昏昏欲睡的儿子交给孙嬷嬷带下去歇了,一边叮嘱她注意保暖不要让孩子着凉了,苏丽言竟然有些无事可做。昨日睡得倒是早,今日起得又晚,到了这会儿又没有睡意,苏丽言愣了一下,挥退了众人钻进空间之中呆了一阵,最后才出来,这日子无聊得厉害,苏丽言这会儿甚至开始想念起李氏来。

她在元家时虽然不安份总是闹事,不过自己每日也都有忙着的,也好过现在无所事事,一天到晚不知道该干什么来得好,下午又发了半晌呆,元喜端了点心进来看她这模样便忍不住笑:“夫人可是想郎君了?”

苏丽言下意识的就要摇头,谁知身体本能的反应却是比她意识快,她点了下头,元喜抿嘴笑得促狭,苏丽言脸色发烫也不理她了,只是道:“无聊得很,又没做事,你将你嫂子叫进来,下午陪我说说话。”元喜知道连瑶在她身边侍候了许久,情分自然有些不同,心里虽然有些羡慕,却是脆声声答应了,果然转身出去没过多久便将连瑶唤了进来。连瑶如今做了管事的娘子,整个人气质便有了些变化,头发拿簪子挽了起来,整个人都显得利落,穿着一身银红色绣花袄子,衣裳边儿是拿线裹了,更显出她几分气势来,衣裳是新做的,精神也佳,可见许氏对她很是看重,她嫁元立之后过得不错,连瑶进来便给苏丽言福了一礼,随即等她发了话才笑嘻嘻的在她面前的小杌子上坐了下来,一边仰头看着她笑:“夫人可是想念奴婢了?”

“是有些想了,一天到晚没事儿做,倒是有些怀念以前一天到晚忙得团团转的时候了。”苏丽言叹息了一声,连瑶就知道她是想元大郎了。以前苏丽言在元家也称不上忙得团团转,每日虽然晨昏要给徐氏与余氏二人请安立规矩,不过那也只是一两个时辰的事,其余时间她也是呆在自己院子里绣绣花看看书,偶尔闲暇了摆弄一下花草,不知道是多自在,如今时间空出来了,若是照她以前,也该过得悠闲自在才是,这会儿却是心神不明,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不是想人了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