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六十九章 布网(三)

第三百六十九章 布网(三)

那个小时候害羞而坚定的小少年,在面对妹妹时温柔而疼爱的小兄长,他一直都想尽着自己的努力,一直都想靠着自己的能力让她过上好日子,而不是一直以来都靠着她的原因,能吃得好穿得暖,能有机会读书,直到如今的这一切。他虽然嘴上不说,可是明绣心里是明白的,看着那原本羞涩胆小的少年,一天天被迫成长,一直到如今这样沉默寡言的样子,时常老成持重得跟他年纪不成正比,就连得到了建发伯的爵位,他心里也并没有多开心,因为那不是靠他自己双手努力挣来的,而是靠了妹妹的荫蔽。

这一切明绣心里都明白,所以听到周临渊这么说时,她才并没有如他想像中的暴跳如雷,因为她心里其实松了一口气,如果这事情真的能解开叶明俊心里那颗心结,一直觉得他是靠着自己才能有如今日子的想法,那她也是替哥哥欢喜的,只要他能觉得心里好受一些,不再如以前一般的郁郁寡欢,那她就是再不放心,再担忧,也不会扯他后腿。

看着她平静的脸色,眼里露出一丝担忧与隐隐的失落,周临渊心里一紧,又将她抱得更紧了些,脑袋抵在她脸颊旁边,有些安抚似的哄道:

“别担心,我会找人暗地里保护在他身边,等这里事情一了,我会求父皇替他赐婚,把周敏嫁他,到时候他会安稳的呆在京城里,在你眼皮子下头看一辈子好不好?”虽然结果到时也是叶明俊被剥夺了这辈子再有任何手握重权的可能,不过他处在这样一个位置,又跟明绣是这样的关系,注定了他这一辈子只能当一个安乐的闲散爵爷,而不是一个重权在握的朝臣。

这件事是绝对的,没有任何意外的可能,唯一叶明俊可以自己做的,就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当上建安伯,或者靠着明绣的关系而当一个建安伯,两者之间听起来差不多,不过只要是一个有骨气有血性的男人,都会选择第一条路而不是第二种,而叶明俊虽然看起来一副斯文学子的模样,可骨子里却是有着那种坚持,他会如何选,已经是不言而喻,就算两者结局是一样的,他也不会想要靠着明绣的原因而当上建安伯。

明绣听他这么保证了,心里稍稍感到安慰了一些,只是多少还是有些说不出的失落滋味儿,就像原本名义上的兄长,在外人看来也许是他离不开自己,自己成就了他,可是明绣心里却明白,她有多么依赖这份亲情,其实叶明俊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很珍贵,弥补了前一世的遗憾,第一次令她感受到家的温暖。

她虽然舍不得叶明俊真的去了江浙,可却也不能那么自私将他禁锢在京城里头,因此听周临渊说了保证他的安全,明绣也就不再多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两人沉默了一阵,好似一时间都有些不知该如何说话的尴尬,周临渊想打破这种沉默,胡乱又说了一些,连早上和隆盛帝讨论的事情,不方便告诉别人的,他也说了出来。

明绣原本并没有在意,可是越听她却是听出了其中别的滋味儿来,不由出声打断了周临渊的话,出声问道:

“为什么不直接先将海上的岛国收复了呢?”这些海上的流寇听起来并不如何厉害,只是仗着茫茫大海,以及他们熟识水性所以才来去自如,每每烧杀抢掳之后又赶紧溜回海上让人抓不到摸不着而已,论起真正的武力,好似听周临渊所说,大周朝的兵士都是骁勇善战的,因为并不是和平年代的原因,北面大漠以及西南各族都对大周朝面服心不服,因此兵士们都是时常在备战状态,并不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可为什么这样厉害的士兵,反倒是对这些海上的流寇丝毫没有办法?

周临渊看她终于肯和自己开口说话,心里不由十分高兴,也顾不得这算不算得上是在泄漏自己老爹的机密,连忙将自己早上和隆盛帝谈的事情和她又说了一遍,其实他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如果将这些海上的流寇拉到大陆上来和大周朝的兵士作战,他有信心,就是十个流寇也不一定能比得过三五个大周士兵,可坏就坏在,大周朝并没有什么精良的海上作战工具,也没有一些海船,那些士兵都是在大陆上作战,一到海上还能发挥几成战斗力谁也说不准,到时候别自己先撑不住了,还谈什么作战,许多人已经上过许多次船,可到了船上,照样能吐得昏天黑地,这一点对于大周朝兵士来说,十分不利。

他说的这话些话,明绣是听明白了,不过她却是有些不理解,秉承着不耻下问,不懂也别装懂的精神,她又开口问道:

“那为什么不专门组建一队海上专门的军队?”听了周临渊这么说,她就有些不懂了,前世时就是对军事再不明白,明绣也知道这方面专门是分了海陆空三种职业,分别训练,用一句话来说,专精而不是杂而不精。只学一样东西,那这就叫专业的,用专业的海上军队来对付那些海上的流寇,不是比起用陆军来对付海上的流寇,效果好得多吗?

况且她都能明白的事情,她就不相信周临渊不明白,对于这些朝内已经牵涉颇为重要的机密,其实对她这样前世时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孩子来说,已经是显得过于深奥了,更何况这样的国家大事也轮不到她去操心,自在隆盛帝在上头顶着,只是这时看到周临渊满脸的凝重之色,她又觉得有些心疼,因此这才开口发问。

她这么一问,周临渊就有些难堪了,其实这样的道理他懂,皇上也懂,可是却没想到,连明绣也能摸透这其中的点来,要说这事儿理解过来其实并不难,难的就是以前从没有人往这方面想过,周临渊父子二人能想到这些,自然是他们从小看事的眼光,以及受的教育不同,都是从大周朝老大的眼睛去看,而明绣为什么能懂这些,周临渊只当她果然不愧是自己喜欢的女人,跟自己简直是一条心了,只是说起这事多少有些难堪:

“我也明白。”他顿了顿,略有些狼狈的别开眼去,有些尴尬的道:“其实皇上也知道这样是对大周朝有好处的,可是,如今国库虽然不算空虚,但养了西南军已经略有些吃力了,再加上大漠又对我朝虎视眈眈,怀有狼子野心。”总而言之,就是大周朝看起来威风八面,其实要面临的困难也多,就如同一只兽中之王的老虎,虽然听起来很是厉害,可是却有不少的野兽想等着它困难时咬上它一口,分食了它的肉,抢了它的地位。

他这话说得清楚明白,总之就是一个字,没钱明绣听了点点头,果然,钱不是万能的,可是没钱却是万万不能,至少连这大周朝最为高贵,地位最为不凡的皇帝陛下,在面对这样的黄白之物时,也不是完全的无动于衷,甚至也能受制于它了。

她想想觉得有些好笑,隆盛帝那张威严十足,气势有加的模样就浮现在心里头,完全看不出来,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竟然也有捉襟见肘财政困难的时候,看来这当皇帝也并不像是人人想像的那么风光,至少背地里要烦的事情也多,明绣抿了抿嘴,暂时将叶明俊的事情丢到了一旁,下意识伸手理了理自己耳旁滑下来的几缕散碎的发丝,她一向不太爱用发油等能使头发服帖的油腻之物,因此挽好的发髻难免会有几丝调皮的滑落下来,虽然少了丝正禁危然,却多了丝慵懒俏皮。

这么一摸头发,她突然心里生出一个主意来,在没嫁人之前她自己制作的美容产品等在洛阳城开了个分店,如今生意早就火爆得不行,因为她怀孕之后再加上之前又中毒,很长段时间没有再打理那个店的事情,一切全权交给了周临渊送给自己的唐管事负责,又很久没再制作面霜以及美容护肤品等,如今洛阳店卖的就是就是以前她做着当存货的东西,这东西又没人可以模仿,简直是已经被人捧到万金之数了。

要知道这古往今来的女人都是一个模样,对于自己的那张脸是万分爱惜的,为了美丽,不惜抛千金,如今她洛阳店里的东西更是奇货可居,原本一直想着要在京里张个分店,可因为怀孕之后精力不济的原因,一直将这事儿给耽搁了下来,如今自己怀孕初期的症状已经过了,身上的色醉也解了,再将这事儿给提起来,说不准她还能帮周临渊一些忙。

要说皇上和太子兜儿里都没有钱,可她有啊之前建房子从一开始收的定金到后来房子建成之后又收了尾款,光是银票不算那些固定的资产,她就有接近两百万两之数,再加上洛阳城铺子这些年的收入,那些东西全是她手工制作,根本花不了多少钱,完全可以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慢慢存了这么些年下来,手里头光是美容铺子的收入也有一百多万两,再加上杜伟堂那儿每年送给自己的珍珠奶茶银子,东拼西凑着,自己手里怎么也有个四百万两银票,以前并没有认真算过,她究竟有多少钱也不在意,明绣也不像这时候的女人们,手里一有点贴已银子,就喜欢买些首饰或者是田庄等,如今那些银票都好端端的揣在自己怀里,她一时间又用不了多少,就是要再在京里开个美容店,用的银子也最多只是几万两而已,多余的出来她也可以帮助周临渊一下。

想到这儿,明绣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心里不知道怎么的,涌起一股夫唱妇随的感觉,这么一想,她自己就率先有些脸红了,在心里说服着自己只是想要出钱让叶明俊过得好一些,可是事实究竟如何,她却是不敢再去深究,好似她对周临渊的喜欢,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料,并不像一开始那般了。

虽然有这样想出钱的想法,但明绣也不知道国库一年究竟能收入多少银子,她这些银两看起来多,可是究竟在别人眼里是如何,她却是有些分不清楚,一开始穿越到这古代时,她手里有多少银子,能买上多少东西,可以吃上多久,她是一清二楚,可是等到时间长了,手里的钱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不愁吃喝,对于这钱,她也不如一开始那般在意了,虽然她有心帮忙,不过却也怕自己这点钱只是杯水车薪,因此小心的问周临渊道:

“临渊哥哥,养一支西南那样的军队,要花上多少钱?”

虽然不明白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周临渊却是对于这些事是已经熟记于心,闻言也没想过要瞒着她,在他心中,明绣就是一个特殊存在,因此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西南军士如今有三十万人,普通士兵年俸八百钱,再加上一些其它兵器盔甲,以及有时候得战亡抚贴,每年大概开销得有三百万银子左右。”说到这些,他心里就对先帝有些不满,虽然知道先帝是他爷爷,可是那时前几代皇帝能力平庸,又重视世家贵族,对于大周朝政事根本不闻不问,完全放手给冯氏等世族,以使得西南军的人数急锐下降,从原本的五十万大军,渐渐的开始有些贪污军晌,养不起那么多人,一直减到十万人左右,直到隆盛帝上位,已经节约得不行,勒紧了裤腰带,才堪堪挤出牙缝间多余的银钱,养了三十万军士,震慑了原本已经有些蠢蠢欲动的西南边境。

明绣一听这话松了一口气,三十万人最多一年加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才用三百万两银子不到的话,那她完全是有能力可以帮周临渊一把的,明绣有自信,她之前只是一直不太用心罢了,对于她来说,银钱只是身外物,重生一次,得了另一次生命,她是真对这些东西看开了,钱只要够用就好,再多也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因此以前她也一直都抱着只想赚银子给自己傍身的念头,如果自己认真起来,她有信心可以每年额外赚上不少银子,减轻周临渊的负担。

“那朝廷一年收入是多少呢?”

周临渊看着她精致的小脸,白净的脸孔上头满是认真,一双如葡萄般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瞧起来就惹人怜惜,看她已经将叶明俊的事情给忘了,周临渊也乐于转移话题,只要她不因此事同自己生份,能看她这副模样,他心里就已经满足了,他一边不着痕迹的伸手将她圈进自己怀里,又坐得靠她近了些,一边脸凑上去在她柔嫩细腻的脸蛋上头磨蹭了两下,这才开口说道:

“税收最好时每年有五百万两银子。”大周朝同明绣前世时所知历史上的封建王朝差不多,都是重农轻商,商业虽然不说十分落后,可也并不发达,商人并没有什么地位,许多商人就是赚足了银子,可是却也抵不过一个权字,况且这时对商人的规矩颇多,就算是有银子,一些高档的衣料也是不能穿,在吃穿用度上头已经被限制了,可人想赚钱为的不过就是一个享受,连享受的机会都被剥夺的,愿意拼命挣钱的人自然也就少了。

因此大周朝商业繁荣度只是一般,可是农业却相对发达,可就这么算下来,每年等到农人交税时,也不过堪堪只有四百多万两银子而已,这还是收成稳定的时候,如果收成一不稳定,有个什么天灾人祸,那么国库一年最多只能收入三百多万两银子,养一队西南士兵刚刚够,剩余的一些还得发官员俸禄,因此隆盛帝并不是多么有钱,就是有心想要组建军队将袁林道等人铲队,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周临渊听明绣今日突然问起了这些事情,不由觉得有些好奇,以往明绣对于他的公事,一向是不闻不问的,根本没表现出什么兴趣来,这时听她问起,看她心情并不像是很糟的模样,小脸上甚至带了些焦急与担忧,不由调笑道:

“怎么,怕我养不起你啊?”他私底下也有几个产业,虽然大周朝有律官员不得经商,可是却没得明令官员亲属不能经商,这一条就相当于让人钻了空子,哪个官员手上真正是这么清白的?如果真这么清白,靠着那些俸禄,别说想打通什么关节了,连平日官场上的应酬,人情来往也是不行的。

“你只管使劲吃,我亏待谁,也不会亏待绣儿的。”

明绣听他低沉的嗓音,不由有些感动,放软了身子靠进他怀里,一边脑海里却飞速运转了起来,即是想出钱帮助周临渊,又怕惹来隆盛帝对于自己的怀疑,她可是知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的道理,如果到时候自己出钱帮了周临渊的忙,可到时候自己出的钱多了,隆盛帝也看得眼红了,想要对付她可怎么办?虽然从现在看,她的这位公公对她好像还不错,上次中毒看起来也挺关心的,可她却没忘,那可是皇帝陛下,心狠手辣的主,从周敏的事情就能看得出,人家连亲闺女都能舍,她算什么啊?

如果没利益冲突还好,隆盛帝恐怕不会对她怎么样,如果有了利益冲突,到时候这位皇帝公公过河拆桥怎么办?想到这儿,明绣不由有些犹豫,看着周临渊含着笑意的俊脸,虽然他性格并不是多么热情奔放的人,可是在自己面前却是从没做过伤害她的事情,甚至是将她摆在了所有事情前面,她并不想瞒着周临渊,也是真心想帮她,可是却怕到时候隆盛帝翻脸。明绣想了想,有些小心翼翼的问:

“临渊哥哥,假如我做了什么惹人注目的事,父皇会生气,会处罚我吗?”

她仰起脸,一双秋水般的大眼睛就像是镶嵌在白玉上的黑珍珠般,看起来漂亮又可爱,湿漉漉的,像小鹿子般,带着些惶惶不安,又带了些期待,看起来令他心都软得如春水般,周临渊低下头覆上那柔软的嘴唇,辗转轻磨了一番,离开时两人脸孔都有些晕红,看着明绣眼睛里透出水光,他这才开口正色道:

“皇家并没有你想像中的那般可怕,也许父皇与二皇子等人是有些隔阂,可他们毕竟也是父皇的儿子,心里并不是完全能割舍得下的,当然这前提也是要他们安份,至于我,父皇虽然说不是完全不可能没有怀疑,那是假的。”毕竟他是太子,未来接替隆盛帝的人选,对于一个已经准备好,随时准备等着看别人死而好自己上位的人来说,隆盛帝心里是有些复杂的,既是期待自己有继承人,可是却也怕这个继承人等不及了,因此他一边是最喜欢自己的这个儿子,可是在所有儿子中,却也是最防备这个儿子。

但周临渊自己问心无愧,他以前有可能也许会有迫不及待上位的野心,可是同明绣成亲之后的改变,相信隆盛帝也是瞧在眼里的,更何况他也不是全无准备,隆盛帝身边有他有意放松让他安插进来的人,而皇帝陛下的身边,又何尝没有他安插进去的暗卫,皇上如今的改变,他也是瞧在眼里的,两人是父子,不但是隆盛帝了解他,而他,同样的也了解隆盛帝,更何况二人中间还有皇后,隆盛帝对皇后的心思,别人不知道,周临渊却是清楚的,因此他敢拍着胸口道:

“你惹出了什么乱子,不止是我会替你担着,父皇同样也会。这次叶明若招出来的事情,我已经进宫向父皇说过,他并没怪罪的意思,反倒还会帮着遮掩算计划一番,你有什么事,放心就是。”虽然周临渊自己也能处理得好给明绣换个父母的事情,可是毕竟不如皇帝出面那么名正言顺,能让人心服口服不敢再背后议论,有他出手,周临渊会少收拾不少烂摊子,这也是皇帝这个职位附带的好处。

正文 第三百七十章 打搅

第三百七十章 打搅

明绣一听这话,心里不可否认的是有些感动了,她其实心里是怕隆盛帝到时候秋后找借口算账的,可这时听周临渊说起,难免生出一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觉,凭良心讲,隆盛帝一直以来对她确实不错,从没摆过皇帝的架子,反倒是对她这个儿媳妇时常赏赐不少东西下来,也很少让她行过跪礼,甚至在她成婚后第一日进宫请安时驳了自己宠妃冯氏的面子,就为了不要她受委屈。

从这些种种看来,虽然都只是些小事,但是对于一个万人之上的皇帝来说,能做到这些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再多她也就是强人所难了,隆盛帝对于她这个儿媳妇也算是爱护的,甚至还和颜悦色,这么一想,明绣也少了许多犹豫,有些小心道:

“临渊哥哥,我想,不如我出钱,以皇上的名义,再养一支军队如何?”

这话犹如石破天惊,周临渊原本淡然的神色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眼睛眯了眯,一双黑眸里头闪现出幽冷的光彩,看着明绣半晌没说话,俊美的脸孔上有激动,有欣喜,更有一丝探究和感动,种种复杂的情绪揉和在一起,使他半晌没能说得出话来,手臂微紧了些,将明绣搂进怀里,冷静了好一会儿,才低头亲吻了下她的头发,声音有些低沉的道:

“绣儿,你的钱是你的嫁妆,你自己好好收着,平日买些胭脂水粉或者首饰头面等,我不想用你的钱。”作为一个男人,听到自己的媳妇儿愿意倒贴来帮他,虽然这事情确实困扰着他和隆盛帝,因此她说出来确实令周临渊心动,可他心里却是又有些纠结又有些感动,抛开男人面子的问题,他不愿意自己的媳妇儿为了他,操心那些原本不属于内宅妇人应该担忧烦恼的事,这些东西他应该全挡在外头,不让它们波及到明绣分毫才对。

这种想法虽然太过大男子主意了一些,但周临渊从小就接受的是这样的教育,在古代的封建男子虽然大男人了一些,女子地位也相对比现代时低,可是这时的男子却比起现代时大多数男子有担当是多,不管是在家里关上门了如果吆喝,但心里却绝对存在着想将一切都抗下来的想法。

周临渊心里感动于明绣对自己的爱护,那种感觉很是新鲜,皇上从小对他期望很高,从来都是严父面孔多于慈父模样,而皇后则是每每见着他时都是一副恨不能好好将他抱在怀里哄着,如对待小孩子的模样,虽然在父母心中他也确实是小孩子,不过少年也总有叛逆的时候,时间久了,再加上又从宫中分府另过,和帝后之间的感情,倒也不是完全纯粹的亲情了,毕竟皇家要想找到不掺杂一丝杂质的亲情也不容易。

明绣这样只想帮他的样子,很令他喜欢,这种被心上人放在心上的感觉很好,虽然明绣提议她能出钱组建一支军队令他很动心,可是周临渊的大男人面子难免会感觉受到损伤,表情一时之间有些狼狈,可是看到明绣坦荡的表情,他反倒是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更何况他也不舍得看她陪自己一道这么担忧着这些不应该她担忧的事情,因此这才又有些感动,又有些心疼的开口。

听他这么说,明绣白了他一眼,自己就是开着胭脂水粉店,哪里还用得着上别处去买?更何况她的首饰衣料等大多都是宫中内制的,加上皇后不时的赏赐,以及自己的份例,偶尔周临渊还要送上一些,她平时根本就用不完了,哪里还用得着上别处去买?也许这时候的贵女们都喜欢装扮得很华丽,可是她却并不喜欢满头珠翠环绕,只喜欢简单而已,看周临渊的表情,就是他没详说,明绣也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爱护,以及那种面子被损的尴尬,虽然他没说,但明绣也知道自己之前说话有些鲁莽了,只顾着考虑皇帝陛下会不会小心眼,可是却忘了眼前这个也是一个男人。

她小手轻轻覆盖在周临渊紧握成拳的右手上头,努力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温柔一些,声音也变得更轻:

“临渊哥哥,你也是知道的,如果我觉得难了,我不会自不量力说出这样的话…”

她话还没说完,周临渊就已经有些不悦的打断了她:

“你不是自不量力。”

“我明白,你是不希望我以后会因为钱财的事情而烦心劳累嘛。”明绣声音柔软清甜,好似一缕清风般,将周临渊心里的那些复杂都拂了开去,也跟着冷静了下来,明绣看着他表情微妙的变化,知道他此时已经冷静了些,虽然也不一定赞同自己的主意,可至少不会像一开始那样听也不听就反对了,而他的这种反对,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对自己保护,知道他是不愿意自已手里银钱紧张了,以后会不便。明绣抿嘴笑了笑,心里对周临渊的举动生出一丝甜意,这才接着道:

“我是不会勉强,是有了把握才敢说这话的。”明绣说完冲他笑了笑,颊边两个小小的梨涡好似一汪清潭镶嵌在了白玉般的小脸上般,瞧起来甜蜜而又引人入胜,周临渊忍不住低头吻了吻,温热的呼吸拂在她脸孔上头,看她脸蛋上平端染上几许晕意,眼里也透出了一丝温柔,这才又听她接着说道:

“我有法子能每年最少凑出四百万银子,而且我自己身边也绝对会留下多余的银钱来,总之,我自个儿是不会委屈,更何况,你也会养着我的对不对?”明绣说完眼珠一转,眼波流动间风情无限,看得周临渊也有些迷醉,下意识的点头:

“我当然会养着你。”

“那就是喽如果我出钱,以皇父皇的名义养支军队,到时候不但是能帮你的忙,说不准父皇还能更加喜欢我呢。”看周临渊还有反对之意,明绣趁着他话还没说出口,赶紧又接着说道:

“更何况我也不会亏待我自个儿,该买的东西我也不会省着,而且如果钱不够,到时候一定不会打肿脸充胖子强出头的。”

她这话倒也新鲜,周临渊原本皱起的眉头一下子松开,忍不住笑了出来,轻轻吻了她一下,笑道:

“胡说八道,什么打肿脸充胖子谁敢打肿你的脸,我打他全家的脸”

明绣听着他毫不犹豫的维护自己话,要说心里不甜蜜那是假的,不过这时说着正事却不是二人你侬我侬的时候,因此她也强压下心里的那阵旋旎,故意白了他一眼,这才抿了抿嘴角,露出两个小酒窝,半低着头,从上往下看,能看到她尖细的下午巴,以及那两排长长如扇子般半圆形的翘睫毛,眉眼越看越是可人,周临渊忍不住又抱紧了她:

“绣儿,我只想你好好的,就像现在一般,我能时常抱着你,看着你,和你说说话,并不想看到你因为钱财的事情而烦心,这些事情是男人该做的,不应该让你一个小女子去费那心思,而且你如果有钱,自己不如买些田庄傍身也好。”

周临渊这话已经是完全站在了自己媳妇儿的角度去掏心掏肺了,明绣心里感动,却仍旧是摇了摇头:

“钱我已经有够多了,临渊哥哥,你知道我现在手里有多少银子吗?”她当初嫁人时,叶明俊深怕委屈了自己的妹妹,因此在嫁妆方面根本就没有留下丝毫半点的财产,当初卖房时银票如今全捏在她手上,还有洛阳城的铺子也是属于她的,如今她的财产,虽然比起冯氏那样传承了许多年的世家贵族有所不如,可是她手里如今捏着的银子,却也比起一些中小型世家来得富有多了。

周临渊并不清楚她手里有多少钱,更何况这些算是她的嫁妆,在古代来说,嫁妆是完全属于女人自己的,除非她自己愿意拿出来补贴夫家,不然谁也没有权利想要打自己媳妇儿嫁妆的主意,都是以后留给孩子的,周临渊爱明绣,恨不能将一切好的全给她,更不会去打她嫁妆的主意,因此那些嫁妆单子送过来时,看也没看就让人直接替她收了库,钥匙她自己保管着,根本没关心过,因此这时听她一问,就老实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不过银子多少也是属于你自己的压箱钱,你收着就是。”

明绣笑了笑,伸出两只小手抱住他脑袋,一边朝他得意的说道:

“我手里如今就有四百多万两银子,就光银票,不算家具物器等陪嫁其它。”

不得不说,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不过周临渊仍旧是被这个数字震惊了一下,看自己媳妇儿的眼神立马就有了变化,这姑娘平时不声不响的瞧不出来,没想到身家居然累积了这么多?简直比他还富有得多,虽然周临渊身为太子,外表看起来很是风光,可实际上他也比隆盛帝手里宽松不了多少,一听明绣居然比他富有得多,脸色立马变得精采了:

“这么多?”

国库一年最多也就收入四五百万两银子,而这还要收成好的时候,隆盛帝上台还算治理得当的皇帝,可这小姑娘不声不响的,暗地里居然累积了这么多财富,而且根本就没看她怎么动作,这些钱怎么就堆积得这么快?

看他震惊的样子,明绣心里一阵得意,脸蛋往后仰了仰,小脸上一片神气,如果后头长了尾巴,她此时早就高高翘起了,虽然之前她心里在并不觉得有这么多银子是多么风光的事情,可是此时看到周临渊受到惊吓的模样,她仍旧是笑了起来:

“怎么样,我厉害吧?我就说了,我不会勉强,而且这些也只是我之前并没认真,如果认真起来,父皇又同意的话,我一年绝对能交出四百万两银子来。”明绣说完又得意的晃了晃脑袋,站起身子,跪坐到了椅子上头,和周临渊面对面:

“上次卖房子赚得最多,其中还多亏了镇南王叔呢。”果然,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古代,这做房子的生意都是稳赚不陪的,当房地产商,果然是暴利的行业,一下子就赚了几百万两银子,比起她之前看似生意红火的美容护肤品铺子来说,赚得又快而且利润更多。明绣此时脑子飞速运转,又开始想起自己要不要再建些小别墅,京里多的是世家门阀,这些可都是肥羊,手里有钱的主儿,如果有皇上撑腰的话,她有自信,一年能赚得更多。

周临渊听了她的话,也不由回想了起来,上次还是他出面,解决了困扰叶明俊多时的事情,可没想到这姑娘竟然能趁着那机会捞了这么一把,虽然他也知道她手里还开着一个小铺子,不过他只当那是姑娘家爱玩爱闹而已,根本没放在心上,可没料到,她这么闹着闹着,居然还累积了这么多银子,一时间有种回不过神来的感觉,半晌之后仍旧是冲明绣摇了摇头,有些得意自己的媳妇儿能干,又有些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在这方面比不上她觉得有些面子上挂不住:

“绣儿,你有钱就留着,这四百万两银子虽多,可也是你的,没道理要你拿出来组建军队,这些事情我再和父皇商量也就是了,你不用管的。”

明绣一听这话,虽然知道周临渊心里都是为了自己好,可夫妻间本来就是互相扶持的,如果她没把握,自然不会贸然开口,可是她心里是有把握自己能赚到这么多银子,因此才会想帮周临渊一把的,更何况退一万步来说,这天下以后也是她老公的,她提前帮他一些,也并没什么不妥,能替他解决些烦心事,只要是能用钱解决的,明绣觉得都不是问题,也愿意,她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也不想总是看周临渊为她付出,而她只是享受的那一个。

更何况她出钱的话,在隆盛帝看来,对她会更喜欢一些,相对来说,他说不定会爱屋及乌,对叶明俊也会更加另眼相看,这一趟哥哥去江浙一带听周临渊说起,本来就是危险重重,如果她能出钱组建军队,早日可以将海上流寇平了,就能早日将哥哥从江浙救出来,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是好事。

自己身世问题好似又有些不清不楚的,她是半路穿越过来的,对乔沐心当年的事并不了解,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像叶明若等人所说,皇上他老人家虽然愿意替她解决这种麻烦,可那也是看在皇室面子问题上,心里怎么想可说不准了,明绣脸皮还没厚到以为人家是被自己啥气质折服,皇上以后会怎么看她,心里会不会生出疙瘩,这是谁也说不清楚的事情,此时能讨好他一下,让这位陛下心里对她改观一些,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总而言之,对于我来说,这些钱其实放在身边根本就没什么用处,如果可以拿出来帮助你和父皇,我也是愿意的,反正帮助父皇,也是相当于在帮你以后嘛。”这话只能两人之间说说悄悄话,不能让别人听见,屋里就只剩了明绣和周临渊二人,就算暗处有人,那也只是属于周临渊的暗卫,因此明绣说这话倒也是坦诚,话里话外,都是为了夫妻二人的意思,令周临渊听了也是一阵甜蜜。

其实他也知道明绣说得有道理,她身世的事情,以及封叶明俊建安伯的事,虽然当初看来是不得已为之,可皇上的心思谁也别猜,因为猜来猜去也是猜不明白,可是有一点他能确定,隆盛帝心里不一定是愿意的,只是看在儿子的份儿上,不得不妥协,再加上此时他又爆出了袁林道有造反之意的事,他是根本顾不上同明绣计较这种问题,可心里指定是有些不爽的,如果明绣真能出钱替他解决这个大问题,他喜欢这个儿媳妇儿还来不及,肯定不会再因为这种小事同她计较。

但如果这样一来,明绣却是吃了大亏,因为从始致终,她什么事也没做,就是那群女人多事,如今反倒要她花钱摆平事情,周临渊难免会生出自己没什么用,连帮妻子扫平障碍都不能的感觉,因此一时间沉默了下来,没有开口说话,两排睫毛如扇子般垂下来,挡住了眼睛里的思绪,让人瞧不清楚他心里头究竟在想着什么,明绣之前说了一大通,也不知道有没有将周临渊给说服,现在看他这模样,她也有些摸不准,只能咬了咬唇,试探着问道:

“临渊哥哥,将海上乱子平了,对父皇名声是好的,对你往后继承皇位不是也有好处吗?少了麻烦,我不喜欢看到你这样烦恼的表情,我也只希望你能时时开心而已。”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好似怕说错了话惹自己难受,周临渊心里莫名一软,一下子就将她捞到怀里紧紧抱住,明绣话里的意思很简单,她的要求也很少,可就是因为这样的简单,才更显得难能可贵,她要的不是自己往后无限的风光,只是想简单的让自己开心,这种感觉令周临渊感动,又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心里已经被她说服,但一时间也有些舍不得她往后为了银子愁,因此还拿不定主意:

“你让我想一想,绣儿,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也不想看到你往后劳碌不停,我也只想要你简单的生活,开开心心而已。”

夫妻两都是同一个心思,可正因为这样,此时才生出了这样的矛盾,明绣眼睛一阵水润,轻轻靠在他胸口,嘴角翘着,看得出来心情很好:

“那我答应你,我绝不会因为银子的事情勉强,你也知道我不会说大话的,我保证不会让我自己累到的。”

也许是她确实快说服周临渊了,也许是此时她坚决的态度让周临渊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总之到后来,夫妻二人又说了一阵话,在府里用过午膳后,急匆匆的又让人收拾了马车,准备再进宫一趟,毕竟这事儿太过重要,而周临渊也没办法说服自己的媳妇儿,只能想着将这事儿交给隆盛帝来作决定。

两人一路来到皇帝平日办公的养心殿时,却又被告知陛下下了朝之后就去了西宫紫宸殿里,也许是昨夜睡到一半就被人拉走的原因,虽然皇帝陛下不见得是真待见这冯婕妤,可是该做的表面功夫依旧要做,因此这时刚下了早朝不久,就直接往西宫去了,陪着冯婕妤用过午膳之后,就歇在了好儿,让人人都能看见皇帝陛下对冯婕妤的宠爱。

隆盛帝到了紫宸殿刚用过午膳不久,还没来得及同自己的小老婆调笑几句,外头的黄怀就已经又接到宫人的回报,说是太子殿下带着太子妃已经进了宫,如今正在养心殿里头等着,想同陛下商量一些事情呢。

一听这话,隆盛帝头都大了,第一次这儿子进宫打断了他温香软玉在怀的美好日子,带来了一个不怎么愉快的消息,好不容易等他想到解决的办法了,昨晚上半宿没睡接着又上了冒进,他还想要在小冯氏这儿放松放松,睡会午觉养养神呢,这儿子又进宫来了,还带上了自己的媳妇儿,不知道又带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从昨晚上的情况来看,实在很难令隆盛帝生出什么好心情来。

而旁边小冯氏一听这话,拢在袖子里头的双手硬生生的差点儿将帕子给拧断了,一口气梗在喉咙里有些喘不过来,她此时不由开始回想自己究竟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太子,才让周临渊几次三番来搅她好事,好不容易眼看着皇帝能在她这儿歇一歇,可是一天之内已经连着两次有人来传召,这话如果传了出去,她面子上也挂不住啊

第三百七十一章 忠心

虽然是百般不情愿,不过皇帝决定的事情依旧是没办法的,隆盛帝自己心里其实也对儿子进宫生出不好的预感,可是事情再怎么不好,也总得要面对啊,如果只是一味逃避,事情只是更糟而已,更何况他上一次进宫就说了那么耸人听闻的事情,这一次进宫还带了自己的媳妇儿,指不定又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虽然已经困得两只眼皮直打架,人已经都躺到床上了,不过隆盛帝听到黄怀的传话时,仍旧是坐起了身来,任由他替自已收拾着穿上了衣裳,心里一边想着是不是有什么地方疏忽了,让儿子注意到了这才急着要进宫来,一边心里想着事,倒忽略了旁边小冯氏那阴冷的眼神。

龙辇一路急匆匆的抬着有些心绪不宁的隆盛帝回到了养心殿,里头的宫人们看到皇帝回来,都自觉的出来迎驾后退了出去,殿里又只留了黄怀一个侍人,这时他已经有些破罐子破摔了,反正那样机密的事情都听到了,还有什么不能听的?

这么一想,皇帝陛下没让他出去时,他也并不那么忐忑了,跟着隆盛帝一路进了内殿,皇帝陛下就看到坐在里头旁若无人现着恩爱的儿子儿媳两个人,两人靠坐得极近,手边小几上头放着一个不起眼的铁箱子,看起来不像是有什么急事的模样,隆盛帝没好气的接过宫人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这大热天的在外头跑上一趟,满头的大汗滋味儿可不好受,因此看着坐在殿里悠闲对媳妇儿献着殷勤,殿里还放着冰块儿,一派悠然滋味儿的两人,满头大汗的隆盛帝有些不满了:

“又有啥事儿了?”

听出皇帝陛下话里的不虞,周临渊并没开口说话,只是看了旁边还算镇定的媳妇儿一眼,心里稍稍放心了些,无视了自己父亲的臭脸:

“是绣儿想见您。”

这个答案出了隆盛帝的意料之外,他对明绣这个儿媳妇的印象只停留在乖巧,聪明大气而不怯场子,以及对他是真心尊敬关心这几点上头,最多还有一个很得皇后喜欢的印象上,其余的根本就记不住太多,他每日要忙的事情多,只知道这儿媳妇是得自己儿子喜欢看中,非要闹着求娶的,怀孕了之后又同皇后一样中了毒,最后又靠着她的关系将袁林道的野心摸了出来。

倒不是隆盛帝不想关心自个儿未来的孙子,只是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先是大漠王单浑因潜入大周的事情而引起两国之间关系紧张,接着又是袁林道狼子野心,同海上流寇有勾结,再来就是国内看似平衡可是处处隐藏着陷井,他压根儿就没那时间可以去多加关心自己这个未出世的孙子,最多只是吩咐着内侍平日赏赐一些东西下去,这时听明绣想要见他,倒是出乎了隆盛帝意料之外。

想到明绣找他应该不会是牵涉到什么军国大事,隆盛帝原本紧张的心情这才放松了些,一向不怒自威的脸上难得挤出一抹温和的微笑来,一边坐到了一旁,任由内侍给他捧了杯参茶,这才冲着明绣开口道:

“绣儿进宫见朕,有什么事想要让朕给你作主的吗?”除此之外,皇帝陛下也想不到,她还会有什么事情可能找上自己,联想到儿子之前所说叶明若招出来的事情,猜想她应该是为此而着急了,因此不急不缓的安慰道:

“你放心就是,一切有朕和渊儿给你撑着,没人敢胡说八道的。”

明绣如果之前听了周临渊所说的话放了一半的心另一半仍旧是有些不安的话,如今一听隆盛帝这毫不犹豫的维护话,令她心里又感觉安心了些,虽然知道他是看在周临渊份儿上才会对自己另眼相看,可这种保护却难免令她心里更生好感,看了看旁边的周临渊一眼,她定了定神,对上隆盛帝的眼神,毫不闪避,说道:

“父皇,儿臣进宫是有事想和您商量的。”

听她并不想要求情或者是让自己出面收拾麻烦,隆盛帝不由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不过仍旧是没说什么,只是喝了两口参茶,这才放下杯子,示意她接着往下说,虽然有些不满儿子带着媳妇进宫打扰了自己午睡,不过难得儿媳妇能专门进宫来瞧自己一趟,隆盛帝也并没有摆起脸子。

“儿臣听太子殿下说了儿臣兄长的事情,知道父皇有意想平江浙。”明绣一说完这话,隆盛帝脸色就变了,望着周临渊的眼神有无奈中带着一丝怒气,知道他是在生气周临渊将这样的事情随意和自己说了,明绣赶紧接着开口道:

“儿臣有个不情之请,想向父皇讨个恩典。”

隆盛帝心里着实有些生气了,看着周临渊冷淡的脸庞,恨不能冲上前去狠狠踹这小子两脚,这小子是完全昏了头了,简直被女人迷得找不着方向,这样的军国大事也敢随便说给她听,简直是久了不受他收拾,明显有些犯混了。他此时心里生气,对于明绣说的话也并没有再像之前般轻松的脸色,甚至有些不习惯同女人说起这样的国家大事,只当她是想求自己别找叶明俊去江浙而已,因此态度难免敷衍了下来:

“你身为太子妃,有什么话直说就是,如果可行,太子不能解决的,朕一定会出面。”

这话的意思听起来像是已经拒绝了明绣的话,可是隆盛帝心里仍旧是叹了一口气,真心开始考虑起要不换个人去江浙的念头,叶明俊不管怎么说也是太子妃的兄长,他这作人公公的,也不好真不给儿媳妇这么一个面子,虽然接下来他动手处理之后明绣可能再和叶明俊无瓜葛,可是毕竟两人血脉相连,不是表面关系撇清就能真分得清楚的。

“父皇误会了。”明绣一听皇帝的意思,就知道他是想歪了,以为自己不愿意叶明俊去江浙一带冒险,虽然她心里确实是不愿意的,不过叶明俊毕竟有自己的人生,自己就是再担心,也不可能替他去做决定,如果他自己愿意去江浙,那自己就是再担心,也没有出言反对的权利,她清楚自己如果出面说情,皇上有可能会考虑换个人选,但如此一来,心里难免会对她和周临渊生出隔阂,她不愿意自己兄长有危险,可也并不希望因自己而给周临渊造成困扰,因此连忙开口解释道:

“儿臣的意思是,如果父皇担忧江浙一带的事情,儿臣愿意替父皇分忧。”

“哦?”隆盛帝一听她这话,知道她不是想要求自己换了叶明俊之后,心里对她这话倒是生出了一丝兴趣,虽然不认为一个小女子真能解决这样令他也头痛不已的大事,不过就是听一听也最多耽误几分功夫而已,至于要不要采纳她的话去做,那则是自己的权利了,而自己儿子的面子则是不能不给,就是听听也无妨,这么一想,隆盛帝开口鼓励了:

“有什么法子,你说来朕听听。”

明绣答应了一声,这才挺直了背脊道:

“儿臣倒是没什么好的法子。”她这么一说,隆盛帝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淡了些,以为这姑娘是没事儿做,在耍着自己玩儿呢,接着又听她说道:

“但是儿臣愿意向皇上讨个恩典,可是许儿臣在国内开些店铺,而且只能是儿臣自己一个人能做这买卖。”换句话说,也就是独家经营的意思,隆盛帝一听这话,倒是对这个儿媳妇生出了几分兴趣来,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虽然麻烦了些,可是并不棘手,只是给礼部等人打声招呼,以及颁布一个旨令也就是了,这样的情况在大周朝并不少见,一些是打着名号,可一些却是暗地里垄断而已,就如同冯家等几个世家门阀把持着朝内一些特有的经营门生等情况是一样的。

“这个倒是不难,只是大周朝律,不论是宗室还是官员,直系亲属女眷等都是不能经商的。”言下之意就是,虽然皇帝陛下并不认为明绣这么做有什么不好的,毕竟哪个姑娘也想多些银钱有些私房,能自己买些好吃的好喝的,平日手中有钱腰板也能挺得直一些,可是这样的小事她竟然也求到了自己面前,不免认为她有些小题大做了。

“儿臣只是将这些当作儿臣的嫁妆而已。”明绣听皇帝这么说,知道他已经是有些同意了,虽然官员以及家属有明律不能经商,可是女子打理自己的嫁妆又是另一回事了,这也算是变相的钻了法律的一个空子,这样的事许多官员背地里都做着,是人人心照不宣的事情,只要没人认真去追究,谁会管你靠不靠着这名义拢银子的。但明绣不一样,她要做就想做大的,而生意大了,难免引人眼红,万一生出什么事端,以后就不好解决,就算她贵为太子妃,也并不是可以任性妄为的,就连周临渊都偶尔要被御史们上折子投诉几次,更何况是她了?因此提前给皇帝报备,让他老人家撑腰了,这才是最明智的决定。

“而作为回报,儿臣愿意每年向父皇立个军令状,交四百万两银子给父皇,虽然这些银子不多,不过也是儿臣的一番心意,希望父皇您老人家能够同意。”

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的隆盛帝,一下子站起了身来,旁边黄怀也跟着瞪大了双眼,两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以为自己之前是幻听了,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明绣,却见她表情依旧淡然安宁,好似之前并没有说过这样石破天惊的话语般,隆盛帝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反问道:

“你说什么?”

“儿臣愿意替父皇分忧,每年交四百万两银子给父皇。”相当于是变相的保护费,只是收费的老大换成了隆盛帝这个强有力的靠山而已。同样不敢置信的,还有一旁的周临渊,他眉头已经皱了起来,看着明绣的眼睛里带着心疼与不赞同,他之前听明绣说过,她绝不勉强自己的,有多少银子就交多少,怎么此时就已经说成要立军令状,而且还一口就咬定了会每年交上四百万两银子。

如此一来,她每日不是都得忙上忙下,哪里还有什么闲功夫在家里绣花喝茶,生活像以前那么悠闲无赖的?他并不希望看到明绣因为银子而奔波,两人之前就说好的,所以他才带了明绣进宫,可是此时她这么一说,在皇上面前可不能有戏言,往后如果拿不出四百万两银子,那不是就自打嘴巴了么?虽然皇上并不一定会真的因此而追究,可是心里难免会觉得她口出妄言了。

隆盛帝听了明绣又重复了一次,嘴角不由自主的就咧了开来,只是一时之间有些不敢相信,明绣不过是一个小女子,虽然经过他以前派探子查过,有些小聪明,但并不是一个家底多么丰富的人,每年拿出四百万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了,就是换了冯氏等超级大族,手里把握着大周朝几样命脉垄断的生意,也并不敢夸海口说自己每年能交出四百万两银子,就算能交得出来,可自己也是过得紧巴巴的了,而这小姑娘竟然还满脸自信的说出这话,就像是说了每年交出四百两银子这么简单似的。

要知道他的国库今年收入也不过三百八十万两银子而已,比起往年,这收入已经算是丰厚了,她竟然一开口就是四百万,这么一来,不由让隆盛帝生出怀疑,有些不信的问道:

“绣儿,父皇就当你之前是说笑话了,以后这话可不能在别人面前胡说,四百万两不是一个小数目,就是如今大周朝有事,也没道理要你来担忧,这事情就此作罢了。”

隆盛帝此话一说出口,黄怀不由有些动容,眼前陛下是个什么样性子的人,他常年伴在身边,最是清楚不过,虽然算不上是残暴无仁,可是却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主,如今太子妃说了这样的话,他竟然也能当作她没说过一般,并不计较她之前的妄言,如此看来,太子夫妇在皇帝眼中的份量,自然可想而知了。

明绣心里也有些感动,不过她说这话自然是有底气的,因此也并不同皇帝实际上的争辩,只是掏出怀中的小钥匙,眼神微微一动,旁边周临渊就已经明白了过来,将原本放在小几上,并没有引起皇帝陛下注意的小铁箱拿了过来,这一动作让黄怀变了脸色,下意识的挡在了隆盛帝面前,有些警惕的望着他们,而隆盛帝则是淡淡开口道:

“让开罢,太子夫妇怎么会对朕不利?”

这样的信任,简直是有些过了,黄怀一听这话,虽然还有些犹豫,不过仍旧是侧开了身子,让到了一边,不过浑身紧绷,显然仍旧是没放得下心来。明绣对于他这样的举动也并不在意,只是冲他友好的笑了笑,这才打了盒子。

虽然隆盛帝心里疑惑,可是却也并没有出声阻止,只是看着明绣的动作,心里却笃定儿子儿媳二人并不会伤害自己,虽然皇帝是多疑的,可是在对于周临渊时,他总是特别的宽容。果然,明绣打开了箱子之后,里头并没有射出毒箭以及暗器等,反倒里头是放着一叠厚厚的纸张,她往隆盛帝的方向推了推,开口笑道:

“父皇,儿臣并不是说笑的,这儿有四百万两银票,太子之前就和儿臣说过,如今父皇正为江浙一带的问题而烦心,那些海上流寇频繁骚扰江浙的百姓们,而如今大漠西南等夷族又虎视眈眈,大军不敢随意调动,儿臣知道父皇虽然有法子慢慢解决,不过总想着国家兴荣匹夫有责,儿臣不才,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只有在银子上头想着能替父皇分忧一把。”

明绣知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隆盛帝当了多年皇帝,这么些年阴谋诡计下来,心思不是她可比拟的,就算是她自己多活了一世,可是论起阴谋心计,不一定能玩得过隆盛帝,再加上她就是多活了一辈子,年岁也不如隆盛帝大,也别瞧不起这些古人,人家也不一定就比现代人差了多少,最多在科技发明上头有所不如,可是论起脑子灵活来说,也差不了多少,因此她并没有耍什么心眼,直接就说了出来。

隆盛帝一听她这没有任何掩饰的实话,忍不住心里一阵感动,尤其是听到她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时,对这儿媳妇更是有些另眼相看了起来,连她一个小女子也知道为自己分忧,可是朝堂上那帮人却是深怕自己捞朝廷好处少了,恨不能将朝廷里的东西搬空一般,哪里会想到为自己分忧,不论明绣是不是真有心想出银子,至少这份心,他是领了。

“好”隆盛帝拍了拍桌子,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听到明绣说这小箱子里头有四百万两银子时,眼里闪过一丝激动之色,想起自己是穷困得久了啊,时常被西南那边的军需弄得一个头两个大,如今天上掉了馅饼,虽然这馅饼是明绣砸下来的,也够令他惊喜了,更别提明绣这一番听起来掏心挖肺的话语了。

“你心意朕领了,这银子嘛,”虽然有些舍不得,不过隆盛帝还是知道这些东西应该是明绣的嫁妆,婆家人没给她荣耀就罢了,哪里有用她自己体已钱的意思,因此这些钱虽然让隆盛帝心动万分,不过仍旧是忍痛拒绝了:

“还是你自己留着,这些都是你体已的嫁妆,江浙一带事情虽然难解决了些,不过这些事是朕应该头疼的事,断然没有要你来担忧的。”

能见了这么多银子不动心的,简直不是人隆盛帝挪开了眼睛,就怕自己再看一眼,就忍不住将箱子给抱进怀里死也不撒手了。明绣到此时,倒也对隆盛帝生出一丝尊敬来,周临渊知道自己有这么多银子而不动心,那是因为他爱自己,对于这些东西来说,自己在他心中份量更重,因此他自然不会生出什么另的贪婪心思来。

可是对隆盛帝来说,他如今正是缺钱的时候,甚至从周临渊那儿明绣知道,他有心想组建一支军队,可是却苦于囊中羞涩,因此一直将袁林道以及大漠的事情这么拖着,如果有了这四百万两银子,他可以再组建一支三十万人的军队,就算专门分成二十万人的海军,以及十万人的陆军,这大漠以及江浙的问题就会很容易就迎刃而解了,对于隆盛帝来说,这可以算是他皇帝生漄里最重要的一笔功绩,能狠狠抹在历史上头,给他人生增添几笔光彩,对于古人来说,追求的就是这样的虚名,虽然在现代人看来不可理喻,可是古人自有自己的执着,可没料到,这样大的好事,隆盛帝竟然拒绝了。

不管他这为明绣考虑的心思有几分,可是到了此时,明绣依旧是不可避免的对这皇帝陛下自内心生出好感来,表情更是坚决了几分:

“父皇,儿臣是真心实意想为父皇分忧,而且也不想看到太子殿下忧愁的神情,请父皇看在儿臣一片诚心的份上,收下这些银子。”

她是真心想帮周临渊一把的,隆盛帝自然能看得出来她表情不似作伪,而是真心想将银子交给自己,并不像只是惺惺作态,这样一来,更是令他心里激动,有这样一个真心为国分忧,为他解愁,并且为了太子而慷慨解囊的妻子,隆盛帝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来,有些羡慕儿子有这样一个真心实意对他,并且将他看得最重的妻子,他心里不得不为儿子喝声采,以前他只当周临渊成日心思全放在女人身上,心里为此有些不满,此时才发现,两人两情相悦之后,付出也并不是单方面的,甚至明绣也可以为他做到这样的地步。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二章 记恨

第三百七十二章 记恨

隆盛帝一时间有些犹豫,这些银子令他心动,可是也明白这些银子恐怕是明绣全部的家当,这些年来,他也查过这姑娘,知道她是从一开始困难渐渐走过来的,能存下这些恐怕真是不容易了,可就是这样,她也能这么果断,并没有任何舍不得的心思,将这些银子全交出来,就是这样,才能更觉得她这心思的可贵。

“你的心思朕看到了,也很欣慰,可是这些银子,是你的嫁妆,国库如今虽然并不宽裕,可是又怎么能要你的银子?”

他是心动了,可是却也不得不纠结这些,要是换了其他人这样,隆盛帝考虑也不会考虑,立马就收了下来,但明绣是自己的儿媳妇,是儿子周临渊妻子,这样一来,他要收银子就有些觉得不好意思了,当然,要是换了其它人,也根本不可能会拿出这么大笔银子来为君分忧,那些大臣们都恨不能自己多捞些好处才好,就是有一两个表诚心的,也不可能会拿出这么大笔银子,最多也就几万两顶了天,而且还是要从他这儿谋好处的,给了一分银子,恨不能扒两分好处回去才好。

这么比较之下,显得明绣的心思更加纯粹,当然也更令隆盛帝感动,要收这银子,还真是更狠不下心来了。明绣将皇帝陛下的纠结看在眼里,对皇上以后不会秋后算账的可能更加的增添信心,自己不论怎么说,都是他的儿媳妇,他就是看在周临渊面子上,也不会对自己狠下毒手,更何况,如果自已再表现得好一些,隆盛帝肯定会对自己更生好感,反正明绣自己也没有要赶紧位主主宫成为皇后的野心,因此也不怕皇帝对她生出猜测,这么一想,明绣表情更加诚恳了些:

“父皇,儿臣是真心想替父皇分忧,如果父皇觉得就这么拿了儿臣交的银子不好意思,那么以后儿臣想开铺子,父皇多帮衬几分,还有多替儿臣撑腰,不能让太子欺负了儿臣也就是了。”明绣说完好心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好似一个调皮的小姑娘般,虽然没有太子妃那种高雅的气度,可是此时皇帝却并没有在意她的失仪,反倒是心里又惊又喜,已经被她说服了一大半,再者钱帛确实动人心,看在明绣确实真心诚意的份儿上,再加上他如今确实需要银子,于公于私,他也没有再拒绝下去的理由。

因此听了明绣这么说,隆盛帝不由欢快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绣儿既然这么说了,朕就收下了这银子,那店铺是你的嫁妆,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朕会下道旨意,不会有人敢找你岔子,明面上也不会有人敢跟风。”至于私底下的事情,皇帝陛下也知道这种仿冒的事,是止不了的,不论怎么打杀,只要有利润了,那些商人也是敢冒风险的,因此并没有出声保证。

明绣原本只是想帮周临渊做些事,虽然不知道他在皇帝心中是个什么地位,可是这么一来,皇上应该会更加喜欢这个太子才对,她也只能做到这些,至于军国大事等,她是真的不太懂了,而且她只是想要皇上一个态度,以后就算有人追究她麻烦,皇帝陛下也不会真的因此而翻脸而已,没想到隆盛帝投桃报李,更是直接下旨给她撑腰,如此一来自然是令她更加惊喜了,她想了个挣钱的法子,能得到皇帝的支持最好,这样一来做生意会更加平顺而且有保证得多,至少百姓们也会对她所开的铺子更加的放心,如果两者价格相同,而她的铺子又有保障得多的话,谁胜谁负,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隆盛帝看得出来心情很好,一向严肃的脸上差点儿都快红光满面了,收下了明绣孝敬过来的四百万两银子,顺手将箱子盖又重新给关上了,这才示意旁边的黄怀给收下来,如今他有了这么几百万两银子,能做的事情已经很多,如果节约着只组建一只十万人的海上军队,这四百万两银子,已经足够支撑他平了江浙一带的叛乱,要知道那些海上诸岛,一向只是仗着地形便利而已,真正说起武力,也并不足为俱,以前他是没钱建海上军队,因此只能眼睁睁让那些人来去自如,如今有了银子,一切结果自然不同。

能够在有生之年完成自己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隆盛帝心里很是欢喜,也没问明绣究竟是想要做个什么生意,就已经让黄怀去中书省,让人拟了旨意,虽然时间还早,而且一晚上也没睡,可是隆盛帝却显得精神十足,要留周临渊夫妇二人在宫中用晚饭才让他们回去,只是这会儿时间还早,到晚膳时间也还有好几个时辰,隆盛帝想着刚得到手的四百万两银子,心里就跟有只猫爪子在抓着般,再也忍耐不住,表情温和的冲明绣笑道:

“绣儿,你难得进宫一趟,不如朕让人送你到皇后那边,晚膳时,朕和渊儿直接过去坤宁宫。”

虽然皇帝这话用的是询问的语气,不过明绣可不敢真的托大就此拒绝了,她也知道皇帝这是要清场的意思,留周临渊下来应该是要商量国事了,虽然她之前才交了四百万两银子出来,不过在隆盛帝眼中,女子也根本没有议事的资格,更何况明绣自己也对此并没有兴趣,因此点了点头,黄怀跟在她身后一路出了养心殿,从隆盛帝的态度就可以得知,皇上他老人家对太子夫妇是很喜欢的,因此这个大总管也并没摆架子,小心的同明绣寒暄了两句,看到外殿站着的掌事姑姑时,黄怀冲明绣恭敬的弯了弯身子笑道:

“太子妃,奴婢去让人替你准备步辇,您稍坐着歇息一会儿。”

“有劳公公了。”明绣想了想,依旧是没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来打赏给黄怀,一来是怕皇帝怀疑她与他身边的内侍总管勾结,二来也是怕黄怀会误会成别的,因此明绣态度上越发亲切了一些,果然,黄怀看到她这模样,也并没有如其它人一般打赏自己,眼里更添了几缕好感。

他身为皇帝的贴身太监,平时要讨好黄怀的人多得是,每次有人看见他时都是阿谀奉承,并且讨好有加,这么些年来,黄怀金银珠宝收得不少,并不缺这些东西,可是那些人打赏他好处,也是想从他这儿谋得更多的好处,况且别人是没将他当成平等的地位,而是居高临下,所以才会有打赏一说,而明绣这样态度和蔼,言语间并没有即想要讨好他,可是心里却瞧不起他的样子,更像是把他当作了一个平等而又平常的人般,因此黄怀心里对明绣态度又好了些,少了惯常的敷衍,而多了几丝真心:

“太子妃过奖了,如今您有了身孕,还得多加小心些,皇上对您可是很另眼相看的,今儿这份旨意,可是独一份儿的。”意思就是说,以前从来都没有人能在皇帝陛下这儿挖到这样的东西,别说正大光明在皇上面前提经商,怕是一说出口就得被他狠狠喝斥一番,明绣虽然后来有送银子,可她之前没送钱给皇上时,说了这经商的话,隆盛帝也根本没变脸,反倒隐隐有答应的意思。

从这一点看来,黄怀就知道太子夫妇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不低,虽然平日里皇上瞧起来好说话,但其实他老人家心里是意志极其坚强的,寻常人别想轻易令他改变主意,太子妃不但能在他面前提议想经商,没得到他的喝斥不说,反而有维护之意,如今更是下了旨,同意她以经营嫁妆的名字独家经营,这样的恩宠可是头一份儿了。

明绣闻眩歌而知雅意,明白这是黄怀有意示好,虽然是这样,可是话里的意思已经足够使得明绣心里更加放心,因此也笑着认真说道:

“谢公公提点,父皇身边全都是靠着你们多加照顾了,本宫看公公最近好似精神不大好,虽然照顾皇上要紧,不过公公也要多加保重才是,本宫那儿有一颗百年的老参,明日就让人送过来,公公不要嫌弃。”

“奴婢当不得太子妃这么大礼。”黄怀收过不少的珍奇古玩玉器珠宝等,可是却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要送他药,这人参虽然珍贵,可他也并不是买不起,但明绣这样的真心关切,虽然百年老参虽然难得,可她的这份心则更令他感动。

“有什么当不得的,本宫和太子殿下不能时时在父皇身边尽孝道,一切都还全是靠了公公。”

明绣说完又冲他极是认真的点了点头,黄怀心里感动,更何况他最近也确实是吃不好睡不好,成日跟在皇帝身边,不论是白天黑夜都要这么守着,自已单独的休息时间少得可怜,时间长了他压力也大,因此也并不再客套拒绝明绣,只是恭敬的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