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五十六章 救星

第四百五十六章 救星

郑老道还在求明绣替自己出补墙的钱,那边饭馆里的人一看情势不对,这边屋子聚了这么多人,而且一个年轻妇人和小孩儿被挤到了椅子上头,一看就不是好玩儿的,而且明绣脸上还带了巴掌印,小孩子也是被人脱了外衣,还有几人手上持着凶器,一看就不怀好意的样子,众人连忙一哄而散,酒馆老板看到此时的情景,从一开始的怒火丛生,到后来的暗自庆幸这老头子误打误撞冲破了这墙,不然要是自己酒馆后头出了命案,以后不但官府不会放过自己,而且就算开了馆子,可要是出了事儿,死了人,谁还敢到这儿来吃饭?

一想到这儿,老板店铺也不要了,赶紧拉着店伙记就上官府报案。秦氏又气又急,没想到原本以为已经是吃到嘴里的肥肉,半路竟然杀出了这么一个陌生的老头子,看到外头酒馆的人已经散去了,她到了此时也不慌了,只是摸不清郑老道的底细,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冷冷喝问:

“你又是谁?”郑老道笑嘻嘻的反问了秦氏一句,歪了歪脑袋,头顶上用木簪固定住的发髻歪歪斜斜的,一双清亮的眼睛看得秦氏下意识的皱眉:

“是我先问你的”

“是我后问你的”

听他有问有答的,可秦氏眉头却是皱得更紧,火气隐隐在心里开始往上蹿,嘴角抽了抽,努力维持冷静:“我先问,自然你应该先答,才轮到我答才是。”

“我后问,自然是你应该后答,再轮到我答才是。”郑老道笑嘻嘻的又回了一句,接着又突然脸皱了起来,挖耳挠腮,又抓了抓头半晌,才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应该是我后问,可是也应该你先答,然后我再回答你”

被他这么一扯,秦氏心里的火气从小火苗开始渐渐变成参天火焰,原本自己杀明绣母子祭拜自己夫君儿女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情,谁知这老头子却贸贸然然冲了进来,坏了自己的大事,如今自己等人的藏身地点已经被识破,再同他纠缠下去,等下京城禁卫军过来时,别说杀明绣祭亡魂,自己等人估计也得要一道死在这儿了,她越想越是着急,失了冷静,有些不耐烦的道:

“我管你是谁,你别呆在这儿,不然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一听她这话,郑老道不乐意了:“怎么不能管我是谁?你先问的,我还没回答,你要问到我不得不回答出来为止,你快来问呀,问呀,再问,说不定我就回答你了”一听到他这话,秦氏气得柳眉直竖,嘴角狠狠抽了好几下,看样子是恨不能将这老头子一巴掌拍到天边去,她打量了两下郑老道的身形,看他穿着一身灰不溜秋的僧袍,头上又梳着道士的发髻,看起来不伦不类的样子,非僧非道,心里就有些瞧他不上,干脆不再和他多说废话,只是朝明绣冷笑了两声:

“太子妃,您不会以为这么一个不起眼的老人,能救得了您性命吧?”她脸转向了酒馆方向,看到那儿已经人去房空,当下也不再犹豫,连忙冲那道人打了个眼色,一双保养良好的手作出如的形状来,微微侧了一下,那道人点了点头,动作快速的朝明绣冲了过来。

“还没问我是谁叫啥呢,怎么这么快就不问了,你快问呀问呀”郑老道身影如一道轻雾般隔在了明绣和这道士二人中间,原本道士手里拿着的拂尘,轻轻一抖之后变成了一柄锋利的长剑,看到自己面前站着的郑老道时,他眉头微微皱了皱,眼里阴冷的神色敛去了一些,表情变得有些谨慎了起来,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问道:

“敢问前辈是谁?一定要插手今天这件事吗?”

“敢问后辈是谁?哦,你一定是老牛鼻子对不对?”郑老道叉着腰,光着一只脚踩在地上,笑嘻嘻的看着眼前这个面目阴沉的道士,自问自答的说了这么一句,说完也不顾这道士阴戾的神色,更是不顾自己之前也曾经扮过道士,两人好歹也算曾经有过一段短暂的同门之谊,相煎得很是快乐,说完了这话,还很是善心的给他提了句醒:“对了,如今这年头,当道士不咋吃香,后辈,别怪前辈我没提醒你,改行吧当和尚生意可红火赚钱多了”说完,还真心的点了点头,表情笑嘻嘻的。

那道士气得头顶直冒烟,听他喊自己老牛鼻子,好不容易耐着性子等他说完让自己改行的馊主意之后,这面目阴森的道士再也忍耐不住,手中的长剑不再往明绣伸过去,反倒横空直向郑老道劈了过来。这老头子瞧见剑影已经印到了自己脸上,也没露出惊惶之色,直到长剑的寒气已经迎面扑来时,他这才知嘻嘻的突然身影一晃,人又站到了旁边去,维持着同一个动作,依旧看着这道士,好像刚刚他根本没有移动过一般。

看到这情景,那道士就是再傻,也知道情况有些不对劲儿了,劈了好几下,见郑老道每次都轻松随意的侧了开去,自己使出全力也没能沾到人家一根毫毛,这道士苍白的脸色有些发红,喘了几口气,目光变得更森冷了些,干脆停了下来,顺了几口气之后这才开口问郑老道:

“敢问前辈究竟是谁?这是我们夫人与大周皇室之间的恩怨,还请老前辈您不要插手多管这档子闲事”

“既然与大周皇室有怨,那自然就应该去找皇帝老儿,而不是找上我绣儿,今日老夫在这儿,这档子闲事儿,老夫这当爷爷的,还真是管定了”郑老道原本还在嘻皮笑脸,只是转头看到明绣脸上的红肿时,笑嘻嘻的神色突然间严肃了起来,这老头子虽然说打扮起来不伦不类的样子,不过这么一严肃,表情还真挺慑人的,那道士还想要再说什么,郑老道漫不经心似的转了头过去看他,道士好似突然间感到一股子杀气,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这才有些不甘与怨毒的看了明绣一眼,朝郑老道点了点头:

“既然前辈这么说,晚辈记下了,只是此事…”

“你也用不着跟老夫放狠话,你们这点儿手段,还真是太嫩了些”郑老道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看到明绣红肿的脸颊,以及狼狈不堪的样子,突然少了嘻皮笑脸的心情,之前明绣没有唤他师傅,他此时也不敢自称是明绣的师傅,想到自己这些年来消失了这么多年,这小姑娘心里不知道该多么恨他,想到明绣记仇的性子,郑老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表情变得有些小心翼翼了起来,下意识的就抓住了自己当年被她摧残之后好不容易才养回来的一把胡子,可怜兮兮的看了明绣一眼。

“绣儿…”郑老道刚想说啥,一转头就看到屋子里一大群人,忍不住瞪眼喝道:“你们还不走?还想要留下来做什么?”他刚一说完,有人就不服气的开口:

“咱们主子被皇帝老儿害死了,咱们要报仇,凭什么你这莫名其妙钻出来的老头子说要咱们走,咱们就得乖乖听话走?”

话音刚落,那道士脸色微微一变,警惕的盯着郑老道,而这老头子思索了片刻之后,却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脸上一副赞同之色,冲那开口的人拍了拍手,一边笑得如同一只偷了腥的狐狸一般,贼兮兮的看着屋子里的一群人:

“也是,既然你们不想走,那么就将这破了洞的墙补上,还有,还有对面打烂的桌椅也一并补了再走”

“凭什么?这又不是我们弄的打死我们也不会去做这事儿”堂堂一个暗卫探子,一向在袁林道手下干的都是大事儿,并且是事关要造皇帝反这样有前途的大事儿,他们这样的人才,怎么能去做这修桌椅补墙的工作?秦氏这边有人不服气的开口。当然,郑老道也没有再同他们多说,一阵噼里啪啦之后,半晌,屋子里秦氏的人都明白了凭什么郑老道会要他们去做这样的事情。

虽然不是他们弄的,可是谁让他们的拳头没有这老头子大?形势比人强,虽然之前不情愿去做这样的事情,甚至信誓旦旦说打死也不会去做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情,可是在真快要被打死的时候,众人还是不得不含泪屈服了。这老头子是认真的而且他专挑最痛可是又最不会伤筋动骨,打了之后让人痛不欲生,偏偏连晕过去都不能的地方打,就是酷刑,也不过如此了。

众探子们一边心里腹议着,将这破坏公物,结果最后却要他们当苦力修补东西的郑老道骂了个狗血淋头,只是脸上却丝毫不敢带出不满的神色来,许多人甚至鼻血流下来了也不敢去擦一擦,秦氏气得身子直哆嗦,连眼睛都快绿了,可是对眼前的情景却是丝毫办法也没有,郑老道没有打她,可是如今她的情况比被打也好不到哪儿去,这老头子不知使了什么妖法儿,让她身子定住不动,她还保持着抬腿走步的模样。

要是平时,这个动作自然是优雅万分,可是此时在只保持这样一个动作的时候,看起来就令人尴尬不已了,这姿势简直是会令一个有教养的名门闺秀羞愤欲死的。而秦氏一大把年纪了,还刚失去丈夫儿子,没想到还得经历这种她这辈子想都没想过会受的屈辱,而她偏偏却无法动弹,只能摆出这么一个左手往前面,右手往后摆,右腿往前提的可笑姿势来,心里羞愤欲死,偏偏连咬舌自尽也做不到。

“前辈,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那面目阴沉的道士也被郑老道动了手脚,直勾勾的站在屋子里,身体僵硬,只是他脸上神色更显得冰冷森沉了些,半晌之后,憋红了脸,才挤出一句话来。

郑老道却不理他,眼睛讨好的望着明绣,头也不回的道:“你长得好看吗?你能给老夫银子吗?你能让老夫每天打着玩儿吗?什么都不行,老夫干嘛还要同你日后再见?”他说完这句,看着明绣淡淡的脸色,别开了脸抱着怀里一个小男孩儿没有理他,郑老道一双眼睛如小狗般骨碌碌的望着明绣转,讨好的跳了跳,又跳到她身前蹲着:

“好绣儿,别生郑爷爷气拉,如今郑爷爷不是来了么?”

“老前辈,我给你银子…”

“别吵”郑老道头也不回,将自己剩余还汲在脚上的草鞋取了下来,反手抓着就往后扔了过去,十分巧的砸在那道士正准备喋喋不休想要说服郑老道放开他的脸上,这力道显然用得和之前砸那个名叫阿梨的小丫头时差不多,那道士剩余的话没说完,两眼一翻白,跟前‘咕咚’一声往后头倒了下去,脑袋狠狠磕在地上,发出响亮清脆的声音,听得明绣忍不住也缩了下身子,知道这下子那中年道士后脑勺肯定肿了包,不过想到那道士之前想要杀自己的行为时,又开始觉得郑老道的行为大快人心了起来,看他的脸色也不如之前那般总是不理他的模样。

“乖绣儿别生郑爷爷气好?看郑爷爷将这些坏人全赶跑。”

听他这么一说,明绣憋不住,笑了出来,白了他一眼:“你还当我是小孩子啊”

“小孩儿小孩儿别生气,你看我看我…”明绣满头黑线,看着郑老道扮着鬼脸在自己面前跳来跳去,毫不顾忌形象的样子,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干脆别开了头不去看他,经过这么多年,这老头子性子不但没收敛半分,反倒是比以前更像小孩儿一些,整天到晚的胡闹,不过就是因为这样,虽然两人多年没见,不过明绣心里却一点生疏感也没有,反倒是生出熟练无比的感觉。

“别胡闹了。”明绣困难的伸出手拍了拍还挡在自己身前的儿子,看他脸上闪过一丝迷茫之色,又用略带警惕的目光盯着郑老道之后,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之前真是险象环生,此时她虽然已经算是脱了险,不过浑身冷汗淋淋,身子却像是虚脱了一般,脸色苍白异常,脸颊上头的掌印显得更是清楚了些。

明绣身子轻抖坐在了椅子上头,小心的将儿子搂进怀里,这才仔细的打量起郑老道来,看他脸色红润,好像没吃过什么苦头的样子,想到之前听到酒馆里的情景,估计在这老子头上估计鲜少有人能占得到便宜去,都被他耍着玩了,别人吃苦头,这老头子倒是欢乐了,忍不住笑了出来,郑老道看她笑了,忍不住也跟着咧嘴笑,以为明绣是就此罢休了,忍不住笑咪了眼睛,他脸上完全没有被风吹日晒之后的憔悴,反倒皮肤像婴儿似的光滑,从脸庞看来,根本不像是一个老人家,要不是满头的银色发丝,估计谁也瞧不出来,就因为如此,这些年走混江湖,他才凭着这一副仙风道骨的外表,骗了不少的银子,看起来过得安乐逸常的样子,明绣眼睛眯了眯,危险从目光里一闪而过,郑老道本能觉得不好,可是却不敢躲开,一瞬间已经看到明绣伸了手出来,一把抓住了他胡子:

“说你这些年跑哪儿去了?”

好不容易逮到这个逃家的大人,明绣又是觉得火大又是觉得高兴,虽然久别重逢应该是欢喜快乐的,可是一想到自己这几年不停的牵挂与寻找想念,就觉得心里生出一股无名火来,噼里啪啦烧得旺旺的,手上动作又用力了些,看着郑老道唉唉直叫,可是却不敢挣扎的样子,皮笑肉不笑的冲他道:

“逃家几年,你是玩儿高兴了吧,也不管我和哥哥他们有多么担心,走时就留下一句,以为你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啊?嗯?”她越说,表情越是有些扭曲,只是讲到周临渊时,依旧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的就将他归结到哥哥们里了。

郑老道看她凶狠狠的样子,心里却如同一道暖流滑过,听到明绣说自己是逃家几年的大人,虽然觉得老脸无光,不过想到明绣那儿是他的家,漂泊江湖大半辈子没有停下来过的人,一听到这些话时,心里终究还是生出感动来。其实离开明绣家这么多年,他虽然当初是想要像明绣所说的走得潇洒不留心病,可是这些年来他时常心里都记挂着那个小山村,从年轻时候起,郑老道就一直是在四处漂泊,原本以为自己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虽然走之后心里有过不舍,甚至好几次都想掉转头回去,可都被他强忍住,此时听明绣一说,他却是再也忍不住,哽咽了两声,抓住了明绣的小爪儿,含着眼泪认真保证:

“绝不走了,不走了就靠你和俊儿渊儿给我养老了,不走了”他说完,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明绣阴沉的脸色,这才陪着笑哄道:“乖绣儿,你能不能放开郑爷爷的胡子啦?”

“哼”明绣冲他翻了个白眼儿,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将手里的胡子放开,郑老道如获重释,连忙紧紧将自己的宝贝胡子抱在怀里,一边偷瞄着明绣的脸色,下意识的光着脚挪得离她远了一些,看得屋子里噼里啪啦还在修补着桌椅墙壁的众人心里不耻,之前打他们时这老头子人老可是腿脚可利落,下手毫不留情的,如今却对一个小姑娘赔着笑意,完全是丢尽了江湖高人的脸面

只是心里这么想着,能尽情的鄙视郑老道,不过手上动作却不敢落下,刚一停下来喘口气,老头子的目光就瞅过来了,随着他教训的话的,不时会扔些地上的花瓶碎过来,砸在人身上生生的疼,跟个恶势力地主欺负卖身奴婢似的,众人敢怒不敢言,只能跟个受气小媳妇儿似的,手上不停的做着各种粗活儿,心里则将这郑老道骂了个狗血淋头。

“绣儿。”这老头子冲他们嘻嘻一笑,好似知道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一般,眨了眨眼睛,吓得众人一个激灵之后,也不敢再多想,连忙加快了手上动作,郑老道看着众人干得热火朝天的模样,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回脸看着明绣,又换回了讨好的笑意:

“你怎么会在这儿,被他们抓住?这娘们儿所说和大周皇室有仇,怎么会抓了你了?”

他这话一说出口,将秦氏气得脸色铁青,她未出嫁时是大家闺秀,嫁人之后也是二品大员的夫人,平素里最是重规矩,听到郑老道叫自己娘们儿,气得直喘粗气,再加上自己的如今摆的这造型,偏偏也拿这老头子没办法,只能在心里默默的暗骂:你才是娘们儿,你这老不修的和尚娘们…

“我还没问完你呢,你还先开口问啥?一大把年纪还要学人家小孩子逃家的人,是没有提问的资格的”明绣瞧了他一眼,虽说之前郑老道说以后再也不跑了,不过这老头子之前跑了几年,让她心里有阴影了,压根儿就不相信他的话,再加上他胳膊腿儿伶俐,身手又好,一不留神估计又让他给溜了,因此明绣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留下他来,此时一说话,嘴角的疼痛才令她回过神来,这儿根本不是拷问这老头子的地方,吸了两口冷气,这才站起身来四处望了望,看了看怀里的儿子,以及墙壁上快补好的大洞,连忙招呼道:

“唉,你们别补了”她之前被带着左右左右不知道拐了多少圈儿才来到这地方,如今这墙壁破了个大洞倒还方便了,直接走出去就是京城的街道上,自己身边虽然还有郑老道,不过难保秦氏身边就没人手了,不如在街上等着周临渊派人过来,这样还安全一些,相信这儿闹了这么大动静,禁卫军就是再没用,也应该快来了。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七章 脱险

第四百五十七章 脱险

一听明绣这话,众人脸上露出不情愿之色,心里怒火丛生,恶从胆边生,好歹大家之前也是探子之尊,如今一会儿被一个莫名其妙钻出来的糟老头子招呼着替他收拾烂摊子,一会儿又被明绣招呼着将众人好不容易修补好的劳动成果又给拆了,这要是换了别人,摊谁身上,谁也不愿意呀?更何况这老头子倒也罢了,人家外表不起眼,可至少拳头硬,明绣虽然是太子妃,可如今都落难了,再说大家都恨她,又有谁肯听她话?

“绣儿叫你们去做,你们还不赶紧去?”郑老道一看众人都装着耳朵聋没听见一样,当场就不乐意了,唬了脸像一个地主老爷逼迫良民交租一般,看得众人小心肝儿不由抖了抖,有人看到原本人形大的墙已经被得就快剩一个脑袋大小的圆洞了,自己等人浑身上下又都是泥灰狼狈不堪的样子,这墙补得有多么不容易呀,再说了,之前墙破了大洞,他们又是反朝廷份子,干这事儿脑袋都是别在腰带上了,当场暴露在街道上,多没安全感呀?

因此郑老道虽然让他们修墙时,众人颜面上过不去,可心里却也是愿意的,如今又要他们把墙推倒,这不是让他们柔弱无依的出现在街道上,等下禁卫军一过来,就如同恶虎扑羊似的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这么一想,众人心里都不乐意了,再加上心里对明绣有偏见,都认为这姑娘是故意耍着众人玩儿呢,出出她之前被绑的恶气,心里有了不满,众人对郑老道的拳头也多了些抵抗的勇气,壮着胆子开口:

“老前辈,您这不是耍着人玩儿吗?这大热天儿的,一会儿又补墙,一会儿又让人拆了,等下还要不要让人活了?”众人做这些事,屈服在郑老道的yin威之下,为的不就是活命么,如今这一老两小的纯粹就是将他们生命不当一回事儿,就是奴隶也没这么傻,明知是死还会傻傻干活儿。

郑老道听他们这么一问,不由张口结舌,半晌之后才瞪了眼睛吹胡子,看了旁边明绣一眼,冲她讨好的笑了笑,这才转头看着那开口的人:“绣儿的话才是对的,我老人家之前胡说八道,你们就信啦?”

听他这不负责任的话,众人心里不由哭成了一个小泪人儿,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众人想了想,都愤愤的将手里的工具扔到了地上,拍了拍满是泥灰的手:“咱们不干了”

“对不干了”

明绣见他们这模样,心里也不在乎,反正论起破坏力,这么多人还不如郑老道一个人呢,再加上这些人士气不振,要他们去挖了这道墙,无异于自掘坟墓,人家不乐意干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因此她也很好心的不勉强:“郑爷爷,您去将这墙推倒好了,等下好方便我临渊哥哥来救我”

“好嘞”郑老道一听明绣唤他郑爷爷,当场眼睛笑得跟弯月一般,长长的胡须甩了甩,眉须银白,看起来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就是做出这副献媚的笑容,看起来也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头子,谁能想到他刚才揍人时候的凶神恶煞样?

众人心里鄙视,郑老道也不管人家怒目而视的表情,屁颠颠的跳了下,正向墙边走去时,突然想了起来,转头有些疑惑的看着明绣:“周临渊那小子如今你们还联系着?当年他不是被人接走了吗?”后来因为怕自己一时忍不住又想跑回去住叶家的原因,这老头子连回去村子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开始时是怕自己意志不坚,后来则是有些不敢去看明绣生气的表情了,因此对于这些事儿,丝毫不知。

明绣一听他问这话,眉头就不由抽了抽,恨恨的瞪了他一眼,不过此时却不跟他计较,虽然心里对于今日能碰上郑老道,她是又惊又喜的,不过等真正看到了这老头子,她才知道自己还有怒气伏在心底,将惊喜压在了心底最深处,又瞪了他一眼,还没开口说话时,随着郑老道手抬起,‘哗啦’一声响,众人泪流满面的看着自己辛苦忙了好久的成果,在这老头子手底下,又给倒了下来,墙壁上出现了一个比刚才更大的洞,心里都将这老头子骂了个够,想着这边闹了这么大动静,估计禁卫军就是聋子,估计也过不了多久就会来了。

果不其然,没多大会儿功夫,外头响起整齐的脚步声和盔甲走动时摩擦的声音,前头还有马蹄阵阵以及一阵喝骂声,接着又响起老百姓们惊呼声以及挪摊位东西摔倒的声音,屋子里袁林道留下来的探子们一个个如同受惊的鹌鹑般,看着外头饭馆里突然涌进大量身着银色盔甲的军士,提着长矛如狼似虎的涌了进来。

为首的一人是个年约二十来岁,面如冠玉,俊美得如同天神下凡的青年男子,穿着一身藏青色锦袍,更是显得他肌肤晶莹如玉,脸上就如同有莹光流动,只是这青年满脸冷煞之气,薄薄的嘴唇紧抿着,高大挺拨的身影看起来带着一股萧杀之气,看得人浑身心发寒,因此他容貌虽然天人之姿,可是那股冰寒之气却是冻得人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绣儿”来人看到屋子里的明绣时,脸上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一双美丽之极的椭圆形冰眸里露出惊喜交加的神彩,光华流转,更是给脸庞凭添了几丝色彩,周临渊看到屋子里的明绣时,这才觉得紧紧提起的心,放下了一半,好似被人紧撰住的胸口,这才放松了下来,他身上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散了大半,身旁跟着的禁卫军们不约而同也跟着松了口气,下意识的离这个煞神远了些。

“殿下”明绣困难的站起身来,之前她的一切冷静与坚强,到了此时在郑老道与周临渊面前,再也撑不住,如同一个受委屈的小女孩儿般,此时等真正看到周临渊时,她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此时恨不能扑进丈夫怀里,不过看着周围站着的一大群禁卫军们,她仍旧是勉强做足了礼数,先福身弯了膝向周临渊行了礼,还没站起身时,整个人已经被拥进了一个温热结实的怀抱里头,她脸庞被闷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可是感觉到周临渊抱着她时有些颤抖的身体,她却突然不想再挣扎了,安全的趴在他怀里,听周临渊有些颤抖的不停喃喃道:

“你没事,幸好你没事儿…”

明绣心里一软,强忍了许久的泪珠终于滚了出来,这次儿子被绑的事情,不但是吓坏了她,估计更是让周临渊心里还要难受,毕竟如果自己母子真出了什么事儿,死了的人一了百了,活着的人总是倍受煎熬的。一想到这儿,明绣心里更是软得一塌糊涂,在之前经历过生死关头,她这才发现,自己以往已经以为很爱周临渊,没想到心里却比她以为的,要在乎他更多一些。

轻轻伸出颤抖的小手,拍了拍周临渊的背脊,安抚这个平日冷静淡然的男人,她知道这一次周临渊是吓坏了,不然不会露出这样脆弱的模样来,明绣被周临渊紧紧抱着,只觉得身子勒得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旁边一老一小却已经开始互相瞪视着对话起来:

“你是谁?”周瑞宁看着这个半途冒出来的老头子,虽然他小小的心里是知道这个人救了自己和母亲,可是看到母亲和他熟练异常,甚至之前有一段时间都没注意到他时,小孩子心里有些不平衡了,看郑老道的目光隐隐带了些不服气,虽然这神色被小瑞宁极力隐藏,不过仍旧是被郑老道瞧了出来。父母亲正在亲热,没空注意到他,周瑞宁也早已经习以为常,没放在眼里,只是表情深沉的看着郑老道,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又是谁?”郑老道一听有人问自己,好不容易才将目光从明绣和周临渊身上移了回来,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面目精致,同周临渊儿时简直有八九分相似的小孩儿,看到他眉宇间的清冷倔强与不服输的样子,简直与那时的小周临渊一模一样,郑老道想到之前明绣说的话,再看到这小孩子,要是再猜不出来,他真是枉自活了这么大半辈子了。

不过就算是猜了出来,这老头子也是心思恶劣的故意开口问,逗着小孩子,看他有些倔强清淡的模样,明明是个小孩子,偏偏作出大人的样子,心里不由生出恶作剧的心来,郑老道嘿嘿笑了两声,伸手扯了扯周瑞宁白嫩的小脸颊:

“你这小孩儿不听话,怎么在外头乱跑啦?你爹娘要担心的”

周瑞宁表情冷然,镇定自若的将在自己脸上拉扯,玩得不变乐乎的手拉了开来,强忍住要皱眉的冲动,稚气道:“我问你,你究竟是谁,还没说呢”

一想到之前母亲看到他时惊喜的样子,周瑞宁心里就有些吃味,母亲是他的呢,好不容易能撇开父王有个独处的机会了,没想到这老头子又冒了出来,今日虽然被掳不是他心里想的,不过能同娘亲单独相处一会儿,他已经很高兴了,最近一年他每日都要进宫和皇祖父学习,都没什么机会和娘亲见面,他心里早就想念娘亲了。

周瑞宁抿了抿嘴唇,严肃的小脸就如同缩小版的周临渊般,又极有耐心的问了郑老道一遍同样的问题,从这一点看来,小孩子被隆盛帝教得确实是很好,临危不乱不说,而且镇定自然,小小年纪已经有了上位者风范,而且耐心也佳,郑老道逗着他玩耍,偏偏他也没像一般小孩子那么容易上当动怒,反倒是郑老道逗了半天,失去了些兴致,看着一脸严肃的小孩子,有些讪讪道:

“贫道自高山而来,往…”

“你穿着和尚的衣裳。”听他一派胡方乱语,周瑞宁冷静的指了指他身上的衣裳,虽然已经灰秋秋的,瞧不出原本的颜色,不过仍旧是能看得出,这并不是道士的袍子。

郑老道嘻嘻一笑,夸了小孩子一声观察力好,脸上一点也没有被人揪住话题错误后的尴尬,反倒是冲周瑞宁挤了挤眼睛,一边蹲下身子,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珍爱的花白长须,这才嘻皮笑脸道:

“不要这么计较嘛,你将贫道改成贫僧不也是一样吗?贫僧从…”

“你不想说算了”周瑞宁一点也没给他面子,干脆小身子一转,自个儿转回头爬到了椅子上头坐上,一双小腿悠悠的在半空中甩了甩,看到父亲已经查看母亲身体,没受到什么伤害,显然已经诉完衷情时,眼睛看到一旁还躺在地上的阿梨,如琉璃似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冽之意,脆声声开口道:

“父王,母妃被这女人打了一下。”

周临渊正舒了一口气时,突然听到儿子熟悉的声音,听到明绣被打了一下时,心里一怒,认真看到明绣脸上时,果然印了一个通红的巴掌印子,更是勃然大怒,心疼的伸手想要去摸,可是看到红肿的样子,却并不敢真靠近了,只是怒火丛生:

“谁敢打你,是谁打的?”之前看到明绣还好端端的活着,他太过激动欢喜,竟然没注意到明绣脸上的掌印,此时看到,只觉得自已心里好似被人揪了一下般,两人成亲多年,他连明绣手指头都没碰过,眼珠子似的疼着,还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一听儿子的话,一手搂了明绣,转过头时,看到周瑞宁的白嫩小手已经指向了地上次躺着一个动也没动的女人,周临渊想也不想,搂着明绣走了两步,狠狠在阿梨身上踩了几下,俊美的脸色都有些狰狞了:“这贱婢竟然敢对你动手”

明绣看他气得眼睛通红的模样,心里不由一软,感觉周临渊的手紧紧围在她腰间,不愿意离去,干脆将身子靠在他身上,反正之前经过大悲大喜又大惊大吓之后,此时得救浑身早已经软得没劲了,要不是强撑着不愿意出丑还憋着一口气,她早已经摊在椅子上动不了了,将头靠在周临渊胸口,一边伸手扯了扯他衣裳,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柔柔的道:

“殿下,臣妾已经报过仇了。”她说完,冲周临渊挤了挤眼睛,示意他看一旁倒在地上的已经松散的椅子,周临渊顺着她目光一看,那椅子砸了好几下,扔到地上时就算没散了架,可是已经歪了大半,这么一看,眼珠子就差点儿瞪出了眼眶来,明绣的意思,不会是她已经拿了这椅子,砸得这女人躺地上动弹不了了吧?

他脖子一寒,转头看着明绣时,嘴角不由自主的就抽了抽,有些困难的开口:“这次绑你们的人…”

“对了殿下,臣妾还没能和您介绍呢。”说完,明绣扯了扯周临渊的衣裳,拉着他转了个方向,看到一旁用怪异姿势站着的秦氏,笑得满脸奸诈的样子:“这位,就是已经故江浙总督,袁林道,袁林人的遗孀呢,今日请臣妾母子过来作客,殿下,您可得好好的回报她呀,臣妾母子之前,可全靠他们照顾了呢”说到照顾时,明绣将字咬得重了些,美丽的杏眼微微眯了眯,显然是已经将仇记在了心里。

周临渊吞了口口水,看到妻子第一次露出这样他从没瞧过的模样,心里既觉得新鲜欢喜,又是觉得有些背脊发寒,这个地上动也不动的女人是袁林道的人,能被袁林道挑中送进京中当探子,想来也不是省油的灯,手上没几把刷子,哪里敢去挑这种有压力的活儿?虽然在宫里时他听说这事儿时,就已经派暗卫查过,猜到可能是袁林道的夫人下的手,不过真听明绣确认,并且还拖了时间,让自己能将这群人一网打尽时,他看妻子的眼色始终还是有了些变化。

“这些人…”

“渊儿,就算眼里只有媳妇儿一人,也不用将老头子完全是不存在了吧?”一个老没正经的声音传了过来,周临渊眼神一凝,听到这声音时,冰冷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一丝激动之色,转头看到蹲在自己儿子面前,满身邋遢的糟老头儿时,依旧是有些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低头看自己怀里的明绣:

“他是,师傅?”

明绣点了点头,其实她心里也有些不敢置信,今日的一切完全就如同是在梦中一般,郑老道消失了许多年,甚至周临渊派自己的暗卫探子查寻过他行踪无数次,都没能找到这狡猾得跟泥鳅一样能躲的老头子,没料到自已今日在危险关头,却是正巧碰上了他,被他救了,如果不是他出现,估计今日自己母子,还真是凶多吉少了,明绣往日并不信天意,只觉得命运都是靠自个儿的,可是此时却也不由得暗信,果然上天之中冥冥自有注定。

“今日幸亏郑爷爷,不然…”她咬了咬嘴唇,没有再敢说下去,一想到那后果时,不但是她心里发寒,连周临渊也跟着害怕,将她搂得更紧了些,看秦氏的目光时,简直冷得如同刀子一般,恨不能在她身上戳出两个骷髅来。

“师傅,这儿不是叙旧的地方,您跟着我们一起先回去再说。”周临渊神色虽然在对郑老道时恭敬一些,不过话语间却是不容人置疑的神色,说了这话之后,连忙招了招手,外头涌在酒馆里的禁卫军们一哄而入,走进这边屋子时不方便,还有人拿了手上的长矛又将墙上的骷髅戳得更大了一些,看到一向冷面的太子殿下对一个糟老头子恭敬有加时,众人也不敢冒犯,外头早已经准备了马匹,禁卫军们将早已经被郑老道关在这间屋子里的袁林道留下来的人手一网全打尽,临走前,有人不甘心的看着郑老道:

“老前辈,您说了让我们修补好东西不为难我们的,您说话不算话”

“老夫什么时候为难你们了?”郑老道一听这话,忍不住吹胡子瞪眼睛,小跑了几步,赶了一个踩住自己破草鞋的将士站远一些,拍了拍早已经灰黑得瞧不出本来颜色的草鞋,自顾自的跳着脚套上了,这才转头笑嘻嘻的道:“现在为难你们的可不是老夫,别说老夫说话不算话了?”

“你…”众人脸上露出气愤的神色来,之前郑老道说过让他们乖乖做事听话,就不为难他们的,这话不管怎么理解,都可以被他们想像为,只要听话做了这些事,这老头子就会不为难他们离开,放他们一条生路的。毕竟这老头子身手高超,又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撒谎的样子,谁能想像得到一个这样子的高人,会对自己等人撒谎?这么一想,众人简直是被骗死人不偿命了,看郑老道嘻皮笑脸的样子,恨不能冲上去一人咬他一口,不过此时形势比人强,这些禁卫军们一想到这些人差点儿害他们被革职,心里对这些人可恨得咬牙切齿了,对他们并不会客气,如狼似唬的,毫不客气的押着这群垂头丧气的人,如赶小鸡般,往外头走去。

明绣无语的看着那群上当受骗不服气的人被押了出去,郑老道还老顽童孩子似的样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想到自己当初也是险些受他骗上他当的人,原本气愤不已的回忆,此时事过境迁,再加上郑老道同她还是这样如祖似孙的关系,现在想起来也没那么生气,反倒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郑爷爷,您这么大年纪了,还哄骗小孩子”想到之前他在店铺里当众说人家的事情,明绣更是觉得忍不住想笑,只是脸颊边却是疼得厉害,只能强忍住了笑,这样子看得郑老道就是脸皮再厚,也忍不住觉得有些讪然,干笑了两声,硬着头皮看向早已经被夫妻俩忘掉的小瑞宁,不再转头看这嘲笑自己的坏姑娘。

正文 第四百五十八章 阴险

第四百五十八章 阴险

看周临渊满头雾水的样子,明绣凑近他耳朵边,把今日自己为了儿子来到这院儿,结果碰巧遇着郑老道,救了她的经过和他说了一下。

周临渊啼笑皆非,心里生出一股劫后余生的感觉,幸亏今日明绣是遇着了郑老道,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这秦氏挑的地方确实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不但是他和隆盛帝得到消息之后同时派出人马寻找,可是谁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在这样一个地方,幸亏今日明绣遇着了郑老道。

只是令周临渊没想到自己这师傅越是老了越是为老不尊,不过两人之间感情说来也是深厚,叶明俊兄妹与他虽然都同样名为郑老道的徒弟,不过老头子在教他时才是真正用了心,算是入室的弟子了,因此这时虽然心里觉得荒谬,不过仍旧是要多给郑老道面子一些,看他嘿嘿干笑的样子,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搂紧了明绣。

虽然干的营生不是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不过偷蒙拐骗里头,这老头子好歹占了后头两样,既使他一向嘻皮笑脸惯了,不过他在明绣面前总是没办法像对待别人一般胡搅瞒缠,因此心虚的躲到了还在用谨慎眼光瞧他的周瑞宁身边,厚着脸皮同小孩子说起话来,而不敢粘到明绣身旁去。

众人走出已经残破的酒馆,一路过来时,周临渊只想着救出明绣母子,因此准备了两辆马车,没料到会多了郑老道一人,明绣看到周临渊之前没能和郑老道搭上话的样子,微微笑了笑,干脆主动拉着早已经被郑老道缠得频临崩溃的儿子坐上了一辆马车,而将说话的时间,留给周临渊和郑老道俩人。

一上了马车,车厢门被关上之后,明绣这才瘫软到椅子上头,车厢狭窄的空间里,等到坐踏实了,这才生出一股踏实感。做人两辈子,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绑架,明绣心里要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秦氏这人,完全比起一般劫匪更令人害怕。

毕竟其它人干绑架这行业,要么是求财要么是求路子,可她却一样也不要,只是一心要她和儿子两人的命,相比起有要求有目的绑匪来说,和秦氏谈判完全是没有转圜生存的余地,幸亏今日是遇着了郑老道,果然是三生有幸了,不然自己母子二人,怕是难逃那一心为丈夫儿女报仇的秦氏的毒手。

之前在那院子里时,明绣完全是强撑着,不想让自己倒下去,让周临渊担忧与内疚,此时就剩了她与周瑞宁两人时,她却是再也撑不住,软软的靠在了马车厢里的软榻上头,一只手还好似怕失去儿子般,紧紧将他搂在怀里,半晌之后,这才轻轻问道:

“元儿今天害怕吗?”

周瑞宁看她说话气若游丝的样子,一向严肃的俊俏小脸皱了皱眉,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来,看她白嫩的脸颊上那五指红印还十分明显的浮着,甚至经过一段时间之后看起来更是比刚才吓人了些,指印边上已经浮现出青紫色来,一双大眼睛里闪过愤怒的神色,伸出小手想要去摸一摸,不过瞧着有些吓人,却又并不敢碰上去,怕将母亲弄疼了,只能仰高了小身子,吹吹凑过去吹了吹,心疼的问道:

“娘亲疼吗?”母子俩在私底下没旁人时,就不用那么注重规矩,因此这时身边没有旁人时,周瑞宁也没再唤母妃,反倒是喊了娘亲,更显得母子俩亲密无间。明绣看儿子乖巧懂事的样子,想到他之前要保护自己的模样,忍不住心里一阵阵暖流淌过,将他抱得更紧了些,脸蛋轻轻碰了碰儿子柔嫩的小脸蛋,这才笑着说道:

“元儿帮娘亲吹了,就不疼了。今天元儿好勇敢呢,又不怕坏人,还想要保护娘亲,不过以后元儿不能这么做,那些坏人万一对你做出什么事,娘亲可心疼呢”明绣摸了摸儿子柔软的细滑黑发,之前秦氏要取他身上的东西,不但把他外裳剥了个干净,而且连他身上的配饰和发簪都给取走了,周瑞宁一头刚到胸口的头发就这么披散着,粉雕玉琢的好容貌,就算一张小脸还严肃,不过看上去却如同小女孩儿一般的精致,有些男女难辨了。

周瑞宁一听这话,脸上露出一丝羞涩的红晕来,大眼睛里好似含着水意般,一丝巴掌大的瓜子般小脸,更是显得精致可爱,只是虽然害怕,他却是听了明绣的话之后,没有转过身去,而是大方的接受了明绣的夸奖,听母亲说自己吹着她脸就不疼了之后,坚持吹吹替她吹了起来,一边抽空细声说道:

“父王说过,我们都是男子汉,都要保护娘亲的。”

听了儿子这一句话,明绣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舒畅无比,想到生周瑞宁时吃过的种种苦头,现在想来竟然一切都觉得十分值得,甚至很甜蜜,看到儿子同周临渊极相似的脸颊,听他童言童语,可是却又坚定的话,心里满满都是感动,忍不住将儿子抱得更紧了些,一边将脸颊撒娇似的埋进他小小的胸膛里:

“娘亲的小元儿长大了,都是男子汉要保护娘亲了呢”

一边看着母亲如同八爪章鱼般整在自己身上撒娇,一边周瑞宁想要伸手去推明绣时,不过还没碰到她的脸,就想到她脸上的巴掌印,小手犹豫了一下,想到小时明绣抱他的模样,终于还是如同大人般,轻轻在她背上拍了起来,一向严肃的小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来,眼睛里少了些平日的冷淡,多了丝孩子般的稚气,只是心里虽然喜欢同母亲这么相处,不过想到皇祖父的教诲,周瑞宁一边轻轻拍着明绣,一边还是忍不住嘱咐:

“娘亲,元儿只能抱您一会儿喔,不过等下我多替您吹一吹脸,就一定不会疼了。”

听到儿子明明稚嫩可是却老气横秋的话,明绣眉头跳了跳,只觉得儿子这别扭的小模样真是可爱透了,虽然这一年她心里也有怪过隆盛帝和自己抢儿子,害她连和自己好不容易辛苦生出来的儿子相处的时间都没几天,不过直到今日时,她才发现隆盛帝是对的。跟着这样一位当皇帝的爷爷学习,果然周瑞宁比起同年纪的小孩儿来说,冷静沉稳了太多,他已经有了皇太孙的风范,今日在面对危险时,不惧不急,不焦不燥,甚至还有勇敢的心与小小的谋略,能骗得过秦氏,这一切都证明,隆盛帝选择将周瑞宁带在身边教,是对的

明绣有些感慨,只是虽然隆盛帝教周瑞宁的一切,都是往后对他有利的,但是想到儿子小小年纪,除了婴儿时期,连拥有童年的资格也没有,不能像普通小孩儿一般满地乱爬,没有同龄的玩伴,甚至失去了调皮捣蛋的资格,明明是个小孩儿,可是却乖巧懂礼得比一般大人还要冷静,心里就有些心疼,因此好不容易逮着了这么一个机会,也怕儿子被绑架这一次心里留下阴影,这一路在马车上时,明绣也根本没去管作为大人要有的威严,同儿子耍赖嘻笑了一路。

回到太子府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后门口处早已经有府里军队在等着了,周瑞宁被掳一事虽然没被传得人尽皆知,不过太子府里的人还是得到周临渊传回来的口讯,早已经守在太子府后门了。这太子妃和皇太孙被绑的事,不谊大肆声张,因此一行人回来时走的也是后门,走正门太过招摇了一些,虽然带着一队禁卫军穿街过市本来就已经很招摇了,不过该避讳的地方,还是得避讳一些。周临渊自个儿率先跳下马车,还没转身扶郑老道时,这老头子自个儿就已经身手利落的跳了下来,一手还没忘了拿着他那吃饭的招牌家伙,冲周临渊不满的瞪了瞪:

“怎么,觉得老头子身手不好?虽然老是老了,不过还用不着让人扶。”说完还冲周临渊挥了挥手,虽然郑老道穿着一身灰不溜秋不伦不类的和尚袍子,在这一群不是穿着闪亮盔甲,就是衣着比他还要光鲜的太子府门房等人面前,可是他却没丝毫不自在的样子,反倒是那身世外高人的皮囊,给他增加了不少神秘光环,更何况周临渊要扶他的动作,更是让众人对这老头子心里暗自觉得恭敬不少。

毕竟太子殿下是什么人?一惯冷淡又高高在上的,能弯下腰不但同这老头子同乘一车,而且还纡尊降贵要亲自扶他,这老头子还敢出口教训的样子,就足够让人心里猜想这老头子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周临渊也不管这些人心里头的胡思乱想,既然郑老道不用他扶,另一辆马车里他媳妇儿还等着他去扶呢,一边打开了车门,看到马车里母子俩都笑吟吟的模样时,周临渊愣了愣,还没伸手进马车时,旁边已经有人怯生生的递了东西过来:

“殿下,这是春华让奴婢送过来的披风,怕风大,吹着了太子妃与皇太孙。”周临渊点了点头,随手将东西接了过来,这才递了一件披风进去,看明绣小心的给儿子披上了,毕竟周瑞宁年纪虽小,可好歹也是隆盛帝亲口赐封的皇太孙,如果衣衫不整走了出去,虽然这被脱衣裳并非他所愿,但要落在一些无事生非,生恐没事儿让人表现的御史眼里,又是一条衣容不整的罪名了。

明绣牵了儿子的小手,先让周临渊将他抱了下去,正要扶着周临渊下马车时,周临渊已经将手里的东西抖了抖,展开时已经是一条薄薄的斗蓬,一下子将她裹在了里头,明绣只觉得腰间多了一只手,头重脚轻,已经被人抱了起来。莫名其妙被人蒙头罩住,明绣挣扎了两下,也挣不过周临渊的力气,只是有些不满的隔着薄布料拍了周临渊一下,放低了声音,闷闷的道:

“临渊哥哥,你干什么?”

看媳妇儿还有打人的力气,周临渊心里松了口气,显然也是怕她蒙在斗蓬里被闷着了,轻轻将斗蓬掀开了一丝缝隙,给她留了个喘气的空间,这才转头借着被斗蓬拦住的地方,轻轻在她嘴上吻了一口,看明绣挣扎不已,这才略有些遗憾的将她放了下来,替她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才淡淡解释道:

“你脸上还有掌印,不能被人瞧着了。”毕竟是身为太子府的女主人,如果被下人们瞧见她脸上的巴掌印,往后明绣在下人们心底的威望,会一下子掉落千丈,毕竟如果太子妃脸上的巴掌印被人瞧见,下人们心里总会胡思乱想,敢打太子妃的,除了世间上比她还要尊贵的隆盛帝与皇后之外,就剩周临渊了。

这样一来,不管真实情况是怎么样,总会让人浮想连翩,太子妃是不是失了宠,周临渊不想要明绣多出些麻烦,因此这才准备将她一路抱回院子里。明绣听完他说的话,心里也明白了些,点了点头,将斗蓬把头遮住了,虽然这盛夏时分还披着斗蓬看起来有些奇怪,可是再奇怪,也比丢脸或者丢威信来得要好得多,幸亏门口处春华早已经让人准备了小轿子等着,一进太子府后门时,明绣抱着儿子坐了上去,等回了自己院子,进了房间时,这才松了口气,将身上的斗蓬脱了下来。

屋子里侍候的人就留了平日贴身侍候的四个大丫头,周临渊没跟着回来,先是安顿郑老道住在了自己以前未大婚时住的地方,暂时给他当做住所。明绣强撑着疲惫的身子,先是哄了儿子回屋去沐浴更衣,母子俩经过一下午的担忧与焦急,浑身冷热汗交替,此时干透了粘在身上,都十分的不适。

哄了儿子回去之后,明绣自个儿也泡了个热水澡,换了身轻薄舒适的单衣时,这才软软的靠在了榻子上头,只觉得今日的一切就如同作梦般,摸了摸被打的脸颊,初时被打还不觉得脸有多痛,只是过了这么长时间,才觉得脸庞火辣辣的疼得厉害,连忙命人去窖里打了些冰块过来,弄成碎块拿小袋子包住了,放在脸上,这才疼痛觉得缓解了些。

忙了这么大半天,明绣一边是受到惊吓之后有些头晕脑涨的,一边又心疼着儿子,想着郑老道的事情,以及还有话要与周临渊说,直到此时,才看到春华没在屋子里头,她拿袋子捂在脸颊上,有些困难的开口问正替自己捏着肩膀的丫头:

“春华呢?”

那丫头手上动作不停,力道轻重有加的替明绣揉捏着,听到她问话时,犹豫了一下,有些恭敬的回答道:

“回太子妃,春华未时回来之后,好似有些不妥当,看您还没回来,于是在屋里歇了一下,请娘娘恕罪。”小丫头小心翼翼说完这话,却又不敢去看明绣脸色,深怕她怪罪春华没能当值,想了想,脸上露出挣扎之色,半晌才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哀求似的解释道:

“太子妃,春华姐姐回来之后奴婢瞧着她脸色有些不妥当,如果不是身子不适,奴婢想以春华姐姐的性子,绝不可能到这会儿还不过来当值的。”平素里春华性子温柔大方,做事又细心谨慎,这几个丫头才被提拨上来侍候明绣时,春华平日可没少照顾她们,众人心里也着实喜欢她,因此这时虽然看明绣脸色不佳,不过仍旧硬着头皮开口求情。

明绣轻轻笑了笑,随即又‘嘶’的一声连忙止住了笑声,又捂住了脸蛋,嘴巴里好似也破了皮,这一笑好似牵动了伤口,疼得厉害,她摇了摇头,感觉到屋子里小丫头好似都有些害怕的样子,这才有些含糊不清的说道:

“没事儿,我就是随口一问,春华如果不舒服,就让她休息好了。”明绣此时脸颊疼得厉害,也不用去摆太子妃的架子了,再加上这些小丫头也跟在她身边一些日子,本性都很清楚,是老实本份的,她也用不着去摆架子再吓唬人,反正听到这小丫头说话,都快像哭了出来,显然平日是很惧她的。

明绣忍不住莞尔,突然想到中午有人送东西过来时,那婆子说过的话,原本懒洋洋倚在榻子上的身子,一下子坐直了起来。中午时走了那么长路,再加上又拿过沉重的椅子打了那阿梨,此时放松下来明绣浑身疼得厉害,这么坐直了身子,动弹一下,也好像浑身骨头快散架了一般,她强忍住身子的疼痛,脸色有些铁青:

“今日午时送东西过来的那婆子,你们让人去瞧瞧,她是不是也身子不爽利了”

站在门口的小丫头听她吩咐,想也没想就连忙答应了一声,行了个礼之后,匆匆跑了出去,没一刻钟功夫,回来时脸色已经有些苍白:

“殿下,那婆子姓唐,原本是守在二外门的,听人说,她今日下午时分人有些不舒服,此时已经当不了值回了自己屋子,奴婢过去看她时,好似她已经发起了高热,脸色看起来很是有些吓人。”那小丫头原本想说那婆子脸色青紫,不过看了明绣还拿着袋子捂在脸上的手,依旧是将这话吞了回去,不过意思却是已经表达了出来,那碰过秦氏送来东西的婆子,果然已经不好了。

明绣脸色一下子铁青,想到下午时那婆子不敢让自己碰那东西,说是有毒的话,现在看来,她和春华两人都碰过秦氏送来的包裹,恰好这时两人都有些情况不好,要说是巧合,打死明绣也不相信,她心里一阵阵的发寒,没想到那秦氏如此心狠手辣,早就已经准备要置她于死地,那儿子周瑞宁身上还不知道有没有事儿。明绣又急又气又是担心,连忙站起身来,只是动作急了,脚踩在地上时就一阵头重脚轻,双腿软绵绵的,好似踩在了棉花上头,不踏实,身子一软,又重新瘫倒在了榻子上头,手里的冰布包了落到了地上。

她这模样吓了几个小丫头一跳,脸色一下子变了,原本正站在她身后,替她捏着肩膀的小丫头更是身子都抖了起来,要是明绣出了个什么好歹,她们这些人还不得替她陪葬呀?众人连忙一拥过来将明绣抬住又重新放回榻子上头,那小丫头看她脸色苍白,连嘴唇都白得厉害的样子,连忙拿帕子湿了些凉水替她擦了擦额头,半晌之后,明绣才缓过气来,几人眼睛里含着泪珠,有些惊喜的问道:

“太子妃,您好些了吗?”

明绣脸色虚弱,点了点头,其实她之前只是一时间有些急怒攻心,再加上下午时咬牙撑着,心神俱疲,此时才有些不支,躺在榻子上头,她软软的抬起手臂吩咐道:

“赶紧,拿了太子牌子,进宫将御医令传来,看看春华和那个,唐婆子,是不是中了毒了。另外让人去皇太孙院子里瞧瞧,你,你亲自去,看看元儿有没有发热,等下御医令过来时,让他去瞧元儿,如果没事儿,你们一整晚都过去守着,千万别松泄。”

几个小丫头一听她说话,忙不迭的点头,只是刚站起身时,又跪了下来:

“太子妃,奴婢们走了,您身边没人可不行,不如奴婢们留一个人下来照看您吧。”

明绣心里烦闷异常,胡乱点了点头,一边担心着儿子有没有中毒,一边又想着赶紧找人去宫里宣太医,一边又想和周临渊说这事儿,听到丫头们还在耳边唧唧喳喳商量着谁去找人谁留下来,半晌之后,才终于决定了下来。

被闹得头昏脑涨,明绣强撑着等到人慌慌张张跑出去了之后,才彻底放下心来,放任自己的思绪落入黑暗里。什么时候她被人抱到了床上,周临渊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也一点印象也没有,一觉直睡到第二日快午时才起。

第四百五十九章 神仙

明绣醒来时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浑身上下疼得要命,尤其是脸上更是疼得厉害,她迷迷糊糊的伸手摸了一下,却是滑腻腻的,应该是在睡梦中被人上过药,困难的撑起身子,还没坐起身来时,床幔一下子就被人掀了开来,露出周临渊冷淡中透着贵气的俊脸,看到明绣醒来时,眼睛里闪过一道不为人察觉的喜意,顺势坐到了床边,一把将还在挣扎着想起身的明绣搂进怀里,有些关心的问:

“醒了?有哪儿不舒服吗?”

听他话里还带着焦急担忧之意,明绣强忍昏眩摇了摇头,只觉得脑袋又沉又昏,鼻端闻到周临渊身上特有的淡淡香草味儿,这才稍稍提起了些精神来,她身子疼得要命,再加上精神又有些萎靡,被周临渊抱着又十分舒适,因此她干脆躺在周临渊怀里,仰头看着他,有些惊喜的问道:

“今儿你怎么在府里头?”

昨日明绣才出了事,回到府中时没多久他就听人说明绣昏了过去,赶过来时他一晚上都没敢真闭眼睛睡实了,半夜时明绣不停做着恶梦,浑身大汗,周临渊又怕她汗粘在身上不适,因此半夜时还帮她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裳,到凌晨时又发起了高热,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他今日根本就不可能离她半步,好不容易此时看到她醒来,周临渊略带怜惜的看了她苍白的脸色,动作温柔的替她拂了拂长发,好似怕惊着她一般,将声音放轻了些:

“绣儿,你还有哪儿不舒服吗?我让御医令进来替你把把脉。”他说完,没等明绣答应,也不站起身来,就这么对着外头吩咐:“去将御医令叫进来。”外头有人答应了一声,没多大会儿功夫,就响起了一串小跑的脚步声,等有丫头将床幔拉了起来,连最外头的一层轻纱也撩起来了之后,明绣才看到屋子里已经摆了屏风。

那御医令也算是太子府的常客了,明绣生产时就是由他看着的,因此这时也不用避讳太多,先向明绣和周临渊请了安之后,就接过一旁丫环递来的帕子搭在明绣细腕上头,诊了诊脉,沉吟了半晌,还没开始卖关子,就看到周临渊迅速冷下来的脸色,御医令身子抖了抖,立马就站起身来,生怕回答迟了一会儿,这位大爷又开始发火:

“回太子殿下太子妃,太子妃昨日受惊过度,再加上出了冷汗之后才受了些小风寒,如今已经没什么大碍,只是身子还有些虚,到时老臣开张方子,调补一下就无碍了。”

听他这么一说,周临渊冰冷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冲他点了点头。明绣也靠在周临渊怀里,仰头冲御医令笑了笑,却见这老头子衣衫不整,面容惨淡,甚至头发纠结,好似疲惫不堪,许久没休息一般,不由开口关心的问道:

“有劳御医令费心,看御医令神色也有些疲惫,还多加保重身体才是。”

自从凑上周临渊之后,这个家里人眼看着节节高升,可是自个儿却随时像脖子上面悬着一把刀,而且不时受太子冷言冷语冷脸打击的御医令老头子,一听明绣这温暖的话,当下就如同迷途的孩子找到了组织,得到了温暖关心一般,差点儿忍不住老泪纵横,倒是将明绣吓了一跳,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惹得这老头子感动成这副模样了。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而周临渊心里则是明白的,不由看了御医令一眼。昨夜明绣发现春华等人可能中毒时,她院子里的小丫头就去向他回报过,而周临渊则是当场就派人了去太医唤里抢人,这老头子被挖过来,诊断出果然春华和那王婆子二人都是中了毒的,而周瑞宁估计是当时闻到过这种毒的味道,因此有些轻微的症状,但他应该没有伸手去摸,因此情况并不严重。

可就算情况不严重,皇太孙被绑又有中毒症状已经是十分了不得的大事了,平素里太子府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下头的忙得人仰马翻,更别提这府里中毒两人还有一个轻微中毒一个还身体不适躺着,因此这老头子依旧在太子府里忙了一宿,没能回去,守到现在,那脸色能不憔悴么?这个时候明绣的三言两语关切,当然能令他感激零涕了。

周临渊心里明白,不过脸上却是依旧冷淡漠然的样子,御医令被明绣一问,激动得有些忘形了,他这么几个时辰没睡,脸色看起来是有些不佳,不过这老头子还得幸亏周临渊三天两头的拉了他到太子府这么折腾,时间长了下来,他这把老骨子倒是比以前健壮了许多,脸色虽然不好看,不过实际并不像以前那般熬了夜就虚弱得快躺床上起不来的样子,果然是越压迫,越成长。

“太子妃,老臣倒还好,不过您身子还是要好好保重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