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不比在京里府中时规矩大,看我和临渊哥哥没起床,你直接多睡一会儿就是了,这么早起来忙做什么?反正你就睡在楼下头,我们要是起来了,唤你不就好了,难得睡会儿懒觉,在这儿时,不用像府中那么拘着讲规矩的。”

春华看着明绣笑,一边替明绣整理了下衣裳,这才温柔的道:“这本来就是奴婢的本份,应该做的,夫人您体贴奴婢,那是您心地好,可是奴婢却不能没有分寸,再说这觉越睡得多,都是觉得不够的,不如早些起来,还爽利一点儿。”她一边说着,一边看明绣没有要再睡的样子,有些犹豫道:“夫人现在要梳洗吗?”

明绣点了点头,看她连忙转身过去将盆子端了过来,也不用她侍候着洗脸,自个儿进屋里头拿了面霜出来:“临渊哥哥还在睡觉,咱们就在外头收拾好了,以免打扰到他”

听她这么一说,春华答应了一声,帮忙将她头发撩了起来,以避免让水沾湿了她的长发,等她洗过脸之后,又连忙端了水盆子跑下楼,没一会儿功夫,又重新提了桶热水,手里还拿着一个铜盆过来,打了些温热水让明绣再洗了两次脸,又漱过了口,等春华重新替明绣挽好了发髻,楼下才又传来轻轻的走动声,一个揉着眼睛的小丫头打了哈欠上来时,正好看到主仆二人有说有笑,早已经收拾洗漱好的情景,当下张着嘴巴就僵住,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跪了行礼道:“奴婢给夫人请安,春华姐姐也这么早?”

一边说着,一边脸上露出惶惶之色,显然是有些怕明绣责怪她睡得久起得迟了只是这山林之中空气好,而且这儿的房子又舒适,就是比起太子府中下人们住的地方,这儿已经好了许多,每人还有个单独的房间,晚上时睡着舒适又没有做梦,因此这小丫头才一路好眠到现在才起来,一看到明绣时,心里就开始紧张。明绣看她的样子,心里想法都浮现在了脸上,忍不住有些好笑:

“今儿起早了,你们昨晚睡得好吗?”

听到明绣这么问,显然没有追究自己的意思,小丫头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连忙拼命的点头:“奴婢昨晚睡得十分香甜,连梦也没有做一个,太,夫人娘家真是舒适,到处都是花儿的香味儿,奴婢还觉得奇怪,连这鸟儿的声音怎么听着都那么好听?完全不像府中时,吵得令人头疼的样子”说完这话,她好似才反应过来,太子府也算是明绣的家,因此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去,小声说道:“奴婢说错了。”

明绣摇了摇头,这些侍候她的丫头都住在她自已原本没出阁时的小楼一楼里,当初建房时因为已经用不着再有客厅厨房等,因此她的这栋回字型的小楼,楼下并没有再设客厅,除了没有隔的楼下大厅种了些花草以及放了石桌石椅以作歇凉之外,其余两旁都弄成了房间,明绣回来时带的丫头不多,除了春华之外,也就两个小丫头,因此每人住一间,还是绰绰有余。

听了小丫头说这话,好似明绣也感染到她的活力般,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几人说了会儿话,听春华说起厨房一大早的已经熬了醒酒汤,这才想起了昨日的情景来,想到儿子当时活泼异常的反映,现在忍不住有些想笑,还有郑老道昨儿顶着酒罐的样子,明绣忍住笑,开口问道:

“公公婆婆他们起来了没?我哥哥和郑爷爷他们呢?”明绣问这话时,心里猜到隆盛帝等应该还没醒得过来,毕竟周临渊年轻身体好,再加上又修习内功,体质不知道比隆盛帝夫妇好了多少,可是到现在还没醒得过来,昨晚上喝了差不多酒量的隆盛帝等人,更应该没醒过来才是,问这话只是表示一下她的关心而已。

果然,春华听到她这么说,脸上也露出一丝忍耐不住的笑意来,连忙摇了摇头:

“奴婢听说昨晚上闵姑姑等人送老爷他们回去时,可费了不少的力气,尤其是郑老爷子,方卓他们可差没哄到半夜,今儿奴婢去取热水时,看到他们眼睛一圈都黑了。”

春华难得说这些闲话,就是因为平常难得说这些闲话的人,说起这话来,尤其是事关到郑老道,就算她没笑,明绣也忍不住笑得不行,一想到春华说他们眼睛黑了一圈,更是忍耐不住,她能想像得到昨晚上下人们哄郑老道的情景,笑了半天,一想到昨儿自己也吃过那苦头,突然笑不出来了,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两人也不知道这位主子为什么就看起来有些心情不好了,不过谁也不敢再开口说话,再坐了一会儿,春华借着坐在这儿风大,又看着天时还早,因此犹豫的问道:

“夫人,您要不要回屋里头休息一会儿?”

明绣摇了摇头,干脆站起了身来,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裳:“我进屋里换件衣裳,估计陈大娘已经准备好了早饭了。”

春华本来还想再劝,可是转念一想昨晚时回来得迟了,大家伙儿又闹着喝酒高兴了,明绣根本没吃过多少东西,晚上临睡前又没吃什么,到这会估计是早饿了,因此也不再相劝,点了点头:“奴婢就在外头候着。”周临渊在屋子里头时,极不喜欢丫头婆子们往跟前儿凑,之前替明绣梳洗时东西都是这位主子自个儿进去拿的,因此这时听明绣说换衣裳,也就站在了门口等着。

不多会儿功夫,明绣已经换了件月牙色绣着小朵牡丹花的衣裙走了出来,一条镶着金丝的腰带将原本素淡的衣裳衬托出几分颜色来,打扮得并不出挑,可是却更显得清新,春华知道毕竟皇后在这儿,自己这位主子是有意要给她婆婆面子,并不想抢了皇后风头,虽说中宫之主已经不是二八年华,不过风韵尤在,依旧是美艳动人。明绣这么做,估计皇后嘴里不说,心里也会对这个儿媳妇更喜欢一些,难怪太子夫妇成婚已久,可是太子妃跟皇后之间原本婆媳天敌的关系一点儿也没出现过,反倒是好得蜜里调油如姐妹一般,从没红过脸,这也是与明绣做人十分注重这些小地方有一定关系。

收拾妥当了,明绣看了一眼还在沉沉睡着的周临渊,忍不住抿了抿嘴儿,又转身去隔壁屋子里瞧周瑞宁,他也还没醒来,旁边两个奶妈瞧起来一副早就已经等了许久的架势,看到明绣过来时,两人又望了一眼还在沉睡的周瑞宁,都有些又怕又委屈,深恐明绣将这事儿怪罪到了她们身上,说她们照顾不周,因此二人一看到明绣推开门进来时,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奴婢给夫人请安,小公子他…”

“起来吧,我知道,不怪你们”明绣淡淡点了点头,知道周瑞宁只是昨儿沾了些酒,有些醉了,今日睡得晚了些,也不足为奇。只是他平素都是极早就起床了,如今还没醒过来,也难怪这两人吓得面无人色了。

明绣并不是一个心情不好时会迁怒于人的人,因此这时虽然心里有些担忧,只是仍旧先命了两人起身,这才走了几步,坐到了床边,握住了儿子的小手,看他睡得脸蛋泛起两片红云,俊俏的小脸上带了儿童特有的天真稚嫩之色,两排又长又翘的睫毛卷卷的垂下来,如扇子般,将眼睛下头打出两片扇形的阴影来,纯真的白嫩脸蛋上没有丝毫瑕疵,看得明绣心里软绵绵的,伸手摸了摸他小脸,没有发烧,呼吸也正常之后,松了口气,知道周瑞宁睡这么久没醒,肯定是葡萄的原因,原本皱起的眉头就微微松了两分:

“估计是贪睡了,你们也别吵醒了元儿,让他多睡一会儿吧。”平时就算想,也没有这个睡懒觉的机会,如今连周临渊等大人都还迟迟睡着没醒,一个小孩子平日滴酒不沾的,就算只是尝了些酒味儿,肯定也是有受影响了。明绣心里怜惜周瑞宁,不免有些怪周临渊胡来,可是想到儿子难得能睡个懒觉,反倒是连隆盛帝都找不出什么责备的借口来,这心里的责怪就又淡了些。

跟奶娘打了声招呼,让她们好好照顾着周瑞宁之后,明绣这才带了春华两人下楼来,楼下另一个小丫头已经起来了,自觉的拿了扫帚正在清扫着园子,看到明绣时行了个礼。主仆三人来到平日用餐的小楼时,外头站了个身影正在踮着脚四处看,看到明绣一行人过来时,连忙欢喜的迎了上来,却不是陈大娘,而是她的二儿媳妇。

“姑娘起来了!”原本陈家人对明绣之间是极亲切,都是互唤名字的,可是自从出了杨氏那么一个没脸没皮的女人之后,陈大娘原本对于这些在不意的事情,在儿子以及李木匠的提醒下,倒是变得注意了起来,不准自己的儿媳妇等人再敢跟明绣去套近乎,而是都恭敬的唤了她叶姑娘,只是明绣嫁人之后,这称呼显然又有些不合适了,陈李两家人如今都住在明绣的家里头,如今陈家兄弟的媳妇儿们都还帮着明绣做些工事,说起来虽然没有真正规定,不过几个妇人唤一声姑娘,好似最合适的了。如此一来,陈大娘心里也有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这么默许了下来。

陈二媳妇儿看到明绣时,忍不住搓了搓手,脸上露出有些拘束局促的笑容来,好似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又是有些激动羞涩的模样:“早饭是早已经准备好了,娘昨儿,昨儿喝得多了些,如今还没醒,材料都是她备下的,今儿早饭就是我们几个做的,就怕手艺不好,姑娘还请别嫌弃,明儿娘一准儿会补上”

明绣点了点头,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她因杨氏的原因,跟陈家的这几个媳妇儿并不太熟,不过说到底,她其实心里根本就没将陈家人当作外人一般,因此听陈二媳妇儿这么说了,不由笑着说道:“二嫂可真是客气了,当初谁不知道二嫂的手是最巧的,今早可算是咱们有口福了。”

好听的话人人都喜欢,陈二媳妇儿原本还紧张不已,现在听到明绣这么说,不由感激的冲她笑了笑,心里对她好感更堪,这姑娘原本瞧着就是极好的,如今嫁了京城的大户人家,不止没有变得趾高气昂瞧不起他们这些人,反倒是对她态度比起以前更要好了些,陈二媳妇又是觉得惊喜又是觉得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好在理智还没全失,在明绣邀她一道进屋子里去用早饭时,想到婆婆等人之前耳提面命的话,仍旧是拒绝了下来。

屋子里打磨得光滑平整的长条大理石桌上头,果然已经摆了一个热气腾腾的蒸笼,一股熟悉的肉包子香味儿随着那竹盖子悠悠的飘了起来,看样子是蒸了好几层,明绣原本就有些饿了,一闻着这香味儿,更是觉得口水直流,连忙让春华拿了碗筷过来,等身边的小丫头揭开了盖子之后,看到笼子里整齐摆放的一个个胖乎乎的小笼包时,更是忍耐不住,自个儿伸了筷子挟了一个。

包子约摸有婴儿拳头大小,比起陈大娘包的包子,个头儿要小了些,袖珍的身形看起来更是纤巧可爱了些,里头馅儿却是十足,皮儿薄薄的,透了里面的油,看起来就如同透明的一般,咬上一口,嘴里满满都是香气。不但是包子皮擀得好,有劲道可口嚼着好吃不说,而且还透着回甘,明绣之前夸奖陈二媳妇儿的话也并不全是恭维,这陈二媳妇儿不说别的,光是这擀面皮儿的本事,就已经是十足厉害,包的包子也是恰到好处。

明绣三两口将这个小包子吞进了肚子里头,越发觉得嘴馋,看春华要在旁边照顾自已,连忙笑着摇了摇头,指着不远处竹蓝里放着的一叠洗得干干净净码得整齐的碗筷叠子笑了说道:“你们别光顾着我,春华都忙了一早上,赶紧也拿了盘子,自个儿坐着吃些,垫垫肚子,反正只是吃早膳,我这儿不用你们候着。”说完,挥了挥手。

春华等人看她动作,就知道她不是只说着玩玩,更何况跟在明绣身边多年,对她性子也是了解,知道她这么说已经是直接下了决定,不是还让她们多说,因此齐齐福了一礼答应了下来,只是拿了盘子挟包子时,春华感到肚里确实饿得厉害,看到一旁更正自个儿吃着包子,没像其它贵妇人一样用餐要下人侍候时,心里忍不住一暖,眼睛就亮了起来。

陈汉文媳妇儿手艺确实是不好,并且不输给陈大娘,甚至包的包子比起陈大娘所包的包子外观来说,少了些粗糙,多了些精致,一个个光是瞧着外表就喜人,更别提吃进嘴里之后味道更是美了,喝过了一碗粥,又吃了好些个包子,明绣这才放下了筷子。此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约摸已经到了巳时中,只是外头依旧是没什么动静,春华二人都已经吃饱喝足过来收拾碗筷了,外头还没听见有人要进来的声音,到最后时,明绣让春华去隆盛帝夫妻俩的院子瞧了瞧,自个儿则是亲自去看了看叶明俊和郑老道二人,这二人还睡得十分香甜,估计一时半会儿是醒不了了,春华回来回话时,果然情况也是如此。

问过了闵姑姑等人早就已经醒了,可是守着没敢离开,就怕帝后醒了找不到人服侍之后,明绣绣连忙让春华二人去帮着守一会儿,换了闵姑姑等过来先用了早饭,等他们都吃饱了之后,这才又忙不迭的折回了院子里。

公公婆婆都在昏睡,连丈夫儿子都跟着没醒过来,诺大的园子里安安静静的,明绣好似回到了以前还没嫁时,自己单身一人住在家里的时光,难得有这样忙里偷闲的时候,以前每一天明绣都从没觉得有无聊的时候,如今好似京里的生活已经习惯了,现在突然安静清闲了下来,竟然都有些不习惯了。

等回了小楼,坐在楼下拿了些以前研究护肤品时的东西出来琢磨钻研时,才总算渐渐的静下了心来,沉浸在这些事情里头。一旦精神专注了起来,这时间也是过得非快,等到春华过来唤她时,已经是午时了,明绣问了话,知道周临渊和郑老道等人都醒了过来时,这才连忙净了手,回到吃饭的小楼时,果然看到郑老道和周临渊二人坐在饭桌子边,一人端了碗稀饭,周临渊动作虽然优雅,可是仍旧是狼吞虎咽,看到明绣进来时,郑老道忙着嚼包子,完全没有功夫空出嘴巴来跟明绣说话,只是拿了筷子一头,戳了戳一旁也跟着猛喝稀饭的弟子。

“绣儿。”周临渊看得出来,也是饿了,吞了嘴巴里头的包子之后,这才开口朝明绣招了招手:“你起来多久了?”

看他头发只是简单的挽了个发髻,明绣下意识的坐了过去,一边伸手替他整理了下衣襟,一边看郑老道跟饿死鬼投胎一样的吃饭速度,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原本满满的蒸笼里头,一下子就少了两三个包子,一口一个,也不知道他这么塞进嘴里,怎么还有本事没被噎住。蒸笼上头冒着热气儿,显然是有人将包子重新加热过,明绣将一旁炒得泡菜朝这二人推了过来,看两人都没有意思要将筷子往这边伸时,拿了勺子就一人舀了些进他们碗里头,看郑老道和周临渊两人都不约而同的苦起了脸,装作视而不见的道:

“早就起了,昨儿我又没喝酒,又不像你们,喝得这么多,难怪睡到太阳都爬到正中央了,才起来。”

正文 第四百七十二章 风波

第四百七十二章 风波

周临渊摸不准她这话是生气抱怨呢,还是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因此一时间不敢随口说话,就怕自己一言不对,让她生起气来,回想自己成亲多年,好似都没像昨儿一般毫无节制的喝醉过,周临渊一向骄傲的心里,突然开始觉得有些心虚了起来,连忙又将目光移到了郑老道身上。

郑老道一看他脸转过来,连忙不动声色的动作迅速挟了几个包子吞了,端了稀饭碗,赶紧转过头去,对周临渊的动作当作没看到一般。一看他这模样,周临渊就知道自己这师傅根本不会有救自己的意思,可一时之间竟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明绣,又不能假装没听到,因此只能冲明绣笑了笑,低下头小声应和:“是啊,睡得晚了些。”

正心里有些忐忑不定间,对面的明绣也并没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看这二人狼吞虎咽的样子,看着他们吃东西,都觉得胃口大开了起来,干脆也拿了双干净筷子,夹了个包子咬了口,这才问道:“都已经快晌午了,你们吃这么多,等会儿还能不能吃得下啊。”要知道今儿一大早的陈家几个儿媳妇就已经出去买菜了,中午饭肯定不会差到哪儿去,从陈二媳妇这包包子的手艺,就可以得知她比起陈大娘只好不差的。

听她这么一说,周临渊这才微微抬起头来,看她脸色如常,没有要责怪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怕她,只是下意识的就已经开始赔起了笑脸:

“没吃几个包子,再说离午饭还有一会儿功夫,父亲他们不是还没起来么?总得要等等的”这么一说,周临渊才突然想了起来,隆盛帝和皇后等人都还没起来,连叶明俊这个大舅子也没起,自个儿媳妇就算要怪,首当其冲也是叶明俊挡在了前头,自己之前究竟在怕什么?原本对于明绣在意兄长的行为还有些吃酸掂醋的,只是这时周临渊想起来,这事儿却又突然变成了好事。

听他这么一说,明绣想了想,也就点了点头,随即想到他话里说的话,叶明俊已经睡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没醒来,也不知道有没有事儿,心里有些担忧了起来,因此连忙将还没吃完的包子赶紧吃了,这才拿了布巾擦了擦手站起身来:“我去我哥院子里瞧瞧,看他起来了没,公公婆婆那边儿过会儿我也去看看,你们先吃着。”

醒来时媳妇儿没睡在身边,这让成亲几年已经习惯了醒来时看到明绣的周临渊心里有些不适,找了半天也没瞧着人影儿,好不容易坐下来陪着自己吃个饭,结果一句话她又要出去,周临渊脸色黑了一半,又是有些懊恼,又是试图挽留:“大舅兄已经是大人了,哪里还会不知道起床的,我和师傅都起来了,估计过不了多会儿,他也会过来的,你就坐着吧。”

二人正说话间,明绣听了周临渊说的话,还没来得及回答,外头就已经传来脚步声,明绣下意识的就转头去看,正好看到奶娘已经抱了精神还有些萎靡,正揉着眼睛,张了小嘴儿打呵欠,已经重新梳洗过的周瑞宁进来了。刚睡醒的孩子,脸上还浮着两团淡淡的红晕,回复了平日的懂事和乖巧,看起来又是可爱又是安静,明绣忍不住走了过去,顺手接过儿子抱在手上,亲了亲他脸蛋儿,这才有些惊喜道: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我还以为会再睡一会儿呢”旁边周临渊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听到她说儿子起得还算早,看了看外头的天色,额头又滑下一排黑线。

“夫人走了一个半时辰的功夫,小主子就醒了。”奶娘脸上也是露出掩饰不住的欢喜,原本周瑞宁这么睡着,她们心里都有些害怕,深怕万一出了个什么事儿,或者这小主子有了个什么好歹,不管怎么说她们这些奶娘都是脱不了责任的,既不敢去唤醒他,又怕他真的睡到下午晚上才起,要知道这睡久了,人身子也不爽利,正担忧不止间,周瑞宁就已经醒了过来,奶娘们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看他除了因睡久了些人有点懒洋洋的之外,其余都好端端的,心这才真正放了下来:“奴婢们侍候着小主子洗漱之后,就怕夫人您担心,赶紧将小主子抱下来了。”

明绣点了点头,抱起还是颇有些份量的儿子,看他有些羞涩的背脊挺得笔直,可是却又亲近的学着自己之前的样儿亲了亲自己脸颊,忍不住又是喜欢又是有些心疼,看他又变回了以往懂事乖巧的模样,原本昨夜是觉得儿子喝醉了酒有些变样,可是此时看到周瑞宁,却又觉得其实他喝过酒之后的小模样其实现在想起也挺可爱的,因此原本想责备周临渊的,也就这么算了。听着奶娘们所说的话,明绣也知道她们是松了口气,自己这做娘的都担心儿子是不是睡狠了,也难怪她们这些侍候的也要担心,毕竟是要担责任的。

“元儿饿了没?”明绣脸颊轻轻贴着儿子,感觉着小孩儿柔嫩无暇的肌肤,忍不住又亲了亲,看到一旁还在狼吞虎咽的郑老道,这才想起昨夜时为了怕周瑞宁晚上吃太多积食,并没给他准备多少食物,奶娘们也没让他多吃,到如今这么多个时辰,应该是早饿了。果然,她一问,周瑞宁也就轻轻点了点头,认真道:

“有一点。”

明绣抱着他,走到桌子边,春华见机,连忙将早上时陈二媳妇儿专门替周瑞宁做的早饭给端了出来,同样是包子,不过显得更精致了些,明绣也知道,虽然看样子这些都同样是包子,不过什么是适合小孩子吃的,什么是适合大人吃的,都得区分仔细了,周瑞宁的包子里头,虽然同样是肉,不过肉里却又添加了些鸡胸上的纯瘦肉,一并切碎了再加了些蘑菇或者果子等,瞧起来一样,可是用的心得更仔细,甚至连包子皮儿,也要薄一些,个头更是小了一圈,光是外表来说,还真是精致了不少,这包子一直放在笼子里温着,此时一端上来,还冒着热气儿,一股香味儿随着热气串了起来,明绣看到小蒸笼里躺着的几个胖呼呼的肉包子,忍不住笑了笑:“这陈二嫂的手艺真好,光是包子,也做得漂亮又可口。”

一边说着,春华一边早已经将菜布好了,除了一笼包子外,还有一杯豆浆和刚挤出来没多久,已经煮沸过的鲜奶,另一碗黄金米熬的稀粥,没等明绣喂,周瑞宁已经挣扎着自个儿坐到了椅子上头,安静的用起餐来,动作透着良好的教养与礼仪,明绣津津有味儿的看着儿子吃饭,看他小嘴儿吃包子吃得油乎乎的,忘了之前说要过去看叶明俊的事情来。

周瑞宁昨夜时因沾的酒不多,因此虽然起得晚了些,不过好歹还比隆盛帝他们要早一点儿,正当周瑞宁还在吃早饭时,先是叶明俊也跟着起了床过来吃饭,接着最后才是隆盛帝夫妇俩,这老夫妻二人被闵姑姑等人领过来时,看到满厅里坐着的人,显然自己夫妻是起得最晚的,这二人也禁不住脸红,看到这夫妻俩时,明绣才突然想了起来,连忙站起身:

“父亲,二叔听说您来了,一大早的就过来了一趟,如今一直还在东方的小楼等着,您看…”镇南王得知隆盛帝也过来了,又不能装咙作哑,因此一大清早的就起来候着,皇帝陛下没起身,镇南王也并不敢离去了,虽然早有人过来通知过明绣消息,可是她身份一来是小辈,二来虽然地位高,可到底不如之前皇后那般挡在前头方便,因此除了让人好好陪着镇南王之外,她也没过去,之前看到周临渊倒是忘了,如今看到隆盛帝夫妇一起来,她突然想了起来。

听她这么一说,隆盛帝两人的尴尬比起正经事来说,也就显得无足轻重了,只是昨儿虽然吃了些东西,只是睡到这么个时辰,皇帝的胃又娇贵,看郑老道和周临渊父子吃得那么香,肚子中早就‘咕咕’叫了,因此也就拉了皇后坐到了桌子边,黄怀和闵姑姑等人早已经动作利落的摆好了碗筷等,看了看桌上简单的几样小菜,以及众人端上来的牛奶,平日就算是早膳也是精致有加的隆盛帝在此时肚子饿得慌的时候,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让他过来候着,顺便一块用早膳,他一大早过来,还没吃吧?”

明绣点了点头,镇南王一大清早的就过来了,确实是没吃东西,谁敢让皇帝陛下等啊,都是第一时间赶着过来参见了,再说了,这没吃早饭,才显得人家有诚意,明绣听到有人回报镇南王过来时,都是在她起床之前了,回报的人只说这位大人有交待,不用扰了他们,现在隆盛帝一说起,明绣眼尖的看到他轻微皱了下眉,虽然只是一瞬间就已经回复以往温润如春风般的表情,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样子,不过明绣仍旧是知道,他是有些嫌弃这早饭太简单了。

想到这儿,明绣琢磨着要不要再让人帮皇帝陛下做几个菜式上来,又一边连忙吩咐着让春华亲自过去唤了镇南王过来,看春华答应了一声儿,隆盛帝也就没让黄怀侍候,黄怀昨儿和他们一样醉了酒,如今睡得久了,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憔悴,难得善心大发一次,隆盛帝连忙摆了摆手,让黄怀自个儿挟些包子坐到一旁去吃了,自个儿跟着拿筷子望了望桌上,看见除了包子只有咸菜,和一盆煮鸡蛋,还有一些稀粥和牛奶豆浆等简单的家常小菜之后,虽然不太待见这包子,不过闻着那味儿倒是挺香,看周临渊等人吃得也满香的样子,隆盛帝犹豫了一下,依旧是伸筷子挟了个包子,看旁边皇后早已经在吃第二个了,这才有些犹豫的挟起这包子咬了一口。

这么一小口,原本挑嘴异常的皇帝陛下眼睛就跟着闪亮了起来,原本有些犹豫的动作一下子突然像来了劲儿一般,连忙两口就将小笼包吞了进去,接着又挟了一只,包子味美鲜香,而且有肉却又不腻,包子皮儿沾了湿之后显得如同水晶一般,原本瞧着简单,没想到内里却又这么好吃,看了看笼子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包子,隆盛帝连忙挥了挥手:

“别让你二叔来了,没几个包子了。”显然是自己都不够吃,哪里还能分给别人?

明绣嘴角抽了抽,一边站到皇后身后,不时替她挟个包子,东西端牛奶过来,听到隆盛帝这话,再看他从之前一副挑剔的模样,再到后来如风卷残云一般的速度,连塞了两个包子进嘴里,深怕他噎着了,连忙倒了杯豆浆递了过去,一边回答道:“父亲这话说得迟了,春华都已经去通知人了。”

隆盛帝脸僵了一下,接着吃东西的速度又更快了些,学着郑老道的模样,一口一个包子,只是他不像郑老道那样,连着吃也不会噎着,反倒是吃一口包子,就再喝一口豆浆或者是稀饭这么配着。等到镇南王接了春华带去的旨意,身边还带了孙子一道,过来时,原本还剩的两大蒸笼的包子,只乘了小半笼不到,等他们见过礼之后,隆盛帝努力咽下自己嘴里的东西,这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坐吧只剩了些包子,别介意了”说这话时,虽然表情如同以往般的威严,只是嘴角一圈沾了些油光,看起来这份严肃感一下子就被打了折扣,明绣连忙低头,假装没看见的样子。

镇南王更是不敢有什么意见,虽然隆盛帝话是这么说,不过一般在宫里头来说,能吃到皇帝陛下吃剩赏赐的东西,那才叫真正有脸面的事情,只是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不过镇南王这老头子倒是十分不稀罕,不过是一些寻常包子罢了,这位主子吃过这么多好东西,竟然会吃这东西吃得满嘴是油,连形象也没顾,看来这宫里头最近饮食也并不怎么样。

心里这么想着,镇南王表面上却是丝毫也不显示出来,在这山里头住了几年,原本冰冷严肃的性子倒是变得平和了起来,听皇帝这么说,也就点了点头,拉着孙儿一道坐了下来,只是椅子也不敢坐实了,只能沾了些椅子边儿而已,旁边黄怀早已经放下了碗筷,动作利落的又重新摆了两副在这二人面前,镇南王坐定了,这才陪着笑道:

“您吃的东西,那自然是好的,这样我们就不客气了。”因出门在外的原因,再说隆盛帝去南巡这么大个事情,他也知道,自然明白这位主子是偷跑过来的,因此虽然没参见大礼或者是做什么称呼,不过言语间却是显得很恭敬:“这包子闻着就挺香,今儿还沾了您的福了。”既不敢称呼弟弟,也不敢称呼皇上,只能这么模拟两可。

隆盛帝有些嫌弃的看镇南王果真挟了个包子,手上动作连忙又快了些,镇南王原本只是为了应付皇上的旨意,还想着吃两个就停下来,没想到这么一吃上,却是停不了了,那边他的孙子倒是被教得挺懂礼乖巧的样子,安静不太多话,十来岁的小孩子,只有在看到周瑞宁时,眼睛里才露出一丝亲近之意。

一时间厅子里只剩了偶尔郑老道筷子碰到碗边的声音,除此之外,其余几人吃饭安静得就像是不存在一般,等到众人吃饱喝足了,镇南王摸了摸半饱的肚皮,想起之前的包子,还是有些嘴馋,不过到底没敢真跟皇帝抢食,只满足了几分口腹之欲,稍稍满足了几分嘴馋之意,就只喝了些豆浆吃些稀粥配咸菜了,早在之前他就已经看到郑老道,此时吃饱,等隆盛帝放了碗筷,这才开口问道:

“五弟,这位老人家是?”他这些年虽然说不常去京城,可是上一次去京里时,显然还没见过郑老道,如今这老头子穿得虽然不起眼,可是能跟皇帝坐在一块儿吃东西,那显然能说明很多事情了,镇南王是见过叶明俊,不惊奇,更何况他也知道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袁林道倒台江浙收回一事,建安伯功成身退,那是理所当然的,他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因此并不如何在意,唯有郑老道,他没瞧见过,也并不认得,所以才惊奇。

隆盛帝一开始顶着一张油乎乎的嘴,没什么形象之后,好像破罐子破摔了,此时已经让人拿了根银签子在剔着牙,丝毫不在意形象的样子,听到镇南王问话,这才抹了抹嘴回答说道:“这是郑老前辈,是我们家六郎的师父,当初渊儿就是跟着老前辈学的武功,前段时间,我们元儿就是全靠了老前辈相救。”说完,隆盛帝有些怜爱的摸了摸早已经吃完饭,安静坐在他身旁,离镇南王世子很近的周瑞宁。

听隆盛帝这么一说,镇南王才突然回过神来,他早知道太子周临渊多年前消失过一段时间之后,回来时好似和以前突然有了些变化,尤其是他一身武功,更是让当时的二皇子等人不知道有多头疼,这件事虽然被保护得很好,可是他身为皇室一员,却是对这事儿十分清楚,如今听隆盛帝这么一说,才知道周临渊的武功是被这不起眼的老头子所教,更何况皇帝陛下话里行间,都透露出对这老头子的尊敬与恭维,要知道皇帝的笼络与信宠是有的,可是要得皇帝的尊敬与恭维,这样的事儿可是极少发生,因此当下镇南王连忙站起了身来,整了整衣裳,这才对郑老道鞠了一躬:

“没想到竟然是老前辈教了我那侄儿,在这儿,真是谢过前辈了”

郑老道摆了摆手,他是真心没觉得自己教周临渊有什么好值得人感谢的,只是被人感谢来感谢去,而且之前又被明绣逼着收拾了一通,要让隆盛帝夫妇谢,还得要自个儿受折腾亲自去拜见,如今听到这话,心里多少有些郁闷:“要谢也是谢绣儿,是她拿了剪子逼我的”想到当时不愿意收周临渊的原因,今日可不就应现了么?他代表的就是麻烦当初要不是看在明绣的面子上,再加上其实他也起了些心,他才不会答应

听到他的嘀咕,隆盛帝耳朵微微动了动,将这话一丝不落的听进了耳朵里头,不由来了丝兴趣,连忙拉着儿子追问,只是周临渊明显是一个冰冷性子,他不愿意说时,隆盛帝就是再问一百遍,依旧是得到他的沉默与安静,问得多了,隆盛帝无奈又火大,不想去问郑老道,儿子又不是一个给面子的人,只能转而问一旁的明绣。

之前皇后也不知道这事儿,也跟着一块儿问,明绣不像周临渊这么有性格,隆盛帝这两个老大一开口,她就乖乖的全招了,连当初郑老道骗吃骗喝赖着跟她一块儿回家的事儿也没落下,算是小小的替周临渊报了个仇,郑老道虽然这样的事儿当时觉得做事逗这小姑娘挺好玩儿,可如今被明绣一说,再加上她鄙视的眼神,老脸就是再厚,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听明绣还要再说,连忙制止她:

“丫头,给老头子留几分脸面吧当时不是觉得你好玩儿么?”说起来时,表情有些讪讪的,看明绣白了他一眼时,忍不住嘿嘿干笑了两声。

听到开始结果,隆盛帝这才知道儿子还能有被人拒绝的时候,他这完全是护短心理,只觉得自己的儿子可以由他自己收拾责骂,别人要是这么做了,那是砍头都不为过的,再加上他虽然常表情上对这儿子严厉,可是心里觉得他是很优秀的,周临渊原本这样一个骄傲的人主动求着让人收徒弟,这老头子还拒绝。

第四百七十三章 揭破

隆盛帝有些不满了,不过想到郑老道的身份和他之前救了自己儿媳孙子的行为,好歹将这不满压了下来,只是语气有些介意:

“老前辈,我们六郎那可是从小就聪明伶俐,就是做您徒弟,也应该是够格的,您当时为啥看不上他?”

隆盛帝这话的意思,显然是觉得郑老道不应该嫌弃自已儿子了,旁边周临渊见他愤愤不平的样子,反倒白了他一眼,让一心想替他找回公道的隆盛险些气得鼻子歪,连忙狠狠又瞪了他一大眼,心里这才找回了平衡来。

“嘿嘿”郑老道对他话里的抗议毫不在意,只是没个坐相的半蹲在椅子上头,如猴子似的,还拿了杯甜豆浆当水喝,人年纪大了,就偏爱甜的腻的东西,那牛奶反倒是被推到了一旁,明绣眼睛跳了跳,看他挑食的样子,默不作声的朝他走了过去,郑老道还没发觉到,只是想起当年的事情,眼睛眯了眯:“这小子一瞧就不是普通人,老头子浪迹了大半辈子,倒还真没有找徒弟传衣钵的心,教我们家绣儿兄妹俩还好,可是如果身份不同的,那麻烦,自然也是不同,更何况,他的性子与老头子也是不合。”

听到这么赤果果嫌弃的话,周临渊不由无奈的苦笑了两声,想到他的行为爱好,与平日的穿着打扮,混迹江湖骗吃骗喝的,一想到自个儿也穿了不伦不类的僧袍道袍跟着他一道鬼混,这俊美的贵公子脸上不由滑下一排黑线来,嘴角不住的抽了抽。

说到后来时,郑老道才发现自个儿当初所想的,现在果然是一一兑现,现在说起来,看着眼前的隆盛帝等人,不由有些后悔,想着自己当初不应该为了明绣一时的威胁,就答应了这么一个要求,其实又没教周临渊几天武功,虽然这小子确实是聪明,不过背景却是麻烦了些,根本不可能跟着他一并胡天胡地的闹。早知如此,当初只教他武功,却是不用落了师徒的名份。

这么一想,郑老道不由眼睛一亮,正准备要说和周临渊脱离师徒关系时,突然看到一旁明绣的眼睛眯了眯,老头子眼皮一跳,才突然想了起来,明绣已经嫁给了周临渊,这下不管他怎么和周临渊撇清关系也是没用,师徒俩的名字那是定的死死的,虽然和自己面对面说话的人是隆盛帝,不过郑老道一个人无牵无挂,以前连隆盛帝的皇宫都敢摸进去偷吃,自然心里不可能害怕,要不是看在明绣夫妻俩的面子上,以他古怪的脾气,说不准早就没搭理隆盛帝了。

“我们家六郎性子也是不错,虽然说话少了点。”说到这违心的话,隆盛帝脸皮不由抽了好几下,看了冷着脸半天不说话的周临渊一眼,想到自己之前被他顶撞得险些气得半死,剩余夸奖的话再也说不出来,赶紧扯了其它:“不过对老前辈可是很礼遇恭敬了,再说身为我们六郎的师傅,老前辈想要什么,我们周家自然也没有坐视旁观的道理。”

笑眯眯的说完这话,一旁的镇南王听了倒是惊骇异常,要知道,能让帝王作下这样的承诺,可见他对于郑老道确实是有些另眼相看的,甚至连问他想要什么的话都没有,这样就是表示不管郑老道是想要做什么,除了是想要周家人屁股底下坐的龙椅,估计他就算提出再难办的事情,隆盛帝也会尽力给他完成了。当然,镇南王也是了解自己的这个弟弟,除了是替儿子争口气外,隆盛帝也是存了想要拉笼郑老道,有心卖他好的意思。

值得帝王作出这样的承诺来拉笼,镇南王下意识的拇指和食指开始轻轻搓动了起来,看了旁边那原本极不起眼的老头子一眼,心里迅速开始盘算开来。镇南王这些年虽然退隐下来,交了兵权,可他这么一走,几个儿子跟皇帝之间根本攀不上什么交情,那叔侄之情,在皇家完全算不上什么,再加上他有心避嫌,就算是能在隆盛帝面前说话,可是能说却又不敢说,这些年虽然外表看着他过得不错,可是内心里却是担忧着儿孙,幸亏他带在身边的小孙子和皇太孙合得来,可是皇太孙却又不是常年住在这山里头能给他孙子当邻居,因此镇南王心里的忧虑,那是可想而知,如今看到这么一个老头子,在他眼里就如同看到了丝曙光一般,意动自然是可想而知了。

没等镇南王开口,隆盛帝还想再说什么,不过郑老道已经懒得再扯这种陈年的话题,将身子转了开去,这么蔑视皇帝陛下的态度,看得站在一旁的明绣额头上冒起冷汗来,要知道她嫁给周临渊这么多年,可是了解她这位公公不是什么心慈手软而又宽容仁慈的主儿,连自个儿的亲生儿子也能下得去手,可知这位皇帝陛下是多么的杀伐冷淡,郑老道这么做,明绣真是有些替他担心,连忙开口道:

“父亲,我师傅就是这么一个小孩儿家的性子,您可千万别跟他计较,我也常被他气得不行的。”明绣说完,连忙瞪了郑老道一眼,看他下意识的还要伸手去端豆浆杯子,故意将自己手里的牛奶递到了他手上,并且还没加糖的,老头子原本听到明绣这么说有些不服气,可是接到她那一瞪时,干笑了两声,不敢再说啥,只是讪讪的端了杯子抿了一口,随即眼睛瞪大,险些吐了出来,指着杯子一言不发,不过表情却是很明显挂了个大问号。

明绣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将杯子里的牛奶喝光了,看郑老道无奈的苦了脸,小小口的乖乖喝着牛奶时,明绣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看着隆盛帝恳切道:

“他常年就是这么一个喜欢胡闹的样子,不然当年也不会逃家了,就是觉得固定住在一个地方嫌麻烦,所以他不想收临渊哥哥做徒弟,并不是嫌弃他了,而是觉得临渊哥哥他始终出生不比儿媳和哥哥,大家子出身,怕是规矩繁多,这才当时没有同意,不过后来教临渊哥哥武功时,可是很认真的。”

她这么一说,隆盛帝心里的不平才渐渐舒服了起来,就如同一只逆鳞的猫,被人顺着毛抚摸了般,眼睛这才笑眯了起来,想了想见过这老头子没多久,确实如明绣所说,像小孩子一般,说得好听些是世外高人,言行独特,说得通俗难听一些,就是他性子天真纯良,可是却又不懂交际应酬,再说明绣讲自个儿家里规矩繁多也没错,这老头子一看就不是能遵守繁文缛节的人,难怪也觉得不适应了。

这么一想,隆盛帝想通了,也不再像刚才那护犊子的模样,反倒是看郑老道的目光更温和了一些,要知道这样一个心思简单,可是实力却出众的人,难得拉笼,可是拉笼了之后,却又肯定会对大周皇室忠贞不已,只是难就难在,这样的人不好用功名富贵打动他,所幸以儿子儿媳同他的关系,护得大周朝三代周临渊这一支皇室成员平安,那是绝无问题的,如此一来,就算拉不拉笼他,可是实质上这老头子都是会保护他们,隆盛帝这么一想,当下龙颜大悦,连忙笑着道:

“我早知老前辈是这么一个性子,之前不过是开个玩笑,小儿本来性子就顽劣,倒是令前辈费心了。”之前护着死不肯让人说周临渊一句坏话,如今隆盛帝自个儿说起来甭提心里有多爽了,料定了周临渊不可能在此时反驳让他难堪,隆盛帝更是脸露得色,挑衅似的看了儿子一眼,全然不顾旁边还有镇南王等人,有可能还瞧着笑话。

这么一个午饭前的小插曲,很快就这样过去了。明绣松了一口气,见隆盛帝依旧是笑意吟吟的,瞧不出来是在生气的模样,这才放了心,只是还怕隆盛帝记在心上,因此打定主意晚些时候回去时和周临渊说一说,让他再在隆盛帝面前说些好话,毕竟隆盛帝要真是小心眼儿了,要对付郑老道,虽然那老头子身手利落,可是这么一逃,他们想要再聚在一起,可就难了。

明绣也不想要以后偷偷摸摸见郑老道或者是不见他,毕竟她心里早就已经是将这老头子当作自己的亲爷爷一般,是打定了主意要给他养老的,要是因为这么一个玩笑话就开始闹腾了起来,可真是晴天雷劈了。

众人说笑了一会儿,之前的紧张好似根本不存在一般,郑老道是完全感觉不到之前的紧绷,与隆盛帝话里一触即发的紧张,依旧是那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一边翘着腿坐到了椅子上头,一边想起了昨夜的葡萄酒,不由又是有些嘴馋了起来:

“绣儿,午饭时再让陈大给弄两坛葡萄酒过来”

他这话是已经认定了,不是在咨询明绣意见,一听他这话,明绣脸色一下子黑了大半,要不是碍于隆盛帝夫妻还坐在面前,她的手都快狠狠拍到桌子上头去了,只是虽然没拍桌子,可那表情也好不到哪儿去:“还喝?昨儿喝过睡到现在才起来,你还敢喝,是嫌睡得不够久的是吧?这酒只是爱好,闲暇时喝一两口,哪能像你这样当饭吃,顿顿都有的?”

她这训得顺口了,也不管旁边叶明俊给她打手势,让她收敛一点儿,明绣一想到昨夜时这老头子喝醉了的样子,心里就火起,忍不住咬牙切齿道:“今年都甭想喝了,要喝等到过年时才有下一次”

“你昨儿答应我的”郑老道脸色镇定,只是眼睛里已经带上了隐隐讨好的神色,昨儿他是有些醉,可是却又不是醉到全然没知觉的地步,更何况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昨天晚饭时喝过那些葡萄酒之手,他的身体里的内力好似微微增加了一些,要知道到了他这地步,要想再进一寸,都是十分不容易的事情,昨儿喝过酒之后,今天竟然隐隐感觉到了,这令郑老道又是有些欣喜,又是有些嘴馋,这才典着脸,顶着明绣阴沉沉的脸色开口。

他还敢说要不是他这么胡搅瞒缠的,自己会答应下来么?明绣一想起来,火气就蹭蹭往上冒,此时听他自个儿提了起来,心里不由想起他武功高,会不会是故意装醉来捉弄自己的念头来。这念头一升起,明绣看郑老道的目光就越怀疑,要知道这老头子就这么一点恶劣的兴趣爱好,整死人不偿命,以前他住自个儿家时,下山谁不是被他捉弄得团团转,掏出自己家里存了许久的银子,买些没什么用的秘籍等,如今还有些人在家里供着,真当他是活神仙了,更何况他也有捉弄自己的前科,昨儿借酒装醉想要再哄酒喝,也不是不可能。

“郑爷爷,您昨天没喝醉?”一想到这些,明绣就开始有些不爽了,说话口气开始变得冷飕飕了起来,眯了眯眼睛,看得郑老道不由缩了缩脖子,连忙拼命摇头:

“醉了醉了。只是练武之人,就算醉酒时也应该留丝清醒在。”不然人在江湖飘,哪里有能不挨刀?不怕明刀明枪的来动手,就怕有些人背地里使阴招,郑老道混迹江湖大半辈子,什么样的情景没见过?这么多年来,一直都保留着这丝习惯,就是不论怎么样,就算是喝得烂醉了,也要留一丝清明在。只是随着他年纪越长,内力更深,要真想让他醉倒,却也是难了。昨儿醉过那一次,还是老头子这十多年来,第一次喝醉,酒的不同,再加上身体里隐隐的改变,这才让郑老道又开始央求:“昨儿喝过那酒,我好似隐隐有丝不同的感觉。”

听他这么一说,明绣原本以为他又是开始装疯卖傻,故意呼弄人,因此也并没放在心上,反倒是隆盛帝,虽然知道他性子如小孩子一般,也听过他的荒唐事迹,可是毕竟没有亲眼见到,现在一听,倒是有些来了兴趣,开口道:

“哦?那酒确实是不错,确实算得上是我这大半辈子来,喝过的最好的酒了。”他倒没往歪里想过,毕竟周临渊都已经说了不想要当皇帝,他是了解自己的儿子的,虽然说有时候狡猾如狐,可是有时候他说的话,那绝对是一言九鼎,说到做到的。

既然他都不想做皇帝了,那么如果再下毒害自己,也没什么意思,毕竟就算周瑞宁是皇太孙,可是要越过做太子的父亲去当皇帝,以他如今的年纪与阅历,却是太勉强了些,更何况他相信,由自己亲自教导孙子,绝对对周瑞宁有百利而无一害,周临渊是聪明人,会怎么做怎么想,隆盛帝自然猜得出来。

更何况昨夜那酒周临渊也喝过,要是真有什么事儿,明绣就是舍得害自己和皇后二人,以及忍心害了周临渊,也绝不会对周瑞宁动手,毕竟母子天性,因此隆盛帝这时听郑老道说了,也压根儿就没往歪处想去,唯有一旁的黄怀,满脸紧张之色的盯着皇帝陛下。

“原本到了我这地步,功力要想再有所寸进,那真是千难万难,也是根本不可能之事,可是昨儿喝过酒之后,我却觉得功力已经隐隐增加了些,虽然不太明显,可是要长此以往这么喝下去,要想更进一层,那绝不可能会是梦想”说到这些话时,郑老道脸上突然露出红光来,眼睛里迸发出光芒,作为练武之人,郑老道除了游戏风尘,以及偶尔挂念着明绣等人外,他心里最为重要的,也就是对武功痴迷,更何况如果真能更进了一层,他得到的好处简直难以言表,最为明显的,就是寿元的增加。

郑老道脸上露出激动之色来,眼睛里很明显露出掩饰不住欢喜的光彩,见隆盛帝等人脸上露出震惊之色,不由得意的摸了摸自己那一把宝贝胡须,问道:

“你们没有感觉到?”

周临渊震惊异常,他没想到郑老道竟然会说这葡萄酒喝过之后会有这样的功用,他原本和明绣想的差不多,都是以为这老头子嘴馋贪吃了而已,如今听他说来,仔细回想过早晨起来时的情况,以及暗暗运了运体内的内力,果然发觉出一丝不同的地方来,虽然说内力没增加许多,不过运行时流畅了一些,虽然说只是流畅了一些,可是原本在练习时只运行一圈的时间,如今可以运行一圈半,相比起来,同样的时间,他练功的效果就是以前的一倍多,这么一感觉到,周临渊就是再冷淡的性子,也不由欣喜若狂,白皙的俊脸上露出红晕来,连忙点了点头:“我感觉到了。”

连儿子都这么说了,隆盛帝就算是对郑老道的话有些怀疑,可是对自个儿的儿子,却是深信不疑的,他虽然没练内功,只是也明显感觉得到,自己精神确实是要比昨儿好一些,这种精神上的感觉,比内功还要明显,他之前只当是明绣这儿山好水好,养人,而且他又出了宫,少了政务而已,现在看来可不是这样了。

“你们的意思是说,那酒喝过之后,对身体有益?”皇后小心翼翼的开口问话,看到郑老道点了点头时,她脸上还露出不敢置信之色,不过是些酒而已,怎么会这样?

旁边叶明俊听到这话时,已经微微低垂了下头,脸庞埋进阴影里,瞧不清楚表情,唯有看见那坚毅的下巴,上头还冒了些胡渣子,一头青丝用玉冠牢牢束在头顶上头,此时他听到郑老道这么一说,心里早已经掀起了滔天大*,他不敢露出脸上的表情让人瞧见,深怕隆盛帝起了什么怀疑,因此这才低下了头,半晌之后,好不容易平静了些内心里的波动,这才抬起了头来,目光深邃的看了表情有些呆滞的妹妹一眼,那眼睛好似会说话般,兄妹俩交换了一个目光,随即很快就别开了头去。

明绣脸色煞白,抿着嘴唇说不出一丝话来,耳旁只听到心脏‘咚咚’的狂烈跳动声,幸好之前兄妹俩人之前那一眼,没被隆盛帝等人瞧见,他们早已经沉浸在郑老道所说的这个消息的震撼里头,一时间回不了神来,唯有离明绣不远,目光成亲多年,好似习惯般,已经下意识的放在明绣身上的周临渊,将这兄妹二人之间的对视,瞧在了眼里,当下眼睛里光芒晦暗莫明,片刻之间又归于平静。

此时周临渊的注视,明绣并不知道,她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头,郑老道所说的话,明绣不怀疑,更何况连周临渊都点头了,自己的枕边人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她是清楚的,在自己面前从不会撒谎的人,连他都点了头,就算郑老道有可能胡说八道来哄自己,他也绝对不会,这事儿肯定是真的。

而普通的葡萄酒就算是喝了对人体有好处,可是也绝不会像郑老道所说的这么夸张,就算是已经存放了十多年,这酒最多也就是醇厚一些,不可能会像他所说的,变得如同灵丹妙药一般,而这两人没撒谎,普通的陈年葡萄酒又没这功效的话,那唯一的问题有可能就是出自自己酿的这葡萄上头。

罐子和糖当初都是明绣让哥哥去外头铺子买的寻常物件,那铺子常年开着张做生意,卖的都是些小杂货等,不可能会出现像郑老道所说的事情来,而如果不是这些东西的原因,葡萄酒里,唯一有可能让郑老道喝了增加功力的,又能让人身体好的,除此之外也就只剩了葡萄了而那些葡萄,恰恰就是同普通葡萄之间分别最大的,明绣当年没被人瞧出来有什么异样的地方,没想到多年以后,因为这葡萄酒,反而又给想起了当初的事情。

正文 第四百七十四章 长生

第四百七十四章 长生

一想到这些,明绣双腿发软,隐隐间又有一种痛快轻松的感觉。一直以来她死死捂着这个秘密,时间久了,连她自己都有时惶恐,深怕有人发现了什么,除了之前于舒艳闹了那么一出之外,唯一剩下的就是她这个异能。而这异能,比那于舒艳胡闹一事儿,更令她头大并且害怕。

她就是不用去分析,也知道肯定是自个儿的葡萄原因,而且普通葡萄不会有这种功效,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她当年来到古代之后,莫名而得来的那个异能当年采集用来做成葡萄酒的那批葡萄,是她去洛阳城买来种子之后,使用了异能催熟到结果的第一批,为了这些葡萄,她还昏睡了好多天的时间。

这件事情,除了哥哥叶明俊知道了一些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儿,当年她使用过异能用的葡萄树,是长得最好的,不管是结果开花,必然都是优胜,后来她渐渐昏睡的时间越来越多之后,也极少再用这项能力,因为明绣心里隐隐有个怀疑,这个异能并不是凭白得来的,那些植物在她的控制下生长极好,比同样的品种优秀许多,这样的情况有可能是有得必有失的。

拿葡萄来说,葡萄长得好,从一颗种子到她使用异能后长大开始开花结果的过程,也不过就是一瞬间而已,好像是她将这一株葡萄从发芽长大的过程一下子缩短了,葡萄的滋味儿也是又甜又可口,但是同样的她也要付出代价,如果是透支了这么多异能,她得要昏睡上许久才能补得回来,而且睡完之后并不是说身体就已经完全没事儿,那时的那种虚弱感,现在明绣想起来,依旧是不寒而粟。

这世间万物都是相辅相成,她使用了异能,可以使得植物生长好又长得快,明绣心里一直隐隐有一个念头,那些葡萄因为果子结得好,有可能是透支过她生命的精华,转移到了这些葡萄藤上头,所以她每次在使用完异能之后会觉得虚弱,会觉得嗜睡,那时使用异能之后,身体一直就没好过,每回在对果树或者花草等用完异能,这些花儿或者水果总是开得特别的艳丽或者是香甜,而她身体则是大多时候虚弱,后来幸亏遇着了郑老道,也不知道他给自己弄了个什么口诀,再加上这么多年来明绣从来没有再使用过异能,又坚持不懈的一直锻炼自己身体,再加上吃的东西也可口,身体这才稍稍补回了一些,不过前些年有过亏损,因此才在之前怀孕中了人家手段时,她的症状会那么的严重。

老天不会平白给你什么能力,你得到了什么东西,必然就会失去另一样东西。明绣明白有舍才有得的道理,因此这些怀疑隐隐浮上心头之后,并不敢再去确定,可是后来也控制着自己并不敢太过多的使用这些异能,有可能得到的东西并不就是完全无限的去使用,这异能就算是诺大的一项资源,也有用枯竭的时候,更何况还是用她的生命为代价?

后来这些葡萄藤没有再使用异能之后,开花结的果子虽然也不错,可好歹却是比不上当年她用过异能的时候,只是比现今时代的葡萄要甜上一些,就像现代时特意研制出来的优良品种般,甜好吃,可是却再也比不上当初她用过异能之后,那时的葡萄那么一吃过之后,就再也难忘的情景,就是从如今鸟雀们的动作就可以瞧得出来。

当年的葡萄引得多少鸟儿前赴后继,就是扑打都不怕,如今的葡萄虽好,也偶尔有鸟儿们过来调皮捣蛋一番,可是却不如当年那般的许多鸟儿停在阳台的盛况。

明绣本来许多年都已经不再去想当年的事情,如今听郑老道一提起,显然是更加证实了自己心里的猜测,一时间心里有些五味澄杂,这些葡萄她用的是异能,也就是说,如今郑老道他们吃的也就是自己的生命精华,以自己生命里最宝贵的东西来滋补,那当然是这世间最好,而且就算有万金全世界财富也买不来的东西,那自然是最好的

郑老道等人正热切的讨论着那葡萄酒的事情,周临渊却是沉默的看着表情有些呆滞,眉头微微皱了些的妻子,还没开口说话,却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叶明俊用有些担忧又有些难受的表情看着她,而明绣却像是没有察觉到一般,只是这么发呆着。好像是那边的热闹,与这边的安静形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般,周临渊就是傻子,也察觉得出妻子和叶明俊之间肯定是有事情瞒着自个儿的,只是这时却是不方便问,而且看明绣那样子,他也根本不忍心去问,反正只要那葡萄酒里没什么毒,又管她有什么不想说的话呢?

明绣此时心里纷乱如麻,而叶明俊则是又心疼又是想到当初自己二人的情况,愤恨而又无奈,他是知道明绣的情况,当时明绣和他说过,曾经有一天时,她得到过一项特殊的能力,可以控制植物的生长,开始时两兄妹都将这当作上天的恩赐,可是到后来时,看到妹妹一次睡得比一次久,叶明俊心里本能的觉得不好。

可那时两人生活不如意,被逼得用明绣的异能来糊口,那也是不得已为之,等到后来时,明绣睡的越来越久,叶明俊才开始觉得这不一定是上天恩赐,有可能祸,不一定是福了。那时他也看过妹妹用这项特殊能力摆弄植物,吃过那些草莓,味道是很好,当时年纪小,顾着贪吃与填肚子,现在听郑老道说起,又回忆,才想起那时吃过草莓或者是葡萄之后,确实他精神很好,就连用过这能力之后表情有些苍白虚弱的明绣,也是会看起来好许多。

那时的他心里就慌,等到后来家里情况好些时,他也好几次叮嘱过明绣不能再用这项能力,现在听郑老道说过喝了葡萄酒之后的好处,叶明俊才知道,明绣的这项能力,是一物对一物,不平等的交换。难怪她用过这能力之后,身体就越来越差,昏睡得越来越久,为了他们兄妹好过一些,他的妹妹,到底付出过什么?

一想到这些叶明俊就开始心里发慌喉咙发梗,他不敢去细想,也不想再去琢磨,他怕想下去结果并不是自己能承受的,原本以为这些年自己已经在努力给妹妹好的,让她过得好,成为她的依靠,让她就算嫁了人也能底气十足高高抬头,如今看来,自己的付出,跟她所做的,完全不一样,甚至根本是比不上她。以前叶明俊心里只觉得有些心虚,作为兄妹没能照顾得好妹妹,反倒是让她来照顾自己,挣钱供自己读书,现在想明白其中的关键,他竟然有种不堪承受生命之重的感觉。

隆盛帝并没察觉到儿子儿媳与自己这个如今正受他宠信的建安伯的异样,反倒是沉浸在郑老道之前所说的,那葡萄酒对人体有极大好处的狂喜之中。要知道做皇帝的,就没有一个人是不想要长生不死的,不过自古以来,人们就知道要想长生不死,那完全无异于痴人说梦,人生只有短短几十载,能活到七八十之数,已经是难得之极,要想长生不死,谈何容易?

前些年时隆盛帝熬心劳力,心力憔悴,如今快临近四十了,虽然说身体平日保养得还算好,可是有时也有力不从心之感,就是一个普通人也是怕死的,更何况一个掌管了天下人生死,又尝尽这世间极致权力与繁华的皇帝,那更是不愿意死。哪怕是一丁点儿的能延长生命的期望,都能令他牢牢把握住,如今听郑老道一说起这葡萄酒的事,那欣喜若狂,就已经掩饰不住的浮现在了脸上:

“前辈的话自然是真的,不过我们没有前辈这样的功力,还感受得不太真切,不过昨儿喝得多了,今天起来时依旧神清气爽,不但没有醉酒后的难受感,反倒是精神也比起之前好了许多,这点,我倒是真感觉到了。”说完,隆盛帝抬起头来,眼睛里含着笑意看向了明绣,却看到这姑娘脸上并没有带着欣喜的笑意,虽然皇帝陛下脸上还带着笑,不过眼睛里的热切已经稍稍褪了些下来,看着明绣道:

“绣儿难道嫌弃我们喝酒多了,怕把你们家喝空了?”这话虽然是含着笑说完,不过语气里已经带了疑惑不满之意,只是隆盛帝也知道,这酒如果真像郑老道所说的那样,珍贵非凡的话,明绣自个儿想要留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就算是换了他,也不一定舍得拿出来给大家分享,如果是换了别人,皇帝陛下看中了什么东西要是他没主动上贡,随便找个由头给他弄出来也就是了,可是明绣是隆盛帝的儿媳妇,周临渊的妻子,身份不比别人,隆盛帝就算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却也没有真正逼迫她一定要拿出来。

明绣愣了愣,不知道怎么的话就已经说到了这儿,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看到隆盛帝脸上的笑意,这些葡萄酒的精华本来就来自于她,这些喝光了倒无所谓,反正以后她也绝不会再做这种杀鸡取卵的事情,因此左右不过就是这百十来坛子酒而已,她也没有必要为了这些酒,而真让皇帝陛下心里不爽快,毕竟如今她的丈夫儿子,包括她自个儿,还有哥哥叶明俊,一切都在隆盛帝掌握之间,一想到这些,明绣心里就憋屈,忍住了心里的不舒服点了点头:

“只是一些酒而已,儿媳并没有什么那么小器,只是这酒就是再好,也不能喝得过多,不然这很容易就醉了。”小饮怡情,大饮伤身,这道理隆盛帝也懂,听她只是劝说这葡萄酒虽好,可是不要贪杯的话,心里这才好受了些,看到明绣并没有这么小器,反而大方的连这样珍贵的酒也愿意让出来给大家分享,一时间,皇帝陛下心里倒是五味澄杂,看到这个一直以来令自己还算满意的儿媳妇,心里更是觉得儿子娶了个好媳妇儿,连忙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昨儿喝过了,我倒是难得睡了这么一个懒觉,只是在绣儿娘家里自然可以放松些,回去之后,就是想再这么肆意,那也是不行的。”隆盛帝这话也是向明绣透露,回了京城之后,这酒他自然不会再喝,意思是珍贵的东西他也不会全独占了的意思。

明绣点了点头,其实她心里也并没有多么在意这些酒有多珍贵,这种心理就如同当初丢了一百两银子,原本以为早就已经丢了,接受了这事实,没想到多年后这银子原来是自个儿记错了地方,又出现了,再看到一百两原本属于自己的银子时,这人心里本能的就会觉得这一百两银子就如同捡到的一般,有种意料之外的欢喜,要请大家吃吃喝喝,也并没那么觉得小器或者吃亏。

隆盛帝这么说过之后,皇后心里也不由松了口气,要知道她心里还是喜欢明绣的,深怕皇帝陛下因此对她不满,丈夫和儿媳掐起来,不止周临渊夹在中间,连她这做人婆婆的自然也是夹在了中间备感为难。

听着众人的讨论,半晌之后,镇南王才明白过来他们说的是昨儿在明绣家里喝过一种酒,不但味道好而且还对身体有益,好东西人人都想要尝尝,更何况这好东西还是许多男人都好的杯中之物,镇南王也不例外,犹豫了一会儿,因此这才厚着脸皮开口:

“今儿难得您来一次,咱们兄弟俩也聚了一聚,机会难得,本来想请您到我那边用顿便饭,可是您瞧,这大中午的,侄儿媳妇这家里头都已经忙上了,这…”镇南王到底有些拉不下脸来说自己今儿要赖在明绣家里头吃饭,只能羞答答的这么暗示明示,只差没直接说出自己想要留下来用午饭尝尝那皇帝陛下都赞不绝口的好酒意图来。

隆盛帝听得明白,一边想留镇南王下来给他炫耀一下,一边又不想他留下来跟自己抢东西吃,要知道之前镇南王吃的几个包子,令隆盛帝如今还觉得心里头还记挂着,更何况虽然一向作为老大作主惯了,不过隆盛帝还记得自己如今不过是明绣的公公,来儿媳家里头瞧瞧玩耍而已,没有表明身份,事情压根儿就轮不到他来作主,因此听到镇南王这么一说,就转了头去看明绣,示意让她自己作主,这也算是他之前因葡萄酒的事,投桃报李,有意要在镇南王皇后等人面前给明绣脸面了。

接到皇帝陛下的示意,明绣很快明白了过来,看到一旁镇南王殷殷切切的表情,不管于情于理来说,好似都没有拒绝的理由,更何况吃饭人多才热闹,反正家里头都已经这么多人了,就是添几双筷子也无所谓,再说了,这镇南王不止是她邻居,找她买过房子,当初买房时也算帮了她忙,而且还是周临渊的叔叔,她这么做也算是极给丈夫面子,因此爽快的点了点头,大方的道:“难得父母亲都来了,二叔您还能同父亲兄弟俩喝上一杯,不如唤上一婶一并过来,反正人多才热闹”

一听这话,镇南王不由大喜,心里暗赞周临渊找的这个媳妇儿会做人,忙不迭的点了点头,使了跟在自己身边一道过来的小喜子回去唤了王妃,自个儿则是满脸笑意的坐回了椅子上头,看隆盛帝今日都没摆过身份架子,镇南王一开始心里的谨慎也不像之前那般,变得轻松随意了些,偶尔也能插一两句话。

看着场面渐渐又和谐了下来,皇后这才真正放了心,再加上之前隆盛帝愿意给明绣面子,明绣也没小器藏私不愿意将那珍贵的酒再拿出来,她是真正高兴了,看吃完饭之后大家都歪在厅里头,不由站起来说道:

“总坐在这大厅里头也没什么意思,夫君第一次来绣儿家里,不如咱们去转一转,或者是楼上瞧一瞧,摘些草莓等果子下来,等会儿空闲时当零嘴儿吃,也是不错的。”

听她这么一说,隆盛帝不由有些懒洋洋的不愿意动,虽然明绣家里头风景确实是好,空气也佳,可是皇宫里头一切应有尽有,水果他也是吃过的,因此兴趣缺缺:“我瞧着这儿不错,这坐椅子真是特殊,改明儿回去之后,咱们也来让人制上几件,这么歪着,比我屋里那椅子强多了。”说完,隆盛帝还背靠着沙发,满脸恣意的仰了仰头,一副不愿意挪动的样子。

“这沙发是好,不过等会儿用完午饭再坐着玩耍一阵也就是了,反正还要在这儿住上一段时间,要坐多久都随你,只是楼上的东西可不划,夫君要是不去,我们可就去了”皇后笑了笑,也不勉强,自个儿跟着站起了身来,明绣一听也连忙点了点头,让春华去准备蓝子,她许久没回家了,要知道摘葡萄多了是件苦差事儿,可偶尔摘一些来当零嘴,那自个儿动手可就是乐趣了,更何况楼顶上头还不止葡萄,有其它水果呢。

一看妻子站起身来,周临渊毫不犹豫的也跟着站起身,郑老道不用说了,自然是不顾虑隆盛帝心情,连忙欢呼着让春华也赶紧给他准备一个蓝子,老头子以前嫌摘葡萄是苦差事,光使嘴让周临渊和叶明俊两个小的做,如今事隔多年,没做过这样的事情,看明绣等人兴趣盎然的样子,他倒也是跟着来了兴趣。

叶明俊坐在位置上有些犹豫,看周瑞宁也跟着站起来,镇南王府的小世子牵着他的手,恭敬的向隆盛帝行过礼之后,连忙站到了明绣身边,叶明俊灵机一动:“五叔,元儿年纪还小,没人瞧着可不行,我也去瞧瞧。”说完,一下子站起身来,连忙站到了周瑞宁身边,将他另一只手也牵住。

镇南王一时间没想到什么借口,原本他也对这女人家的玩耍事并不太上心感兴趣,不过看到大厅里人都走*了,就剩了他和隆盛帝两人,看郑老道等人也是满脸笑意的样子,他突然有些后悔了起来,对那上楼摘些水果转转也来了兴趣,他搬来这山顶多年,平日为了避险,可没来过几次这叶家里头,更甭提进到内院了,几年下来进来的次数五根手指也用不完,更别提看这院子里的风景与长相,来得最多的是他小孙子,如今看这孩子虽然安静,可是满眼兴奋的神情,就知道好玩。

这么一想,镇南王就有些后悔了起来,看明绣等人连忙准备了水果蓝子,一人提了一个,连周瑞宁和自个儿的小孙子也分别拿了只精巧异常的小蓝子,突然就有些羡慕了起来,下意识的就将目光转向了一旁同样也憋不住的隆盛帝,一双眼睛就像会说话似的,看得隆盛帝浑身鸡皮疙瘩也险些冒了出来,挥了挥手:

“既然大家都去,那我们兄弟俩也去吧”其实之前他说不去,看到众人都去之后,隆盛帝就后悔了,只是一时之间拉不下脸来,看他们人人都兴奋异常的样子,就丢了他一个人傻不啦唧坐在原地,他才不要因此正好借着镇南王的哀求目光下了台来。这话说出口之后,隆盛帝心里头的尴尬就少了几分,看到人人手上都有蓝子,索性大大咧咧的吩咐道:

“去给我和二哥也准备一只蓝子过来”大家都有,就他们没有,那就不太好了嘛要打入集体,至少装备上也要相同才是要不然就算跟了过去,看人家都拿着蓝子,二人也同样会不自在。听了隆盛帝的话,镇南王微微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笑意来,看小孙子脸上的笑容,眼睛里露出慈爱之色。

正文 第四百七十五章 太极

第四百七十五章 太极

听了命令,还没等黄怀动作,春华早已经跑了进去,又重新拿了几只蓝子出来,隆盛帝和镇南王两人分别挎上了,既感觉新鲜,又觉得有些欢喜,美得冒泡,不停的稀奇拿着蓝子左右瞧了瞧。既然大家都有了蓝子,干脆明绣也让人给黄怀李朴闵姑姑等人都分别发了一只,到后来时镇南王身边的小喜子接了王妃回来没蓝子时,干脆端了个桌上的盘子洗干净了,一行人这才有说有笑的上了楼。

楼顶上如今一片风光正好,六七月的时间,正是花朵水果们长得最灿烂的时候,还没走上楼顶,一片馥郁的花香就随着轻风传进了每个人的鼻端,隆盛帝等人精神一振,都不由加快了些脚步,明绣提着蓝子,和周临渊走在最前头,还没走上楼顶时,原本走在她身后的两个小孩子,周瑞宁已经难得展现活泼可爱的一面,拉着镇南王家的小世子,仗着人小身子灵活的优势,一下子就从明绣身边挤了过去,溜到了最前头。

听着如小鸟般唧唧喳喳的两个孩子,大人们都是会心一笑,明绣叮嘱了儿子小心些别跌倒之后,看他难得欢喜的样子,也就由得他去了。孩子们很快跑上阳台,不时传来两声嘻笑声,给安静的院子增添了几分活力,等到明绣等人都站在阳台上时,看到周瑞宁和镇南王小世子早已经坐在了桌子下头,两只眼睛渴望似的盯着头顶的葡萄藤和一旁种的草莓等水果,脸上露出渴望之色。

“娘亲,咱们可以开始摘葡萄了吗?” 明绣点了点头,看儿子高兴,自然不可能煞了他风景,只是笑着叮嘱道:“摘了葡萄不可以吃,要等春华洗过之后才能再吃。”

周瑞宁点了点头,得到明绣的这个答案之后,连忙蹦蹦跳跳的就往和镇南王小世子往葡萄架子下走了去,两个孩子指指点点,看得一旁的大人们忍俊不已。隆盛帝看着满阳台的风景,这里一栋宅子约摸是现代时的两百来平方米大小,这山里头地全是明绣给买了下来的,顶上的位置又全留给了自家人,随她爱怎么修建就怎么修建,这儿每栋宅子外形都不同,可是面积却都最少是两百平方米以上,之前在楼下时隆盛帝看到客厅约摸一百来平米,已经是被隔了厨房和厕所,以及门口的走廊等出来,他当时虽然吃了一惊,不过却并不觉得有多么稀奇古怪,毕竟皇宫里头,他的寝宫内室大多都是相差无几的距离,甚至连比这大厅里头大些的都还有。

虽然说昨儿住的寝室看起来倒是与宫里头不同,别有一番风味儿,那床睡着也挺舒适,不过那些小小的感慨,在直接看到楼顶上这么宽阔而又种满了花草,看着就像是置身在花草的包围中,闻着那一阵了沁人心脾的花香,一切都是显得不可比拟了。

从昨儿到现在,隆盛帝所看的所感觉到的,都已经颠覆了他这么多年来一直的看法与认知,乡下并不是都凌乱而到处充满着异味儿,代表着贫穷与困苦的。乡下的房子并不一定都是残破的,并不是到处都养满了鸡鸭,况且生活条件也并不像他所想的那般艰苦,舍不得吃肉,瘦骨伶仃,反倒是瞧起来许多菜式比他宫里头吃的,还要新鲜。

隆盛帝又是诧异又是惊喜,不由想到要是自己大周朝境内所有的村民们都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像明绣娘家这边的村庄一般,那大周朝富强简直是指日可待的事情。这村子就如同世外桃园一般,连明绣的娘家,也不像他一开始想像的那样简陋,反倒是出乎隆盛帝意料之外的,整洁漂亮,居住环境好得简直不是那如同大染缸一般的宫里头能比的。

在这一刻,隆盛帝开始有些嫉妒起镇南王来,转过头时看到那老小子脸颊红润饱满,比起自己脸色的苍白,气色神采等各方面都不是自己能比得过的,住在这样的地方,没有事情烦忧,山好水好,难怪他能过得这么滋润了一想到这儿,隆盛帝不由心头火起,忘了自己当初是忌惮镇南王手里的兵权,所以才在他主动放权之后将他发落到这么一个地方,如今两兄弟一比,那身体状态一眼就瞧得出来了,隆盛帝比镇南王小了十来岁,如今一瞧两人外表就算看不出问题来,可是内里却是绝对不同,从二人眼神就能看得出来。

“二哥”隆盛帝阴阴的笑了两声,想到自己这些年过的日子,对比起昨儿的经历,那种轻松与痛快自在感,与他平日战战兢兢的工作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心里极度不平衡的隆盛帝看到镇南王一转过头来,皮笑肉不笑道:“我如今京中事务有些繁忙,二哥如今也没什么事儿,不如这趟回去,就一道上路,平日也能帮帮我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