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绣儿你既然回我们这家里头了,这些事儿自然要交给你管才是,我们住在这儿许久了,想来继续住着也不太方便,左右往后就算你不在家,也有这唐管事帮你管着,咱们住了几年,家里的房子没人照着,都荒凉许多了,索性咱们一家子等会儿就收拾东西先搬回去了。”陈大娘强笑着,勉强说出这么一番赌气的话来。

她心里觉得自己这么一说,明绣肯定是不会让他们一家子走的,毕竟如今这叶家,哪儿不需要他们帮忙了?就说自己的媳妇儿等人,不知帮着明绣多少忙,那些珍珠奶茶,都是她们帮着做的,陈汉武等人帮着管家,还不时帮着打些石头,修理这山里头等,甚至连李木匠,不要工钱也时常帮着做些家具等,自己就更不用说了,管理着这一大家子,就从这方面来说,叶家也离不开自己。更别提明绣这样一个无父无母的姑娘,一向将自己当作娘家人一般,她哪里能舍得赶自己走了?

陈大娘心里很得意,眼神就流露了些出来,明绣看在眼里,不由暗自摇了摇头,李木匠深深看了妻子一言,更是沉默了些,好似成亲之后脸颊上温和的笑意,一下子垮了下来般,陈汉武等人没有说话,只是眼睛里却是闪烁着不好意思以及羞愧等神彩,明绣顿了顿,冷静了半晌,说出了令陈大娘惊骇慌乱不已的话来:

“既然大娘这么说,那我也不方便再挽留,想来留了大娘你们这么久,家里田地都荒了,这都是我的错,这找人耕田等钱财,一并算到我身上就是。”明绣也很大方,陈大娘这么说,她犹豫了一下就顺势点了头同意。

这话一说出口,不止是陈大娘骇怕不已,陈家几个媳妇儿表情也各不相同,甚至连田家两婆媳也忍不住抬头看了明绣一眼,脸上带着不敢置信之色,平日陈大娘不是说着,这叶家姑娘有多看重她,多尊重她,离不开她的吗?怎么现在她这么一说,这叶姑娘连挽留一下的态度都没有,竟然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下来?

陈大娘脸色更是青白交错,有一种直欲吐血的冲动,又气又羞,却是说不出要留下来不想走的话,只是嘴唇抖了半晌,看着明绣的目光中带了愤怒又带了不甘,看明绣转了头不再看自己,表情根本不像以前对她那么的亲昵,陈大娘有些怒了,下意识的就开口道:

“绣儿姑娘,我陈家好歹也是帮过你这么多忙,如今咱们帮过忙,没有利用价值了,你就这么把咱们赶走了?”这不是卸磨杀驴吗?剩余的话陈大娘没有说出口,不过那意思却是表达得很清楚了,在场的人田家婆媳等虽然没什么文化,不过这忘恩负义一词还是听得明白,因此看明绣的目光就带了诡异之色。

此时不止是明绣心里发火,连李木匠也是气得脸皮涨红,不过他年纪大了,皮肤又是古铜色,瞧不出来,只是隐隐感觉到耳根子发烫,看着自家老婆子蛮不讲理的样子,他只觉得又是有些生气痛心,又是觉得陌生不已,当初那个让他心里喜欢,豪爽大方,做事利落而又不失心善的女人,如今怎么变成了这么一副德性?明绣对他们家如何,别人都是一清二楚的,他们自己更是清楚明白,如今这婆子怎么糊涂,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绣儿对咱们家,是仁至义尽了,在叶家白吃白喝这么久,老头子一大把年纪,倒还是第一次厚着脸皮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绣儿算一算,李爷爷呀就算要走,也要将之前的住宿吃食费用一并算给了你这心里头呀,才安稳。”李木匠说完,摸了摸自己的烟杆子,转头淡淡看了愣住的陈大娘一眼,这才转头,看着明绣,目光中带了慈爱沉痛之意:

“绣儿别跟李爷爷计较,你对咱们的好,咱们都记在心里哪,这些年,咱们过的日子可比前些年好多喽,不用出去风吹日晒的,我一个乡下老头子,竟然也有人侍候着,住的屋子也不是以前可比的,不但有吃的喝的住的,还能有钱拿,如今老头子要搬走,之前拿到的工钱就厚着脸皮收下了,只是以前吃住你家的,却得给你算上了,毕竟你们两个小兄妹,从小就孤苦伶仃的,李爷爷这么大人了,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占你们两个小娃子的便宜”

李木匠这话,显然是指出了自己等人住在明绣家里又有吃又有喝,还有工钱拿,与之前陈大娘所说的情况完全不同,不止是陈大娘听了目光有些闪烁,连陈汉武等人也是羞得面红耳赤,不由低下了头去,连声称是,一句反驳的话也不多说。

陈大娘又羞又怒,她之前只是一时情急之下才说错了话而已,听到明绣要赶他们走的话,心里就着急了,也没想太多,那话就说出口,虽然说完之后她就觉得有些不妥当,但是架子摆足了,也不好意思下台来,可没想到李木匠如此不给她脸面,当众如此说,叫她怎么能下得来台?

这一向恩爱的老两口,为了自己竟然闹起了别扭来,而且陈家兄弟又不是糊涂的,明绣心里一暖,看到李木匠的脸,鼻子就有些酸酸的,不管陈大娘如何,她生的几个孩子,以及李木匠等,还没被她影响到,变得糊涂,明绣还没开口,陈大娘就有些讪讪的道:

“你这老头子,我又没说什么,你就开始拼命的说,我这不也是…”剩余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口来,原本想以此威胁明绣哄着她让着她,没料到明绣竟然根本不吃她这一套。陈大娘此时才发觉,明绣不像是自己的几个孩子一般,每当她这么做时,几个孩子总会不管她对与错,都让着她,一直以来,她真将明绣当做了自己的亲人晚辈,在她面前不止是随意,而且性子也估错了,不是嫡嫡亲的晚辈,就算感情胜似亲人,也不应该完全真没了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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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九十二章 纠纷(三)

第四百九十二章 纠纷(三)

此时陈大娘隐隐有些后悔了起来,只是偏偏后悔的话说不出口来,心里并不想搬回自己家去,她之前说得好听,可是自己家的情况如何,她又不是不清楚,以前没住过叶家这样的好房子,自己那破院子,一大家子挤着也并不觉得如何不妥,如今过惯了每人有单独漂亮房间的日子,那房屋和自己家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回去之后一大家子挤在一个院子里,每夫妻挤一个房间不说,连孙子也得和父母挤一处,那日子有多难过,就甭提了。

她并不愿意回去,可此时却被高高架起来,后悔的话说不出口,只能硬着头皮强撑着,也不敢去看几个儿子的脸庞,甚至她还感觉到有几道不满的目光隐隐在她脸上划过,陈大娘就算不看也知道是自己的几个儿媳,可是此时却又没脸去看。

“陈大娘想要回家,我也是理解大娘的思家之情,也不想强留你们。”明绣点了点头,虽然舍不得李木匠等人,可是她也不愿意让自己辛苦一手建立的家,充满了兄妹二人等回忆的地方,变成了陈大娘胡乱施为的地方,而且这次郑老道一起和她回来了,以陈大娘如今的做法,估计这老头子根本住不了两天,说不定就又得要溜走了,陈大娘和郑老道之间谁轻谁重,相较之下明绣就自私了一把,只是可惜了李木匠。

“至于你们。”明绣心里暗叹,可是脸上却依旧是一副淡然的神色,这些年京城的生活,不止是养出了她通天的气派,这喜怒不形于色,轻易不让人抓把柄的本事,也最是烂熟于胸,她轻轻抿了抿嘴唇,看着田家两人满脸期望的样子,想到自己的内衣,被她穿到身上和其他男人胡混,心里就一阵恶心,连忙别开了脸,淡淡道:“田家人在我房里拿东西的事情,我看在陈四哥面上,也不想多说,只是我叶家却是不敢再劳烦你们了。”

田家婆子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听清明绣这话之后,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有些不敢置信的样子,半晌之后才哭嚎了起来:“叶姑娘,你这话可说得不对了,老婆子一家帮了你这么久的忙,你说赶就赶,把咱们一家子当成什么了?做牛做马几年,你一回来就要让咱们走,这不是卸磨杀驴吗?你可是这一带有名的大善人,出了这种事儿,恐怕叶姑娘面子上也不好听吧?虽然说你是嫁了人,可是你那兄长,可至今还单身着呢”

从开始的哭诉嚎叫,到后来田婆子看明绣表情丝毫没有变化之后,她不由心慌了起来,忍不住暗暗的威胁了明绣一下,又指出听说叶明俊至今还没成婚的事来,想威胁明绣,以破坏叶明俊的名声,来达到留下的目的。

明绣忍不住玩味的笑了笑,定定的看了田婆子半晌,没有说话,反倒是笑了起来。她反常的表现让盯着她看的田婆子等人愣了一下,心里都摸不着这位姑娘到底在想些什么了,明绣弯了弯嘴角,嘴角边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来,笑容甜美可人,可是身周围却是围绕着一股股的冷冽空气,看这田家三个女人身子不由自主的缩了缩,明绣这才淡淡说道:

“你帮了我的忙?既然是帮我的忙,那可要我把你每日吃过什么,每月收了多少工钱,做过什么事,一笔一画记清楚了,再送到县城知县处,一五一十的查清楚再说可好?”她这么轻言细语的,可陈四媳妇娘当下就变了脸色,耷拉着脑袋,没有吱声儿,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明绣也不理睬她,又淡淡说道:“如果你不是帮我叶家的忙,既然是我叶家来做事的奴仆,那自然也得学着奴仆的规矩一口一个我,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提这个我字?”

“我…”一听这话,田婆子有些不服气了,她这一大半辈子都是自称个我字,嫁人之后除非在以前丈夫那死鬼老娘亲面前,她还没没和哪个谁服过软,如今怎么就不能自称我了?田婆子有些不服气,旁边陈大娘心里也不舒服,总觉得明绣这话含沙射影,像是透过田婆子,在说她没个下人的规矩,不知道自称奴婢一般,一想到叶家京里来的下人,瞧着体面,可是动不动就给人下跪,开口闭口就是奴婢老奴的,羞也羞死人了

看到陈大娘脸上不以为然的神色,李木匠皱了皱眉头,心里暗自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媳妇如今眼界宽了,自然心性儿也变了,虽然还没什么坏心眼儿,不过许多不是坏心眼儿,可是办的事儿却比坏心眼差多的人多了去了,如今正好捅出了这么一个篓子,明绣能借题发挥,大家一准回家去,过回原来的日子指不定也不错,至少希望陈大娘这几年已经被富贵生活养刁的心,希望过上清寒日子,能变回以前那样,知足的模样。

“大不大善人什么的,我也不在乎。”明绣看着田婆子满脸不自在,又不甘心的样子,冷笑了两声,也不给她面子,直接就说道:“这只是以前邻居们一起奔着更好的日子去而已。”她这么一说,陈四媳妇儿才终于回想了起来,这姑娘大善人的名声,可是因为人家如今靠着她过活儿,大部份营生都被她捏在手上,所以靠她发财的那些村民们才人人都称道她,这样的情形只要一直维持下去,人家一直靠着明绣,自己的母亲要怎么破坏明绣的名声,说什么也是没用的,说不定还反倒被那些靠明绣养活的人收拾。

一想到这些,田氏连忙冲自己的母亲挤了挤眼睛,看她半晌没有反应过来,被明绣说得又气又恼,偏偏又半晌反驳不出来的样子,心里不由有些着急又是有些气慨,连使了几个眼色,陈四媳妇娘都没明白过来,田氏肩膀一下子垮了下来,白了自己母亲一眼,看到一旁愣住眼神有些躲躲闪闪的嫂子归,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干脆闭上了嘴巴一言不发。

“再有就是我哥哥,你听说他没娶媳妇儿,我可倒是要问一句,这听说,是从哪儿听说的呢?”叶明俊在这十里八乡的名声确实是很响,可是如今两兄妹比起当初,境遇早已经不是同日而语,用这附近当初邻居们的话来说,就是这兄妹俩都发达了,飞黄腾达,除了亲近些的人,叶明俊已经有好几年没再回过这村子,明绣又嫁去了京城,跟村里的人不太熟,人家也识相,许多人靠着她吃饭,根本不可能这么没眼力见儿,问到这样的问题。

叶明俊有没有成婚,兄妹俩都在京城里头,除了亲近些的人,外头的人知道?明绣问这话时,转过头漫不经心的看了陈大娘一眼,却见她表情心虚不已,目光左右游移,一副不敢与她对上的样子,就算没有真个说出是谁嘴碎了,可是明眼人一瞧,就看得清楚明白了。陈汉武兄弟和李木匠等一下子气得眼睛发花,陈汉武更是忍不住站了起来,指着母亲道:

“娘”他声音微微提大了些,表情带着严厉,第一次对母亲露出这个模样来,陈大娘心里有些发虚,本来明绣这么问时,她就已经暗叫不好,平日几个妇人嘴碎时,又哪有不讲人家空话闲话的?明绣两兄妹更是十足的具话题性,她跟田家婆子是亲家,而这婆子又会哄她,平素两人关系就关近,明绣家里的情况就被她竹筒倒豆子,差不多抖了个干净,连她的私密事儿也没瞒着过,以往陈大娘怎么也没想到过以自己与叶家兄妹的关系,这些事情还有穿帮的一天,如今这情景,倒是教她有些不知如何自处了起来,尴尬不已。

“我怎么了?你唤我做什么,再说这是你对母亲的态度吗?”陈大娘心里发虚,可是表面却是强作镇定,声音更大了些,显然有些色厉内茬的样子,那副神情,一眼就瞧出她如今心里是没底的,陈汉武等人如果之前只是有三分怀疑,如今倒是变得有七八分肯定了,陈汉武气得脸颊涨红,握了拳头,大声冲陈大娘道:“您到底平日胡说八道了些什么?难道娘如今年纪大了,越发糊涂不知事了不成?”

陈汉武是真正气得有些头晕了,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前些年吃过苦头,被人欺负瞧不起过,如今发达了,心就摆得越高,将这脸面瞧得比天大的事儿还要重,越是因此而吃过苦头,越是架子端得高,他以前能理解,也能尊重,可没想到母亲如今糊涂到这个地步了,几个妇道人家平时嘴碎,爱说些闲话,他能理解,但明绣可是他们家的恩人啊

“你冲我吼什么?我当初含辛茹苦养大你们,我容易吗?我自个儿舍不得吃的,拉拨你们几兄弟,如今翅膀硬了,敢跟我大吼大叫了,嫌弃我这老娘了不成?”陈大娘心里一虚,可是被儿子这么一吼,面上却是挂不住,硬着头皮用比他更大的声音喝骂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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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九十三章 纠纷(四)

第四百九十三章 纠纷(四)

一边骂,一边用恶狠狠的目光看向了田氏,却见那老婆子早已经心虚的低下了头,不敢看她眼睛,陈大娘心里更怒,将这田家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如果不是这老婆子多嘴,自己怎么会受儿子责备,不止和明绣生了嫌隙,连儿子都责备起自己来。

如果是以往,陈大娘这么一副作派,陈汉武早就已经跪下来,好话说尽软语哄着自己的母亲了,可如今,听到陈大娘这么一说,陈汉武不止是没有低头,额头的青筋都绷了出来,显然是气得不轻,手掌紧紧握着拳头,虽然已经三十几岁的年纪,不过身子骨仍旧健壮,这么一个动作,夏季穿着薄薄的衣裳,身上的肌肉就鼓了起来,气势瞧着十分的吓人。

陈大娘从没看过儿子对自己这个模样,心里不由吓了一大跳,有些吃不准了,下意识的就被儿子的气势所迫,身子往沙发背后紧紧的靠了过去,表情露出一丝骇怕,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看儿子瞪大了双眼,浓眉大眼的,嘴唇紧抿,她声音不由小了些:

“你要干什么?”

“儿子以为娘年纪大了,应该享清福了,年轻时候独自带大咱们兄弟不容易,所以对娘一直尊敬有加,平素有什么,也总是先顾着您,可如今您瞧瞧您都做了什么事儿?您平日教训儿媳妇,咱们几兄弟,要说说儿子儿媳们的闲话,儿子们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您要这么编排别人?”陈汉武表情凶神恶煞,可是却神情平静的说了这么一番话出来,显然他已经是在极忍自己的怒气,就连这么站着,也能看到他脸上的阴郁,以及紧绷的身子。

一听他这么讲,陈大娘原本的心虚,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般,一下子抓了狂,原本田家婆子没有挑明的事情,被陈汉武这么一说,陈大娘有一种无处可躲的感觉,像是被人剥开了保护衣裳,一下子光溜溜的曝露在阳光下般,忍不住恼羞成怒,也顾不得儿子表情有些吓人,站起身来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你还敢胡说八道了,我什么时候编排过别人?老娘养大你容易吗?”虽然是气头上,不过陈大娘说到编排别人时,仍旧是下意识的看了明绣一眼,见她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着实没底,这么打完儿子,心里的气就如同袋子被扎了个洞般,一下子焉了下来。

陈汉武硬挺着挨了她一下,不动身子也不还手,只是淡淡的看着自己的母亲,眼神有些陌生,陈大娘这下子含怒出手,力气可不小,陈汉武棕色的脸庞也能瞧得出来浮了几根手指印,陈大娘本来打完之后就有些心疼儿子,可如今一看他这倔强的神色,气不打一处来,刚忍下的怒火又随即浮上了心头来。

“小兔崽子,你还反了天了老娘不信还收拾不了你,你长大了翅膀再硬,飞得再高,那也是从老婆子肚子里头爬出来的,我骂得也打得,如今你倒是逆了天,敢同我唱起了对台戏了,当初拼死拼活生下你来,倒没想到过如今”陈大娘气急败坏,脸色难看,盯着陈汉武倔强的目光,似是忍不住想再给他一下子,李木匠沉默了半晌,原本并不想管陈家兄弟的事情,可如今瞧着陈大娘的作派,却是忍不住暗叹了一声,一下子站了起来,淡淡看着陈大娘道:“够了”

他声音并不如何大,甚至平淡得有些过了,可偏偏他这么看着陈大娘,又用这么平淡的声音说话时,陈大娘的气焰倒还真是消了下来,平素李木匠并不轻易开口,对陈大娘也还尊重,可他只要一旦是开了口,就算是强硬如陈大娘,也不得不依照丈夫的意思来办事儿,毕竟她不管在陈家兄弟心中如何说一不二,可嫁了人总归还是得从夫。

“孩子大了,怎么也要给他留几分脸面,如今你都已经是当祖母的人了,老大做得有什么不对的,你可以说,但是当着众人的面动手,你让他往后在兄弟之间如何立足?”李木匠说这话瞧不出什么火气,不过陈大娘却是有些心虚了起来,看儿子平静的脸,以及脸颊上头越来越刺目的巴掌印,心里也有些心疼,更是隐隐后悔了起来,只是嘴上却不肯服输:

“我,那,那是他对我不孝…”

“他怎么对你不孝了?今日在场的事,众人都是瞧得清清楚楚,我瞧汉武这孩子一向就是好的,今日也没什么错处虽然他并非我亲生,可是总归也算是我半个儿子,你这么当着众人面糟践他,我也不能依了你。”这还是李木匠第一次对陈大娘说出这么重的话来,又当着众人的面,说陈汉武没错,那无异于就是指责她错了,陈大娘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心里却又不服气,梗着脖子道:“这是我自家的事儿,用不着你管,汉武是我儿子,我要打也打得,骂也骂得。”

她这么一说,李木匠的目光一下子露出失望黯淡之色来,陈大娘心里隐隐已经后悔了,不过话已经说出口,如泼出去的水般再也收不回来,她也不好意思认错,又下不来台,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心里不但是将田家等人恨上,也将明绣给恨上了,如果不是因为她,自己的儿子不会与自己翻脸,自己也不会打他,更不会让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李木匠对自己大声喝斥

陈大娘越想越是有些不甘,李木匠却是在心里划过了一丝失望与难受之后,勉强笑了笑,手上捏着烟杆的手,却是更紧了些,露出手背上的青筋来,骨节突出,更形得手掌消瘦,他定定的看了陈大娘半晌,整个人精神好像一下子萎靡了大半,出忽陈大娘意料之外的,他没有发怒,反倒是点了点头:

“你说得也是,是老头子多嘴了。”他说完,坐下了身来,肩膀一下子垮了下去,好像是突然间老了五六岁般,跟着陈汉武等人一道过来,沉默许久没开腔的李长生看到师傅的变化,眼里闪过愤慨之色,看了还在气鼓鼓的陈大娘一眼,低下了头去。

明绣看到这两夫妻吵了起来,心里也不由替李木匠有些可惜,只是夫妻间的事,外人也不好插手过多,人家过得好与不好,关上门儿总能自个儿想法子解决,她就是再与李木匠亲近,也不能去多管闲事,以免使得他们之间情况更加的恶化。只是今日的事情是因自己而起的,将这些事儿解决了,也许往后陈大娘少了争强好胜的心,说不定还能静下心来同李木匠好好的过日子了。

她冷眼旁观许久,不止是陈大娘如今已经不再适合与她们兄妹密不相分的住在一块儿,而且田家的婆子更是不能留,明绣皱了皱眉头,看陈大娘还在不服气,想将气撒到自己儿子身上,连忙开口打断了她的动作:

“好了今日说的是田家婆媳的事儿,我们这儿留不住你们这样的人,偷拿东西的事儿,我之前说过,看在陈四哥的面子上,就这么算了,过会儿你们就去收拾了东西,今日就搬出去吧,至于李爷爷你们…”明绣说到李木匠等人时,有些为难,李木匠这么多年难得没变,甚至一心为她考虑,如今为了她不惜跟陈大娘翻脸,她心里是着实不愿意李木匠因陈大娘的事搬走。

如果是当年,那倒还好办,李陈两家虽然亲近,可是却也自成一家。如果李木匠已经与陈大娘成了婚,两家就密不可分,明绣一时有些头疼为难,李木匠看在眼里,之前因陈大娘的话而难受的心里好歹舒服了些,勉强笑着说道:

“李爷爷住绣儿家里,已经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如今你已经嫁了人,一切又有周家小哥儿帮着你照应,不会再有什么大问题,李爷爷也帮不了你什么忙了,我早就想家里的老邻居了,如今田家要搬走,我们也一并跟着搬好了。”

明绣深深看了李木匠一眼,有心想要挽留,但如果说陈大娘没有拿叶明俊来说过事儿的话,她勉强看在李木匠与陈家兄弟的面子挽留他们的话,直到陈大娘丝毫没有尊重他们兄妹的意思,将哥哥的私隐事儿拿出来到处摆谈,当作了她们茶余饭后的话题,笑料来说,却是明绣不能容忍的,李木匠这么说过之后,她虽然有些不舍,不过仍旧是狠了心咬点微微点了点头。

“我,我不搬走”田家婆子一看大势已去,想到叶家好吃好住的,又没什么累的,只洗些衣裳打扫卫生而已,平常这叶家楼顶还有好些东西可吃,比起自家强了不止千百倍,心里哪里肯甘愿被这么扫地出门,她看着明绣淡淡的脸色,想到之前陈大娘同她说过的话,连忙兴奋的笑了起来。

正文 第四百九十四章 纠纷(五)

第四百九十四章 纠纷(五)

“叶姑娘,你要是做了初一,也别怪我老婆子多嘴做初五了,我儿媳妇是拿了你一两件东西,可那也不是什么值钱物什,咱们赔了也就是了,何必做得这么绝情,要将咱们赶出去呢?”她如今也不说看在陈大娘的面子上了,要知道一向在叶家横着走的陈大娘都要被赶走了,根本不像她平时吹嘘的那样厉害,田家婆子看了自己媳妇儿一眼,狠狠剜了她一下,这才转头又冲明绣神秘的笑道:

“叶姑娘,你们是大户人家,我知道大户人家都讲规矩的,你当初没跟这位周家哥儿成亲时,你们两个就已经…嘿嘿,传了出去,恐怕不当好听,老婆子有时管不住自己的嘴,总胡说八道,有时年纪大了,总是忘东忘西,不如叶姑娘就将咱们留在叶家,老婆子没什么机会出去,心里只记得叶姑娘的大恩大德,自然外头也不会有什么不好听的话说出来?”

说到这些,陈四媳妇儿娘心里有些自信,要知道青梅竹马也算是好事,尤其是明绣这样青梅竹马结成婚的,可以说成就一段佳话,也可以被人从中泼些污水,端看这传话的人是个什么样的心思,田家婆子在乡下里平日不知道要听多少这样的闲话,传话自然也是一把好手,如今看明绣根本不容情面,执意要赶她一家出去,少不得用这手威胁起她来,更是得意的看了一旁心虚不已的陈大娘以及女儿一眼,倒是感激她们平素里多说了些这叶家兄妹的闲话了。

一听到田家婆子这么说,明绣气得脸色涨红,看到陈大娘和陈四媳妇两人的举动,更是气得心里发慌,她倒不是怕这田家婆子出去乱说,惧了她的威胁,而是没想到在她心里当作亲人一般的陈大娘,不止是胡说八道哥哥的终身大事,连自己与周临渊之间的事也被她们说出这样的龌龊来她与周临渊之间清清白白,以前儿时勉强算得上清梅竹马,可那时小孩子心里一片单纯,哪里有她们所想的这般肮脏?

明绣心里又气又恨,生出一股被背叛的愤怒来,淡淡的看了陈大娘和陈四媳妇一眼,气得身子颤抖,面上却是更平静了些,没想到自己将陈大娘当作亲人一般,哪一回回来不是又带礼物又送东西的,没想到她背地里竟然是用如此恶毒的用心与下流的语言来编排自个儿,真真是可恶透顶。

不止是她生气,连李木匠等人也是气得心里发慌,周临渊更不用提了,他当初是有贼心也有贼胆,不过那不是还没来得及实现,为了顾忌明绣的心情,硬生生的等到了成亲之后两人才真正有了亲密的行为么?看明绣气得满脸胀红的样子,周临渊心里也多少有了些不满,他不是对这些流言无动于衷,而是田家婆子的身份着实太低,于他就像是天上与地下的距离般,如果不是因为明绣,估计这一辈子他都不可能会与田家婆子这样的人说话,这样的人物,他自然是不用放在心上,可看明绣气愤不已的样子,他却是皱了眉头,淡淡道:

“这妇人胡言乱语,掌嘴三十”他没唤谁,可是自然有人领了他的命,元月看到厅里田婆子等人傻愣住的样子,显然没明白周临渊这话是什么意思,反正在场太子殿下的地位最大,因此元月想也没想,左右看了看,没找到掌嘴的板子,却突然想到昨日弄那纸牌时,划出来的木头块儿,有些没用得完的而没切成木头片儿的长块儿巴掌厚的木头,可不就是一个现成的板子,连忙去拿了来,周临渊身边一并跟来的护卫就从外头钻了两个进来,扭住了田婆子,将她手臂反剪到了背后。

一见这阵仗,原本还没明白过来的田婆子,却是突然给愣住了,不过被人架住之后本能的心里发慌,看到元月拿了一个约摸两个铜钱厚的木板子,满脸笑容的走了过来,心里下意识的发寒,颤抖着声音道:“你们想干什么?”

“啪”她话没说完,那木头板子,狠狠的就抽到了田婆子的嘴上头,这一下子将她打得脑袋狠狠往左边偏了过去,嘴角渗出血迹来,脸颊更是红红亮亮的当下微微肿起了一块,那婆子被打蒙住了,半晌有些回不过神来,只是这一下子吃疼不已,连话也说不出来,她年纪又大了,脸被打往左边,连要转回来一时间也是不能够,她愣了愣,还没哭喊出声,那脸颊左边又狠狠挨了一记。

‘啪’大厅里不停响起木板子拍在肉上的声音,开始两下时众人都愣住了,等到回过神来,陈四媳妇儿一下子尖叫了起来,看到母亲挨了两下已经在微起了白眼,不由慌了心神,转头看到明绣冷厉的神色,一下子哭喊道:

“绣儿姑娘,我娘不过是乡下妇人,您别与她一般见识…”她这么一喊,那娘家的嫂子目光微微一闪,眼睛里露出后怕之色,却也不敢再抬头看明绣,只悄悄的跪坐在一旁,恨不能将自己的身子隐藏在众人身后不被人瞧见才好。陈四媳妇一瞧见嫂子的作派,不由恨得咬牙切齿,不过此时却不是与她计较的时候,看着母亲挨了两下之后已经支撑不住,想到之临渊所说的三十掌,现在想起心里不由发寒,连忙哭喊道:

“住手绣儿姑娘,你赶紧叫他们住手啊,我娘年纪大了,可禁不住这番折腾,而且她没犯过什么错,你们恁什么这么对她?”陈四媳妇又惊又怒,没想到周临渊竟然说动手就动手打人,根本不给人辩解的机会,这就是上了公堂,也没有这么一个章法啊看着母亲已经满嘴都是血,嘴皮更是血肉模糊,陈四媳妇心里又是心疼又是觉得慌乱,看明绣没有反应,担忧母亲安危,看她已经两眼闭了过去,连忙想往元月方向扑过去,跟在明绣身边的两个小丫头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没看过自家太子妃这么憋屈的时候,如今田家婆子被打,不由心里大快,看有人要过来,太子脸上看不出喜怒,不过以他的性子,如果田家婆子当他面真被人挡了下来,估计自己等人今日也讨不了好去,因此一见田氏扑过来,都挡在了她身前。

“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田氏又惊又怒,被两个小丫头紧紧架住,动弹不得,只听着那板子拍在母亲脸上的响声,一下下的像是震进了她心底一般,母女连心,她看到明绣无动于衷的样子,终于是忍不住内心的焦怒,喝了出来。只是见这夫妻俩都没理睬她,好似她只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如蝼蚁一般微小人物,陈四媳妇儿心里一梗,转头往陈汉英看了过去,却看他也没有出声阻拦,一口怒气全发泄到了他身上:

“陈汉英,你是死人呀你丈母娘如今被人打,你心里头难道就没个主意么?” 田氏声音又尖又凄厉,震得人耳蒙不住的嗡嗡直响,陈大娘看到田氏开始被打,心里畅快,不过看到人没了气息时,心里又害怕了起来,这种血肉模糊的场面,她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心里不由有些怵,想要向明绣求情,不过想到之前周临渊说打田家婆子时,淡淡看她那一眼,到如今她这心里头还跳得如鼓捶一般,哪里敢自动的凑上去让人家惦记。

如今听到田氏吼自己儿子,敢这么没大没小的对丈夫大吼小叫,还真是反了她了,当下陈大娘也忘了心里的恐怖,见不得媳妇儿这么对待儿子,她自个儿生的儿子,要怎么收拾都行,人家却是不能这么吼他,陈大娘脸色一板,当下不满道:“你母亲自个儿嘴里不老实,被人打了板子,那也是活该,你骂我儿子干什么?对丈夫不尊不敬,还敢直呼其名,你当初在娘家时,就没被教得好,难怪如今这么不成体统”

听了陈大娘的话,田氏气得直欲吐血,指着陈大娘气得说不出话来,如果是以往,婆婆说两句难听的,她哄哄也就是了,可如今自己母亲都已经噼里啪啦挨了十几下了,眼见着都不知道人是好是歹,这老虔婆还在说风凉话,田氏哪里忍受得住,好似往日的怨气一股脑的浮上了心头般,冲陈大娘尖叫了起来:

“这些不老实的肮脏话,还是你给我娘说的,要打,怎么不打你死你?叶姑娘,这话话全是从她嘴里说给我娘听的,我娘老实本份的人一个,不然怎么会知道这些?”

陈大娘一听这话,气得眼睛发红,看到周临渊转过头来时,那冷淡的目光看得她如同寒冬腊月一下子被桶冰水从头到尾浇了个透心凉,不由打了个冷颤,看着田氏的目光就带了冷意与恨不能撕了她的怒气,陈汉英夹在媳妇儿丈母娘与母亲之间,虽然母亲这事儿办得不地道,不过丈母娘也不是善茬,挨打也活该,要是换了谁这么说他和他媳妇儿,他照样忍不住要冲上去打的。

感谢:嫣然蝴蝶,亲的小粉~~

为:鐘鼎山林,亲的桃花扇加更。。。

正文 第四百九十五章 纠纷(六)

第四百九十五章 纠纷(六)

但如今被打的是陈汉英的老丈母娘,被说的却又是明绣,不由两头为难,一看媳妇儿母亲掐了起来,不由更是一颗心掰成了两份,最后仍旧是孝道占了上风,听田氏说得越来越不像话,明明自己母亲被打成了这副德性,还要让自己娘亲也要被打一通才好,着实可恶,因此忍不住倒是第一次对她动了手。

客厅里你来我往,哭泣声叫骂声,夹杂在一起吵得人耳朵阵阵嗡嗡的响,头也疼了起来,明绣从一开始的怒气丛生,到后来的无奈以对,以致如今的厌烦,周临渊看了厅中人的情况,冷笑了两声,元月一看主子这模样,赶紧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周临渊说打三十板子,他也没敢少,足足打了三十板子,这才将如死人一般的田氏扔到地上,连忙上前去将闹成一团的陈家人分了开来。

到了如今,就算是再好的关系,明绣也是不可能再留陈大娘住在家里头了,陈大娘见田婆子被打之后,自己心里也发虚害怕,没有那个脸皮敢厚着说自己要留下来的话来,忍着心里的疼痛,将手里的珍珠奶茶生意等交割了出去,之前她暗地里贪墨了一些,明绣心里明白,不过瞧在李木匠的面子上也不与她计较,只是将一切交给唐管事的处置,陈家人神色各异的,准备下去收拾衣裳。明绣看到走在后头的李长生兄弟二人,连忙开口道:

“我这儿还需要长生你们帮忙做些事情,你们就留下来吧”

她这话一开口,陈大娘脸上的神色就起了微妙的变化,原本以为自己是被赶走了,心里都已经接受了,不过好在虽然没脸,可一家人却是共同进出,如今李长生二人被留了下来,她陈家却是被赶走,陈大娘这心里怎么也想不平衡,可如今明绣也没有心情去搭理她平衡不平衡,早在之前听田家婆子说的那通话之后,对陈大娘心里就本能的生出抵触之心来。

李木匠听明绣让两个徒弟留下来,原本并不太愿意,毕竟是一家人,应该同气连枝共同进退才是,自己这边人走了,那边两个徒儿却留下来,他了解陈大娘的为人,到时她心里指不定怎么钻牛角尖了,这么一想,李木匠也不愿意临老了自己还家宅不宁,因此犹豫了一下,也就摇头拒绝了:

“绣儿,如今你家里头一切都有人帮忙照顾着,这长生长福二人傻不愣蹬,也帮不了你什么忙,如果是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你直接来叫人就是,李爷爷赶也会把他们赶过来帮你,可是留在这儿住着,就不用了。”

明绣听他拒绝,忍不住摇了摇头,李木匠就算没明说,她心里也猜到他是为难的,看到一旁陈大娘明显阴沉下来的脸以,明绣嘴角微微扯了扯,这才转头看着李木匠认真道:

“李爷爷,长生的媳妇儿小红如今还帮着我做事儿,小红以前也是侍候过我的,我这边一时也离不了她,长生哥他们一搬走,大家都会不方便的。”

如果明绣只是说舍不得长生他们,李木匠是说什么也不愿意两个如儿子般的徒弟留下来,毕竟除了陈大娘心里的想法之外,更多的,却是因为今日出了陈大娘的事,李木匠如今还管得动两个徒弟,就怕哪一天他们住在叶家久了,心思起了变化,就如同今天的陈大娘般,给明绣带来不自在和麻烦,所以才不愿意李长生两兄弟留下来。

可如今明绣是留人了,却不是李木匠想像中的一样,她说的是杨小红,而这个徒弟媳妇

却是李木匠不能拒绝的借口,他年纪大了,娶了陈大娘,如今陈大娘惹了这么大的事儿,就算明绣不说,他也没脸面再留下来,明绣当初信任他们将他们留下来,可现在陈大娘办的事儿不地道,只是不管怎么说两人已经是夫妻,陈大娘做的事他自然有也责任。

就算是如此,他是半截身子已经埋土里的人,没几天活头了,可是李长生二人却不一样,他和杨小红成亲,已经是有了自己的家庭,就算是不为了他自己着想,也得对媳妇儿负责,这也是李木匠在明绣开口之后,有些犹豫的原因,李长生兄弟二人从小就是他一手养大的,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叶家的生活肯定比起众人回自己家后要好得多,他能吃苦,可是却又怎么忍心让徒弟带着媳妇儿和自己一道吃苦?更何况如今李长福还单身着,没讨个媳妇儿,回去了之后,靠以前那样找事儿做,又能存得到多少钱?

这么一想,李木匠有些犹豫了,半晌之后,才咬了牙,没看一旁陈大娘的脸色,如下了决定一般,点了点头,目光慈爱的看着李长生兄弟二人,吩咐道:“长生,绣儿既然要你们留在这儿,你们就不用一道回去了,好好留在这儿替绣儿做事,努力一些,要是有偷懒的行为,可别怪师傅饶不了你们。”

李长生二人一听这话,忍不住心里就是一酸,他们听李木匠这么一说,心里一清二楚知道师傅为了自已二人才会答应,看陈大娘脸色,回去之后两夫妻指不定要吵架了。这么一想,李长生二人想互对望了一眼,心里虽然感动,不过仍旧是有些犹豫道:

“师傅,您年纪大了,徒儿们不跟在您身边,谁来侍候您?再说我和长福也不放心您,咱们一起回去吧,小红不会说什么的。”旁边李长福听他这么一说,不由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可是态度却表明了支持李长生的话。

一开始李木匠有些犹豫,可是做了决定之后却也希望长生二人能过得更好,听他们这么一说,不由鼓了眼骂道:“老头子身子好好的,哪用得着你们惦记?好好做活儿,努力做事儿才算真,我这儿用不着你们成天守着,难道我还老得动不了不成?还是你们觉得年纪大了,不听老头子的话了?”

“是啊”明绣听李木匠这么一说了,不由附和,其实她也想留李木匠下来,不过陈大娘却是让她如今心里隐隐想起有些不舒服,因此到嘴边儿的挽留话,也就吞了下去,只是笑着劝李长生二人:“我这边儿还有事儿要你们帮忙呢,长生哥你们急着回去,难不成是不想留下来帮我了?”

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再说李长福暂且不提,可是李长生如今已经是成家立室的人了,自己一个人倒还无所谓,可家里头还有个媳妇儿,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妻子考虑一二,叶家的工作稳定收入又高,对于一个养家糊口的已婚男人来说,是十分重要的,心里虽然觉得有些愧对李木匠,不过仍旧是面红耳赤的点头答应了下来。

李长福原本想说什么,只是看长生已经答应,再转头时看到李木匠慈爱如父亲的脸孔,目光中带了拳拳爱子之意,心里一暖,也没再说什么,也就点头答应了下来。陈二媳妇看到这种情景,嘴唇动了动,脸上露出哀求之意,看向陈汉文,好似想让他求明绣也让自己留下来,不过看到婆婆阴沉的脸, 以及她眼里明显不满的神色,到嘴边的请求又吞了下去,低垂下眼睛,掩住眼里的不满,却是不发一语了。

事已至此,陈大娘也不再说什么,自个儿虎头脸走在前头,气鼓鼓的也没等自己的几个儿子等,也没招呼明绣一声。明绣看到她这副作派,也抿了抿嘴没有说话,想到厨房里做了一半的午饭,以及离去时陈二媳妇的脸色,她手艺是很好的,明绣也想留她下来,不过一想到陈大娘,这个念头就被她打消,单不提陈二媳妇的为人性格,单提她是陈大娘媳妇儿的身份,到时她就算留了下来,回去肯定要成为陈大娘出气筒了,因此明明看到了她的眼色,明绣却依旧是没有开口。

处理完陈家的事情,看了一眼厅中早已经昏过去的田氏已经脸上有些六神无主的田家媳妇儿,因受伤昏迷的是自己的亲娘,陈四媳妇也没跟着陈大娘他们一起离开,反倒是留了下来,看着明绣的目光中带了不善,与不甘,只是想到之前周临渊的反应与心狠,不敢自己找不自在,抿了抿嘴没有开口。

“既然让你们走不愿意走,那么走之前就将我那两件衣裳的钱给赔了,再走吧”明绣淡淡的看着田家媳妇心虚不已的脸色,冷笑了两声,这才淡淡的道。陈四媳妇听她这么一说,不由有些不服气,气愤的开口道:“叶家姑娘,你和我婆婆相公好歹也是旧识, 如今你命人将我母亲打成这样,难道不给我田家一个说法吗?我娘都已经人事不知了,你还让她赔钱,你…”剩余的话显然是气狠了,再也说不下去,胸脯一起一伏的,眼里带了恨色,嘴唇微微颤抖,望着明绣好似恨不能扑上来咬她一口般。

正文 第四百九十六章 纠纷(七)

第四百九十六章 纠纷(七)

明绣也不她气鼓鼓的样子,想到之前的事情,甚至根本不愿与她再开口多说话,连忙冲春华等人挥了挥手:“去瞅着他们收拾东西,让人将田家人送下山去,把我的衣裳钱扣出来,那些丝绸都是杭州进贡的东西珍贵不凡,别说是一两件衣裳,就是一根线头,也要跟她算清楚了”春华答应了一声, 跟两个小丫头一起将瘫软在地上的田氏扯了起来,原本陈四媳妇不服,不过在听到明绣说自己的衣裳是宫庭贡品时,不由吓了一跳。

她知道明绣身份尊贵,不过也只当她嫁了京城的有钱人家,如今听到那衣裳布料是宫里头东西,首先想的她是不是唬自己的,随即想到丈夫说的话,说明绣夫家贵不可言,又有些犹豫了起来,周家看起来气质确实也不凡,说起县太爷时也不太看重的样子,如果他们是当大官儿的,能接触到宫里,那也难怪他这么嚣张了。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如果真是这样,那今日母亲吃的这亏,也只能打落了牙齿混血吞了,根本别想讨回什么公道,田氏有些犹豫,同样她嫂子也不是个蠢人,一听到明绣所说贡品等物件,身子就如筛糠一般抖了起来,目光中露出惊骇害怕之意, 一张脸庞煞白,嘴唇哆嗦了好几下,此时真正瘫软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田氏恨恨的看了这惹祸的嫂子一眼,心里又恨又慌,偏偏此时却不知该如何是好,被好视为依靠的陈汉英早就已经跟着陈大娘走了,临走时的目光冷得她如今想起来还有些害怕,娘亲又被打得满嘴鲜血昏迷了过去,田氏任由自己等人被人拉了起来,受的打击大了,心里又害怕又无助,因此被送出去时也静悄悄的没再像之前大吼大叫的样子。

众人都被送了出去,明绣浑身一软,瘫倒在沙发上头,腰上一只手绕了过来,将表情有疲倦的明绣搂进了怀里,手指已经在她腰上揉捏了起来,周临渊将妻子摆了个舒服的姿势,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厅里静悄悄的,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半晌之后,周临渊看着明绣难受的样子,眉头微微一皱,语气温柔的道:

“怎么了,还在难受?”他从小的生活环境,让他对亲情一事看得极淡,对于陈大娘这样的行为,他也没有丝毫讶异的地方,以前瞧得多了,这样的事情不过是小儿科而已,更过份的,他那些兄弟也不是没做过。眼前看着妻子难受的样子,褪去了之前的冷淡,变得有些无助了起来,让周临渊心里对陈家人微微生出不满,心里暗自后悔之前这么容易放走了他们,早知道明绣会因此而难受,至少也要让他们更加难受才成。

“只是没想到而已。”明绣苦笑了两声,她也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因此感叹了一句,看到周临渊俊美的脸上带了关心之色,心里不由一暖,冲他露齿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还想再说话时,突然闻到有些味道不对,皱了皱眉头,鼻子微微一动,吸了两口气,有些疑惑道:“这是什么味道?”

她身旁的周临渊显然也闻到了那丝不对劲儿的味道,两夫妻互相看了一眼,转头看向味道来源方向,厨房门口正不停的冒了淡淡的黄烟出来,那股刺鼻的糊味儿正随着这股浓烟冒窜了出来,明绣额头一下子冒出一排黑线,想到之前事情发生时陈二媳妇还在厨房里忙着,这刺鼻的味道是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夫妻对一眼,眼里都冒出苦笑之色,大厅中间只留了一下小丫头守着,春华等人都被明绣派去赶田家人了,厨房里煮着菜,早就已经糊了,身边的小丫头也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半晌之后看到厨房的样子,才反应了过来,得了明绣口令之后才往厨房方向跑了过去。

周临渊望着厨房里头不时传来锅盖碰着锅子的噼里啪啦声,门口还有大股的浓烟冒出来,想到如今叶家里陈家人一走,如今连个煮饭的人都没有,眉头皱过之后,突然又舒了开来,嘴角边露出一丝笑意,听着厨房里小丫头慌里慌张的声音,淡笑着说道:

“以前我也生过火,如今没人煮饭,今日中午,不如就咱俩来煮吧?”话里带着跃跃欲试的味道,明绣愣了一下,半晌之后才用带着同样怀念的笑意,点了点头。当年来到古代时,她可没少煮过饭,只是嫁人之后再没下过厨而已,但就算是这样,也难不倒她。

两夫妻挽了挽袖子,原本明绣还觉得有些沮丧,可是此时却是兴致勃勃的钻进厨房,等到郑老道等人相继起床之后,两夫妻合力已经收拾了好几道菜出来,周临渊一贯翩翩佳公子的形象,可是此时外表却是狼狈不堪,明绣忍笑看了丈夫一眼,不得不感叹,果然再美丽的容貌,也是经不志摧残,此时周临渊满头大汗,头上还沾着干柴叶的样子,少了些清冷的高高,平日矜持优雅的贵公子形象,如今看起来,多了一种让人忍俊不禁的狼狈。

周临渊明显对自己生火的实力不太了解,从厨房钻出来时,不止是眼睛被烟熏得不住冒炎,身上沾了不少灰尘不说,连白皙的面皮也被烤得隐隐发烫,出来看到满大厅坐着还在斗地主,可是看到他时愣住的众人时,已经久违多年的羞恼感,一下子涌上这上天之骄子的心头。也许多年没有过这样丢脸的时候,以前第一次被明绣指挥着做家事时的尴尬早已经忘了,此时面对着众人,却是不得不被迫回忆起比当初感觉更甚的羞恼来。

隆盛帝却是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还会生火帮媳妇儿忙做饭,原本想要教训他君子远刨厨,可是看到儿子这副惊悚的模样,竟然愣住了,原本想好要说的话,早就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嘴张狠狠的张着,目瞪口呆的样子。皇后却是有些羡慕的看着儿子儿媳的样子,看到周临渊这样,也没见生气,反倒是嘴角微微弯了起来,下意识的转头去看了隆盛帝一眼。

看到周临渊这模样,叶明俊微不可察的弯了下嘴巴,并主动提出要帮忙的话来,明绣倒是没意见,不过周临渊想到自己跟妻子二人在厨房里头做饭,别有一番情趣,加了个大舅子进来,算怎么回事?因此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两个人在厨房忙着,其中一个连生火都还有些不太熟悉,等到众人吃上饭时,已经是末时中后了,幸亏隆盛帝等人才刚接触打牌,此时正是兴趣浓厚的时候,因此耍得久了,虽然觉得饿,可是却也并没等得不耐烦。

少了陈二媳妇的帮忙,明绣两人很是手忙脚乱了一把,索性食物材料全部都是现成的,要弄成几道菜还是难不倒明绣,她手艺不差,甚至因前世时炒菜吃东西等见识,做出来的饭菜比陈二媳妇味道还要好一点,虽然菜式不多,不过众人却还是很捧场的夸奖不已,就连隆盛帝吃惯了宫中各式各样的好东西,也出言赞了几句。

席中明绣才说了陈大娘等人的事情,叶明俊这才明白为什么中午时会是妹妹亲自下厨,对于陈大娘,他不如明绣感情放得深,经历过幼时艰难的生活,他对谁都抱着一种怀疑不亲近的态度,就算表面上看着还好,可是内心里却实在很难跟人亲近得起来,叶明俊对陈大娘离去一事并不觉得如何难以接受,只是感叹:

“倒是可惜李爷爷也搬走了。”明绣听他这么一说,不由沉默了半晌,众人看她模样,都识趣的没再提起这话题,叶明俊小心的看过妹妹好几眼,虽然明绣并没说陈大娘到底说了他们兄妹什么坏话,只是猜也知道能惹得明绣生气,必然不是什么好听的,叶明俊眼眸里闪过一道冷光,想到李木匠以及陈家兄弟时,他这才将目光里的神色隐了去。

一顿饭吃完,郑老道有些依依不舍的看春华等人收拾碗筷,一看到吃剩的菜汁,不由就想到前两天回来时说过的去河里抓泥鳅的事情来,今日虽然晚了些,可是一想到晚上时可以吃到好东西,郑老道就口水流不停,连忙开口道:

“我们下午甭打牌了,说好的去河边摸些田螺,下午就去吧”

明绣没意见,昨儿虽然说打牌没出去成,可是东西等倒是准备好了,原本想哪天早些起来去的,今日郑老道说起,估计是真馋了。周临渊同样也没意见,反正难得休息陪在媳妇儿身边,自然是明绣干什么,他都跟着媳妇儿了,唯有隆盛帝等人有些犹豫,他们刚刚才玩牌玩上瘾了,如今正在兴头上,要不是肚子饿了吃午饭,这时候还不愿意停下来,比起正在兴趣高昂中的纸牌,那去河边玩耍显然就如同小孩子爱玩的事情一般,少了吸引力了。

正文 第四百九十七章 纠纷(八)

第四百九十七章 纠纷(八)

正犹豫间,外头突然有人传来回话声,说是周家的二老爷要过来求见,明绣愣了一下,隆盛帝就已经骂骂咧咧的不满道:

“这老小子又来抢位置了”隆盛帝满脸不快之色,就差没翻个白眼儿了,明绣愣了一愣,看到皇后脸上同样不痛快的神情,半晌之后,原本并不太愿意去河边玩耍的隆盛帝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刚不是说要去河边玩耍?叫他过来吧,只是今儿可不巧,打不了牌了,可让他白跑一趟了。”

原本还满心不愿意去河边的隆盛帝,得知镇南王要过来的时候,倒是急不可待的等着要出去了,让明绣看得一愣,倒是没想到除了女人善变之外,没想到男的也会如此的善变。正说话间,镇南王已经领着镇南王妃,两夫妻俩还能见到眼底下头的一圈黑影,看到厅里的众人时,忍不住欢喜的搓了搓手,镇南王看到隆盛帝了,连忙问安:

“五弟,我来了,你们吃过午饭没?”说完,眼睛还四处转了转,看到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桌子时,嘿嘿笑了两声:“你们倒是起得挺早,我和夫人可是刚起不久,原以为你们还没用午饭呢。”正想过来蹭饭吃,谁知人家桌子都收拾干净了,如今夫妻俩还空着肚子,相互对视了一眼,想到昨日晚上在叶家吃的饭菜,都不由砸了砸嘴。

“还真是不巧,咱们刚刚吃完饭,如今下头还在刷碗。”隆盛帝看这老小子眼露馋色的样子,故意气他,看到镇南王夫妻过来这样子,就知道他们除了是过来玩耍的之外,还想的是要顺便留下吃顿午饭,虽然说吃的不是他的东西,不过隆盛帝依旧是小心眼儿了,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奇怪的问道:

“二哥你们吃了午饭了吗?今日过来有啥事儿?”

“我才刚起不久,这不是昨晚上打牌没过瘾吗,今天接着啊”镇南王摸了下胡子,连忙催促着让春华等人赶紧将纸牌给弄出来,可是看到隆盛帝等人动也没动的样子,听了他说话连赞同之色也没有,和昨日时急不可耐的样子完全不同,不由有些着急道:

“怎么了?昨儿不是说好今日再继续?”

看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明绣好心解释:“二叔,我们今儿下午就不打牌了。”

“是啊,回去吧”隆盛帝心里翻了个白眼,嘴角微微勾了起来,这老小子昨日硬是抗到最后才回去,不止是和他们抢位置,让他输了时得多等一轮才能上不说,而且他又不是来明绣家作客,这葡萄酒本来就没他份儿,和他打牌输赢都像是自己吃了自己东西一样,有一种吃亏不已的感觉,隆盛帝心里早就不乐意了,可如今却不是在宫里,早就说好了在宫外时不论身份地位,因此一时间不好翻脸,强忍到现在,恨不能伸腿一脚将镇南王给踹出去了。

“出去?”镇南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众人都不停的点头,心里有些失望不能打牌,不过仍旧是好奇的问道:“五弟你们这是要去哪儿?”说话时眼睛里闪过怀疑之色,一副不信任他们,怀疑他们撒谎的样子。

“可真不巧了,我们来绣儿家里那一天就已经说好了要去河边玩耍,昨儿起得迟了没能去得成,这不,郑老前辈今儿想了起来,所以我们要去河边玩耍。”说的不是谎话,隆盛帝理直气壮的将自己等人的行程说了出来,旁边郑老道等人都微微点了点头,证明了隆盛帝所说的话真实性,隆盛帝嘴角得意的弯了弯,心里小人儿不停的跟镇南王挥着手,想将他赶紧弄走,谁知听了他说的话,镇南王不止是没走,反而是有些惊喜的叫了起来:

“要去河边?我也要去”一听他这么一说,隆盛帝的脸色彻底的黑了下来,没想到年轻时自己这二哥处处谨言慎行,当年他登上帝位时,镇南王处处都对他恭敬不已,甚至常常躲了他避着走,如今年纪大了,他倒越发像条跟屁虫了,这么一想,隆盛帝脸色有些不善了起来,望着镇南王的目光就如同一个赌气的孩子:

“二哥,你这是干什么,难不成还以为我会骗你?”

虽然隆盛帝面色不善,可是镇南王心里却不怵,一开始还是他自个儿说的出门在外不拘宫中的礼节,将他真正当作弟弟对待,要知道君无戏言,就算只是随口说说,那也是一口唾沫一个钉,可不是赖皮的,因此镇南王老神在在的笑道:

“哪里这河边前两年时我也和六侄儿他们去过一回,许多年没去了,如今想起来倒也颇有意思,做哥哥的,又怎么会怀疑弟弟你的话呢?五弟,你多想啦”镇南王不紧不慢的用话刺了隆盛帝一下,见他黑沉着脸转头看明绣皇后等人时,众人都点了点头,而他那一向高高在上掌握众人生杀大权的弟弟,却是脸色更黑了些,虽然不满,但仍旧是将心里的不满忍了下来,没有说话。

默不动声的就让隆盛帝吃了个闷亏,还让他说不出话来,镇南王心里暗自爽快,隆盛帝心里不满,可是好像至此为止,再也没有借口将镇南王赶走,这个跟屁虫,他还真是甩不掉,想到自己前两天一时欢喜忘形之下说过的话,隆盛帝恨不能给自己两嘴巴,将话给收回去,如今发脾气发不得,赶又赶不走他,只能让他跟着一块儿,晚些时候,这老小子又正好留下来用饭,吃完晚饭,打牌时又多了他这么一个眼中钉。

不提隆盛帝的黑脸,众人拿了些箩筐等提在手上,周临渊和叶明俊等又回去换了身轻便舒服又行动方便的衣裳,隆盛帝的行礼则是在出宫时被周临渊给扔了个干净,昨儿睡觉时洗沐的换洗衣裳还是家里替叶明俊制的干净衣裳,幸亏两人身材差不多,都是高大消瘦,只是对隆盛帝而言,这却是生平第一次穿人家的衣裳,不管他心里多么的不自在,可此时依旧无奈的又重新换了身叶明俊的。

等到一行人收拾妥当时,镇南王懒得回去,知道自己这一走隆盛帝是绝对不会等他,因此典着脸也向叶明俊借了身衣裳,厚着脸皮在叶家换了衣物后,这才准备出门。明绣看着大家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周临渊和叶明俊还好,两人长得好看,虽然这身短布衣裳与二人气质不搭,不过明绣看两人这形象却是看过好几回,都是习惯了。

反倒是隆盛帝和镇南王,二人都是一惯高高在上威风八面的样子,隆盛帝更是眼神一冷时能令众人臣服的主儿,可如今他穿着一套及腰下的亚麻布衣裳,下头是亚麻的裤子,足下是行动方便的粗布轻便鞋,露出雪白的里袜,腰间拿了汗巾带子当作腰带,头上戴了顶草帽,明明之前是一个成熟有魅力的英俊气质帅大叔,可在这衣裳的衬托下,顿时变成了不论不类的乡下中老年村人,并且还是满脸别扭的。镇南王比隆盛帝好了一些,可是也没好到哪儿去,估计这以前掌握了千军万马军权的老王爷,还是第一次穿得如此亲民的样子,面子上同样有些挂不住,脸旁还带着可疑的红晕。

明绣忍不住想笑,皇后更是脸颊鳖得发红,镇南王两人辈份相同,之前兄弟关系生疏,可这两天下来倒是比在宫中时还培养了更多的兄弟之情,也许是不在宫中,脱离了那里特殊氛围的原因,两人之间的相处倒还轻松自在,有啥说啥,如今看到对方这副样子,都忍不住指着对方哈哈大笑了起来,看着对方笑得直不起腰来。

一看二人这作派,明绣忍不住满头黑线,嘴角抽了抽,这兄弟俩都是半斤八两,大哥别说二哥,大家都是差不多的主儿,他们怎么就觉得对方的形象好笑,自个儿就好到哪儿了?她眼皮儿跳了跳,看这兄弟二人笑了半晌,隆盛帝好似突然间明白了过来,镇南王是这副样子,估计自己也是差不多,因此脸色一下子就尴尬了起来,停了笑声,也不再嘲笑他了。

镇南王原本以为隆盛帝是认输了,更是笑得眼泪都差点流了出来,没想到一向高高在上的隆盛帝也有今天这个时候,穿的这是什么衣裳,以前估计他是瞧也不会瞧一眼儿的,一看到隆盛帝脚下那双与黑鞋衬着越发显得雪白的袜子,镇南王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听他冷静了下来,诺大的花园里就只剩了他一人的笑声,众人的影子拉在地上,镇南王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头看自己的脚下,原本嚣张至极的笑声,突然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的火鸡般,停了下来。

“哈哈…啊,哈…”他终于想到哪儿不对劲儿,而隆盛帝为什么会不笑了,低下头时镇南王看到自己与隆盛帝相差无已的双脚,脸一下子爆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了下去,花园中安静了下来。

正文 第四九十八章 改变

第四九十八章 改变

很好看来这两兄弟都已经认识到自己之前的丢脸之处了,明绣极其淡然的看了看花园中的众人,看到皇后忍俊不禁的脸,众人在花园集合之后,透过葱绿茂密如大伞般树下洒下来的阳光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等镇南王也乖巧的安静了下来,明绣也不再去提之前那事儿揭自己公公的丢人之处,这才挥了挥手:

“时候不早了,咱们早些去吧,晚上说不定还能吃到好东西。”她说的话周临渊第一个响应,叶明俊毫无疑问跟在后头,隆盛帝从没有过这样一刻丢脸的时候,明绣嫁给他儿子几年,他自然也是第一次觉得这儿媳妇实在是知情识趣的好孩子,抬头看了同样低垂着头显然羞愧不已的镇南王,一想到自个儿之前是率先停了下来,没有再做丢脸的事情,隆盛帝心里突然觉得平衡了起来。

几人正准备出门时,外头却突然有个年约三十许的妇人低垂着头快步一路沿着花园里的路径小跑了过来,看到明绣等人时,这妇人松了口气,连忙跪下来道:

“夫人,外头有人来拜访,说是公子昔年旧识,如今正在山下等着…”在这个快出门的时候,明绣眉头微微一皱,也不自个儿作决定,看向了哥哥,却见叶明俊也跟着皱了下眉,旁边隆盛帝等人还等着,今日要是见了那个来拜见的人,众人好不容易收拾好了却又被耽搁,心里肯定会不爽,尤其是隆盛帝兄弟,心里不知道会怎么想,叶明俊瞬间心里划过各种念头,末了淡淡对那妇人道:

“可问清楚了来拜见的是什么人?”那妇人听他问话,连忙摇了摇头,回答道:“山下带话来的人说是一顶小轿,一个丫环回的话。”叶明俊沉吟了一下,转头看到隆盛帝略有些不耐的神情,如今正是盛夏,天气热得令人难受,众人站在花园里头,只觉得热浪一阵接一阵扑面而来,叶明俊连忙果断道:

“今儿我们有事儿,那人既然没提前递了贴子过来,就叫他明天再来吧”听哥哥这么一说,明绣心里有些担忧,能与叶明俊成为旧识的,可能是当初认识的读书人或者是同窗,叶明俊这么拒绝,就怕人家羞恼之下传出他不好的话来,原本明绣并不在意这些,可是经历了上午陈大娘的事情之后,她却是觉得如果任由人家背地里说闲话不知道怎么糟践自个儿兄妹,某些事情,至少表面上还是要做得好看些才好。

那些读书人许多都是一肚子的男盗狗娼,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说得好听是高高在上的文化人,可是说白了,却也不过是读过几年书,披着羊皮以风花雪月斯文人一说,包了满肚子的坏水儿,那嘴皮子就不用说了,吵架时虽然不会像乡下妇人一般叉了腰骂下流话儿,可是有时他们比起那些妇人,却是更阴毒,无中生有的,就是没有那回事儿,他们也能传得有鼻子有眼睛来。想到以前叶明俊中举时来往的那几个读书人,明绣心里闪过一丝厌恶之色,不由皱了皱眉头。

看到妹妹担心的目光,叶明俊微微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并不用担心,读书人要好听的名声,不是为名就是为利,如今天底下能给人最大利益的皇帝就在面前,而叶明俊又不追求虚名,因此让明绣不用担心,更何况有人来拜访一没递拜贴,二没报名号,就这么莽莽撞撞的找上门儿来,他不见才是正理。

那妇人被打发了出去回话,隆盛帝早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头顶上的太阳虽然已经隔了一层绿茵,不过以他从没吃过苦,夏天都有冰块给降温的天气来说,晒一会儿早就受不了了,明绣一听公公催了,连忙提起一个竹蓝子,连忙走在了前头。

虽然中间来了这么一个小插曲,不过却也没影响到众人的心情,隆盛帝原本出来只是为了想摆脱镇南王而已,可如今真正出来一走,却又觉得这林子别有一番风味儿,路边尽是不知名的野花香,五彩斑斓的蝴蝶不停在草丛中飞舞,从中轻风带起一股树林里特有的清新悠闲气息,就算耳边还响着小鸟儿的叫声以及知了拼命的嘶喊,以往嫌吵得人心烦的隆盛帝,却突然觉得这副景致宁静舒适得让人心里都放松了下来。

一时间,皇帝陛下不由有些羡慕起住在这儿的镇南王,心里生出一种也想要住这儿,与他比邻而居的想法,这两天的生活确实比起皇宫中惬意得多,虽然没那么多人服侍自己,不过许多事情自己动手的感觉也不错,看到镇南王脸上轻松自在的笑意,虽然没有那时的意气风发,不过那种轻松却是隆盛帝从未有过的,这时他心里倒是有些嫉妒了起来。

只是这个念头刚一生起,就被隆盛帝狠狠掐了下去,做为一个帝王,尤其是一个好的帝王,要的并不只是享受,安逸的生活,只会磨消他的雄心壮志与管理江山的豪气,此时生出想要退休的想法,实在是太过令隆盛帝心里难以接受,原本轻松的眼色,一下子又沉重了起来。

众人都没注意到皇帝陛下突然由晴转阴的脸,而走在皇帝身边的皇后却是瞧见,也只当丈夫是耍了小脾气而已,出了皇宫,身边没有了侍候的人,隆盛帝少了以前那种全权在握,一切情况尽在他掌握之中的把握,如今儿子不听他吩咐,郑老道又根本不吃他皇帝这一套,连一向对他恭敬异常的镇王南仿佛也真变成了他二哥而且是臣子般,隆盛帝心里这是既喜欢又发愁,觉得自己被人蔑视的不爽,皇后已经瞧了两天了,心里只将他当作了小孩子发脾气一般,根本不予理睬。

唯一看到脸色的人不理解他,而看不到他脸色的人根本不知道他心里已经不高兴了,隆盛帝更是郁闷不已,甚至对明绣家里隐隐生出一丝忌惮与后悔来,想到自己两日来的奇怪变化,心里滋味儿复杂,只是在众人来到小河边时,隆盛帝心里的烦闷与苦恼纠结,却是一下子全抛到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