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年不停的修葺,小河边既是保留了原有的野生态气息,又不像以前一般乱得让人一脚踩下去还可能会有危险,如今乱中有致,原本炎热的天气中,突然出现了这么一条清彻透底的小河,还没走近,就感受到那河水静静流淌的凉意,郑老道首先是欢呼了一声,如小孩子一般,也不顾自己形象,一下子就将手里的簸箕挟在腋下,双腿跳得老高,往河边跑了过去,看到河水时脚步也没停下来,众人正要招呼时,却突然看他高兴的欢笑着一下子跳进了河里。

‘扑通’一声,郑老道已经站在河水中,溅起一大片银白色的水花,河水漫到他腰际,之前跳下去时声势过大,如今整个人头发都打湿了,那老头子却浑不在意的样子,伸手捋了捋自己打湿的长胡子,一边又拧了拧衣裳,冲站在岸上的叶明俊和周临渊二人招起手来,如孩童似光洁的红润脸颊上笑意满满,眼睛都险些眯了起来:

“快下来快下来,咱们比赛谁抓得多,晚些时候就可以多喝酒多吃菜”

周临渊二人答应了一声,也跟着下了河,只动作不像郑老道那么急切,而是从河边慢慢的站了下去。看到河中间站着的三人,郑老道不时弯了腰伸手在河里摸了摸,原本清彻见底的河流,站了几人之后泥沙晕染了起来,郑老道的东西让他身旁更浑浊了一些,可他却不在意,脸颊贴在了水面上,一大把平日珍爱非凡的胡子浮在了水面上头,随着他的动作水波弯拐去,如同一条条灵活的小鱼般。

隆盛帝有些为难,没成想是要下水的,他正转头要与镇南王商量时,却眼珠子瞪大了险些滚落出眼眶,这为老不尊的老小子竟然也跟着脱了鞋袜往水里走去,一边走一边还学着郑老道的样子不停在河里摸索着什么,这镇南王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学着那些小孩子一般玩起水来。

此时的隆盛帝早已经忘了还有另一个更为老不尊的老头子,在他眼里,郑老道年纪虽大,可是话里行间性情与行为,跟纯真的小孩儿没有什么区别,相处久了,虽然对于这个‘前辈’很有礼,可是心里却根本没办法将他当成一个老年人看,因此镇南王就成了他眼里年纪‘最老’的人,要是镇南王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估计就算他是皇帝,也会忍不住要同他翻脸。

隆盛帝正觉得眼前一切令他有些匪夷所思间,突然水里头的镇南王满脸笑意,伸手从水里摸了个黑漆漆的东西出来,得意洋洋的冲水里的人炫耀了半晌之后,有好事他还没忘了站在岸上的好弟弟,连忙冲将身子站直了,咧嘴冲隆盛帝道:

“五弟,你也赶紧下来吧,咱们可是比赛啊,谁抓得多,晚上才能多吃些”

正文 第四百九十九章 尴尬

第四百九十九章 尴尬

他说这话时,那胡子还滴滴答答的不停往下淌着水,那形象要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隆盛帝满脸黑线摘都摘不完,想也不想的就要摇头拒绝。开玩笑,他一个授命于天的天子,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存在,今日穿这么一身衣裳已经是个笑话了,还要像镇南王一样不顾面子,那他往后还有什么尊严可说?

只是隆盛帝的尊严只维持了不到一分钟,就已经在儿子周临渊善意的提醒下,想起了前两日傍晚的事情来,为了兑现自己的诺言,隆盛帝证明自己并不是一个空口白牙说大话的人,也跟着下了河。一开始时心里是不情愿的,如果不是为了绷面子,隆盛帝宁肯坐在岸上,舒适的任由下人们拿了扇子清凉的看着别人忙,也总比如今大家伙儿都一块儿挤水里来得要好得多。

一开始不情愿,只是下了水之后,隆盛帝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错,在岸上是悠闲得多,可是水里也另有一番滋味儿,更何况他从小就是天潢贵胄,平日说十指不沾阳春水都过了,更别提下河,但这凡事都有第一回,下了河之后,隆盛帝才发现下河并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般苦不堪言,反倒是因为从小因生活环境压抑得狠了,年纪长了又维持自己尊严,认真想想,他这一辈子竟然不如平民百姓幼年时调皮淘气的时候,用明绣的话来说,他简直就是一个没有童年的人。

到了最后时,原本最不愿下河的隆盛帝,竟然是玩得最黑皮最晚的一个,皇后三催四请的,才依依不舍的拖着一身湿衣裳,从河里起身来。黄怀忙不迭的拿了准备好的干净衣裳给他披上,嘴里念念有辞,深怕皇帝陛下就此感冒,一行人提了好几桶贝壳小鱼等回家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叶家最大的小楼大厅里灯火通明,里头不时传来众人说话笑闹的声音,热闹非凡的样子。

白天时隆盛帝等人睡到中午时才起来,因此这会儿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他们也不觉得困,反倒是因为白天的玩耍,此时还兴奋异常,面前摆了一大堆已经收拾了大半的贝壳田螺等,都是些河里特有的东西,黄怀等人负责收拾螃蟹贝壳等容易伤手的东西,而春华等人则是和几个从太子府出来如今正在叶家做事的婆子收拾鱼,忙得不可开交

镇南王夫妻下午时跟着一道去抓了鱼,晚饭时自然也顺便就留了下来,因今儿吃晚饭时间晚了,周瑞宁到这会儿虽然吃了些东西垫肚子,不过此时看着大人们热闹的样子,好似受到了这欢乐气氛的感染,也跟镇南王家的小世子留在大厅里玩耍,两个孩子都是十分新鲜的蹲在大人们面前,看他们收拾得贝壳等,看得津津有味儿的样子,不时发出笑闹的惊呼声,更是给大厅增添了几分生动色彩。

厨房里早已经有人生上了火,油热了锅了,明绣连忙出来端了一大盆已经收拾好的鱼端进了厨房,拿水清洗了几次,加了些醋去腥味儿之后,她又拿出一个大陶盆,倒了些小麦粉进去,拿水调均了,加了些调料之后,将已经清洗干净的约摸手指长短的小鱼儿倒了进去,看了看锅里的油早已经烧热了,她连忙抓了两只浑身裹着麦粉的小鱼丢了进去。

‘嗤’的一声,锅里早经烧开的油,一丢了小鱼进去,就冒出一串泡泡来,浓郁的香气随着这声音,一下子从锅里窜了起来,明绣身子往后退了两步,见锅里的油浇了些出来,正坐在灶台前烧着火的周临渊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锅里还在冒着泡,还在不住外溅着油点的烈锅,有些不放心道:

“干脆我来吧,我这皮粗肉厚的不怕烫,等会儿烫到你身上,还不如我自个儿挨了。”

明绣听他关心,心里不由如同吃了蜜一般,周临渊的关心她收到了,不过仍旧是抿了抿嘴儿,脸颊旁两个小梨涡在油烟雾里若隐若现的,面容瞧不太清楚,看得周临渊心里如同猫挠一般,痒痒的又带着一种蠢蠢欲动的甜意,明绣小心拿铲子翻了翻锅里的小鱼,又丢了几条进去,这才抹了抹额头的汗水笑道:

“哪有那么娇气,以前我又不是没做过,那时怎么不见你心疼?”

“那时,你不是还不是我媳妇儿吗?”那时不是他的媳妇,他要怎么心疼?就算是想,那爱在心口也难开啊更何况他那时年幼,还不知世界上有些事情放不下面子是不成的,就算是那时的他心里心疼,也还不是什么都不能说。

周临渊干笑两声,不知道自己这年幼时的别扭想法要怎么和明绣说才好,见媳妇儿笑颜如花,偏偏又带着笑斥的样子,听她说到以前,不由感到尴尬,下意识的想伸手摸摸鼻子,一抬头时却握住了手里的火钳,不由扯了扯嘴角,这才又低头塞了把挽好成一团的柴进灶堂里头。

明绣看周临渊低头,知夫莫若妻,知道他心里肯定是有些不自在了,也不说他,只是嘿嘿笑了两声,这才又翻了翻锅里的小鱼,接着又将盆子里的鱼裹均了面粉丢下去了些,厨房里香味儿不停缠绕着,夫妻俩一个烧火一个炸鱼,就算是一言不发,可是中间却是围绕着淡淡的温馨感。

大厅里头原本还在忙着收拾贝壳的郑老道等,闻到这个香味儿时险些口水也流了出来。隆盛帝更是忍不住,皇帝的食物虽然说是要讲究色香味儿俱佳,可是这其中还得含着养生一说,这样大油炸过的东西虽好,可是太医院里头的老头子们为了皇帝陛下的龙体,却是不宜多吃的,毕竟太过油腻了,对人身体总是没好处。

而下头的人知道这油炸的东西对皇帝陛下没好处了,谁又不是多么了几十个脑袋能够天不怕地不怕,也没吃熊心豹子胆,明知山有虎,偏要向虎山行,因此这油炸的东西,隆盛帝从出生到现在,还真没吃过几回。年幼时是要控制自己的一切喜好,当了皇帝,不用顾及别人再喜不喜欢他了,可却又得养生。

这油炸的东西虽然并不如何营养,可是却又偏偏十分美味儿,隆盛帝从没亲自闻到过这样做饭时冒出来的香味儿,中午时吃了到现在早已经饿半晌了,闻着香味儿更是忍不住,自个儿好几次想要去厨房里头瞧瞧,偏偏又记着老祖宗所说的,君子要远庖厨,忍了许久,嘴里险些口水都要流出来,也不知道明绣在里头折腾什么了,香成这个样子,连忙示意皇后进去看一看,顺便催一催。

厨房里的明绣夫妻俩配合着将第一盘鱼炸得酥黄脆嫩的起了锅,捞尽了之后明绣又重新将小鱼又放了些进去炸着,自个儿也不拿筷子,洗净手之后捏了一条鱼尾巴,朝周临渊眨了眨眼睛,向他走去,喂到了他嘴里头,看他眯了眯眼睛,笑着问:

“好吃吗?”周临渊点了点头,小鱼整个都已经被炸脆了,不是为了营养,只是纯满足口腹之欲,好吃自然是不用说,外头裹着的那层面粉脆得让人忍不住想再吃一口,小麦特有的清香,与鱼肉混在一起,小鱼的骨头被炸脆,也不用担心鱼刺的问题,刚好一口一个,嚼完之后留下了满嘴的清香,周临渊目光里好似带了妖娆之色,一把勾住明绣的身子将她搂到自己腿上坐实了,这才道:

“还是媳妇儿知道疼我”说完,勾住她细腰下的手指不由微微动了动,感觉到明绣身

子一缩,显然是有些怕痒时,忍不住又勾了好几下。明绣冷不妨被他拉到身上坐着了,还挠自己痒痒,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躲,只是那只手如影随形,她躲到哪儿,那手就跟到哪儿,明绣眼泪都快要笑出来,连忙求饶:

“哈,哈哈…别闹了,好心,没好报…哈哈哈,别,别闹,锅里,锅里还炸着鱼呢。”她说完身子如同虾球般,恨不能缩成一团,周临渊手还不住抓她腰,看她笑得满脸晕红,额头上还带着汗珠,头发简简单单的挽起,没带华丽首饰,清丽干净得让人越看越是舒适,见她笑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眼睛弯成半圆,嘴角边两个小梨涡像是活了过来般,心里一甜,手上动作一顿,俯了身低头轻轻将吻印在了她嘴角上头。

“咳”皇后带了隆盛帝命令,自个儿也馋得不行慌忙窜进厨房时,正好看到这夫俩抱在一块儿正亲热的样子,不由脸一红,看周临渊已经抬起头来,儿子儿媳都已经看到了她,皇后下意识的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低头道:“我走错路了。”说完,还不等儿子两夫妻说话,就满脸通红,尴尬的连忙逃也似的飞快跑出厨房去。

正文 第五百章 心思

第五百章 心思

明绣愣了愣,想到之前的一切被婆婆瞧在眼里,不由又羞又宭,恨恨的瞪了周临渊一眼,努力坐直身子脸色有些发红的理了理髻角,虽然她做出淡然的样子,不过耳根子却在隐隐发烫,周临渊看她羞涩却故作镇定的样子,心里爱得不行,又一把将她欲站起来的身子又搂了回去,将头埋在了她脖子边,轻轻噬咬了起来。

“别闹了”明绣感觉到脖子边一阵轻痒,手臂上寒毛就已经立了起来,连忙推了推周临渊的身子,挣扎道:“等下又有人进来了,再给人瞧见,我拿什么脸见人?”一想到之前夫妻俩在厨房里亲热被皇后瞧见,明绣耳根子就烫得更加厉害,想到皇后以后瞧她的眼神,不知道她心里会怎么想了。

周临渊正在兴头上,看妻子恼羞成怒的样子,倒也别有一番风味儿,忍不住又故意逗她,将额头抵在她饱满微沾了些湿意的额头上,两人呼吸交缠,他的嘴唇若有似无的贴在明绣脸颊处,靠得近了能闻到对方身上带着的沐浴乳洗发水的淡淡香味儿,那丝汗意自然也都闻了个一清二楚,可是奇怪的,他非但不觉得恶心,反倒是觉得爱得不行,故意离她嘴儿近了些,却没真个亲上去,调笑道:

“我娘都走了,又没人瞧见咱们,你怕什么?”

明绣哑然,听了他这十分耳熟的话,好似在哪儿听过般,不由愣住了,忘了推开他亲密异常的举动。而周临渊说完这话之后,也跟着沉默了下来,显然他也发现了自己之前说的不对劲儿的地方,又不是纨绔恶人调戏良家女子,怎么就偏偏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此时的时间地点都不对头,周临渊静了半会儿,却突然捧住明绣后脑勺,一言不发,嘴唇贴了上去。

“那个…”正亲热间,皇后熟悉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明绣连忙推开周临渊的脸,正好看到皇后倚在门口,明媚美丽的脸庞上带着尴尬之色,看到明绣转过头时,她的眼神微微有些闪烁,只是除了尴尬之外,嘴角边好似还带了笑意,明绣看了,更是觉得大感丢脸,讪讪的目光左右游移,就是不敢再看门口处,一边心里忍不住怨怪周临渊胡闹了起来。

“你爹让我来瞧瞧你们是在弄什么东西。”不止是明绣感到尴尬,连皇后也不自在,要不是刚刚出去隆盛帝饿得心里发慌,她也不会再闯进来,原本以为这两夫妻就算胡闹,可是被人撞破一次总会不好意思,守规矩些,谁知进来时依旧看到两人亲密的样子,皇后心里无奈,感觉到儿子的目光里带了淡淡的不满,苦笑了两声,想到外头已经馋得不行的众人,硬着头皮道:“刚刚也不知道是做什么菜,闻着怪香的…”

明绣尴尬不已,听了皇后的话,连忙从周临渊身上跳了下来,端了那盘已经炸好的鱼递给了皇后,连头也不敢抬了看她,皇后同样也差不多,接了盘子转身拧了裙摆就往外头飞也似的消失在厨房门口了,这下可好了,连着被人撞见了两次,明绣也不敢靠近周临渊了,老老实实站在灶台边炸鱼。

皇后端了鱼出来时,脸色微红,只是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反倒都是被她手里端着的盘子所吸引,上头叠满了一条条金黄色炸得酥脆的小鱼,众人的目光看着吃的,鼻端闻着香味儿,皇后脸的异常倒是没人注意,都赶紧放了手里的东西,净过手之后一拥而上,连两个小孩子也跟着围了过来。

一顿晚饭众人都吃得挺香,可惜此时没有田螺肉,明绣只能用香料将这些田螺贝壳等做成了卤香味儿的,好在大家没尝过辣椒的味道,也并不觉得有多可惜,反倒都是狼吞虎咽,晚饭后不顾忌形象的一个个瘫在了沙发上头,看着已经摆好的牌桌子,隆盛帝突然觉得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才是自己喜欢的,当了大半辈子的皇帝,可从没有过像这两天一样的自在,以前舍不得的皇位,此时的生活相比起皇宫中倒也不错,至少到现在起,他有种想要立马退位让贤自个儿则是过上这样悠闲的自己瞧不起的生活。

这个念头刚一生起,隆盛帝并没有像之前一般立马掐死,反倒是有些犹豫了起来,耳旁传来笑闹声,没有宫中的勾心斗角,也没有阴谋诡计,有的只是单纯的欢乐,与简单的满足,目光微微闪动,看到镇南王还坐在年轻人中间,不时开怀畅笑,同他以前老谋深算的样子比起来,如今就像是换了一个人般,在在都令隆盛帝心里既是有些羡慕他这样简单的快乐,又放不下手中的权利。

明绣并不知道自己的公公心思在这个时候开始发生了变化,只是招呼着春华等人将大厅收拾干净了,看着跟自己一道回来的春华以及闵姑姑等都在忙着擦地洗碗,不由暗叹了口气,虽然上午时生了陈大娘的气,不过此时却发现他们这一走,也确实不太方便了些,以前这几年叶家的下人们都由陈大娘指挥,确实没了个章法,此时就能看出来人乱成了一团。

看着大厅里打牌玩得正高兴的众人,周临渊夫妻也跟着坐过去玩了几把,明绣忙了一天,傍晚时又在厨房里忙着做饭,沾了一身的油烟味儿,因此没玩儿多久就让人送了热水,自个儿先回了房间,洗了澡擦干头发之后,周临渊还没回来,她也没等着,留了一盏灯给叶明俊,自个儿就上了床。

也不知道周临渊几时回来的,明绣没有察觉,她回了自己家里之后睡得熟,一夜无梦,到第二日醒来才看到周临渊睡在旁边。也没吵醒她,明绣自个儿下床吩咐外头的人送来了热水梳洗了,出门时春华已经等在了外头,就着昨日剩下的食材,昨日陈家人走了之后傍晚又没人出去采购,因此早餐只是一些简单的东西,明绣从厨房出来时,唐总管早已经等在了外头大厅里。

看到明绣出来时,这个被陈大娘压了几年的人脸上带了恭敬,昨日时听周临渊说要将女儿送来时的不甘愿已经被抹了去,他身旁跟着一个年纪约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此时正好奇的站在唐总管身后方,不时偷偷抬头看明绣一眼,面容清秀,瞧得出来有五六分随了唐总管,一双大眼睛又亮又圆,带了些怯生生之意。

“唐管事这么早就来了?”

唐总管答应了一声,看明绣正取了腰间上的围裙,一双手还带着水迹,转头瞧了自己女儿一眼,那小姑娘也机灵,没等到自个儿父亲使眼色,连忙就从身上取了帕子,低垂着头跑了两步,恭敬之极的捧了叠得整整齐齐的干净帕子,递到了明绣面前:

“夫人用奴婢的手帕吧,是新的,奴婢洗得干净,夫人拿着擦擦手。”说完,恭敬的低垂下头去,额头几缕刘海垂下来,露出白净圆润的下巴,看起来十分讨喜。

明绣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望着唐总管,想到昨儿周临渊的话,心里已经有了底,不过没有开口,等着唐管事的自己说出来,唐总管一看明绣脸色,闻弦歌而知雅意,连忙跪下了行了个礼,叩了头,那小姑娘也跟着他的举动跪了下来,唐管事的叩了头,才回话道:

“回夫人,这是小人的女儿,名叫唐双圆,小人瞧着夫人这趟回来身边没带什么人,小人的女儿虽然笨拙,不过好歹作事还算妥当,因此想求着夫人给个恩典,带在身边调教一段时间。”不管这唐家父女心里是愿意不愿意,不过想到昨儿周临渊替自己出的头,不管是为了什么,明绣也不会驳了他对自己一片维护关爱之心。

更何况经过昨日之后,连陈大娘以前这样实诚的人,在掌权之后也会生出小心思,更别提唐总管了,虽然明绣没有害人之心,但是防人之心却不可有,更何况这是自己的家,不是谁争权夺利的战场,留他女儿在身边,如果能让这唐总管做事有个忌讳,更卖力一些,那也是不错的选择。

一想到这些,明绣也就微笑着点了点头,接过小姑娘还举着的帕子,擦了擦手,又递给一旁的春华,笑着坐到了沙发上才叫了起:

“既然唐总管一片心意,唐姑娘就留下来吧,你们也别跪着了,先站起来,唐管事的等下我还有事吩咐,你们也别多拘礼了,如今又不是在京城。”

“当不得夫人如此称呼的,夫人直接唤我爹名字就是了,双圆只是个小丫头,如果不懂礼之外,还请夫人教我。”小丫头一听这话,连忙笑了着脆声声的开口。

这小姑娘倒是个伶牙俐齿的,明绣点了点头,转头笑着冲春华道:“双圆倒是一个能说会道的。”她这话也不知道是真心夸奖还是另有意思,唐双圆虽然伶俐,可是到底年纪还轻,又知道这京中的贵人性子都不大好琢磨,一句话里能透出数个名堂,因此下意识的就将头转了过去看着自己父亲,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带了疑问求救之色。

正文 第五百零一章 拜见

第五百零一章 拜见

唐管事的看到自己女儿的眼色,心里苦涩,不过仍旧是冲她微微摇了摇头。明绣对这父女俩使的眼色看在眼里,不动声色,接下来的时间,唐双圆就站到了她身后,与唐管事说了让他留意再买些侍候的下人的事情之后,这么一谈论就说了大半个时辰,唐管事的临走时, 正好周临渊进来了,看到大厅里站在明绣身边殷勤说着话的陌生脸孔小丫头时,愣了一下,想到昨日时自己说的话,坐到了明绣身边,看了唐双圆一眼:

“这是唐家的女儿?”

唐双圆看到周临渊时,连头也不敢抬,只在他进屋前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心里就狠狠的跳了起来,听他开口问话,只觉得脸颊一片火热,连话也说不清楚,之前的伶俐一下子好像不翼而飞般,低垂着头,想到周临渊天人一般的脸孔,眼睛里水润之色一闪而过,随即手脚更是缩得紧了些。

“夫君可是猜对了,唐管事刚刚才来过,这是他的女儿唐双圆。”在外人面前时,明绣一向只唤周临渊夫君,而不是二人亲近时的昵称,因此周临渊也没在意,只点了点头,而明绣感觉到身后那原本能说会道的小丫头一下子像哑了般,嘴角微微抿了抿,不过却是没有在意,只是看周临渊坐在沙发上头拿了自个儿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不由笑着问道:

“昨儿困了,早早就睡了,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的屋,饿了没?我刚下厨弄了几个小菜,配粥,没什么菜,过会儿才去镇上买一些。”

周临渊点了点头,春华一等他同意,连忙就招呼着摆了几样小菜在茶几上头,周临渊任由下人们忙着,自个儿端了稀饭喝过一小口,这才开口道:“昨天玩得晚了,回来时看你睡了没吵醒你,你吃过了没?”

明绣点了点头,看周临渊端了碗,自个儿则是坐一旁拿了筷子替他布菜,夫妻俩偶尔说几句话,唐双圆站在明绣身后,眼角的余光不时偷看周临渊,越看越是有些迷醉,正脸红心 跳间,周临渊好似感觉到了般,转头冷冷瞧了她一眼,这一眼就如同大冷天一盆冰水迎头泼了下来般,将唐双圆吓得打了个冷战,寒毛下意识的就竖立了起来。

这下子唐双圆也顾不得再去偷看周临渊,想到他之前满带冷意的眼神,心脏就不停的跳动了起来,与之前少女情窦初开的心动不同,此时心跳完全是被吓了之后紧张的加快跳动,她原本因为周临渊容貌而心醉神驰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了昨日之前父亲的吩咐,当下心里一凛,唐管事的话又在她脑海里回响了起来,唐双圆的眼睛渐渐变得清亮,之前的迷醉渐渐消散了去,面容重新变得大方坦然了起来。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明绣身后这个小姑娘心思就起了变化,明绣背对着坐在沙发上看不清楚,可是一旁的春华却是瞧得清楚明白,眼里就有了笑意,她知道太子容貌长得好,太子府里许多丫头都私下里讨论着,可是不管这些人心里怎么想,她却是知道太子除了太子妃之外根本就瞧不上别人的,这唐双圆如果是要跟在太子妃身边侍候,连太子这关也过不了的话,那么她是根本不可能贴身侍候明绣的,如今看她很快反应过来,春华不由也暗自高看了这唐双圆一眼。

不知不觉间,身后两个丫头心里都起了些变化,明绣与周临渊说了本来要派人出去买些吃的,可是到最后时不知怎么就说成两夫妻一道出去逛街买菜了,正说话间,外头突然有人探了个头脑进来,周临渊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跟在他身边一道进来站在门口的元月一见不好,连忙告了个罪闪了身出去,不多时进来回话:

“爷,夫人,外头有人来回话,说是有人求见叶大公子,是昨儿来要求拜见的那人。”他这么一回话,明绣就想起了昨日下午时有人来回话说是旧识要拜见叶明俊的,当时叶明俊还那人今日再来,没想到大清早的,人家还真是再来了。可让人今日过来是叶明俊说的话,人家依约而来,避而不见好像又有些不太好。

明绣微微皱起眉来,想了想,这人是来拜见自己哥哥的,既然昨天哥哥答应了人,而人家也来了,见或不见也要叶明俊自己决定才是。这么一想,明绣下意识的就问:“我哥起来了吗?”说完,她看到元月明显有些迷茫的神情,才明白自己问了句傻话。

元月一天到晚跟在周临渊身边,是贴候他的太监,叶明俊起没起,又不归他管,因此问他自然是得不到结果。明绣看元月尴尬不已,又表情讪然,一副被主子问话回答不上来的尴尬模样,忍不住有些想笑,转头朝春华道:

“倒是我忘了,春华你帮我跑一趟,去瞅瞅大公子起了没,就说有人在山下要拜访他,是昨儿过来那人。”春华答应了一声,看了唐双圆一眼,出去了。唐双圆则是极有眼色的站在了她原来的位置,守在离明绣身旁最近的地方。

也许叶明俊是早已经起来了,春华过去没多久,就跟着叶明俊一道回来了,明绣没想到哥哥来了这么快,看他过来时,不由愣了一下:“哥,你起来了?”

叶明俊点了点头,也跟着坐到了沙发上,眼睛下头一圈黑影,显然昨晚是玩疯了,也不知道是几点才睡的,如今还有些精神不振的样子,他一坐下来,明绣就倒了杯温热的花茶递到了他手上,看叶明俊打了个哈欠的样子,不由有些担心:

“哥,昨晚上你不是没睡觉吧?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她说完,转过头还没用她吩咐,站在她身边的唐双圆连忙就机灵的照着之前春华做的事,盛了些稀饭装了些小菜摆在了叶明俊面前,看周临渊已经放了筷子,连忙又机灵的拧了条干净的热帕子过来交给了春华递过去,也不抢功。

明绣将这一切瞧在眼里,嘴角微微弯了弯,也不说话,只是转头跟叶明俊说话:“哥哥,昨儿说要见你的那人又过来了,我想着你昨天答应了人家让他今天过来,这不见不太好,所以才让春华过去叫你的,吵醒你睡觉了吗?”

叶明俊抿了口茶水,原本萎靡慵懒的神态一下子变了个模样,虽然不是精神抖擞的样子,可是谁也看不出他刚刚还是一副哈欠连天的模样,听到明绣这么说时,他摇了摇头,放了杯子,这才温言道:

“你别担心,我本来就习惯了早起,这两天放肆了些,睡得晚些,就是你不让春华过来叫我,我本来就要起了。”他说完看明绣眉头还有些微皱,眼光有些担忧的样子,不由笑了,想坐过去,如小时一般伸手摸明绣的头,却还没抬起手臂,就已经挨了周临渊好几个白眼,叶明俊装作没瞧见他眼神般,若无其事的伸手轻轻摸了摸明绣脑袋,顶着巨大压力,脸色淡然的将手收了回来:“别担心,更何况你也说得对,我昨儿都答应人家了,如今人家依约而来,我不见可不好,你叫醒我才是正经。”

听他这么说了,明绣心里就算还有些担心他的情况,不过仍旧是点了点头,看他已经拿起了筷子,又说道:“那我先让人将那要拜见的人带上了,领到哥哥小楼那边,你吃过饭再去瞧瞧吧”

“用不着。”叶明俊趁着喝粥的当口摇了摇头,挟了筷子味儿略酸的泡菜,这才接着说道:“直接领那人过来就是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赶紧打发了,昨天陈大娘他们一家走了,今儿家里还乱着吧?许久没逛街了,过会儿咱们一道去镇上买些菜,顺便逛一逛,买些东西也好。”

他的想法同刚才明绣想的差不多,明绣也没问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要上街去,光是看这满桌子不太丰盛的饭菜,就知道昨儿陈大娘他们一走,却是留下了不少的烂摊子要收拾,不止是要去买些菜,而且还得让这叶家如一盘散沙般的下们,又重新动作起来。明绣其实也佩服陈大娘,家里明明这么多下人,可却像是影子般,他们总是忙得团团转,这些拿着每月银钱的下人们却是闲得总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诺大的叶家竟然连个煮饭给主人吃的人,一时间也找不出来。

这么一想,明绣心口有些疼了起来,连忙深呼了一口气,看叶明俊碗里的稀饭已经快速消失可是他动作却是不紧不慢的样子,连忙让人给他添了一碗,那边得到回话的人早就赶出去传话了,等到叶明俊快吃完时,一刻多钟功夫后,外头才传来几串脚步声,有重的有轻的,看得出来不止是一个人的模样,明绣抬头看窗口时,正好看到为首一个婆子领着四五个人影的模样,走了进来。

正文 第五百零二章 提亲

第五百零二章 提亲

那走在前头带路的婆子进了屋时就跪下叩了个头,向主子们回过话之后,就恭敬之极的退了出去,等到人已经在大厅里坐定了,明绣这才看清眼前的一行人,为首的一人是个看起来十分眼熟,约摸五十多岁的老头子,板着一张脸,眉宇间紧皱着,嘴唇略薄,两条深深的法令纹让他看起来十分不好亲近的样子,眼睛下头眼袋松垮垮的,更是给他增了几分严厉刻薄之相。 跟在这老年人身后的,是两个年轻的女子,一个穿着粉蓝色衣服,年约二十许的女子,容貌俏丽,与这老人样貌有七八分的相似,只是还梳着姑娘的发式,眼角微微往上挑,脸上带着笑意,只是这笑意让人瞧着心里有些不适,这二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穿了淡青色衣裳的丫头,同样看起来年纪不小了,而随着这几人走进来,身后穿着襦衫,一副学子模样的几个少年也跟着走了进来。

这几个人倒是完全生面孔了,明绣皱了皱眉,看他们左右不住观望,看到屋里头的装潢打扮时,几人探头探脑的查看了一番,眼里露出羡慕欢喜之色,只是看到屋里头的众人时,这几个少年打量了好几眼,眼睛里带了好奇与兴奋之色。

“胡夫人?”叶明俊原本坐在位置上的,可等到看清眼前这老人的容貌时,倒是微微愣了一下,站起身来行了个礼,那胡夫子看到叶明俊并没有托大,反倒是站起身来随他行了一礼,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下意识的捋了捋长须,左右看了看,见这屋子并不像是会客的,虽然宽敞无比,可是却连一把像样的太师椅也没有,那眉头就皱了起来:

“难为叶举人如今还记得老夫。”他说完,左右望了望,身后几个少年连忙搬了把椅子在他身边放下,那胡子也没等众人招呼,自个儿就坐了下来,那两个姑娘就站在他身边,见到叶明俊说话时,脸上露出一抹红晕,只是在看到周临渊时,那眼睛里露出惊艳之色,不时的偷偷用眼角余光往他看去。

叶明俊见到这两个陌生的女人,眉头下意识的就皱了起来,见周临渊脸色更是冷淡,心里有些忐忑,也有些无奈,这群人也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一点儿礼数也不懂,两个姑娘家看样子也是没出嫁的,可如今倒是盯着男人看不停,更何况这男人还是自己的妹夫。叶明俊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连之前的笑意也跟着消失不见,也打消了原本想要上前拜见这胡夫子的打算,自个儿坐了下来,接过一个小丫头递来的茶水,这才淡淡问道:

“胡夫子今日来访,可是有什么要事儿?”

“哼”那老夫子冷笑了一声,看到叶明俊如此托大,如今发达了竟然不上前来与他行个礼,当真是忘了当初是谁教他,如今有了出息,倒是忘了自己的恩德了!他心里不满,脸上那法令纹更是板得紧了些,整个人看起来一丝恶像,十分难以亲近的样子,胡夫子摆了谱,却见叶明俊根本没有踩自个儿的意思,心里更是恼怒,说话就有些不客气了起来:

“叶举人如今发达了,看来也不记得当初在老夫学堂里求学的情景了,如今好大的架子,倒是老夫过来得莽撞了”

他语气不善,叶明俊想起年幼时的情景,嘴角边挂起一丝冷笑,人家要过来摆架子,他也没必要凑上前去被他责骂,想到当初的情景,叶明俊眉头皱了起来,看这老人满脸不快的神色,不动声色端了茶杯抿了一口,不咸不淡道:“胡夫子客气了。”却是多的一句话也没说,既没如那胡夫子所想像的一般惶恐的上前陪罪,也没有羞愧异常的样子。

胡夫子皱了皱眉,看着这个当初自己本来瞧不上,家里穷得叮噹响,可后来却莫名发达的弟子,当初他不过是个秀才,可偏偏教出来的弟子比自己还要能干,心里又妒又嫉,没少给他下绊子,教他时并没怎么真心,原想着自己并没教过他多少真才实学,他考中秀才也就罢了,要中举是万万不能的,谁知事实却偏偏出乎了自己意料之外。

这些年来大家都觉得胡夫子能干,教出一个举人学生,不少人家送了孩子到他学堂里来,虽然叶明俊给他学堂增加了不少名气,只是想到当初种种,这胡夫子心里就有些不快,总觉得好像原本属于自己的运气,结果却被叶明俊偷去了一般,在外人夸奖叶明俊好像是他教是好时,胡夫子心里不爽快,偏偏却不能表现出来。

人家考得再好,前途再发达,也是别人家的,与他有什么相关?叶明俊中了举,倒不如他自己中举来得要实惠得多。胡夫子越想越是不舒服,这些年叶明俊的事情就像是在他心里形成了一个心结般,每每想起来就咬牙切齿,这一次要不是自己女儿和几个弟子哀求,他是万万不会自认放下身段,过来见叶明俊的。

可偏偏他放下了身段,人家却还是一副无所谓,根本没将他当成恩师的模样。这让胡夫子更是难以忍受,脸色自然就不好看了起来,他当年不过是一迂腐书生,在考场不如意,连谋个知县参谋的活儿也不成,大半辈子只窝在这么一个乡下地方,当个教书先生,学堂里唯他最大,因此脾气倒是越发古怪了,最是容不得别人忤逆,如今听叶明俊说话不咸不淡,这胡夫子脾气一上来,狠狠就拍了下桌子:

“叶公子如今是发达了,瞧不起老夫当初的教导,可是另别了名师,如今要装作不认识老夫这穷夫子了不成?”那胡夫子越说越是生气,两只眼睛鼓了起来,眼袋更显得深了些,整个人气得狠了,连下巴上的几缕胡子也不住颤抖,看着叶明俊的目光带了愤恨之色,消瘦略有些弯曲的背脊,一下子挺了起来,狠狠站起身:“哼,既然如此,那老夫走就是了”

“爹”那穿着淡蓝色衣衫的女子一见自己父亲的动作,心里不由有些发慌,又看了周临渊一眼,见自己父亲已经站了起来,她也是知道自个儿爹的脾气,最是古怪不过,深恐他真的说走就走了,连忙一把将他拉了又坐下来,眼角看了周临渊一眼,见他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往自己这边看一眼,心里不由有些懊恼,嘴上却连忙赔笑道:

“我爹脾气古怪,叶师兄可并不要介意才是”这女子一说话,那几个学子打扮的少年才松了一口气,自己这一行人过来目的都还没达到,如果这老夫子倔强脾气一发作,估计别说求了叶明俊,估计连说要求的机会都没有,下次要想再见到他,谁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对于这位姑娘的赔罪,叶明俊只微微扯了下嘴角,既没点头,也不答腔,那胡家的姑娘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之色,不由咬了咬嘴唇,又看了周临渊一眼,这才勉强笑道:

“小女子当初还和叶公子有过一面之缘,当初叶公子在我爹门下学习时,中了举人小女子曾经奉父亲之命,来恭喜过叶公子一次,想来叶公子如今应该还记得,小女子听说叶公子学问做得好,古礼自然也学得好,更是尊师重道,不然如今怎么会请我们父女上来?”说完,这姑娘冲叶明俊福了一礼,又看了周临渊一眼。

明绣脸色淡淡的,没有吃醋,这姑娘一大把年纪了,长相虽然不差,但是比起以前太子府中的女人却是差了不止一点半点儿,周临渊就算脑袋糊涂了,也断没有会喜欢她的道理,更何况她每看过来一眼时,明绣就能感觉得到丈夫隐忍的怒气,心里不由啼笑皆非,不过脸上却是没显示出来。

这姑娘一说话,她倒是想起了当初许多年前的一件事来,好像当初是见过这女子一面,说起姓胡的夫子,她就想了起来,这姑娘当初也是带了个丫头过来,一副嚣张不已的样子,难怪之前看到时眼熟,那时这人好像对自己哥哥还有些意思,一想到这里,明绣不由警觉了起来,看到这胡家姑娘还是一副未出嫁的女儿家打扮,脑子里闪过一个令她惊愕不已的念头来,这姑娘不会如今还没出嫁,惦记着想要嫁给叶明俊吧?

她这么一想,心里就越发怀疑了起来,看到这姑娘的目光就有些诡异,直将那胡姑娘瞧得浑身不自在,转过头时正好对上明绣的眼神,愣了一下,见她坐在周临渊身边,两人一副亲密异常的样子时,她眼里闪过一丝轻蔑,开口道:

“这位,想必就是小女子当初见过的叶家妹妹吧?如今这么多年没见,叶家妹妹倒是越发标志了。”她说完,勉强笑了一下,看到与明绣亲密靠坐在一起的周临渊时,眼里闪过一丝水雾,脸上起了一片晕红,有些羞涩道:“不知这位公子是?”

正文 第五百零三章 尊师

第五百零三章 尊师

“这是我家夫君,胡姑娘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儿?”明绣笑了一下,见这女子眼里露出不可置信之色,看她时眼色有些不善,不由有些好笑,又有些不耐烦,想到众人等下还要出去镇上买些东西,也不欲与这胡家一行人多说,见哥哥不想开口的样子,想到胡夫子不论如何总归是教过他,估计他也不方便开口,索性明绣帮他开口问:

“今日也不知道是哪一阵风,将诸位给吹了过来,我哥一向不擅言语,有什么失礼之外,还请见谅,只是不知胡老先生过来是何意?这几位是?”

“我们是…”

“咳”几个少年听到明绣问话,知道她是叶明俊的妹妹时,都有些讨好的想要开口回答,只是刚说话,就听到那胡夫子重重的咳了一声,几个少年脸上露出讪讪之色,也不再说话,脸上露出忍耐不住的不满,不过看到胡夫子的脸色时,谁也不敢再开口说话,场面一时间冷了下来,明绣笑了笑,也不介意,反正又不是她求着别人,这些人不开口,等下打发了就是。

“老夫过来,确实是有几件事的。”到最后,胡夫子终于是崩不住了,见明绣也不说话,叶明俊更是死不开口,如当初那般不讨喜的样子一模一样,他心里发怒,不过却是无可奈何,说完这话时,就有些不满的开口:“老夫父女等人远来是客,过来这么长时间,怎么连杯茶也没有?叶明俊,难不成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他说完,意有所指的看了明绣一眼。

明绣对他的目光视若无睹,这老头子的意思好像是要她去亲自捧茶,以此显得他身份特殊在叶明俊眼中与众不同,不过要想喝她捧的茶,这老头子还没那个福气,这些人本来又不是她请过来的,能有个丫头倒杯茶就已经很不错了,如今瞧他眼色,明绣干脆装作不明白一般,靠向周临渊,一言不发了起来。

叶明俊看到这老头子想指使自己妹妹时,心里就生起了薄怒,不过他脸上却是不露分毫,也跟明绣一般,装作没听到他的意思一般,也不让人奉茶,就这么将他晾着,嘴里淡淡的问道:“哦?不知胡夫子有何见教?”

听到叶明俊这么一说,胡夫子脸上闪过一丝怒气,只是想到身后站着的弟子和女儿,以及女儿之前和他说的话,勉强将怒气忍了下来,以吩咐的口气道:“老夫膝下有一女,翠儿,还不上来见过叶明俊?”

他这么一说,原本站在胡夫子身后的姑娘就已经站了出来,脸上带了丝羞涩与红晕,只是眼睛里却有着欣喜与兴奋,上前朝叶明俊福了一礼,目光却又是看了看周临渊,嘴里轻轻说道:“小女子胡玉翠,见过师兄。”

叶明俊嘴角微勾,到此时他要是还不明白胡夫子的打算,他就当真是脑子出问题了,在江浙几年叶明俊又不是没被人算计过,相比较起袁林道之流,这胡夫子的手段还真是不耐看。他心里淡然无波,也没理睬这胡玉翠,只是转头看向胡夫子,故作不明白道:

“胡夫子这是何意?”

“老夫这女儿容貌品德俱佳,堪为明俊贤妻。”胡夫子到此时,脸上的笑意才真正露出几分真心,比起之前的强笑来,他脸上的冷硬之色,稍稍融化了几分,看到叶明俊的目光也变得温和了起来。

明绣到此时显然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到底有没有听错了,她虽然猜到些这胡夫子的来意,不过没想到他竟然真好意思将这话说了出来,她转头看向那胡玉翠时,却见她满脸羞涩之色,但是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心里不由生出一股荒谬的感觉,这胡家姑娘一看年纪就已经不小了,自己哥哥如此优秀,就是娶公主也不是痴心妄想,这胡家怎么敢这么想?就凭几年前她对那胡家姑娘的印象,以及如今瞧见的情景,自己哥哥真要配了她,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而且鲜花还是自己的哥哥

不是明绣瞧不起这胡玉翠,只是这姑娘一大把年纪了没嫁人,古代人本来活着的年龄就短,因此婚嫁生子都早,一般十三四岁时家里就开始说人家,十六岁及笄就已经嫁人才是,这胡家姑娘好似比自己还大了几岁,如今自己的儿子都能打酱油了,这胡姑娘还没嫁人,不管是什么原因,这胡玉翠没嫁人肯定是有问题的,如今主意竟然打到自己哥哥头上,明绣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起来。

叶明俊更是险些气得笑了出来,见那胡玉翠听完胡夫子的话之后,脸上竟然露出不情愿之色,更是不由啼笑皆非,他都还没觉得委屈,这女人竟然还不愿意,他呼了好几口气,才忍下心里头的不痛快,笑着朝胡夫子道:

“胡家小姐容貌品性俱佳,胡夫子真是抬举在下了,在下却是配不上胡小姐的。”

虽然话是说得好听,不过话里的拒绝之意却是不容人置疑,胡夫子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有被人嫌弃的一天,这些年来胡玉翠也不知道拒绝了多少来提亲的人,她长得不差,又是秀才的女儿,这叶明俊就算是中了举人,可是女儿家一贯高嫁,自己又是曾经为他师,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自己女儿配他也算是一门佳话,谁知这叶明俊竟然不知好歹拒绝。

胡夫子脸色彻底不好看了起来,目光里一片阴沉之色:“叶明俊,老夫好歹曾经教授过你,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夫就算是为你作主,也是使得的,就算你如今是个举人,可难道你不怕事情传扬出去,你往后前途有碍?老夫于你好歹算是有恩,没有老夫,可有你今天?老夫女儿容貌出众,品性贤良,看上你,算是你八辈子祖坟冒烟了,你别忘了,你如今再是发达,不过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罢了”

明绣叹息,没想到哥哥这样的情况在现代时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绝种好男人,到了这胡夫子嘴里,优点却变成了缺点。这无父无母有什么不好的?媳妇儿一嫁过来就当家作主,上头没有婆婆压着管治,不用请安侍候汤水,叶明俊长得好,又不花心乱来,至今一大把年纪身边还没个知心问暖的丫头,这样的好夫君人选到哪里去找?

听到这胡夫子威胁的话,明绣不由哭笑不得,知道如果今日不彻底给这胡夫子一些脸色看,估计他还能用这师门孝道来压着叶明俊,指不定等下会说出什么异想天开的话来,而有些话叶明俊不方便多说,她却是没什么顾忌,想到自己哥哥当初在他门下时,也没得到什么照顾,反倒是时常遭受刁难,这胡夫子不是什么心胸宽阔的人,她脸色就沉了下来:

“胡先生这话还请慎言”

“男子说话,你一个妇道人家插什么嘴?简直是不成体统,无知妇孺!”胡夫子听她说话,想也没想就喝了一声将她话打断,脸色比明绣还要难看得多,那斥责张嘴就来:“叶明俊,俗话说齐家治国平天下,在家男子说话,哪有女人插嘴的?你们无父无母,这长兄为父,就得拿出父亲的规矩来,好好教导她一番,以免往后嫁了夫家,也遭人嫌弃”

他说自己还可以,一说明绣,叶明俊忍不住了,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浑身气势惊人,那胡夫子见他阴沉了脸,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被他气势所迫,竟然说不出话来。叶明俊正要开口,明绣却是抢在他说话之前,给他使了个眼色,笑着说道:

“胡先生还请慎言,想来咱们兄妹多年来极少回家,胡先生可能还不知道,”她看胡夫子回过神来,皱着眉要开口,连忙提高了些声音,没等他说话连忙又接着说道:“我哥哥早在多年前,就已经中了进士探花,如今早已经不是举人,而且师从当今圣上,胡先生想来也不是无知妇孺,应该知道我兄长如今已经是天子门生,这恩师一话,胡夫子该知道什么话可以说得出口,什么话则是不能乱说的吧?”

明绣淡笑了两声,看胡夫子听到了这消息时,满脸不可置信之色,简直是要跳起来的模样,双眼瞪得险些脱落出眼眶,看着叶明俊的眼神如同见了鬼一般,嘴里念念有辞道:

“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明绣原本见他是个老人家,还想忍让他几分,不过想到他之前行事说话越来越令人无法忍耐,也不客气开口:“我兄长天资出众,如今虽然还没娶妻,不过我兄长一表人才,如今早已经得圣上亲封,京中大家闺秀名门淑媛,只是要等皇上金口玉言,一道圣旨罢了,胡先生今日过来,却是白跑一趟了”她说完,笑着看胡夫子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心里不由痛快。

正文 第五百零四章 重道

第五百零四章 重道

明绣又看了看那满脸震惊之色的胡玉翠一眼,见她从一开始的欣喜不太情愿,到最后的兴奋与失落不甘,种种表情在脸上来回浮现,十分复杂,倒不是明绣瞧不起她,只是这胡家人也实在太不自量力了一些,这胡夫子尤其是认不清形势,自已兄妹当初虽然落魄,可是如今早已经今非昔比,他明明是有求于人,还偏偏要摆出一副教训人命令人的姿态,如今谁会吃他这一套?

更何况终身大事,并非儿戏,别说叶明俊心有所属,就算是他没有喜欢的人,明绣和他也断然不可能会同意胡家人这样荒唐的念头而厅中众人听了她一席话,脸上神色自然各不相同,有喜有忧的,也有不敢置信的,几个学子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惊喜来,叶明俊中了探花郎,能帮他们的就更多,比起原先以为的举人来说,进士是他们的目标,可却是如今想也不敢想的目标。

而胡夫子则是脸色一下子灰败,他努力了一辈子而没达成的事情,竟然被自己一向瞧不起的这个叶明俊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达到了,今日过来一事,他本来想着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自己的女儿年纪是大了些,但她长相是附近十里八乡出挑的,更何况自己的家世比起邻里的乡民们,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叶明俊一个暴发户,家里无父无母的,又没兄弟帮衬,不过靠着最近几年读书挣了些脸面而已,要不是他中了举人,自己也瞧他不上,这桩婚事对他来说,应该是叶明俊求之不得的,就算他嫌弃自己女儿年纪稍大了些,可看在自己教导了他几年的份儿上,量他也不敢拒绝自己的话,做出什么忤逆尊师的行为来。

谁知一开始来时算盘打得好,哪成想现在叶明俊早已非昔下阿蒙,不是自己能轻易拿捏的,进士,他多次考试连举人都中不了,更别提进士了此时胡夫子心里的嫉妒与酸水,看叶明俊眼睛都有些发红了,不过他却是迟迟不开口,再提自己是叶明俊的恩师,是他迷惘然不敢再想的事情,跟今上抢徒弟的事,他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是不敢的。

可就这么回去,他又不甘心,今日他来的目的一来是经不住女儿的撺掇,再加上她如今年纪也越发大了,如今还待字闺中实在不成体统,胡夫子前些年一心自命清高,觉得女儿嫁了泥腿子他不甘心,可乡里的地主儿子大字不识一箩筐,目不识丁的,粗鄙不堪,别说女儿胡玉翠不同意,就是他也觉得有这样一个亲家有辱斯文。

叶明俊虽然也不见得有多好,可是女儿说得也对,原本以为他已经是举人老爷,虽然胡夫子心里对他怀有不愤,但只要他成了自己女婿,到时他帮忙给自己牵线,认识县里的大老爷,募一个参谋之位也是顶好的,总比在家无功名,收些微薄的铜子,教人子弟以糊口来得要强多了。

这么打主意,来时胡夫子又带了几个为了要过来让他在叶明俊面前美言几句,而塞了不少银钱在他手里的学子过来,没成想自个儿算盘敲得叮吵响,事实却不如自己想像中的那般容易,这叶明俊并非是自己三言两语一喝就会害怕的,反倒是让他有些摸不清了,胡夫子想到刚才明绣用无知妇孺来回答自己,老脸上就开始一阵阵的发烫。

明绣话里话外都透着叶明俊如今身份不凡的话,张口闭口就是京中贵女,再看看自己原本引以为傲的女儿,要是在这乡下地方,她自然是高人一等的,虽然年纪大了些,可真要嫁个穷苦人家,人家还不得烧了高香。可胡夫子就算再自视甚高,却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的,胡玉翠与乡下姑娘还能比较,可是却万万不敢与京中贵女相提并论。

这叶家姑娘拿京中贵女与胡玉翠相比,显然是含了讥诮之意,一时间,胡夫子被自己一向瞧不起的无知妇道人家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面皮儿泛紫,咳嗽了几声,原本想掩饰自己尴尬的情绪,谁知倒真的咳了起来,止也止不住,原本就微弯的脊背,更是弯得厉害了些,坐在椅子上头直不起腰。

明绣看他这样子,心里生不出丝毫同情来,冷眼瞧了今日来的一群人一眼,见胡玉翠脸上有不甘与贪婪,那几个学子更是隐隐有焦急失望之色,她顿了顿,等胡夫子咳得差不多了,这才给唐双圆使了个眼色,命她上了杯茶放到了胡夫子身侧的桌子上头,这才淡淡道:

“胡老先生的忙,我哥哥是帮不上了。”她这话一说出口,胡夫子脸色更是红得厉害,胡须不住颤动,显然心里气极,却是无可奈何,明绣也不管他心里如何想,接着冷冷道:

“想必胡老先生父女贵人事儿忙,咱们也不耽搁了,请吧”

话里的送客之意已经是很明显,胡夫子虽然命比纸薄,可是心却比天高,之前被明绣三言两语奚落得抬不起头来,早恨不能拨步离去,如今听她明显的送客之意,更是呆不住,连忙站起身来,板着脸硬邦邦道:“既然如今叶先生早已经发达了,记不住老夫,老夫也没必要留下来再讨人嫌,这就离开了”

“爹”“先生”一听他这话,同来的胡玉翠和几个学子有些焦急了,胡玉翠知道自己这父亲臭脾气又发作了,他本来屡次考举人失利之后,虽然自个儿前途不如意,不过在经过好几次旁人瞧不起他之后,却是越发计较人家对自己的态度,最是喜欢被人高高捧着,如今明绣的话连她听着都不对劲儿,更别提自己这一向古板硬气的父亲了,见他说走就要走,想到如今自己已经二十三岁了,大好年华已经蹉跎,再耽搁下去,错过了叶明俊这唯一的机会,要她随意配个穷人,她是万万不干的。

“爹,叶姑娘只是随意说笑,您是叶公子启蒙恩师,这是万万作不得数的,又何必生这么大气?”胡玉翠心里又急又忧,早在她这年纪,许多人早就已经儿女成群了,一开始她是挑挑捡捡,到如今根本没她再挑的份儿,今日要是再嫁不出去,往后就算还有人肯娶她,那都是些被人捡剩下她压根儿瞧不上的男人,虽然这叶明俊长相比不上那位公子俊俏,可好歹也是进士老爷…

一想到这,胡玉翠又看了周临渊一眼,连忙劝慰自己父亲:“爹,女儿求求您了,再坐一会儿吧,您这一走,旁人可怎么看待叶公子,他是您看着长大的,您也不忍心他名声有碍吧?”她说完,眼含不满之意看了看明绣,话里威胁之意明显。

明绣听她这么一说,冷笑了两声,毫不客气道:“胡老先生说胡姑娘知书达礼,然我看倒是果真糊涂透顶了,我哥哥虽然是胡老先生启蒙不假,不过也是正在光明缴交了老先生铜子儿,如我兄妹当初贫困,兜儿里没钱时,可是不敢向你家大门去的。”一句话说得胡家父女同时又羞又恼,脸色怒红抬不起头来。

“更何况这不尊师重道一事从何而来?我哥哥人虽没回,可每当逢年过节时,这谢师的礼物,可不曾忘了胡老生,邻居旧识们可都是将这一切瞧得清清楚楚的,就算你们胡家逼婚不成,想往我叶家身上泼脏水,可得要记得清清楚楚才是”到了此时,明绣脸色冷淡了下来,毫不客气道。

幸亏她以前也没捡了便宜,每当逢年过节时,为了哥哥的名声,总是让人记着送些礼物过去,如今看来那举动倒是也没白费,至少说起这话时,兄妹二人都理直气壮,腰背挺得笔直,丝毫不用心虚授人把柄。如今看胡玉翠收了自家几年东西,竟然算计到自己哥哥头上不说,而且还得了便宜见自己家没那么容易听他摆布,竟然还敢出言威胁,这让明绣心里对这胡家父女再也无丝毫好感,说话更是不客气了些:

“该不会胡老先生一边典着脸收了咱们送去的东西,如今反倒贪心不足,当咱们家是好欺负,如今还打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主意吧?”就差没有指着人鼻子骂说他们居心不良了。

胡夫子听明绣伶牙俐齿,却是刮得他说不出话来,脸孔通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此时他才想起每年过年过节时收到叶家送来的一大笔不菲的谢师礼,可以说叶家送来的东西,能抵得过他教授好几月的学生了,本来这叶家送东西送了几年,他都已经习以为常,认为是自个儿应得的,如今听明绣提起,才想了起来,这是叶明俊送来的,一想到自己今日来不但一事无成,反倒吃了番挂落,胡夫子就再也忍耐不住,站起身来:

“叶先生多滤了,老夫就是再不才,也断不会做出这等厚脸皮之事儿,今儿的事,就当老夫没来过,也没提过了”

正文 第五百零五章 负心

第五百零五章 负心

胡玉翠又气又急,明绣说的话将她堵得一言不发,不过心里却越发狠了心,将她给恨上了,誓要嫁给叶明俊,至少要收拾得她往后有苦说不出,才能消了她心里之恨才好。胡玉翠一见父亲要走,连忙拉了他一把,一边哭着抹起了眼泪珠子:

“我说话急了些,叶姑娘不要与我一般计较才好,我多年前也是见过叶公子一面的。”说完,抬起头略有些娇羞的看了叶明俊一言,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模样,神情凄凉得就如同明绣欺负过她一般,谁知叶明俊却别开了头,根本没看她一眼,她这番作态,自然就是白费了心机,胡玉翠又气又恨,却咬牙接着道:

“如今我也知道配不上叶公子的,以往的一切,也就罢了吧,只当我自己痴心妄想了。”说完,又低头轻泣了几声,胡夫子一言不发,脸色铁青,看着叶明俊,就好似将他当作了负心的不良人一般,恨不得扑上前撕打他一番。旁边胡玉翠轻轻抽泣声响起,胡夫子一张老脸,板得更紧了些,原本苍白的脸色,黑白交错,看着叶明俊的目光带了怨恨不满,却一时间想到之前明绣的话,没有贸然开口。

明绣越看这胡玉翠的胡搅瞒缠,越发是觉得她这么大把年纪还没嫁得出去,果然是有道理的,除了她自视甚高挑三捡四瞧不起别人外,估计这性格也是很大的原因,她喜欢的瞧她不上,看得中意她的她却又瞧不起别人,以至于如今瞧着叶明俊,竟然如同逮到了救命稻草般,恨不能死死抓住了。

“既然胡姑娘还有自知之明,我也不想再多说,不过胡姑娘还请自重,你不请自来到我家来过一次,可别说得跟我哥哥之间有了什么私情,当时我哥见你,我也是在身侧的,就算是有什么,也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罢了。你年纪一大把了嫁不出去不要名声,我哥哥这两年才替皇上办过差,名声正盛,想嫁他的姑娘不知凡已,比不得姑娘你的情景,我哥哥他还要名声呢”

对付重病,要下重药医。同样的,对待不知客气脸皮厚的人,自然也是用重话来打击,明绣不对胡家人客气,看胡玉翠到了此时还想咬自己哥哥一口,因此指着她鼻子说,直将胡玉翠说得再是脸皮厚,可到底是个姑娘家,此时又羞又臊,眼泪也流了下来。胡夫子脸色铁青,他一向最重脸面,可惜今日还以为自己来这一趟能达成自己所愿,并将家里已经养了多年的老闺女嫁出去,没成想一件事没办成不说,反倒受了这般侮辱。

虽然在明绣看来胡家这些人的侮辱大多都是自讨苦吃的,不过受侮辱的人是胡家, 不是明绣,胡家父女自然是不如此认为,只将明绣恨了个牙痒痒,胡夫子虽然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不过实话总是难听的,他当下脸色漆黑,看女儿已经羞窘的哭了起来,虽然平日他对于女儿嫁不出去也颇有微词,不过自家事自然要自家说,自个儿的闺女当然也只有他说的份儿,段然没有被旁人侮辱的道理,因此他怒气冲冲的朝叶明俊喝骂:

“叶明俊,古语有云,齐国者,先齐家也你堂堂一介男儿之身,在家时竟然由得这妇人伶牙俐齿,也实在太没有骨气了些,老夫看在往年曾经教导过你的份儿上,真心对你教诲一句,听圣人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尔,这妇人如此刁嘴多舌,既然已经嫁了出去,自然是不要再来往,免得连累了你,休怪老夫没有教过你”

叶明俊本来对这胡家父女的来意纠缠就有些不耐烦了,此时听他黑着脸骂自己妹妹,顿时心里就不乐意了,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