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祥阳王家的姑娘不好,只是明绣不喜欢祥阳王妃这样的态度,好似这门婚事,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般,强势过了,就令人心里本能的生出反感,更何况,叶明朗惹的事,明绣不愿意为了这样一个无干而讨厌的败家子,而赔上哥哥一辈子的幸福,祥阳王家的姑娘如果是与叶明俊两厢情悦,她二话不说,自然是会出面亲自成全了这桩婚事,可如今明明叶明俊何其无辜,如果因为这样的事而被迫娶了别人,不止是对祥阳王家的姑娘不公,对叶明俊,更是不平。

正文 第五百四十五章 为难

第五百四十五章 为难

等这位祥阳王府的姑娘一走,祥阳王妃率先是沉不住气了,毕竟虽然明绣因她的行为而头疼不已,可她自己也觉得颇为难办,王府里王爷已经与她暗示过好几回了,让她直言开口,偏偏她一直没能拉得下脸来,一直拖到如今,好不容易今日说了些端倪,如今再拖下去,回头王爷又该怪她办事不利了。祥阳王妃动了动嘴唇,正欲开口说话,明绣见她脸色,率先开口道:

“想来王妃也知晓,本宫与兄长当初也是兄妹相依为命的,当初,也万万没有想过会有如今。”明绣先提起了叶明俊的事情,令祥阳王妃心里欢快不已,正欲开口时,明绣又接着道:“咱们兄妹先是失父,幼时再失母,其间过程,自然是不必再多说。”祥阳王妃想要的是借她与叶正华的关系,像是以此趁机逼迫敲诈般,虽然她心里着实同情,不过却不愿意因为同情而作主兄长的终身大事,因此想要将祥阳王妃的仪仗,觉得自己兄妹欠她的地方先给解决了,让她明白,自己与叶正华一家无瓜葛,不欠她什么,叶家是叶家,而她兄妹是她兄妹,要与叶明俊说亲,不能因此觉得这是叶明俊活该欠她的。

“太子妃必是有后福的。”祥阳王妃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有些坐卧不宁,一股不好的预感浮现在心里头,又听明绣接着说了些年幼时候的事情,如果一开始祥阳王妃不明白明绣做这些是做何用意的话,如今听她说得多了,却是句句都与叶正华无关时,要是再不明白,就当真是白活了大半辈子,当下心里有些恼怒,只觉得明绣这样简直是欺人太甚。

“人说孝之一道,当要报父母养育亲恩,可惜本宫与兄长年幼时就失了双亲,子欲养时,而亲不待,没成想,如今竟然三番四次有人闹了本宫名,说是本宫父亲,想来祥阳王妃,应该不会信了这些小道消息吧?”

祥阳王妃心里恼怒,想到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举动,明绣这话虽然没说拒绝,可是却比直言拒绝意思更是明确,当下脸颊火辣辣的,有怨恨有懊恼,想到早逝的小儿子,不由悲从中来,却是毫无办法,只觉得要强忍,偏心里又不是甘,听明绣问话,低垂着头却是一言不发,女儿被自己常帯来太子府,许多人都看得清楚,如今要是太子妃没这个意,女儿嫁不了建安伯为妻,只能与太子作妾,虽然太子往后会登基,可是哪里又有作人正妻来得风光,再说自家也不是小门小户,需要攀附皇室到送嫡女作妾的份儿上,祥阳王妃心里不愿,因此也没吱声。

.“本宫与兄长从小相依为命,情份非同一般,前几年,我哥哥临危受命,去江浙时,皇上曾经许了一诺。”明绣见祥阳王妃不吭声,也并不以为意,只是接着将话题又转回叶明俊身上,见祥阳王妃神色微有触动,嘴角不由微微扬了扬,这才又接着道:“宫里如今七公主和亲未遂,如今还待字闺中未嫁,与我哥哥也算是年纪相当,当初太子曾提过此事,只等我哥从江浙一回,原就该说的,只是最近事情繁多,一直拖到了如今。”趁着祥阳王妃还没将事情说开,她先是将七公主周敏与叶明俊的事提了出来,堵住祥阳王妃的嘴,这样一来就算王妃心里有些不满,可是至少面上大家还没伤了和气。

祥阳王妃听明绣说起这事,果然是大吃一惊:“以前可从未听说这回事。”心里却是在暗暗懊悔自己行事急切,如今却是闹成了这般,回去要怎么和王爷交待?更何况看女儿意思,也是想嫁叶明俊的,毕竟叶明俊此人年少有为不说,而且又洁身自好,如今都二十多了,虽说没成亲,可是府里又没个庶子,未听闻什么风流传闻,倒是难得的好郎君,虽说年纪大了些,可是他有了一个好妹子,如今他自己得皇帝看重,妹子又是未来的一国之后,外甥又是周临渊之下的准继承人,如果无意外,他的富贵能绵延三代,祥阳王府虽说如今得帝宠,但只是虚名,实质一样好处也没有,如果能与叶明俊联姻,不管是他的人品,还是对祥阳王府来说,都是有莫大的好处。就因为如此,祥阳王妃得了丈夫暗示,才借着小儿子之事,主动几次带了女儿上门来,想要将这事儿定出来,如果不然,祥阳王府如今虽然得隆盛帝看中,可要与叶明俊结亲,还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毕竟王府虽然名头好听,可不过是空壳子而已,又没实权,前途全是看皇帝心情如何,这样的地位,实在是不如叶明俊这样的新贵,来得要稳当。

“这事儿不过是太子与本宫私底下说过而已,还没算得准数,又何况拿到面上来说?”明绣微微笑了笑,看祥阳王妃吃惊不已的神色,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同时又有些头疼不已了起来,外头的各种传闻,如今两家不结亲,要平息下来却是得费一番大力气了。

听明绣这么一说,倒不是像是开玩笑应付自己而已,祥阳王妃不由想起宫里那个如今越发消声匿迹的七公主,心里越发笃定觉得应该是有这么一回事,可这样一来,自己的女儿要该如何是好?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祥阳王妃却还是有些不甘心,连七公主都愿意为了叶明俊等待这么多年,这位年轻的建安伯,不管怎么说,在皇帝心中肯定是不同一般,至少是让隆盛帝对他的宠信超过了自己的女儿,不然七公主如今不可能还未招驸马,显然就是在等着这位建安伯回京。这样一个连天之骄女都要等的年轻人,身边又干净,对丈母娘来说,实在是一个难得的上佳女婿人选,要放弃实在太为难了些。

而太子这边,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太子与太子妃夫妻情笃,这几年下来,太子身边只得太子妃诞下一位皇太孙,其余姬妾只是名存实亡,全是摆设一般,不时被太子当作了礼物赐送,这样看来,不是太子妃手段厉害,就是太子眼中根本容不下旁人,自己的女儿要是进了太子府,可不就是守活寡么?祥阳王妃自己就是嫁的高门,须知这高门媳妇不好当,上有公公婆婆压着,下有小妾侍人,叶明俊上头又没父母压着立规矩,身边无小妾无庶子闹心,着实是再好不过了,总比女儿无奈之下进太子府,却是独守空房一生来得要好,更何况要是送了女儿进来,没得太子宠爱,又得罪了太子妃与未来的皇帝,实在是得不偿失,做母亲的,也不愿意女儿去吃这个苦头。

一想到这些,祥阳王妃心里不安,虽然听明绣说叶明俊的婚事已经是有皇帝陛下作主了,却仍旧是不甘心,忍不住多嘴道:

“殿下,建安伯这婚事可是铁板上锭了钉?不瞒您说,臣妇这个女儿如今也是刚及笄,原想着想与殿下您家结个亲,以前倒是不曾听闻过建安伯有婚约的事情。”说到底,是有不甘心,也是不相信。

明绣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说到了这份儿上,祥阳王妃还在为女儿费心,都是为人父母的,她也理解祥阳王妃心里的感受,虽然之前她的行为太过咄咄逼人了些,可也是情有可原,说通了也就是了,结不成亲家,也没必要成为冤家。因此祥阳王妃一开口,她就点了点头:

“王妃的心,本宫理解。只是这事儿当初是太子殿下亲自与本宫说过的,郡主本宫也是喜欢的,如果不是因为如此,本宫也乐得做个中间人。”得到了她确认的回复,祥阳王妃心里觉得绝望,当初是丈夫亲自示意,自己也觉得叶家那公子确实为人不错,长相也是不差,前途又好,身边没个闹心人,如今闹到这样没了回转的余地,却没早问清他是否有说过婚聘,现在可是闹出了个笑话,要是两家婚事不成,传出去,女儿不知道得被人碎嘴成什么样。刚失去了一个小儿子,王妃如今将身边的女儿瞧得越发重,一想到这些,眼圈不由有些发红:

“殿下,臣妇就得这么一个女儿,平日骄惯了些,可是性子却是好的,殿下不如再帮臣妇一个忙,问问太子殿下,给臣妇一个准信儿可好?”

明绣知道她的为难之处,虽然如今的情形是由祥阳王妃一手造成,可如今看来她确实可怜得很,也不过是做为母亲要为女儿打算罢了。明绣叹息了一声,祥阳王妃心事重重,也没在太子府呆多久,就带了女儿离开,明绣看王妃失魂落魄的样子,也觉得同情,忙让人送了这对母女出府,这才连忙令人给叶明俊带了口讯,让他明日来太子一趟,这婚事如何,还是要看他自己的意思了。

正文 第五百四十六章 二妻

第五百四十六章 二妻

马车上头,祥阳王妃此时神情已经如常,早已经不见了在太子府时的慌乱,她将今日与明绣说的事情给女儿叙述了一遍,接着目光淡然的看她,直言道:“惠儿,建安伯原本早已经与七公主有婚约之事,虽然没过八字,但如今看来,恐怕与咱们王府联姻不成了,你心里是个什么想法,与娘说说,娘回去也好同你父王商量一番,与你谋划才好。”

祥阳王妃说完这话,却是半晌没得到女儿的回应,心里微微有些诧异,抬起头看过去时,正好见到女儿秀丽的脸上露出与她年龄不相符的严肃之色来,不由有些吃惊,担忧道:“惠儿,你…”

“母亲。”小姑娘声音还带了些稚气,不过面容却是沉稳,举手投足间,大家闺秀的风范展露无疑,原本在太子府时面对明绣而作出来的欢喜小女儿姿态,此时褪得一干二净,眉头微微颦着,白净的面容上一片淡然:“建安伯与七公主有婚姻之事,外面并未传过,只是太子妃与太子殿下夫妻二人之间的私房话罢了,做不得数的。”她微微笑了笑,脸上露出自信之色来,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里闪过大方淡然,看祥阳王妃惊愣的样子,又接着道:“只要咱们抢先一步,恐怕就是贵为公主,也不会做出这等与人抢丈夫的事情来吧。”

“贺尹惠”祥阳王妃又惊又怒,听女儿说完这话,面上露出一丝红晕,显然是气得狠了,胸口不住的起伏,指着女儿,神色阴晴不定:“是谁教你说出这样没脸没皮不害臊的话来?”连名带姓的唤了女儿名字,显然王妃是气得有些狠了,表情有些阴郁,没料到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更叫她心里有些担心,不由略带警告似的道:“惠儿,母亲知道你心高,可是有些主意你使得,有些却是万万不能想的。”她说完,显然是觉得自己之前的话重了些,想到自已小儿子一去,如今膝下成日陪在自己身边的,也就得这么一个女儿,不由心里又是一软,怕自己刚刚严厉了些,她又一向娇生惯养的受不住,因此表情一怜,伸手将女儿揽进怀里,柔声安抚道:

“你当为娘没想过你这法子么?”祥阳王妃话里露出一丝失落,叹了一声气,接着才道:“可惜母亲先提了这事儿之后,太子妃明知我意思,却仍旧是说了这么一桩事出来,这样的态度,惠儿,你是聪明人,难道还不明白吗?”这样的婉拒,比直言的明拒态度更是坚决得多,如果是太子妃当真开口说不同意这门婚事,她还能再三回旋,可如今人家完全不提要与祥阳王妃联姻一事,偏偏满嘴的就是可惜了,这样的姿态,谁不明白?

祥阳王妃知道明绣是因为自己最近有些咄咄逼人的态度而对祥阳王府心生反感,可是祥阳王妃心里也是无奈,如果不如此,她的女儿要与毫无关系的叶家那位年轻的建安伯拉上亲家,不知是怎样困难的事,祥阳王妃如今虽然得隆盛帝看重,可是本身并无实权,只是闲散的王位,更何况这样的世袭爵位,虽然说只要王府没犯重罪就不会被夺了去,可是没犯重罪,同样的也没有大的建树,这样下去,就算空有名头,也会渐渐没落下来,明眼人都知道,他们只是空有头衔而已,不用非常方法,太子妃又怎么会同意这门婚事?

嘴里泛起一丝苦涩的味道,祥阳王妃知道明绣心里不爽,可她心里的苦又有谁得知,小儿子莫名其妙因叶家那庶子而死,就算那贼人已伏诛,以命偿命了,不过那样一条贱命,又怎么能同自己的儿子相比,她与太子妃交往时,态度是过于强势了些,可那是因为,太子妃与那叶家牵连的关系,难道她便是想讨回些公道,以此换女儿幸福,也不行么?

“母亲…”少女脸色微微发白,咬了咬嘴唇,眼里却是有丝倔强与不甘,建安伯叶明俊啊,她曾经远远的见过一次,那人冷峻的气势与斯文的模样,据说如今还洁身自好,原本以为会是自己的良人,又长得那般丰神玉郎的翩翩君子,再加上身后代表的权势与富贵,轻易就能折了她这样闺中姑娘的心,本以为是命定的另一半,如今却是得知,人家早已经有谈婚论嫁的对象,她怎么能甘心?纵然是不提她心里的一丝涟漪,光是那人有太子妃这样一个嫡亲妹妹,往后注定是要飞黄腾达的,就够让姑娘们心折了。

“我不甘心。”少女清秀的脸孔上露出苦笑来,并不敢说自己的小心思,她知道,如果自己的心思被母亲发现,这事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因此话到嘴边,又换了一句:“如今母亲带着女儿去过许多趟太子府,在外人眼中,女儿应是早已经与叶家有关联,如今事情要是不成,往后女儿的脸面往哪搁?京中的人,碍于太子妃,又哪里还敢向祥阳王府提亲?”

听女儿说起自己的婚事,祥阳王妃并未斥责,在他们这样的人家里,姑娘须得养得大方知礼,自己的婚事也是要清楚的,一系列琐碎事,都不会瞒了自己的闺女,婚嫁之事因不是小女儿家自己的情感游戏,而是几大家族之间联姻与修好,这一切不会瞒着孩子,所以祥阳王妃听女儿提起这些,不止是没生气,喝斥她不懂规矩,反倒是为她能说出这些话,觉得满意,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她哪里不明白她心里的小九九,可是有自己的小心思,偏偏却又能想得出话来圆,甚至说出来的理由还能服人,有这样的手段就够了,至于真话听不听,又有甚么关系?哪个少女不怀春,到她这年纪时,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又哪里不能理解了。

祥阳王妃脸上露出慈爱之色,一把将女儿搂紧了些,眼里虽然透出满意之色,不过语气却是有些沉重:“母亲担心的,就是这个。”她说完,顿了顿,不过想着这些事情迟早还是要让女儿知道,因此狠了狠心,又接着道:“如果建安伯这门婚事不成,送你进太子府,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你父王可能会提出来,惠儿,你得有心理准备。”这话一说完,马车里就是死一般的沉静,接下来两母女谁也没再说话,只剩了马车轮子在地上滚动时,发出来的‘咕嘎’声。

待第二日,叶明俊收到了明绣派去的丫头时,果然是一大早就准时过来了,周临渊早知道妻子为了最近祥阳王妃频频造访一事早就有些头疼了,因此得知大舅子过来时,爽快的令人将他引到了外院里,兄妹俩说了大半日,叶明俊在太子府留了饭时,才回去的。没多久,宫里的隆盛帝就亲自下旨,赐七公主周敏嫁于建安伯叶明俊,并不是引为驸马,而是真正的平娶,另赐祥阳王府嫡女贺尹惠为安平郡主,同嫁叶明俊为平妻。

这道旨意一出,令朝野震动,一公主一郡主,同时嫁给一个小小的伯爷,这样的殊荣,恐怕是连一等公都要不到的,偏偏这叶明俊却是二者兼得,不止打破了皇帝的女儿嫁人时只能有一个女人的规则,反倒是同时又娶了平妻,这叶明俊也不知道是何本事,不娶则已,一娶就抱了两人回家。

因周敏与叶明俊同样年纪大的原因,婚礼就定在了来年的元月,此时已经是十一月末了,根本没多少准备的时间,祥阳王府的小郡主则是在来年的七月再进府,她虽然名为平妻,可到底出生地位不如皇室公主,因此这一安排,也是为了显示皇室公主的特殊之意,虽然名为平妻,可到底是不能安全一致平等的。

只是这样的结果,明绣却是没料到,原本叶明俊与她商议时,一言不发,没想到一转眼,就将两个女人都给捞进了碗里,她自己是个穿越的,丈夫虽然势大,可如今过着也算是一夫一妻的生活,周临渊这人本来有着左拥右抱的本钱与能力,偏偏只守了她一个,原本以为老实憨厚的哥哥,没想到却个是腹黑的,表面看着稳重异常,最不可能有娇妻美妾的哥哥,却是一下子就娶了两个姑娘,令明绣心里有些反应不过来,没料到自己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婚礼如火如荼的准备了开来,叶明俊身为新郎官,可是一切事情均有下头的人忙着,倒是有了空闲到太子府窜门子,看到妹妹惊愕不已的神色时,兄妹俩血脉相通,他自然明白妹妹心里的感受,只是微微笑了笑:

“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乃是常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当年他曾经是与周敏有情,可是如今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当年的感情冲动就算还在,剩的也不足以令他做出冲动之事来,经过这么多年的沉淀,如今的叶明俊早已非昔日的他,能将感情之事放得开,再娶周敏,也不过是为了圆当初的一个年少时冲动的梦,以及对那个独守在宫中这么多年的姑娘一个交待而已。至于娶祥阳王府的姑娘,并不是为了叶明朗而赎罪,只是有许多原因参夹,而不得不如此罢了。

正文 第五百四十七章 内疚

第五百四十七章 内疚

明绣眼珠子一下子瞪得老大,好似觉得眼前这人有些陌生了起来,这话绝对不是自己的哥哥能说得出来的,当初那个单纯的少年,如今竟然也能理直气壮说起男人三妻四妾乃天经地义的话,当下就有些感叹,果然古代人永远就是古代人,不管他表现得有多么好,可骨子里,依旧是大男人一个。

还没从自己的哥哥原来是个渣男的震憾想法来跳出来,明绣就又接待过祥阳王母女一次,因着有了皇上旨意的原因,这趟过来时,母女二人很是理直气壮的样子,再无以前眉宇间若有似无的尴尬,祥阳王家的小郡主脸上带着淡淡羞涩的神情,看向明绣时,竟然有了一丝不自在,让明绣原本以为这位祥阳王家的闺女一下子从可以当正室转变成了妾室,心里应该是极不满的想法中跳了出来,显然这对母女没有不满的地方,甚至祥阳王家的小郡主眉宇行间还能看得出来对待嫁的喜悦之情,祥阳王妃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闲话了些家常,看不出来喜色,也瞧不出来不满之色,倒是令明绣大吃了一惊。

一个个的都这般的古怪,明绣有些摸不着头脑,晚间时候,还是没能忍得住,将问题对着周临渊问了出来:“临渊哥哥,你说怎么这么奇怪?”

没头没脑的,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周临渊换了寝衣,自顾自掀了薄被坐上床,将妻子搂进怀里,一手就将床幔给挥了下来,背靠着雕花床柱,将下巴抵在她小脑袋上,淡声问:

“什么好奇怪?”

明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问话没说明白,连忙解释道:“我哥和祥阳王府的王妃母女,应该说祥阳王家地位特别,不可能将唯一的嫡出女儿嫁作妾才是,怎么这次,竟然会同意,也没有不满的样子…我哥也是,以前一不娶则已,没想到一娶,一娶就抱了俩,真是叫人意外。”明绣一想到这件事,眼角抽了抽。

“父皇下了令,祥阳王家难道还想不从?更何况前些日子,王府的人成天往太子府跑,当真是以为他们王府后院了,落在旁人眼里,指不定怎么想了。祥阳王家的女儿如果要想名声好听,只有两个法子,一个是跟你大哥说亲,另一来,就是直接将人送进太子府里头。”说到这些时,周临渊轻轻摸了妻子脑袋两下,表情变得温柔了许多。

听他这么一说,明绣才反应过来,一下子坐直了身,表情呆滞:“你是说,祥阳王妃有两个打算,不是将女儿嫁给我哥哥,就是想将女儿嫁给你?”

点了点头,听她说将别人嫁给自己的话,周临渊忍不住拧了拧她脸蛋,嘴角微微扬了扬:“别胡说八道,他那怎么能叫嫁,只能说是送过来。”

送或者嫁,可不是一个意思么?都是指祥阳王妃想要送女儿给周临渊的意思,明绣一听怒了,坐直身子,不满道:“她们怎么能这样?”一开始她还有些同情祥阳王妃来着,说起七公主周敏的事情时,心里还觉得有些歉疚,此时听周临渊这么一说,心里原本对于叶明俊要将祥阳王家姑娘作平妻的歉疚与愧意一下子散了大半,怒道:“难不成我哥不要,就逼着你要了?”

周临渊冷冷一笑,却是没作声,显然是默认了她的说法,祥阳王府虽然说到后来变得尴尬,那也是他们咎由自取,谁叫他们一开始以为是受害者,就想逼着明绣接纳了他家闺女,没成想作茧自缚,到后来名声传出去,如今只能作平妻,京里稍好些的勋贵,又不愁家里的儿子娶不到媳妇,没必要犯了太子府忌讳与太子妃的颜面,去与祥阳王府说亲,祥阳王家的女儿,倒是被自己的父母给架到了火上烤,不过如今瞧来,人家心里也是愿意的,并无半分不妥,外人的想法,实在是多操心了。

“原来如此。”明绣突然想起了起来,如今听周临渊这么一说,才明白过来,自己哥哥为什么要一并娶了祥阳王家的姑娘,感情是为了自己收拾善后了,他不娶祥阳王家的姑娘,就轮到自己的丈夫来纳,明绣满头黑线,想到宫里那位心狠手辣的七公主,几年前她因自己之事被外派和亲,如今又因为自己而多了个女人与她分享丈夫,估计又是将她恨得狠了,这还真是无妄之类了。

“那位贺姑娘好歹也是小郡主,难道还能愁嫁了?为什么就非得在我哥和你之间选择?京里如此多的未婚少年,难不成还没一个,能让祥阳王府看得上眼了?”原本以为自己的哥哥好歹是按照他自己的心意娶了,没成想如今还是被半逼迫,明绣心里有些不爽了,对祥阳王府从一开始的同情,变得没了好感。

“人言可谓。”周临渊只淡淡的说了这句话,就不再开口多言,也不愿意妻子将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一把又重新将她带进了怀里。

虽然不满意祥阳王妃作茧自缚,结果却将自己的哥哥绕了进去,可如今皇上都下了圣旨,自然不可能再有反驳的余地。因七公主周敏是嫁给叶明俊的,并不是挑中叶明俊做驸马,因此隆盛帝自然没有再给女儿另建公主府,反倒是只命内务府的,去叶府上头挑了主院,打造了些家具送了过去,因叶明俊要成婚的原因,明绣这个年倒是过得极热闹,正巧儿子周瑞宁的生日也是在除夕夜的那天,难得隆盛帝大发龙恩,看在这个孙儿生日又正逢过年的份儿上,给了他几日休息时间,倒是全了明绣一番想念之情。

有子万事足,有了儿子陪在身边。明绣也没有多分心再去想祥阳王府的事情,只是一心围着儿子转,想着前世时的生日蛋糕,倒是自己亲自去小厨房试验了好几回,除夕夜时,总算是端了一个勉强像样的生日蛋糕出来,让第一回见着这东西的小瑞宁,可是生平头一回露出孩子气的模样,不再像平日老成的样子,抱着明绣笑闹了许久。

试了许多天,总算是哄得儿子一笑,明绣心里感动,却是拿了四支蜡烛出来,放在一旁分别点上了,又命春华等人吹熄了房里的灯火,只余周瑞宁面前那四支蜡烛,周瑞宁俊秀的小脸在烛光中看起来更是多了层朦胧,嘴角边含了笑意,一双晶亮的眼睛带着毫不掩饰的依恋亲热看着母亲,有些羞涩道:“母妃,这是要怎么做?”

如今时光已经过去几年,周瑞宁每日跟在隆盛帝身边,还极少有与明绣成日相处的时候,此时看着儿子,明绣既是觉得有些生疏又是觉得有些心酸,听他问话,忍不住就拿帕子搌了搌眼角,这才将他身子搂进怀里,柔声道:“咱们元儿有什么心愿,在心里悄悄与上天说了,再将这些蜡烛吹熄了就行。”

周临渊沉默的坐在黑暗中,看妻子弯腰将儿子搂在怀里,两人脸颊碰在一块,倒是令他心里也软了一块,一向冰冷的脸孔,柔软了下来,也难得目光里带了笑意看着儿子,示意他听母亲的话。

得到父母的提示,周瑞宁羞涩的笑了笑,这才点了点头,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之后,一口气就将蜡烛吹了个干净,此时显现出周临渊从小调教他身体的好处来,一吹过后,蜡烛再无半根燃着的,明绣看着儿子,只觉得怎么也腻不了。

这样简单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旧年翻了过去,新年之后叶明俊的婚事就开始接踵而来,明绣还没来得及感叹与儿子亲昵的母子时光结束,又开始忙起哥哥的婚事来,作为太子妃,又是叶明俊唯一的妹妹,她自然是清闲不了的。门口的新春对联才刚挂上没多久,又给取了下来,换上了祝福新婚的种种佳句。

叶明俊依旧是住在当初明绣修建的那一栋院子,虽然如今地位不比以前,皇上也在他回江浙后重新赐了宅子,他却是以种种借口推了,依旧是住在这栋明显带了现代风味的精致院里,好在这两年明绣手底下的王工匠等人建的宅子正受京中贵人们的热捧,许多人甚至掷千金要买,可惜却是有钱没地儿使,明绣当年在自家周围弄在别墅群之后,再也没有那闲功夫修建宅子,而王工匠等人是有建房屋的本事,却没有那水泥等关键的技术活儿,因此这样的房屋,倒成了物以稀为贵,如今一栋宅子被炒得价格极高,却是有价无市,连带着平安村一带,也跟着渐渐成了热闹了起来。

因着这些原因,旁人不但没嘲笑过叶明俊住的地方寒渗,反倒是之前在他去江浙时,有人派了过来打听,想要以高价买下这里的宅院,却因种种原因而没成,因及此,隆盛帝在知道女儿嫁给叶明俊住的地方并未有多大时,并未翻脸,反倒是默认的样子。

正文 第五百四十八章 旧识

第五百四十八章 旧识

如果这栋宅子经过一段时间的整修,变得更是精致了些,祥阳王府为了表示对公主的尊重,并未此时就派人过来量尺寸,反倒是安静得不存在一般,让隆盛帝心里也颇为满意,明里暗里夸了王府好几回,提了祥阳王世子进了禁卫军,也算是有了正经的官职。

婚礼定在元月中旬,新年一过,日子就像是掰着指头极快的就溜了过去,等到了婚礼当天,明绣既身为周敏的嫂子,又身为新郎官叶明俊的妹妹,自然是忙得不可开交,少不得要替叶明俊出面招呼一些前来道贺的勋贵女眷,一天下来,整个人累得都快散了架。如果她嫁进皇家,身份虽然尊贵,可是膝下只得一个儿子,还算不得儿女双全,因此这与新娘收拾的事也轮不到她,等到叶明俊拜了堂,周敏被送进洞房时,女眷们也跟着一道进了新房。

碍于周敏公主的身份,在场的众人也忘不了几年前周敏生母冯氏宠贯后宫的情景,后来因为二皇子的事受了连累,可当初冯氏独占皇宫十几年,周敏如今虽然不得皇上宠爱,可难保哪一天皇帝陛下突然想起了昔日冯氏,保不准就会心疼这个女儿,更何况她是公主,就算不得皇帝喜爱,可也轮不到别人去欺负,这个道理众人都知道,因此也不敢在她面前太过放肆说笑,只略坐了一会儿,都推说了其它事情,先后出了新房。

屋里渐渐的只留了明绣以及周敏二人的主仆等,气氛渐渐变得尴尬了起来,明绣原本作为男方唯一的亲人,此时应该留下来陪周敏说说话的,可是二人之间实在是尴尬不已,倒是不知该说什么,到了这会儿,明绣才发现,古代人常说多子多福,现在看来也是有道理的了,如果自己兄妹上头还有哥嫂,至少还有人帮着张罗,用不着她今日忙得这般团团转,现在又尴尬不已的情景,正欲找个借口溜了时,一直低垂着头没说话的周敏,却是幽幽的出声了:

“我是该叫你嫂嫂,还是要叫绣儿妹妹?”周敏声音幽幽的,带着一股冷寒之气,几年宫中苦熬的生活,令她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丝幽怨,今日这样大喜的日子,倒是能看到她洋溢在眉眼间的喜色,只是一时间那些冷幽多少还不能完全消了去,因此看起来有些怪异的样子,明绣初听她说话,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想到二人的关系,不由大感尴尬,干笑了两声,回答道:

“随意就是,都可以的。”说完,又是一阵沉默的尴尬。

“绣儿妹妹,我以前颇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不要与我计较才好。”周敏这话说得有是诚恳的样子,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以叶明俊妻子的身份来称呼明绣,宫中的一切,她表明是不愿意再提的样子。

没料到她竟然会如此说,想到以前周敏的性子,明绣吃了一惊,原以为她是会怪自己的,没想到她一开口竟然是道歉,令她有些意外的同时,又有些怀疑,打量了周敏好几眼,她今日化了清淡的妆,却是将她原本就明艳的脸蛋衬出一种温柔娴淑之色来,脸上没有半分怨怼之意,好像对自己以公主身份,却是像平常女子般出嫁,没任何不满的地方,也像是不知道有祥阳王府郡主这一回事般,明绣犹豫了一下,顿了顿才回道:

“没有,公主也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以前,都是过去了的。”周敏当初虽然有恨她之心,可是确实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更何况她将叶明若这坏女人给害成那样,也算是间接替她的中毒之事报了仇,她与冯氏之间虽然有龌龊,可如今冯氏都已经死了,再有仇恨,周敏都已经嫁给了她哥哥,难道记了一辈子,叫叶明俊夹在中间为难不成?

见明绣话说得漫不经心,但确实像是出自真意的模样,周敏松了口气,冲明绣微微笑了笑,她多少知道些自己母亲私下里做的阴私事,如今明绣要说百分百不介意,她心里不相信,可明绣愿意为了叶明俊忍耐,她也是同样如此,既然都是为着同一个人,也没必要再与对方为难,到最后,也不过是叫叶明俊夹在中间,都是同样的心思,更何况如今她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又有什么资格去与太子妃相争,更何况她头上还压着一个就连死了,都背着叛乱之名的二哥,连四哥这样的皇子都得夹着尾巴做人,早早在出事之后低调收了包袱灰溜溜回自己的封地,她能有如今,应该感激了,再不想生出什么妖蛾子。

二人相似一笑,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可为着同样的一个人,算是暂时的将过往的恩怨给压下了,明绣坐了一阵,听着外头的动静,趁着叶明俊没回房时,退了出去,替他招呼着前来贺喜的权贵妇人们,直到夜月高挂,已经是夜深时分,才与周临渊一并坐了马车回太子府去。

叶明俊如今身为朝中新贵,大婚时不但有脸子娶了公主,不是被聘为驸马,而是以平娶的身份,可算是当朝独一份儿,倒叫许多人心里又羡又嫉,偏偏碍于他身份,再加上太子又亲自前来祝贺,也不敢太过放肆灌醉了他,叶明俊回房时,意识都还是十分清醒的。

兄长已经成婚,明绣这心里头的担忧就去了一大半,累了一整天,回程时,都是靠在周临渊身上睡着的。

按照一惯的习俗,与公主大婚后,第二日得进宫谢恩一趟,叶家上头没有长辈压着,唯一一个舅舅乔沐远,如今还被周临渊拿捏在手里,要他往东不敢往西,叶明俊成婚时他出场亮相一次,又被拧了回去,如今根本没办法摆叶家长辈的谱儿,现在还在太子府里哭泣。明绣索性一大早的收拾打扮好,坐了车进宫,与皇后一块儿见了周敏一道。

新婚之夜后,周敏脸上带着新婚妇人特有的娇羞与喜意,眉宇间的阴沉倒是完全被冲散了去,根本看不出之前苍白无神的样子,如今她已经是二十之龄,嫁的又是心上人,喜意毫无掩饰的透在脸上,轻易就叫人给看了出来。

皇后本来是极恨她母亲冯氏,可如今她嫁给了自己儿媳的大哥,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因此勉强打赏了她一些东西,又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就让她离开,回了冯氏昔日时所住的翠微宫,去拜祭她母亲,虽然没见她多久,却是给足了明绣面子。

明绣心里明白,她嫁给周临渊时,冯氏正是得势,皇后内里吃过冯氏多少气和苦头,她是瞧在眼里的,如今见皇后愿意为她忍耐,越发心里感激,在坤宁宫里陪着自己婆婆用了午膳之后,这才回的太子府。

叶明俊的婚事一了,明绣心事去了大半,没成想叶家府邸里,叶明俊却是给她递来了一个讯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却是在这个时候,找上了门来。

收到哥哥的传信时,明绣还有些不敢置信,原本早以为已经这辈子不会再有来往的杜家茶商掌权人杜伟堂,却是不知为何打听到了叶明俊那儿,借由叶明俊,寻到了明绣这里。叶明俊知他来意,因关系到自己的妹妹,因此令人给明绣送了口信儿过来,只看她意思是见或不见,如果是不见,就准备将他打发走了。

这人几年前也是打过交道的,明绣还记得自己与哥哥当初穷困潦倒时,就是在杜伟堂手里发的第一笔财,后来又与他谈过珍珠奶茶生意,此时她其实并不好奇杜伟堂的来意,却是很好奇,他怎么会找到京里来,又是借着谁找到的自己。因此收到消息时,她不过是沉吟了片刻,就答应了要听听杜伟堂来找她是什么原因。

周临渊早在叶明俊没派人回来时,就已经知道有了这么一个人,早查过他的祖宗八代,因此明绣说要见他时,不过是个半老的老头子,魅力远远与他不能相比,因此很痛快的就同意了她要去见旁人的要求,只派了两个护卫跟在明绣的身边,再没追问其它。与他以往的行事风格不同,听见自己要与人碰面,事先也没紧张兮兮的,反倒是叫明绣纳闷了许久。

隔着屏风与杜伟堂见了一面,他来京想要求见明绣的目的只得两个,一来是明绣将陈大娘一家给送走之后,再次接手的叶家那位唐总管,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心报复,一下子就停了与他的合作,改而与另一家早已经对珍珠奶茶生意垂涎不已的茶庄签了合约。

杜伟堂这两年全凭珍珠奶茶挣出了名气,整个人也越发改变不少,需知道此时对商人来说,钱财易得,名声难寻,杜伟堂这个珍珠奶茶生意,既是得了钱又是得了名,以往为了维系,没少给陈大娘塞红包,可没料到,突然间这门生意说没就没了,反倒是那另一家签了珍珠奶茶生意的茶庄,如今眼看着红了起来,杜家人急了许多天,这才无奈,想了方法找了过来。

正文 第五百四十九章 求亲

第五百四十九章 求亲

至于找的方法,出乎明绣的意料之外,又像是猜中,是陈大娘给的,收了杜伟堂给的银子,陈大娘就将当初明绣留在京中的地址,给了杜家的这位掌权人,猜中这个结果并不难,明绣当初只与陈大娘一家留下过京里的地址,而这杜伟堂能找过来,极大可能是由她透露出来的,只是猜到是一回事,真正听到陈大娘为了钱财将自己地址随意就给了旁人,也不去问旁人是不是来找自己麻烦或者是给自己惹麻烦的,或者是她想到的,但是就因为想到,所以越是要如此。

虽然早在送陈大娘一家走时,明绣已经意识到与陈大娘之间的关系早已经是回复不到小时,可也没想到会到如今这般交恶的境地,心里不由微凉。而这杜伟堂此趟来的另一个目的,则是想要向明绣求娶如今还替明绣打理京里生意至今还未出嫁的何翠翠

原来杜伟堂的妻子身体冉弱,去年时就已经因病去世,他之前一直没对何翠翠死心,虽然明绣已经拒绝过他多回,可他心里却是一直没忘了想要纳何翠翠为妾的念头,与陈大娘合作珍珠奶茶生意,那时陈大娘有私下里与他的进项,又未与明绣生恶,因此任他嘴里问过回几,都没说过明绣的去处与其它消息,原本杜伟堂是早已经死心了,以为到了这般年纪,何翠翠该是早已经成婚嫁人了,虽然有遗憾,可也并未多想。

谁知道这回找上陈大娘时,她却是主动说出何翠翠至今还身单未嫁,一大把年纪成了老姑婆的话。当时杜伟堂是有些不高兴的,一来是不满自己的心上人被陈大娘说得极为不堪,二来却又高兴何翠翠至今还是单身,他自去年丧妻之后,家里本来一直在酌意安排,幸亏此时还没定下来,他想到多年前明绣说过何翠翠不与人为小的话,倒是暗自庆幸,觉得自己与那姑娘,多年来原本早已经为缘灭,如今看来,倒是天生注定了。

杜伟堂正室是已死,可膝下留了一儿两女,虽然说是做继室,身份不如正室,可杜家也算是洛城难得的大户人家,嫁过去锦衣玉食,相较何翠翠丫头身份来说,她是高攀了,明绣当初只是不愿意自己丫环做妾,如今做正室,她断然是不会不允许的,当初杜伟堂来京时,觉得这件事情是十拿九稳的,只要自己求了婚,何翠翠成了自己的人,到时珍珠奶茶一事根本无须再说,明绣对这丫头有多看重,他当初是看在眼里的,娶了何翠翠,这珍珠奶茶不是照样属他杜家的。

想法很美好,现实却是十分残忍,杜伟堂来京之后,发现陈大娘嘴里的不过富贵人家,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伯爷府,陈大娘嘴里那个考中进士,如今还无官无职没什么地位权力的叶家少爷,竟然是有爵位在身,而且还刚娶了公主。更令杜伟堂发蒙的,则是叶家这位在陈大娘嘴里看来嫁了一个富裕人家,不过有些闲钱的叶家姑娘,没成想,身份则是更尊贵。

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到后来时,杜伟堂听着明绣淡然的语气,倒是有些忐忑不确定了。俗话说宰相门房也比七品官儿有脸面多了,他杜家如今虽然声势大,可说到底了,也只是一个商人,就算有幸东西能入宫,可如今东西都快不属于自己了,他在贵人的眼中,简直是连个下人也不如的,何翠翠只是丫头,可她是太子妃的丫头,尤其是她亲近的,想等着娶她的人,估计多的是,不像自己之前以为的那般嫁不出去。

可另一方面,何翠翠身份高了,嫁自己帮助更多,已经不止是珍珠奶茶生意了,杜伟堂眼里露出一丝兴奋与遗憾之色,对何翠翠从一开始的不甘心,到如今的志在必得。看着屏风后头的明绣,早知道当初这第一回见,自己看不起的落魄小姑娘如今能变得这般富贵,会有飞上枝头的一天,自己也不会抱着打发她的心思,从不与她拉交情,以致如今二人其实早已经合作过几回,却是没什么交情可言,就是打朋友牌,也是谈不上。

“叶姑娘,小民是真心诚意的,想要求娶翠翠姑娘,求姑娘您看在小民一片赤诚之心的份儿上,成全了小民的一番心意吧。”杜伟堂这话说得极是诚恳,目光也是真诚,显然是发自内心,想要娶何翠翠。

明绣眼里透出讥讽之色,这杜伟堂确实是一片真心,可如果自己今日不得势,何翠翠依旧只是一个普通丫头的话,他会像如今这般上心?得到了他地址是从何而来的消息,明绣也不愿再与他多说,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的茶商老板,自己曾为了几文钱也要与他争执上半天的,原本高不可攀的杜家茶庄少爷,也没想到会有如今风水轮流转的一天。

杜伟堂虽然没有对她使暗手,可是却也从来没有对她有恩惠的时候,两人平等合作,明绣也从未欠他什么,甚至到后来时杜家还在奶茶事情上占了她颇多便宜,从一开始珍珠奶茶不出名时的价格,到后来出名之后,她没时间再打理奶茶生意,杜伟堂自己赚得满盆钵,却也从未再主动提过奶茶要加钱的事,后来明绣是不在意了,而杜伟堂心知肚明,却故意装傻,显然也是一个奸诈标准的商人,二人之间无甚交情,再加上当年洛城他收买自己店里丫头下人为他所用的事,二人算是半翻脸,到如今,拒绝起他来,明绣丝毫无心理压力,只是听杜伟堂声情并茂的说了一大通,这才淡淡道:

“杜当家的倒是说得好听,可你也要看本宫同不同意,更何况,任你说得再好听,说是对翠翠钟情不已,本宫倒是想问一句,你妻子去世之后,可有再纳侍妾与通房?你也别瞒着,更何况瞒不瞒得住,你也是心知肚明的。”

明绣轻飘飘的一句话,叫杜伟堂满脸涨得通红,脸上露出一丝难堪之色,多年不见,当年那个年轻有为的青年人,如今已经是三十多岁的男人,蓄上了胡子,面相更添几丝老成之色,那一把足有一尺长的胡子,使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大了好几岁,跟个四十来岁的大叔没什么分别,早已无当初风度翩翩的样子,更何况他成日操心银钱之事,眼里早已经布满了算计与估量,就是保养得再好,也是一个中老年大叔了,何翠翠在别人看来年纪大了,可在明绣看来,她如今却是正好的花样年华,二十来岁一点,也并不大,这个时候嫁人生子,才是最合适的,总比她当初自己,生儿子时险些去了半条命来得强。

“我,小民家里的女人,统统都会打发了,求您给我一个机会,只要您同意将翠翠姑娘许配与小民,小民,一定会终身对她好的。”杜伟堂心里尴尬又羞恼,被明绣这么一问,颇有一种搬了石头,却砸到自己脚的感觉,男人三妻四妾乃是常事,何翠翠再好,也不过是个丫头,难不成她还是个金枝玉叶的公主,不准人纳妾了?

杜伟堂心里不满又不以为然,但嘴上却是不敢说出来,只得连连称是,反正往后只要成了婚,就算不能明着养小妾,难不成还不能置外室了?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他也不相信,何翠翠与明绣感情再好,还能照拂住她一辈子,管她丈夫纳不纳妾不成?这种事情多了,就算是她身份地位再说,到时自己硬要纳妾,难不成她还要管了?也不怕别人指点她,惹了自己丈夫不快。

心里暗自盘算着,杜伟堂脸上却是一派真诚与认真,将心里头的思绪遮掩得严严实实的,几年的商场生活,标准的笑面虎一只,叫人看不清他心里头的想法。可惜明绣一开始就没打算同意他的要求,别说二人之间没什么深厚交情,就算是有,她也不会因为交情而去将与她情份不同的何翠翠当作货物一般,与人像做交易一样,说着交情,就将人送了出去。

“杜当家别怪本宫多嘴,本宫可是多嘴问一句,你妻子去世之后,好像是留了嫡出子女吧?”明绣声音一响起来,杜伟堂心就跟着吊了起来,听她问起这话,不由有一种无奈之极的不好预感,硬着头皮点了下头:“您所言不错,不过小民的女儿还差两年及笄,已经说好了婆家,不用担心…”

“本宫自然是不担心女儿,可杜当家的儿子是准备怎么着?如今看来,你家公子应是比女儿小不了多少,已经懂事,杜当家一边说对翠翠多么一往情深,可你说得再好,往后翠翠努力良久,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杜当家,可别怪本宫说话直了。”

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杜伟堂自然是知道明绣心里是绝无可能同意他与何翠翠的事情,明绣的话意思是说他儿子挡了路,要真想娶翠翠,难不成还得废了自己的儿子?虎毒不食子,杜伟堂对旁人能算计,可对于自己的亲儿子,至今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一个儿子,可狠不下那个心,杜家虽然说生活不比平民百姓单纯,可也不像皇家那般多勾心斗角,杜伟堂还不像皇室中人,能对骨肉刀刃相向的份儿上,因此听了明绣这话,他心里倒真正是绝望了。

第五百五十章 手段

将杜伟堂打发走了,明绣与哥哥说了阵话,果然成亲的人有不同,如今他脸上神色看起来倒是柔和了许多,虽然说是拒绝了杜伟堂的求亲,不过明绣却知道此人不是一个容易死心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至今还能惦记着何翠翠,虽然说这其中有可能是因为他大男子主义,不甘心作祟,可是此人性格执着,还是能瞧得出的。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两天,明绣命人跟着杜伟堂,果然见他在自己这边行不通,却是开始在京中买了宅子安顿下来,当真是没死心,又不时的想要在京里拉关系找人脉,想打听出何翠翠的消息来。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钱能叫陈大娘开口,证明这钱就是一个好东西,杜家茶庄也算是老字号的茶庄,杜伟堂又是杜家当家人,手里宽绰,出手大方,有了银子,自然容易钻空子结交上一些贵人,没两天的时间,竟然真的让杜伟堂在京里拉拢了几丝关系。

虽说商人地位一向不高,可是杜家在洛城根深蒂固,这京里头有几个官员也是从洛城出来的,与杜伟堂也算是旧识,一个有银子,一个有地位,自然是一拍即合,而这官员,竟然与明绣也是有些关系的,就是当初在洛城时,第一次卖了她宅子的那官员,如今几年过去了,当时的那位官员,如今早已经升到了从四品,收了杜伟堂银子,这官员很快的就用手中的权势,替杜伟堂找出了如今何翠翠的所在。

杜伟堂在何翠翠身上也算是费尽了心思,可惜方法却是用错了,更何况他家有儿女,儿子是往后的掌家人,如今已经是成年懂事了,往后何翠翠嫁过去就当后娘,这后娘哪是那么容易当的,到时何翠翠恐怕是会为人作嫁衣,要想得到杜家小少爷的真心敬重,下半辈子除非她要么不生孩子,要么只生个女儿,可是这时代,孩子就是女人的命,如果生了儿子,估计兄弟肯定是会不和,而没有儿子,何翠翠下半生简直就可以说是无依无靠,任由那杜家少爷拿捏了。

明绣心里是觉得不急的,可是奈何在别人看来,何翠翠早已经是过了韶华之年,已经成老姑娘了,杜伟堂今日还不死心,恐怕就是觉得何翠翠嫁不出去,所以有恃无恐,说不准他心里还以为何翠翠是有他的,所以至今才不嫁,在自己不同意之后,依旧私下里不死心。

一想到这些,明绣就不由想起多年前的事情来,那时洛城店铺里的下人被收买,难保今日京城的人到时动了些小心思,大的不敢说,但收了杜伟堂钱财,与他说话,却是极有可能,这么一想,明绣倒是找了时间,命春华将何翠翠唤过了一趟。

已经几年过去了,当初那个安静少语的何翠翠,如今倒是变得圆滑了些,可是话说得多了,眼里的安静却是依旧。春华知道眼前这个姑娘在太子妃心中不同,因此见太子妃与她说话也不吃醋,更没有因为她一把年纪还梳了姑娘的发型而瞧不起她,反倒是极体贴的退了下去,给明绣二人留出说私密话的空间来。

“春华姐姐,刚进去的那人是谁呀?”唐双圆进府的晚,跟在明绣身边不久,对于她的一些事情还不太了解,更不知道春华每三个月进趟太子府与明绣回报些事情,此时见到春华,倒是十分好奇,二人一走出院子,她就笑眯了眼睛,迫不及待问道。

“是咱们太子妃身边可信的人儿,与咱们可不同的,从小就陪着太子妃长大,情份非同一般。”春华性子温柔敦厚,就算唐双圆平素对她多有敌意,可此时听她问话,也没隐瞒,只是简单的说了些自己知道,又可以说给别人听的事来,讲给了唐双圆听。

原本看何翠翠穿着也是体面的,梳着姑娘家的头,长相也不差,那身气派也不像是普通的人,没想到自己却是看走了眼,她不过是个丫头。唐双圆满心的兴趣,在此时一下子消散了大半,懒洋洋的‘哦’了一声,撇了撇嘴,漫不经心道:

“原来是个丫头!”

听她这么一说,春华眉头下意识的皱了皱,人家再是丫头,可只要主子给了体面,她就是比起一般的贵人小姐也是丝毫不逊色的,更何况丫头怎么了,唐双圆自己和她如今还是丫头呢,一句话将自个儿也绕了进去,平日看着这丫头挺聪明的,最近怎么看着,行事越来越跳脱了。

心里生了想法,春华也不愿意再与唐双圆多说,反正话不投机,那半句都是多,唐双圆看她脸色,多少也有些不痛快,再加上二人也算是因明绣态度的差异,唐双圆又是单方面的积怨颇多,要不是想要向她打听些消息,也不愿意与她说这么多,两人在这方面算是暂时达成了共识,因此都不约而同找了个借口,很是痛快的分道扬镳。

屋子里,明绣看着安静不语,只知道不停忙着帮她削着水果切整齐送到她面前的何翠翠,有些感动,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这样,没有变过,对自己的安排没有怨言,好像温顺得没有自己意见,全凭她一句话就能决定了一辈子般,让她心里微微泛疼,忍不住伸手就握住了何翠翠的小手,柔声道:

“翠翠,你我就像姐妹一般,你和我说说,如今你可是有什么打算了?”这么多年何翠翠都不说婚嫁之事,别提杜伟堂心里有想法,连她兄长何远都是明里暗里催了她几回,明绣想到这段时间那位杜大当家的热忱,倒是有些怀疑了起来,当初何翠翠也是在洛城住过一段时间,与杜伟堂也打过交道,如今杜家的老大也不是知道是不是剃头担子,只是一头热而已,说不准何翠翠心里,也是有想法的,明绣一想到这些,不由犹豫,自己只想着考虑一切,却忘了问翠翠的想法,万一她是同意或是喜欢杜伟堂的,就看在她这么多年为自己做事,又如此乖巧令人心疼的份儿,少不得她出面昧着良心做回恶人,也要叫何翠翠下半辈子有依靠,免得孤苦可怜。

“小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何翠翠手被她握住,又听到明绣温柔的声音,脸颊不由浮现出一抹红晕,眼神也不敢与明绣望上,虽然满脸羞涩之情忍不住,却是没有将手抽出来。明绣又轻声将自己刚刚的问题重复了一次,末了看她有些迷茫的表情,又加了一句解释道:

“这段时间杜伟堂进京了,就是当初洛城的那位杜家茶庄的掌事人,他上京向我提亲,想求娶你,他的妻子去年病逝了,如今留下一儿一女,你看你的意思如何,如果真是对他有心,你就只管等着备嫁,旁的事情,一概有我。”

何翠翠一听这话,脸上的红晕迅速褪散,眼睛里重新恢复清明,她沉默了半晌,脸上露出略有些失落的神色来,摇了摇头:

“这事儿我也听说过。”她话里的意思令明绣有些惊怒,忍不住就问道:“你是说,店里又有人向你提了这事儿?”

“没有。”何翠翠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仍旧是不愿意瞒着明绣事情,接着温柔解释道:“是前些日子,杜侍郎家的夫人亲自来店里买东西时,与奴婢闲聊了两句。”话里的意思已经是提醒了明绣,自己知道这回事的原因。

明绣听她这么一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恼怒,这位姓杜的侍郎不过是工部里无实权的一个四品官,当初也是从洛城出来的,与杜伟堂也算是同姓,两人借此勾搭上关系也有借口,因此,杜伟堂进京最先拜见的官员就是他,接着由他引见旁人,也不知道收了杜家什么好处,如今竟然敢在她的店里面说出这样的话来。明绣眼神闪了闪,脸上神色就冷了些:

“往后这位杜夫人的生意,咱们做不起了,别再让她进店!”

她有嚣张任性的本钱,更何况何翠翠也根本不会反驳她任何的话,因此听了她这么一说,果断就点了点头,见明绣眉头还皱起,显然是在烦自己的婚事,不由心里微微熨贴,暖暖的,一种满足幸福感浮上心头,何翠翠嘴角边露出一丝笑意来,表情更显柔和,向明绣保证道:

“小姐,奴婢与杜家老爷并无瓜葛,也不想嫁他。”其实她根本就不想嫁人,独身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偏偏她在意的两人,都在为她终身大事烦忧,想来这一趟是躲不过去了。何翠翠想到每回回去时大哥焦急万分的催促,眼神更失落了些。

她幼时与何远相依为命,兄妹二人生活过得艰难无比,是明绣给了她兄妹二人生的希望,而且在她的心里,明绣既是她主子,又像是她妹妹,更像是亲密无间的闺蜜,令她敬仰与憧憬,感情很复杂,有时候她心里觉得,只要一辈子能跟在明绣身边,看到她就会很满足了,对明绣的依恋从小时就已经深种在内心深处,到如今,只是越发的感情深,更是不愿意离开她的身边。

正文 第五百五十一章 光棍

第五百五十一章 光棍

杜伟堂虽好,可是却不是她想要的,更何况嫁到洛城,就算是作为当家主母,风光无比,也不用再做下人的事,但却离明绣那么远,如果真嫁了过去,估计二人怕是一辈子也是再难见上一次。想到这些,何翠翠的目光倒是渐渐变得坚定了起来,显然心里是已经拿了主意,她抬头看着明绣,认真道:

“小姐,奴婢想,这辈子就自梳了,不嫁人。”

“胡说”明绣听她这么讲,多少有些意外,现代时也有女性独身一人的,并不奇怪,可是这时候与现代不同,女人的一辈子,是围着丈夫孩子转的,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明绣却不得不屈服于这个时代所特有的规则之下,这个时候的女人虽然地位不是低下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可是却也信奉男尊女婢,一个女了独身,总是惹人非议的,上半生时,能做得动事还好,可她要是往后老了,又有谁来侍候?

有子女在身边,总有个养老送终的,古人信奉生儿子能继承自己家业与姓氏,又能得为自己披麻戴孝,所以总是重男轻女,许多习俗,女子是做不到的,因此每个女人嫁了人之后,都以生儿子为重要任务,何翠翠一辈子单身,她能照看她时,那还好,可自己以前用多了异能,现在得知那能力不过是个转让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消耗了多少生命,能活到什么时候都是未知之数,往后她不在,就算丈夫儿子能照拂何翠翠,可是这外人,又怎么比得上她自个儿的亲丈夫和儿子?

看何翠翠的脸庞,明绣逼着自己狠了心摇头,断然拒绝:

“不行你要是不嫁人,往后身边没个子女照顾,我怎么能让你老无所依?”她看何翠翠要说话,连忙拍了拍她手安抚:“你放心,我也没有要逼你嫁给旁人的意思,这人选啊,你自己挑,挑个合心意的,往后,我也能放心一些。”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何翠翠知道自己就是为了让明绣和自己的哥哥放心,这辈子想要单身肯定是不可能了,虽然她早知道结果可能会是这样,但仍旧是忍不住想试一下,此时听明绣拒绝了,她沉默了半晌,这才道:“小姐,奴婢嫁人的话,能嫁给太子殿下身边的护卫吗?”

没料到她竟然会是这么说,明绣愣了愣:“那是自然。可是你嫁给临渊哥哥身边的人,那往后,你可是再回不去村子了,和你哥哥可不能时常见面。”这样的苦楚她是深有体会的,原本想着能给何翠翠挑个老实本份的,二人一道回村子住,这也是何远一向以来的希望,何翠翠每回见他时,都能听见他这么念叨着,连明绣都对此有所耳闻,没料到何翠翠却竟然提了这么一个要求,令明绣心里讶异,想到当初李长福兄弟对何翠翠都有些意思,长生如今是已经成了婚,膝下孩子都有了,可长福却是死心眼儿,任由李木匠打骂,至今还没成婚,对何翠翠的诚心,比杜伟堂重得多,照明绣看来,这李长福对何翠翠来说可是好丈夫人选,打着灯笼也难找了。

两人年纪相当,年幼时又是认识的,大家是同乡,长福与何远这些年同在叶家住,相处过关系也不差,简直是万事俱备,只欠阵东风而已,如今看来,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明绣心里微觉可惜,知道长福是没希望了,不过却也没有勉强何翠翠的意思,毕竟她为自己这么多年忍了心头的喜好守在店铺,如今终身大事,可不能由自己再给她拿主意了,因此开口问道:

“难不成你是看中了谁?”

“奴婢想要做小姐您身边的管事嬷嬷,不想,不想再去店里了。”这是何翠翠头一回直言说出自己不想去店里帮忙的话,明绣听完微微动容,这姑娘太安静柔顺了,在她身边时几乎像是安静得没有自己主见一般,总是自己说什么她就会乖乖去做,自己以前总是想着能多帮她一些,店里又是能帮助她性格改正的,如今看来是改正过了,可是却没问过她喜不喜欢这门工作,倒是将自己的爱好,像是强加在她身上一般,虽然是为她好,但这好只是自己看来,并不一定是她的所愿。

我之蜜糖彼之砒霜,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明绣微微有些内疚,握了何翠翠的手,眼圈微红:“翠翠,你不想去,怎么不早说?”

“不是的。”何翠翠听她声音,脸上露出一丝慌乱之色,脸颊晕出两团红云,眼神左右游移,就是不敢与她对上,细声道:“奴婢,奴婢就是想跟在小姐身边,像小时一样,奴婢,只是想,像春华她们一般而已。”她的要求就只有这么一个,从始自至都没变过,只是一直以来都没能希望达成,到如今竟然年纪越大,越发活回转,对这愿望更是渴望,因此今日才忍不住提了出来。

明绣感叹自己忽略了这姑娘的内心世界,倒是抱着她好一阵内疚,二人在屋子里说了半晌的话,何翠翠这才又有些欢喜又有些忧愁的出了府去,喜的是自己能成为管事妈妈守在明绣身边,忧的则是这是以嫁给一个男人为代价换来的,她这辈子,自眼界开了之后,嫁人之事不是没有想过,不过年纪越大,越发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这嫁人一事,倒不是她生命之中最重要的,本来是想放弃,没想到转了一圈,又绕回了最开始的结局里,早知如此,倒不如当初就早早嫁了,今日早已经守在了明绣身边。

周临渊回来时,明绣将今日与何翠翠的话对他说了一遍,虽然说自己身边的人重要,不过这包办婚姻总是不美满的,还得要看人家男方同不同意,如果旁人要是不愿,碍于自己与周临渊的身份同意了,可何翠翠嫁过去还不是得照样吃苦了?周临渊听到妻子的话,自然是二话没说,命人列了自己身边长相过关性格又实在的护卫名单出来,交到了明绣手上。

令人意外的,那名单上头,明绣竟然看到了杜铭的名字,这都多少年过去了,这个当初的护卫头领,到现在竟然还打着光棍儿,也不知道是该混到多惨的地步,当年明明还是护卫的一把手,如今却是越活越回去,跟在太子身边竟然还讨不上媳妇,这结果简直是太出乎人意料之外了。

杜铭今年最少已经是有三十岁了,俗话说三十而立,可他这一大把年纪,却是越回越回去,套用一句他娘的话来说,那就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单身多年,一开始不是他希望的,可是这单身久了,他已经快绝望了,最开始是没钱讨媳妇儿,到后来时,则是他存了些钱,也得了太子殿下原谅,不再衰了,可偏偏不知哪个缺德鬼,传出他多年单身是因为他身有缺陷的原因。

这样的消息就算是假的,传得多了,自然信的人也多,他看中的好人家姑娘,家世清白些的,人家品德高的自然不屑卖女儿巴结权贵,愿意让女儿守大半辈子活寡换好处。而愿意卖女儿换好处的,则是他又看不上的,因此这么多年,他也没讨上媳妇,因此可见,流言的杀伤力是极其巨大的。

将人召来见了一面,明绣也愿意给这位老熟人一些面子,因此将他祖宗八代盘问了个遍,杜铭之前也听周临渊透了风,今日打扮得精神抖数,就希望能成功脱光,因此明绣问话,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意思,老身板儿挺得笔直,精气神儿杠杠儿的,一番对话下来,明绣不由自主的暗暗点了点头。

这杜铭家里基本没啥亲戚,唯一有的,就是一个年轻时候守了寡辛苦将他拉拨长大的老娘,虽说年轻守寡的妇人一般来说性格怪异了些,不过这杜家大娘却是多年苦熬着想喝上媳妇儿茶不果,一开始想折磨儿媳妇以发泄自己年轻时候的怒气的雄心壮志,多年下来早已经烟消云散了个尽,简而言之,就是心情阴晴不定的更年期已过,如今变得心平气和,比较好相处,至少不会再莫名发儿媳妇的脾气。

如今杜家大娘的心愿,已经从一开始的天下母亲普遍心态,觉得自己儿子是世上最出色的人,应该配最好姑娘的天真想法,已经一去不复返,标准从一开始的家世清白容貌出色,人要勤劳娴淑好生养等各种美好品德,变得到后来只要家世清白人品过关,连容貌都不再有要求,然后一降再降,到最后,只得一个要求,那就是女的。

只要是女的,不论是嫁没嫁过人,家世如何,只要她不是那肮脏地方出来的,能生孩子就成了,这样简单的要求,原本杜铭该是容易娶到姑娘的,毕竟婆母不难相处,他自己本身又是太子身边的,又不是一个游手好闲的混混,身边又没乱七八糟的人,应该条件是极好的。

正文 第五百五十二章 赛虎

第五百五十二章 赛虎

但是坏就坏在,他要求一降再降,就算没什么问题,人家心里也会觉得他有问题,毕竟如果他没问题,那何必怕娶不到媳妇儿,将要求降得如此之低?这就如同一个永远也停歇不下来的恶性循环般,杜铭想娶媳妇儿,可是人家碍于他名声,好人家的姑娘没人嫁他,为了娶到一个好姑娘,他一再放低自己的要求与身段。

同样的,问题也是在这地方,他为了娶妻放松要求,可是在人家眼里,就是他心里有鬼的证明,好端端的,大丈夫何患无妻?如果不是这位杜大爷身子有毛病,不是真男人,何必弄出这些事情,太子身边的护卫,也是有前途的,为何会娶不到妻,以致于要求放得这般低?说不准他就是一个断袖的,娶妻只是想借此掩饰他的诡异行为而已。

这么一想,大家看杜铭的眼光更是隐晦了些,连杜铭自己多年的老同事,一些护卫们,都听了这流言,分别离他更远了些,平日看他的目光带着警惕,深怕他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不诡之事,和他说话时小心翼翼,甚至平日出行,都离他远了些。如此一来,杜铭好男风的名声倒是因此而渐渐传了起来,如果他不是好男风,人家与他朝夕相处的老同事,为何如此的怕他?

说不准他就是好男风,而且看人家不从,霸王硬上弓,所以才会导致这样的情形。在外人看来,杜铭是这样一种形象。而在他的同事看来,几个护卫们听着外头的流言,一个个老脸煞白,都怕自己晚年贞C不保,这杜铭也是有真材实料的,当年能做周临渊身边的护卫头领,身后不过关,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他真要强了谁,谁还能反抗不成?

如此一来,众人都沉沉的忧郁了,看杜铭的目光带着警惕与防备,与他同行时,众人有意识的形成一个小团体,将杜铭看成急色大魔王般,排斥在了这个团体之外,杜铭整日独来独往的,孤僻不好相处的名声更甚,再加上众人有致一同的对他排斥,因此他更是孤伶伶的,到后来,连个府里好高骛远的丫头了没人愿意嫁给这样一个,脾气古怪又凶狠,还会**男人,以及跟同事关系不佳的阴狠男人。

杜铭心里冤啊,可是这冤说出来还没人相信,由此可见,流言猛于虎,三人成行,不是真的,也说成真的了,平日众人看他的目光就像他是一颗大毒瘤般,他所到之处,丫头们一个个噤若寒蝉,根本就不会有哪个脑子抽了的对他暗送秋波,光棍打到他这份儿上,可真真是悲哀了,恶性循环之下,杜铭名声越来越差,人缘越来越不好,谁又想得到,这一切的开始,不过是他想要从太子妃身边带回当初的太子而已,没成想却从一个有为青年,变成了如今的声名狼藉。

杜铭欲哭无泪,可是却对这情形没丝毫办法,毕竟流言传出去容易,可是要想收回来却是极难,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该是打光棍了,没成想在他心死了之后,已经决定就此当个没出家却比出家和尚家里头还要干净的脱俗之人,太子妃却有了这样一个意思,而且居然没去相信那些流言,太子甚至直接点了他名字,杜铭听到时,只觉得心里对周临渊与明绣感激得恨不能对他俩结草衔环才好,可偏偏他这副感动的模样,更是证实了他有断袖之僻的传言,令众人对他不由自主的更远了些。

战战兢兢的回答了明绣提出的种种问题,深怕她心里对自己不满意,在她每问一句时,杜铭总是来来回回的想上好几遍,谨慎之极的思考之后才回答,务求一切细节也要完美,叫明绣听得心里舒坦,毕竟何翠翠这样一个姑娘,他也是多年前就见过的,长相自然是不必说,那是差不了的,太子妃身边的人,气派也比一般的官家小姐要好,根本不是普通丫头能比得上的,更何况那丫头还好,他自个儿知道自个儿的名声,以前做梦也没想过这等好事,这次如果有机会,怎么也得撰紧了,争取早已脱光。

明绣看他紧张得额头大汗淋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着他了,害怕成这样,自己也没有传说中的王八之气,不可能问句话,就吓得他这般模样吧?如果他成日都是这么一惊一乍的,跟周临渊那人身边,不知道要怎么做事了。明绣沉默了一阵,她突然不问话,叫杜铭心头忐忑不已了起来,一边心里叫嚣着让她赶紧再多问 些,好让他能多说些自己的优点出来,可是一边又怕她说话,怕她说出来的不是肯定,而是拒绝。

可偏偏怕什么,就越是要来什么,明绣沉默了一阵,抬头时,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杜铭,认真严肃的问道:“最后问一下,你是,龙阳之好吗?”

杜铭险些仰天长吐十升鲜血,努力压制了自己心里头的各种翻涌,郑重而认真的摇了摇头,语气深沉道:“属下,不是”不是两个字说得斩钉截铁,显然很是坚定,这个问题也早在他意料之中般,回答得太快了,叫明绣生疑,没事儿还回答得这么快这么急,说话还这么大声,不是心虚么?

她心里怀疑,目光就起了变化,杜铭眼泪花花,一看明绣眼神,猜到就要坏事,真想仰天长啸三声,末了,化成一句坚定不已的回答:“属下爱女人。”说完,好像发现自己这话有些不对劲儿,表现得太过像色狼了一些,又补充道:“属下的意思不是说只爱女人。”越描越黑就是他这样的情况,不止杜铭黑了脸,连明绣嘴角也不住抽抽,见他涨得满脸通红,却是说不出话来,不由挥了挥手,懒得再让他说下去,估计再说下去,这杜铭的脸都要充血爆炸了。

“好了好了,本宫明白你意思了。”明绣眼皮跳了跳,干笑了两声打断他还欲再开口解释的话,越看他越是觉得他欲盖弥彰,正想要他退下时,杜铭感觉到她的心思,又急又羞,此时一见明绣,心里不由浮现出一股绝望来,情急之下,总算是脑子清醒了些,义正言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