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所听说的那些传言,都是真的。”他看明绣呆住的脸色,自己也愣了一下,接着呸了两声:“呸,呸,属下的意思是说不是真的,都是假的。”哭丧着脸,杜铭垂头丧气的将自己没娶上媳妇儿的原因一一解释了出来,明绣忍不住有些同情,却也是没说什么,将杜铭先谴退了,这才看着他一个高壮的汉子,如同霜打过的茄子般,有气无力的走了出去。

原本以为这门婚事是不成了,杜铭又是绝望又是愤怒,觉得世上之事再也比这更为悲惨的没有之时,没想到,一件更悲惨的事情却是发生了。

“杜大哥。”说话的声音是一个略有些粗矿的大老爷们儿,可是此时他极具性格充满了男儿气的风霜脸上却是露出一丝怯生生之色,招呼他时,手还放在腰侧的长剑上,一副防卫性的姿势,正是杜铭当初一块儿进来的老人,名叫老金,认识多年,也算是老伙计了,杜铭抿了抿嘴唇,脸上还有阴郁之色,看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没好气的就道:

“有啥事儿?”

看得出来他心情极为不好,这位老金也不敢靠他近了,不过想到最近的传言,忍不住又紧了紧身子,想到当初二人一块儿来为太子殿下时,杜铭这孩子还挺正常的,如今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变得竟然喜欢大老爷们儿,一想到这些,老金打了个哆嗦,苦口婆心劝道:

“杜老哥,我说咱们年纪都一大把了,娶个媳妇儿抱着有啥不好的,男人有什么好的,身子硬邦邦的,抱着还不舒坦,又不能生儿子,老哥,听弟弟一句劝,回头是岸哪”

他这一句话自认说得掏心挖肺,杜铭却是气得鼻孔里都险些冒出火来,这倒霉孩子,当他大爷不想抱媳妇儿啊,可是人家都已经孩子都打酱油了,自己的孩子还不知道在哪儿,坐着说话腰不疼,如今竟然说他喜欢男人,自己的一辈子,就是被这些嘴碎的人给害了。杜铭越想越是生气,脸色由红转绿,由绿转青,再由青转到乌黑,看着老金的目光简直能喷出火来。

这样的情况落在老金眼中,就好像杜铭含情脉脉炙热无比的看他,当下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直恶心得想搓手,自己刚刚那句话好像他当了耳旁风,看他表情,暗叫不妙,又往后退了一步,想到最近兄弟们儿都害怕不已,今晚猜拳输了轮到他来劝杜铭,又不由硬着头皮道:

“老哥,女人比男人好多了,您要是这么下去,兄弟们都十分担心哪。”担心贞C随时不保一群大老爷们儿身为周临渊的随身护卫,跟在周临渊身边的时间比跟在自己老婆儿子身边的时间还要多,彼此间相处的时候自然是多,这杜铭要是哪一天兽性大发,没了人性,不顾念兄弟之情,专吃窝边草?他们这群铁血铮铮的汉子要是遭了毒手,可是有什么面目再继续活下去?

正文 第五百五十三章 杂事

第五百五十三章 杂事

.老同事的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炸在杜铭头顶上头,将他炸得头晕眼花,找不着方向,如同压垮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般,杜铭彻底满脸阴沉,恨恨咬牙:“你再说一次”

“老哥,能屈能伸,方是好爷们儿,有病就要治,咱们大老爷们儿,难不成还怕这小小的问题不成,啊…”他话未说完,接着迎面挥来一只硕大的拳头,打得他当下惊叫出声,脸庞一阵剧痛,鼻孔就有流热的两管鼻血流了出来,脸上疼痛异常,不过老金却是嘿嘿傻笑,一个大老爷们儿受些伤算什么,这点疼根本不被他放在心上,他庆幸的是以为杜铭会冲过来欲对他行不轨之事,正暗自担心,原来不过是打自己而已。

打完杜铭还觉得没出气,又冲他重重的哼了一声,这才愤愤的走开。

接下来的几天,不时有人都来好心的劝告杜铭几句,可是无一例外的,都是被他给用各种拳头揍走,没两天的功夫,杜铭脾气暴躁性格乖戾的传闻更是满天飞,将杜铭气了个够呛,又是拿这种事情丝毫没有办法。

明绣原本是对杜铭感到好奇才拉了他过来多问了两句,谁知问了之后又觉得这人好像并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般,对于何翠翠要说给谁又有些犹豫,把当事人自个儿叫过来问过了,原以为有这样传闻的杜铭应该是没有机会的,明绣还探听过其它几个单身的年轻护卫,可出乎明绣意料之外的,何翠翠竟然选择了里头名声最不好听,年纪又是最大的杜铭。

看着明绣吃惊的样子,何翠翠只说了一句:“那位杜大人今年年纪是大了些,可是奴婢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再加上奴婢与杜大人也是见过几回,他的人品如何奴婢心里也是有个数儿的。杜大人家里人口简单,只得一个老娘,嫁了也用不着许多烦心事儿,成日还能陪在小姐您身边,对奴婢来说,当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自己都这么说了,明绣自然是没有其它意见,更何况相比较起其它人来说,杜铭确实是里头条件稍好些的,除了他吓人些的名声之外,他倒是没有任何的不良嗜好,虽然单身久了,可是身边又没个侍妾之类的乌七抹糟事儿,也没有混乱的男女关系,实际查过了,他说的话也是真的,并没有龙阳之好的迹象,其它几人相对来说,年纪虽然轻一些,家里就算是没个把别人送来的女人,至少也是进过秦楼楚馆,不像杜铭,为了得个好名声娶媳妇,硬是没去过任何喝花酒的地方。

将杜铭唤过来说了这回事时,杜铭美得心里直冒泡,脸上的傻笑挡都挡不住,听到明绣问他意见如何,同不同意时,忙不迭的点头,深怕迟了机会就没走。因两人年纪都不小了,这婚事也并没再拖下去,杜铭想媳妇儿想了多年,杜家老娘早就耐不住想抱孙子了,原本害怕儿子打光棍到老,以为是娶不到媳妇了,没成想如今不止是娶到,而且这姑娘人还不差,因此一听到这消息,亲自上了平安村一趟,去向何远提了亲,两人又对了八字交易了庚帖,这事儿就算是给定了下来。

婚礼简简单单的,原本明绣和杜铭的意思是想要大办,好不容易娶个媳妇儿,杜家母子想叫人知道自己儿子没问题的,婚礼是想弄得隆重一点的,可惜何翠翠却是只要求简单些就好,这样一来,杜母对她不由怜惜好感大起,杜铭媳妇还没过门,就先当起了妻奴,自然是何翠翠说什么,他就是什么了,叶明俊的婚事过去没多久,到三月时,何翠翠就嫁了过去,和杜铭成了婚,她也就成了明绣身边的管事,成日就跟在明绣身边了。

当日何杜二人成婚时,杜伟堂曾经来过一趟,可惜却是没资格进杜家大门,只远远的看上一眼,又黯然的退了回去,京里虽然还有他的踪影,不过却是与明绣无关,因此也不再找人盯着他,日子算是暂时的平静了下来。

将何翠翠嫁了出去,明绣算是看到了自己身边另一项可忙的事情,春华等人跟了她好几年,如今都已经快十八岁了,在这个时候是应该为她们说人家,再拖下去,她们可不像何翠翠这般有好运气,能嫁另一个倒霉的杜铭。

除了春华之外,其余几个丫头都被她分派到了其它的地方,店铺里也分了两个去,问过之后,毫无意外的,除了春华之外,另三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意思,按她们的条件,明绣花了几日时间看人选,先将其余三人给发配了出去,最后轮到春华时,二人情份不同,自然是在明绣心中,春华也是不同,因此专门为她多考虑了些。

何翠翠嫁了之后,明绣心里总是觉得对李长福十分同情,因此说身边几个丫头婚事时,就专门提了他名字,可惜除了春华之外其余三位丫头在店铺里呆久了,心也跟着野了些,并不愿意做个乡村妇人,从此就这么过一生,因此都不情愿嫁过去,唯有春华并没直言拒绝,只是先说了考虑几日。

到最后时,出乎明绣意料之外的,春华并没拒绝,她同意倒是同意了,不过仍旧是提了一个要求出来,大致与何翠翠说的意思差不多,她提的要求是希望成婚之后李长福能到京城,她能再跟在明绣身边做事,虽然没像何翠翠一般直言,不过意思却是差不多。

犹豫了一下,明绣命人发了封信回家里去问李木匠,此时李家已经掀起了轩然大*,陈大娘收了银钱告知杜伟堂明绣地址一事,被李木匠知道,原本成婚几年,从未红过脸的夫妻二人,此时却是开始了冷战。二人都属半路夫妻,可是成婚之后感情一向很好,李木匠也是万事都依陈大娘,没想到她越老了行事越不靠谱,如今竟然做出这样令人失望的事,初时从叶家出来时,李木匠就已经沉默了许多,此时是再也沉默不下来,算是与陈大娘分开了单独住,隐隐有要分开的意思。

陈大娘开始不惧,只觉得这老头子不过吓唬自己,他断然是不敢也舍不得与自己分开的,因此倔强着与他赌了几天气,后来更是搬回了陈家。但没想到的是,陈家兄弟得知自己母亲的行事时,当下也气得不轻,陈家兄弟碍于孝道,明面上不说她什么,但是对她的埋怨明显看得出来,母子关系也降了不少,陈大娘没料到自己泄愤之举,再加上又贪了钱财,没想到丈夫怪,连儿子也不谅解,当下又是气又是急,人年纪又大了,一下子就倒在了床上。

李木匠收到明绣的来信时,就在这当口,徒弟李长福的婚事一向是他心头上的一块病,人年纪大了,对子孙辈越发慈祥,长福从小与长生一块儿被他收养,在李木匠心里跟儿子没什么区别,眼看着长生如今成婚生子,儿子都能转着脚边唤爹了,偏偏长福至今还单身,从小长福就安静听话,没长生这般多的鬼心眼儿,这样乖巧的孩子,本来就令人心疼,他不愿成婚,甚至提也没提过这事儿,以前李木匠不忍心逼他,可如今他年纪大了,又与陈大娘之间生了龌龊,心思全放在了这门子事上头,就担心自己百年之后,长福没人陪伴,孤伶伶的,往后老了,膝下没半个子女,像自己如今一般凄凉。

这么一想,李木匠越发担心,虽然还没问过长福的意思,不过心里却已经暗自同意了这门婚事,明绣身边的春华他也是见过几回的,人稳当不说,而且一看就是个知书达礼的,说话做事都妥当,嫁给长福,简直都亏了人家,这样的婚事,如果不是明绣,长福是没资格去想的,好不容易有个妥当人儿,那真真是千载难逢的机缘了。

因此与长福说这事的时候,李木匠的语气基本就已经是同意,甚至有帮他下决定拍板儿的意思。看着如今年纪越大越发沉稳的李长福,李木匠叹了口气,沉默半晌捏了把烟丝按进烟杆里,拿了火折子点上,自己先抽了一口,沉默不语的严肃面容在烟雾中有些瞧不清楚,不过屋子里却是更加安静了许多,他不先开口说话,李长福也不敢多说,半晌之后,李木匠才叹了一口气, 拿烟杆在椅子边儿上敲了两下:

“这事儿,我看成。”长生如今养家糊口的,一天到晚为了妻子儿子忙,成日接活儿,如今连人影儿都没瞧见一只,此时院子就传来杨小红母子戏快的笑乐声,李木匠嘴角含着慈爱的笑意听了一会儿,听到小孙子天真无邪的声音,明显心情好了许多,看沉默不语的徒弟,语重心长道:

“长生,师傅知道你一向对何家的小姑娘有意思。”说完,看长福微微窘迫的样子,又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就是个死心眼儿的,人家何姑娘看不上你,如今都已经嫁人了,难不成你要为她守身如玉,一辈子就打个光棍不成婚也不要儿子不成?”

正文 第五百五十四章 安排

第五百五十四章 安排

李长福动了动嘴唇,目光中闪过一丝亮色,随即又黯然了下去,显然是想要说确定的话,不过看到李木匠这两年来越发苍老的年,终于是不忍心让自己的这些私心害他这么大把年纪还要操持,因此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总算他还惦记着自己师徒的情份,没有一味倔到底,李木匠暗地里松了口气,看到李长福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有些发软,随即听到外头孩子的欢笑声时,又硬起了心来,冲他点了点头,板着脸也不看他,只是微微仰头,目光向院子外声音的来源望去,神情柔和了些,淡淡道:

“既然如此,师傅瞧着那春华姑娘挺好的,你这小子还是高攀了人家,这事儿幸亏有绣儿张罗,不然你小子如今也没这福气,这事儿,师傅就再厚一回脸皮,替你给绣儿回封信去?”虽然说是询问的话,可是李长福却是从他眼中看出了一丝淡淡的希冀,心里不由一痛,想到自己这些年来任性,倒是害师傅操尽了心,看他头发间的斑驳,以及眉目间的疲惫,鼻子一酸,眼里就带了些湿意,连忙点头:

“师傅说好,那自然是好的。”长福笑了笑,看李木匠突然放松的表情,又松了一口气,至少自己的事情,能叫师傅开心一些,那也是好的。

两师徒说了一阵的话,李木匠最近一直因为陈大娘的事郁结在心,此时倒真是欢喜了一点,连忙就张罗了开来,虽然长福对于要去京城一事还耿耿于怀,可是与长生商议之后,二人倒是觉得去京城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李木匠因陈大娘私下收杜家银钱给了明绣地址一事对她生出不满之心,而陈大娘则是觉得这样一桩小事,这老头子也没完没了,心里对他也是不痛快,二人此时闹了别扭,成日看师傅这么沉在家里,倒不如同长福一块儿上京,一来借着亲事的名义,替李木匠转换转换心情,二来也能叫他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一辈子没进过京城,临老了,也去逛一逛。

本来开始李木匠也是不同意的,但是耐不住自己两个徒弟同时磨蹭,年轻时他还能板起脸教训,可如今两个孩子都大了,长生孩子都满地跑了,他也不能再像以前那般不给两人脸面,更何况人年纪大了,火性也跟着歇了不少,被两人一磨,犹豫了一下,倒也是同意了。这厢师徒一家收拾了包袱准备上京,那厢陈大娘病得昏昏沉沉,几个儿媳虽然守在床边侍候汤水,可依稀能看得出她们不甘不愿的态度,此时倒是想起了李木匠来,这一病倒是糊涂了好些天,这老头子以前可从来没这么长时间不搭理她过,更别提她一生病,他紧张得跟什么似的,如今倒是长出息了,消息这么久不见。

陈大娘心里正自不满,好说歹说虎了脸让儿媳将大儿子唤了过来,命陈汉武去村子探探李木匠的口风,并借机给他一个台阶下来接自己时,才从儿子嘴里得知李木匠一家早就已经走了,只是过来与陈家人打了个招呼,根本没有要低头求和的意思,这下子,陈大娘可真真是慌了神了,儿子这儿心里都对她有些不满,那头丈夫又一家人跑了,她突然生出一种,天大地大,竟然自己无处可去之感,这么多年以来,倒是第一次觉得对李木匠拿捏不住了,惶惶之情自然是可想而知。

这厢明绣对于李木匠能从乡下里突然到来,那心里自然是十分的欢喜,只是她不方便出面招呼,李家人因此都宿在了叶明俊府上,李木匠以前只当明绣夫家是京城的富有人家,没成想光是叶明俊如今已经与以往不同,倒是有些惶恐,住在叶家也没人与他说明绣的身份,不然此时心里早就已经慌了神了。

春华与长福二人倒是坦荡荡的,春华是见的世面多了,对长福感情也不深,只是听了明绣命令而已,长福与她的情况差不多,两人都相当于是父母主子之命,谈不上什么羞涩与感情,只是多少有些不自在罢了。两人成婚后,李长福由明绣给他在外面铺子谋了个管事之职,在此时,他才真正明白了明绣的身份,以前隐隐猜测她了不得,至今才发现不是了不得而已,而是十分了不得,因着春华如今在明绣身边管事娘子的身份,他对明绣也不再像以前那般随意,反倒是变得拘谨了许多。

办妥了身边几个丫头的终身大事,此时何翠翠也回到了明绣身边,日子倒是一下子清新了下来,如今宫中又没有什么大事儿发生,不过每日同众人说话玩耍,倒像是回到了闺中时未出阁的情景,也别有一番滋味儿。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了下去,每日虽然简单,不过倒也比以前来得要踏实得多,总不用提心吊胆担忧着这些害怕那些,皇室里该有的隐患大多都除了个干净,最有实力的二四两位皇子,死的死走的走,如今剩下的,都是不成气候的,大约是知道自己的地位,京里倒是平静了许多,叶明俊迎娶祥阳王府小郡主的六月,很快就到来了。

当初这位祥阳王家的姑娘未嫁时,被其母带着去太子府了好几趟,两母女的一箭双雕用心,实在是令人不喜,因此大婚那日明绣只是略坐了坐,就回了家里头。这件事不过是一个小插曲,甚至许多人碍于隆盛帝的脸面,都并没敢大肆去庆贺,只是送了些礼。按照往常的惯例,此时已经是六月,天气微热了起来,往年总会回村子一趟,也许是已经习惯了,今年不过天气刚热没多久,明绣就又开始期盼了起来。

她想念家乡的一切,想念已经许久没见的郑老道,那老头子如今也不知道习不习惯了,自己等人没在家里,没人陪他胡闹以他那性子,估计早就忍耐不住了。这么一想,越发是忍耐不住,却又碍于往年自己已经提过好几回要回去,不好意思直言明说,只能在周临渊夜晚回院子时,旁敲侧击提醒他:

“临渊哥哥,今年天气有些热,父皇在宫里也劳累了一年了啊。”

周临渊看了她一眼,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看她隐隐带了期待的样子,故意逗她:

听他冷冷淡淡的样子,与他平素的模样大相庭径,明绣微微吃惊,回头看他一张冷脸,不由有些拿不准他心里的想法,犹豫了一下,笑着凑了过去,温柔的将头贴在他肩上:

“临渊哥哥忙了一年,也是累了,连我要见你一面,都不容易。”

看她含娇带嗔的模样,周临渊神色一软,虽然爱看她这副撒娇的模样,不过仍旧是舍不得吊她胃口,很痛快的就回道:“今年父皇惦记着绣儿娘家的好东西,今儿就在提,说还想要南巡一趟。”周临渊嘴里所说的好东西是什么,两人都是心知肚明,周临渊想到葡萄酒的来历,神色微微阴沉,明绣却是无所谓,能回去一趟就已经是千值万值了。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周临渊将妻子勾在怀里,眼神微闪之后,才好似漫不经心道:

“绣儿,如此喜欢娘家,不如往后我们都在那儿,不回来了如何?”

明绣微微吃惊,摸不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回头时却看周临渊一脸淡然,好像之前说那话的人不是他一般,他神色淡然,也没有再多说一遍的意思,明绣也就当自己听错了,二人再闲聊了两句,这才熄灯睡觉。

许是果然想念那些葡萄酒了,也许对于帝王来说,世间权力唾手可得,唯一追求的,不是永生之事,隆盛帝是真正将这些能延长他性命的东西放在了心里,周临渊和明绣说这些话没多久,不过是几日时间,皇后就召了她进宫一趟,七月中时,皇帝陛下又决定了要南下巡逻的决定。

这一趟回去时人员只多了叶明俊的两位妻室,隆盛帝夫妻摈弃了上回乘坐的华而不实的马车,反倒是老老实实的钻进了太子府准备的车厢里头,众人脸上都带了郊游时的欢快,连一向严肃的隆盛帝,脸上笑容也是轻松了许多。

隆盛帝夫妇身份特别,自是单独一个马车,周敏却是在临上车时,硬是同明绣坐了一辆马车,周临渊臭了脸,看着明绣脸上的笑意,这才不情不愿的同叶明俊一块儿上了另一輛车厢。

马车厢里头,周敏与贺尹惠二人坐得笔直,脸上都带着同样的笑意,明绣看着这二人样貌不同,却几乎一模一样的表情,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不论如何,三人的身份,都是十分的尴尬,因此有人没先开口说话,剩余的二人便是谁也不多说,都眼观鼻,鼻观心,只是低垂着眼皮,当一尊笑得很完美的雕象。

“绣儿妹妹,平日都没找到机会能与你一块儿说话,以前就听说夫君空闲时会回家,只是我有许多不懂的地方,绣儿妹妹还多教教我才是。”说话的是七公主周敏,她此时完全褪去了多年前隐藏不住的高高在上骄傲之色,整个人如同磨平了刺的玫瑰般,美丽却又并不张扬,她公主的身份加上又是叶明俊正妻,与明绣可说是双重姻亲,因此她能开口称呼明绣为妹妹。

正文 第五百五十五章 不睦

第五百五十五章 不睦

明绣微微点头,轻‘嗯’了一声,却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周敏也并不在意她的态度,冲她也微微笑了笑,奇怪的也不再说话,三个女人坐在马车里头,贺尹惠脸上的笑好似拿捏精准到已经是一个小眼神小角度的份儿上,完美得叫人挑不出错来,而周敏相较起她来随意许多,脸上带了妇人妩媚之色,眼睛里的阴郁倒像是多少还盘旋了些,笑意没到达到眼底深处,不时说些女人家的闲话同明绣聊着,倒像是将贺尹惠给冷在了一旁。

贺尹惠也不在意,微微笑着听她们说话,不时应答两声,车厢里倒是一派平和安定的气氛,要不是明绣从这两个女人眼中都瞧出冷意,恐怕会任谁看来,都觉得她们是亲生姐妹了。她心里也感觉到奇怪,明明今日是周敏叫她进来,原本以为她是有什么话要说的,可如今看来,都只是说些闲话而已,明绣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目光就放在两个神情极之相似的女人身上,心里暗暗揣测,该不会是周敏觉得与贺尹惠相处尴尬,才拉了她过来做中间人了?

虽说周敏以往与她有怨,可说到底也没真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也许是有过一些想法,但还没来得及实现,二人之间全因冯氏才关系不和睦,如今冯氏都死了,人死如灯灭,再大的恩怨,多去计较也没什么意思,如今周敏都嫁给了自己哥哥,怎么说也算得上是有关系的人,唯有这贺尹惠,开始祥阳王府出事,她还曾经挺同情的,没想到祥阳王妃算计到了自己头上,要不是哥哥挺身而出,估计此时这位便宜小嫂,就和自己成为姐妹,而不是同周敏了。

关于这件事,其实明绣心里还感觉挺不好意思的,但是嫁给周临渊久了,对于隆盛帝的一些处理方式也多少了解的,叶家与祥阳王府的事情,说到底是叶家有愧在先,叶正华自己其心不正,害了人家小儿子,不管明绣承不承认,但她是叶正华女儿一事,虽然没证据,可十有八九是真事儿,此时一句话叫做,父债子偿,在旁人看来祥阳王府小儿子因叶明朗而死,叶明俊娶他家姑娘,赔人家半子一事算来也公平,至于感情,那是什么东西?

在隆盛帝看来,祥阳王府的姑娘也算是有身份的,就是配一个皇子做正妃,那也是使得的,如今祥阳王自愿将姑娘送进王府,反正儿子收个女人又不亏,为了平息祥阳王府心里的委屈,十有八九会同意贺尹惠进太子府,而且给她的份位不会太低。一个有份位的,和以前那种周临渊能随意处置的却是不同,要是贺尹惠进了王府,还不能冷了她,如若不然,不止祥阳王府那儿不好说,隆盛帝那也不好交代,一个太子听着威风,可说到底,还不是处处受人挟制,连皇帝陛下都不得真正随心所欲,更何况是周临渊可如果周临渊真与贺尹惠有个什么关系,明绣心里得不知道多恨,这一回倒真真是从心里感激哥哥,却也因此对周敏感到歉疚,也对贺尹惠神情就淡淡的。

周敏和贺尹惠都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她态度上细微的不同,周敏自是觉得有些惊喜,当初自己母亲做的事情,许多她曾经暗地里都清楚的,那时她既是恨明绣,可又一方面对嫁心上人还未死心,不愿意过多伤害了她,可一口气存在心间,一直没散去,母亲当初做那些事情时,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想到如今,自己也有看人脸色的一天。

嫁了人之后,才知颇多不易,有心想与明绣交好,可想到当初种种,也自觉不好意思,叶明俊娶平妻一事,她心里自然是苦涩的,可与明绣不同,周敏本来就是从身体到内心都是纯古代人,觉得男人三妻四妾乃常事,自己公主身份早已经名存实亡,她聪明异常,当初二兄的事虽然内情不明,不过却猜出了一些,应该是隆盛帝亲自下手的,能不去和亲已经是万幸,可以嫁到京城,更是嫁给自己的心上人,没被连累,也没像母亲一般被处死,却不能再要求更多,叶明俊能守着她一个,是天大的福气,没有,却也强求不得。因此,明绣心里以为的怨恨,那是丝毫没有的,再说,她哪里还敢得罪小姑子。

马车轮子‘轱辘’转动,车厢里沉闷异常,被这两个女人夹在中间,明绣只觉得劳累无比,简直是费心费神,比陪周临渊胡混之后还要疲惫,两个女人口不对心,一个个说话都像藏着三道转弯,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打哑迷的,既然都恨对方,那又何必作出姐友妹恭的模样来,连她都替她们累!中午时分停下来休息时,明绣忙不迭的换了辆马车,与周临渊同坐时,正好放松了许多,上午坐着费心神,下午时就窝在周临渊怀里睡了半天,车厢里放了冰盆,也不觉得热,就是小寐,也不知道比上午舒心了多少。

到傍晚时才到叶家,无一例外的,初到这边的周贺二人都吓了一跳,不像是二人想像中穷山村落后的样子,反倒是比繁华的京城,多了些宁静与舒适优雅,少了些喧嚣,好似身与心都彻底的安静了下来。郑老道得到消息,早已经等在了山下头,他身后利落,一年时间没见,脸颊红润,皮肤像婴儿一般,要不是满头的银丝,倒真看不出来年纪已经是一大把了。

山下村民们对他很熟识的样子,十分受欢迎,令他一路走来嘴角都快咧到了后颈窝去,得意得已经有些飘然了,看来这一年独自生活,没东跑西跑,他不止是十分习惯,而且好似乐在其中。

周临渊与叶明俊跟在郑老道身后,老头子借着考较功课的名头,将二人唤下来一块儿跑步上山,明绣是早已经习惯了,况且也知道周临渊和哥哥身手,并不觉得如何。而周敏与贺尹惠二人却是从小在闺中长大,想法自然是有又有不同,看到叶明俊一跑,都有些心疼,却不好说出来,见周临渊都跑了,皇帝皇后还在,人家都没说什么,哪里有轮到她们开口的时候,因此都按捺在心底不说,但脸上多少有了丝不满与心疼之色。

虽然叶家如今没有陈家人打理,不过唐总管依旧是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因着上次唐双圆擅作主张,明绣此次并没带她回来,而且带了新提拨的四个大丫头,以及两个二等二环和元本,唐总管自然是面面俱到,恭敬有礼又热情无比,弥补了一些陈大娘不在时的感觉,不过在人群中没看到女儿时,多少还是露出了些失望之色。

“老爷与夫人,主子,您们是准备在这儿住上多久呢?”唐管事的凑近明绣身边,压低了说话声音,小心翼翼开口,带了些试探之意。

明绣似笑非笑,回头看了他一眼,面上不显,心里却是生出了警惕防备之意,看了看唐管事,话里带了些警告之意:

“这儿是我的家,莫非我们想呆多久,还需要唐管事来批准?”

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唐管事的脸色绯红,连忙摇头赔罪,看着前头走的两位老大,却并不敢下跪请罪,不过惶恐之色却是显而易见,心里暗暗懊恼自己因心急而说错了话,这位太子妃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以前看着她性子好,如今看来自己却是太过放肆了些,想到被赶走的陈大娘一家,心里有些忐忑害怕,说话行事更是恭敬了些。

“奴才说错了话,还求主子不要与奴一般计较才好。”虽然周临渊事先有言,不过唐管事的蛰伏多年没有什么建树,这脱籍一事拖到如今还没得行,如今姓唐一家人,卖身契还捏在太子手里,称奴是理所当然的,但以前唐管事自恃自己身份不同,又是来帮明绣做事的,自己又有几分本事,在明绣面前都自称属下,还从来没有这样低声下气过,此时听他这么放低了身段,明绣倒是看了他一眼,冷冷笑了一声,却是没说什么,微微提了两步,跟在了周临渊身边。

“甭理他,果真是好日子过久了。”周临渊身手好,耳聪目明,早将唐管事的话听了清清楚楚,不过是给明绣脸面,没有喝斥他,此时等明绣走上前来,见她脸色不虞,出口安慰了一句,回头淡淡看了一眼低垂着头微微弯腰的唐管事,眼睛里一阵寒光闪过。

“嗯。”明绣听他说话,点了点头,将心里的一丝不快给摇了开去。不管如何,难得回家一趟,倒也是值得欢喜,没必要为了一个外人,而弄得自己心情不好,不过唐家人,果然还是得敲打的。

一行人赶了一天的路,分配好了房间,虽然明绣兄妹常年不住家里,但家里都有下人,回来也并没有什么不便的地方,唯有周敏和贺尹惠二人,在分配住处时,倒是起了丝不愉快,不过这些只是小事,叶明俊出面,很容易就将大事化小,也不知道她们最后怎么商量的,不过在吃晚饭时,倒是安生了下来。

正文 第五百五十六章 意图

第五百五十六章 意图

吃完晚饭,等了一整年的郑老道自然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将自己这一年中闲暇时做得更好的扑克牌拿了出来,镇南王爷早在傍晚时分就已经得到了消息,晚膳过后领了王妃一块儿到了叶家这边来,大家凑成了两桌牌搭子,明绣是玩过好几回了,也觉得没什么意思,隆盛帝父子以及郑老道叶明俊四人凑一桌余一人轮流转,而镇南王妃同皇后以及周敏贺尹惠等四人也是同样如此,余了明绣一人,倒是有些无所事事,只坐在一旁看他们玩耍。

明绣看了半晌,倒是觉得索然无趣,她本来就不怎么喜欢耍版,最多用来打发些时间而已,初时受隆盛帝等人感染倒是极容易生出兴趣来,但这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又坐了一会儿,找了个由头跟周临渊说了两声,周临渊此时正轮到他玩牌的时候,抽不开身来,不过他也不担心,这是明绣自己的家,更何况四周都被他围得铁桶似的,危险是没有的,因此也没多说,只是叮嘱她把薄披风给穿戴上,又说过会儿自己去找她,才同意明绣带了何翠翠,以及两个贴身丫头走出了厅门去。

一行人刚出去没多大会儿功夫,原本女眷这边玩牌正高兴的周敏,却是目光微微闪了闪,随即目光又恢复了之前一惯的兴奋模样,却不巧的是下一把出牌时,周敏好似刚摸到这牌,还弄不清楚般,打错了一张,正巧被镇南王妃与皇后联手吃掉,很遗憾的输了,周敏略带失落,不情不愿的起身给贺尹惠让了位置。

贺尹惠在一旁伏低作小半晌,看得有兴趣,又想与皇后王妃相交,早就忍不住想坐上去,此时哪里会注意到其它,只看到周敏一不小心之下犯了错,虽然有心机,不过毕竟年轻还轻,眼睛里还能透出些兴奋来,周敏微微觑了一眼,嘴角微不可察的一扬,随即借着拭汗的动作,将嘴角按了下去,好似极不舍般,又看了桌上的战况一眼,见众人都打得兴奋,好似没人注意到她,都将注意力放在牌上了,温柔小声的说了两句,见没人注意,皇后眼神全放在牌上,也不知有没有听清她的话,只是点了点头。

贺尹惠更是没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只勉强冲她说了两句,估计连她之前说的话都没听进心里去,周敏又笑了笑,这才转到叶明俊一边,与他轻声细语的说了两声,叶明俊也没在意,冲她点了点头,给她身边的两个宫女说了两句话,这才看周敏带了两人也跟着出了厅门去。

明绣出了客厅之后,也不知道没多久周敏就随后走了出来,此时天色虽然暗了,但她白天时睡了小半日,此时精神倒也还好,已经接近一年没有回来,起了兴致在园子里逛逛。园子里四处都是植物,空气中都染了淡淡的青草味与花香味,呼吸一口满是芳馥,可惜嫁人多年,虽然有时隔年就会回来,可到底还是生出些许陌生感来。

何翠翠感慨更多,她想起自己当初进到这栋宅子时,还以为自己是来到了仙境一般,那时的束手束脚,以及自卑感,现在想起来还历历在目,她微微抿嘴笑,看明绣走在前头悠然自得的样子,也不开口打断了她的闲情雅致,此次她与春华虽然都是新婚,可李木匠一家子还留在京城,春华新婚,因此明绣特意没让她跟长福分开,反倒是她,因杜铭的关系,倒是一块儿跟了过来。

“翠翠,今日回来,去看了你哥没?”身后静悄悄的,不过明绣却是知道何翠翠一定是跟在自己不远处的地方,因此她开口说话,也不怕她听不见。

“见着了的。”何翠翠声音放低了些,好似怕吵到了她的宁静般,一行人走到一个花坛旁的石桌子坐了下来。

“他可怪我自作主张,抢了他这做兄长的差事,给你决定终身大事了?”明绣笑了笑。

何翠翠摇了摇头,看她坐在石椅子上头,自个儿也上前摸了摸石椅子的温度,这会子虽然天色已经晚了些,可是白日时太阳大,到了现在石椅还有些微的温度,不过头顶上有大树挡着阳光,因此也并没晒到太狠,不是热到坐不住的地步,何翠翠稍稍放心了些,不过仍旧是取了自己袖口里的手绢给铺了另一张椅子,让明绣给坐到这边来。

“坐哪边都是一样的。”明绣笑着说了一句,不过仍旧是依着何翠翠的意思,给换了张椅子。见她没有多说什么,何翠翠抿了抿嘴:

“白日时太阳大,这石凳子晒热了,坐了容易生恶痔。”听她说话声音轻柔细语的,明绣也不与她辩驳,倒是说起之前问的话题,又问了一次。何翠翠原本是摇头的,不过想想也明白她的意思,自己兄长还在,又不是卖的死契,按理来说不应该由明绣做主的,自己兄妹俩都只是签的活契,也难怪她要多问一次,因此表情认真道:

“没有,我哥还多谢您呢,都说多亏了小姐您费心,还说让奴婢替他感激您呢。”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显然是真没计较了,明绣点了点头,也不再纠结这问题,主仆二人正说着话,不远处又传来脚步声,还不像是一人的样子,明绣眉头微微一皱,抬头时树丛缝隙处,一群人好似往这边走了过来,像是有身材高大的,正疑惑间,那边转了个弯,为首一人的模样已经从翠绿丛中露了出来,正是周敏。

明绣微微愣了愣,随即面色如常,也不知道这周敏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与自己说,今日也是做出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现在又追到这边来,她可不相信二人能是巧遇的,自己这宅子这般大,两群人要想真在夜晚巧遇上,还真不太容易。

那边周敏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看到她时美目一亮,倒是巧笑颜兮:“绣儿妹妹,可当真是巧了,出来透透风,也能碰着。”说完,转头吩咐了几句,略略加快了脚步,却是一个人往这边走了过来。

人都已经过来了,明绣也不避开,更何况与周敏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不过对她的性子却也多少知道一些,这人心志极其坚定,要做的事情,估计没有完成前不是容易死心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却也明白,今日就算避过了这一趟,往日总也有避不了的时候,心里揣着这件事,反正又避不开,倒不如看看她究竟是如何想的。

“嫂子。”冲她笑了笑,明绣只起了下身,又坐了下去,以她的身份,这动作也算不得失礼,周敏也不在意,自个儿过来坐到了她身边不远处的石凳子上头,宫里两个嬷嬷宫女以及一个太监,远远的站在绿丛转角处。

“我倒是第一回来夫君家,没想到绣儿妹妹惠质兰心,将家里倒是打理得这般漂亮,以前倒是我错了,绣儿妹妹能原谅我么?”周敏说完,伸了手过来,一双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捉了明绣的手握在掌心里,她手心微凉,更是显得掌心肌肤滑腻无比。明绣脸色一顿,若无其事的将手抽了开来,作亲密状的替她理了理衣裳领口,略有些责备似的道:

“嫂子怎么出来也不披件挡风的,这会儿掌心可都凉了,夜里风大,山里空气本来就要冷上一些,还要多注意些才好。”

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周敏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咱们倒是好玩的,本来应该也唤你嫂嫂的,如今倒是要绣儿妹妹唤我嫂嫂了,这关系可当真是理不清,以前是我不对,我既然嫁了夫君,想来绣儿妹妹也知道我与夫君之间的关系,只盼绣儿妹妹能原谅我。”

她这么一说,明绣倒是也不好扭着以往的事情不放,只是微微笑了笑,却是低垂下眼皮来:“哪有什么原不原谅的,以前的都是过去了的,再说嫂嫂是嫂嫂,旁人是旁人,我分得清的。”明绣知道她指的是冯氏的意思,心里暗自猜测,却是觉得周敏这样好几次想找机会同自己说话,难不成就是想来跟自己道歉了?

猜不透周敏心里的想法,明绣耐着性子又与她坐了一阵,好在贺尹惠在厅里没出来,少了一个女人,姑嫂之间也不像上午在马车上时般的尴尬,再加上周敏有意无意的迎合,两人倒也是没有冷场,算是相谈甚欢,直到周临渊找过来时,看到这二人正聊得来劲的样子,倒是愣了愣,也没说什么,直接捞了人就走,很是符合他一惯霸道的风格,明绣倒是冲周敏笑了笑,一边却是被周临渊挟着半拖半抱的弄走,周敏坐在原处,气定神闲冲她笑,脸上丝毫没有不满的意思。

客厅里几个牌友正打得热火朝天,周临渊却是没了再回去参一角的意思,只是陪着明绣在园子里逛,原本以为他会问之前的事情,谁知道转了半天,他却是丝毫没有提及那话,像是根本没放在心上。反正他都没在意了,再说自己也不是见什么不好的人,明绣想想也觉得没什么心虚的,因此也不再提,二人转了一阵,说了说话,这才相约回房,夫妻燕好之后,似睡似醒间,周临渊好像在她耳边迷迷糊糊的,像是说了句以后永远在她家里住的话,还问她好不好。

正文 第五百五十七章 久住

第五百五十七章 久住

明绣心里窃喜,如果真是那样,自然是好的。只是黑暗袭来,这话没说得出口,只是在心里默念罢了,随即思绪就迷糊了。第二日醒来时,也只觉得自己像是做梦般,没再提起,只是接下来的几日,却是元月时常不在周临渊身边,明绣也没有往其它方面去想,周临渊一向不爱身边跟着太监,元月就是时常不守在他身边,也是常理之事,只是没几日功夫,在京城的春华与李木匠一家过来了,收拾了两车东西,就像是要在这儿常住一样,明绣忍不住想笑,可是没过两日,她就是再迟钝,也发现出一丝不对劲儿来,原本已满满的衣柜,又塞得更满了些,好似周临渊还命人又定制了几个大衣柜,并且命人将她住的小楼主卧,还与隔壁房间打通了,变成一个小的更衣室。

一切就如同太子府一般的方便,要什么有什么,侍候的下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周敏几次像是欲言又止,像是要和她说什么话一般,可每次却又什么都没说。诡异,明绣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问周临渊,他却是每回一开口,就笑着堵住她嘴唇,最后变成二人之间亲昵的亲缠,什么也没问出来。

周瑞宁原本该是在京城的,他如今正是启蒙的年纪,隆盛帝对他的学业看得很重,这趟回来专门由上书房的帝师教学,因此并未随同一路,可是半个月过去了,周瑞宁却是被人送了过来。看到儿子固然是很好,不过明绣心里却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偏偏问又问不出来,连在京城的唐双圆都回来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太子妃。”周临渊在小楼里与隆盛帝等人玩牌,明绣自个儿坐在小亭子里,当初那口小泉眼,如今已经被修成了一个漂亮的小池塘,里头清清彻彻的,倒是没怎么改变,被弄得古香古色的,旁边建了一个小凉亭,里头放了石桌石椅,周围爬满了绿藤,夏日时坐在里头,旁边小泉清冷凉快,坐着倒是舒适无比,是明绣在家时最喜欢的地方。

可是今日坐着,却是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明绣眉头皱了皱,回过神时,正好看到不远处贺尹惠带了两个小丫头一个贴身的奶嬷嬷,往这边走了过来。大热的天儿,虽然头顶上有绿树叶挡着,不过她脸容上仍旧是布满了细碎了汗珠,小脸晕红,显然是有些热了,两个丫头拿了扇子不停的替她摇着,就算是没停歇,不过贺尹惠仍旧是热得受不住的样子。

她虽然是祥阳王府的小郡主,不过到底比不上明绣身份,又不如周敏是帝王的女儿,还是叶明俊正妻,能壮着胆子唤一声妹妹,只能规规矩矩的唤明绣太子妃,走得近了时,贺尹惠额头上的细汗看得清楚了,还没走近,她身上就带起一阵热浪来。

“惠儿怎么来了?”原本该叫小嫂子的,不过这贺尹惠比明绣年纪小了好几岁,这嫂子一话还真是叫不出来,更何况她也要顾着周敏的面子,因此唤贺尹惠时,都是以惠儿称呼,明绣看她走得近了,这么大热的天,她里头穿着一件淡粉色绸子,外间套了浅紫色半透明外衫,肩上披了同丝绸衣裳同色的淡粉色披肩,长长的,直曳下去,走动时随风摇摆,细腰款摆,倒也好看。可惜天气炎热,这么穿着好看倒是好看,但丝绸一向吸了汗就贴身上,因此她的难受自然是可想而知。

贺尹惠穿的衣裳领口处斜斜的露出一点白嫩的肌肤来,衣领交叉处,打出一片阴影,更衬得肌肤似雪,可惜上头隐藏不住的汗珠,显然是真热了,她忍耐不住,已经取了丫头手里的扇子,使劲儿摇了起来,看着明绣半椅在竹摇椅上头,懒洋洋的,穿了一件绣了点点红梅的素白衣裳,衬得人清丽无匹,腰间一条腰带松松的收笼,带子垂到地上,那带子顶端的金玉流苏印着阳光,简单里透着繁华,白净的面容上没有丝毫的汗珠,清爽得叫人羡慕,根本看不出来已经是生过孩子的人,反倒是又比清纯姑娘,多了些妩媚的味道。

“这么热的天,太子妃怎么在这儿晒太阳来了。”贺尹惠先是极恭敬的行了礼,等明绣唤了坐下时,这才斜斜的沾了些石椅边坐下了,亭子里放着冰桶,难怪这么热天,她不见半点汗珠,身边又是一汪清冷的泉眼,这儿倒是一个歇凉的好去处,太子妃这日子果然过得舒坦,越是平淡,越是能见着奢华。贺尹惠垂下眼皮儿,挡住眼睛里的地思绪,抬起头时,又是一脸恬淡平静的微笑。

“这儿有水,倒也不见得怎么热,以前小时,我和我哥,就最是喜欢到这儿玩耍的。”明绣轻轻笑了笑,见说到自己哥哥时,贺尹惠表情专注了些,心里忍不住就有些莞尔,不过却是没点破,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她闲话起来。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与这贺尹惠交情并不深,想来这姑娘也是不笨,该知道她与祥阳王妃之前的行为,是令她心里有些不爽的,平日在对上她时,也大多沉默安静,今日主动找了过来,可见是有话要说的。想到这几日周敏的表现,明绣倒是咧了咧嘴角,对这贺尹惠的来意,倒是有些好奇了起来。

“夫君也喜欢这儿吗?还多谢太子妃告知了。”贺尹惠脸上露出惊喜之色,也看得出来明绣眼里的不以为然,二人闲扯了一阵子,她到底还是年纪轻了些,沉不住气,半晌之后忍不住开口道:“太子妃,惠儿听说太子殿下决意要陪着太子妃回乡住上一段时间,夫君也十分担忧您的身体,说是要一起陪在您身边,太子妃可是有哪儿不适吗?惠儿那还有出嫁时母亲陪的一些上好人参药材,不如给您送一些过来,您看可使得?”

听她这么一说,明绣不由吃了一惊,她什么时候身体不好,需要在这地方疗养了?而且还是周临渊要陪在她身边,甚至连哥哥也要一起明绣脸上露出一丝异色,正巧就落在一直紧紧盯着她的贺尹惠眼里,忍不住心里一个激伶,倒像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不由懊恼了起来,生出了退意,可是一时间明绣没说话,气氛沉默了下来,她也不好意思说告辞,心里却是暗暗懊悔。

“惠儿是从哪儿听说的,太子要与本宫一块儿在这儿疗养,甚至哥哥也要陪着?”明绣初始的惊异过后,心里倒是生出不同滋味儿来,有欢喜,有担忧,也有惶恐,更是有些不安。她与周临渊一块儿在自己家里住,说到底,她是喜欢渴望的,可是因为嫁的人不同,她的想法也得有些改变才是。是周临渊惹了隆盛帝不快,被发配?还是其它。如果是自己夫妻惹了皇帝陛下不快,那么儿子周瑞宁的地位是不是得受影响?明绣不得不往深了想,以前她是不太在意这些东西的,可是嫁周临渊几年,她却是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事情,她不去争,人家争赢了,到时输的人,就得任由人家搓圆捏扁,弱肉强食,在这个时代越发是真理。

可是隆盛帝最近又没表现得对他们夫妻厌弃的样子,皇帝陛下对周临渊和自己依旧是老态度,更何况皇后这个婆婆又没漏了口风,周临渊是她唯一的儿子,照理说有什么事,她应该会先行通知才是,既然皇后都没反应,想来这事儿应该是与自己夫妻无关的吧?周瑞宁没事,地位还是稳稳的,明绣松了一口气,可是接下来又开始担忧起叶明俊来。

叶明俊自从江浙回来之后,辅助皇帝陛下铲除了袁林道这个大奸臣,多年来没有收归的江浙,一下子都回收到大周朝的怀抱,海上流寇也被控制在一个可以管理的范围之内,他可以说是功劳很大,回京之后皇帝陛下除了赏赐金银珠宝之外,并未提加官进爵之事,最大的赏赐,也就是公主下嫁,原本以为哥哥这般安静,隆盛帝该是放心的,难不成如今,他还是有些猜忌了不成?

越是这么想,明绣就越是觉得有些心慌,自己多年前建立了双色球馆,如今那银子简直是如滚雪球般,每年的收入已经是不可小觑,虽然说实际上钱财是捏皇帝陛下手里,可是在外人眼里,这些却是自己的产业,难不成是得隆盛帝忌讳了?

这么一想,明绣越发安不下心来,恨不能立既就去拉了周临渊问清楚,偏偏眼前贺尹惠一副说错话的模样,更叫她心里胡思乱想,不得安宁,见她没说话,明绣又略略提高声音问了一句,表情就有些严肃了起来。

“惠儿倒是不知道,只是偶尔听人提过。”贺尹惠此时已经确定明绣事先并不知道这事儿,心里不由暗暗后悔,说是谁与她说的这话,也是语嫣不详的样子,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的不对劲儿,倒是将另一个人恨上了,装作不知道明绣心思的样子,故作天真道:

“太子妃难道没听公主姐姐提起吗?”天真单纯的模样,像是在说周敏早已知情,或者是说这事儿是周敏透给她知道的。

正文 第五百五十八章 惊喜

第五百五十八章 惊喜

明绣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家里的变化,以及周临渊身边元月时常不在,一在时自己小楼的变化,倒是隐隐知道这贺尹惠说的恐怕是真,只是之前为何周临渊不与她说,却是有些摸不准,就是因为有些心不定了,才不敢去细想这件事究竟是好还是坏,或者说只是单纯的周临渊想陪自己,抑或是其它,例如哥哥明哲保身的法子。

越想,明绣就越是有些慌乱,而她不知道,此时贺尹惠也是暗暗后悔自己上了周敏的当,这些日子以来周敏时常找了机会就与明绣说些话,不止是明绣纳闷,她也是看在心里的,早急上眼了,不知道周敏是与她说了些什么,好几回她旁敲侧击,谁知那女人年纪是大了,可是嘴巴却也严实,每回都语焉不详,更叫她沉不住气,今日再是忍耐不住了,寻了个空子跑出来,没想到周敏压根儿没和明绣说过这些,反倒是她多嘴先透了出来。

一想到这些,贺尹惠就将周敏恨得咬牙切齿的,这女人实在是太过阴险了,拿自己当枪使,而自己又冲动,还真中了她这计谋。贺尹惠这厢暗自后悔,却一时间有些慌了,不知该如何被救,想将这事儿往周敏头上推,却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事儿给算到周敏头上去,想方设法想把明绣的怀疑拉到周敏头上,可是在场许多人,却是又亲耳听到是她说的,而她又不确定,之前周敏有没有就这事儿,给明绣透过口风。

正有些为难间,却听明绣还在问,不由就生出了想赶紧退去之感,只是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有利的法子来,犹豫了好几下,听明绣又多问了一次,她脸上已经露出不满之色了,贺尹惠不由心慌,硬着头皮道:

“只是臣妇无意中听见而已,许是臣妇无知听错了,还请太子妃不要与臣妇计较,臣妇无状,想来夫君那边还等着臣妇侍候,臣妇这就先告退了。”贺尹惠说完,脸上露出哀求之色。

在她这儿得不到什么消息了,明绣心里有些不满,这姑娘就是心眼儿太多了些,打主意打到自己头上,却又实在太蠢,事先又没查探好情况,如今一捅出了篓子就想溜,已经嫁了人,还当是在娘家,人人都要宠她让她呢,一想到当初祥阳王妃的打算,她心里不虞,不过也知道从贺尹惠嘴里应该是掏不出什么话了,脸色微微下沉,挥了挥手。

贺尹惠如蒙大郝,连忙拧了裙摆,行了礼就赶紧带着丫头婆子们又原路跑了回去,连扇风也顾不得了,像是身后有恶人在追赶一般。

明绣自觉无趣,此时也没有再歇凉的心思,命人熄了驱蚊的香,也跟起了身。

好不容易挨过晚上吃晚饭的时间,原本对于耍牌就没什么兴致,此时明绣更是坐不住,才刚刚用完膳,坐了一阵子,等隆盛帝等两桌牌搭子摆好之后,却是没有找到单独能和叶明俊说话的机会,她迫不及待回了房,自个儿先洗漱了,等着周临渊回来。

原本以为他会玩耍到晚一些的,没想到她才回房半个时辰左右,刚刚将自己收拾好了,换上了浅绿色的寝衣,外头就传来禀报声,周临渊回来了。

明绣心里倒是微微有些紧张,屋里何翠翠看得出来她今日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儿,替她理了理已经绞得半干的头发,又给周临渊行了礼,带着一干丫头婆子们退了出去,出门时还将门给带上,给这夫妻二人留了单独说话的空间。

“今儿怎么了,有话要说?”周临渊脱了外头的衣裳,只着了薄薄一件银白色绸子,削瘦修长的身材,腰间一条金缕珠玉勾成的腰带,将满身的华贵气质不经意间就带了出来,头上用紫玉冠束着,不如京中时的奢华打扮,简简单单的,可他身上冷凝的气质却是显得更清幽了些,作为夫妻,他早看出明绣今日有些不对劲儿,因此用完饭,陪着隆盛帝和郑老道玩耍了一阵,就借故回了房,今日贺尹惠在亭子与明绣坐了一阵子的事,他是一开始就得到了回报,原本没放在心上,可此时看来,这二人说过什么,倒是令他有些在意了。

“怎么这么早回来了?还想着你要多耍一阵。”明绣没回答,上前接过他的衣裳挂在架子上头,二人独处时,都如同寻常夫妻一般,她想到今日贺尹惠的话,有些期望,又有些害怕,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挑了些安全的话题来说:“父皇今儿还玩得高兴吧?”

按理说,她是主人,客人高不高兴,她应是清清楚楚的,可是隆盛帝身份不同,皇帝陛下反客为主,她实在是提不起主人的架子,一切都只是随意,不过此时对周临渊问了这话,显然就是有探究皇帝心情的意思。

周临渊看她惦着脚尖挂衣裳,纤细的腰身,已经是洗沐过,头发半干也没再挽起来,直直的如黑瀑般垂在大腿下,更衬得背景娇小纤细,女性的妩媚举手投足间展现得淋漓尽致,两人已经成婚好几年,照理说都是老夫老妻了,但也许是当初得到这姑娘不容易,又有多年的相思,因此成亲多年,感情没有平淡,反倒是更浓了些,周临渊一双浓密的剑眉,斜斜的飞入鬓里,更衬得一双眼睛如星玉一般,面如冠玉,今年他才二十多,还没有蓄起胡子,眉宇间一惯的清冷,魅力倒是一如既往的,他看明绣小心翼翼问话的表情,眼里就冷了些:

“今日贺氏跟你说过什么?”不是疑问的话,而是十分肯定,像是知道贺尹惠一定对她说过什么般。

明绣心里吐糟,不过却不得不承认,周临渊问这话不是无的放矢,不知道是因为二人夫妻多年,心有灵犀,还是他实在太了解自己,或者是这人观察力实在是惊人,她抿了抿嘴,还是无奈承认:“她说,你,和我哥,准备在这儿多住一段时间。”一边说,一边偶尔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抬眼偷看他的表情。

周临渊薄唇紧抿,脸上看不出喜怒,他一向就是这个喜笑不形于色的样子,高兴时生气时都是同一副表情,实在很难让人从他脸上得出他心里头的想法来,此时明绣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就有些发虚,这人平时对她很好说话,可是关键时候,还真是令人心里有些犯怵,她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想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时,周临渊却是皱了眉,淡淡责备她:

“以后有话直接和我说就好,我们夫妻之间,难道还有什么是你不能放心的?”

明绣干笑了两声,不过不可否认的,有了他这句话,她胆子一下子大了很多,笑嘻嘻的上前扭了他袖子,如小姑娘一般,向他撒娇道:

“那你告诉我,这是真的吗?怎么我不知道,之前你没和我说过。”贺尹惠都得到消息了,她还被蒙在鼓里,其实想到这段时间以来的变化,她心里隐隐猜到这事儿应该是真的,就是不知道内情如何,是周临渊被隆盛帝猜忌了,还是因自己哥哥的原因。

一看她发呆,周临渊果然不愧是了解她的,当下就将她心里的想法猜了个大概,忍不住有些恼怒,眼神冷了下来,抓了她手,恨恨的咬了一口,明绣痛呼一声,将爪子缩了回来,笼在袖口里,眼睛含了指控看他,抬起手来看时,白皙透明的手掌处,一圈整齐的牙印在柔嫩的掌心与手背上,更是显得十分醒目,她微微有些不满,将手倒背到身后,疼得吸冷气:“干嘛咬我?”

“你就没想过,是我给你惊喜?”周临渊恨恨的看她,不过见她这模样,到底还是有些心疼了,一把将她小手抓了过来,捂在掌心里轻轻揉着,看那牙印渐渐的散了,不过到底是红了起来,也有些心疼,可是想到这姑娘不解风情,说不定还压根儿没往自己的心意上头想,又有些恼怒,看她的目光就有些不善。

明绣干笑了两声,惊喜?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是不敢说,这人看起来一副冰冷冷的模样,长相是好的,不过这性子却是严肃又嚣张,实在看不出会有给人惊喜的一天,但是这话她却是不敢说出来,可心里到底是松了一口气。周临渊都说是惊喜了,虽然不知道喜从何来,可是既然都是与喜字沾了边儿了,那与祸事儿就一定无缘。

这么一放心,她就有了心思想其它事,不再担忧哥哥的事,脑子当下就转得飞快,抬头看他,确是有些惊喜了:

“你的意思是?…”

“我已经跟父皇商量过了。”周临渊看她脸色,点了点头,一边还动作轻揉的揉起自己刚刚给她咬出来的齿印:“反正京中的事情大多有人处理,需要我的,也不一定非要露面,如今父皇春秋鼎盛,又用不着事事都有我,如今儿子又有了,所以往后,只要你喜欢,我们可以常住在这儿,明俊意思也是差不多。”这话的意思有好几层,明绣却是听出来了,当下只觉得喜忧参半,惊喜的,是自己渴望已久的生活,没想到却是这么容易就得来了,就是太容易了,却是有些不太真切的感觉。

正文 第五百五十九章 无题

第五百五十九章 无题

而令人担忧的,则是有好几点,一来哥哥这样应该算是半被流放了吧?叶明俊从小就胸怀大志,如今这样的情景,要想得到什么真实的权力,或者成为一方父母官,那是不可能了,他这样半退休的,也算是荣华富贵一辈子,却没丝毫权力,不知道对于他来说,这样的结果能不能接受。二来,隆盛帝这么轻易就同意了,不知道周临渊在其中有没有答应了什么要求,他这样一个充满了野心的人,退出朝堂,对他以后到底有没有什么影响,如今几位皇子虽然说早已经退回到自己的封地,要想与他争不是容易的事情,可是他如果陪自己住在娘家,自己倒是逍遥自在了,可对他来说,也同样是离皇帝远了。

一想到这些,心里不免犹豫,知妻莫若夫,周临渊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无奈的伸手将她搂进怀里,揉了揉她脑袋,温柔道:“想那么多做什么,不是早和你说过,一切都有我。”话虽如此,他也知道明绣心里不是那么容易释怀,可是她却不知道,皇位于自己来说,早在娶她那时候起,估计心思就散了大半,只是那时的他没发现而已。

可惜此时却不能再和她说这些,不然指不定她心里该怎么胡思乱想了,周临渊目光柔柔的,看明绣还有些纠结的样子,也不再多说,只是手轻轻的在她背上拍着。

自从贺尹惠来找过明绣之后,好像大家心里都清楚些什么,叶明俊也不再藏着掖着,令人回了京城好几趟,分别将自己的行李等物品搬了些回来,对于这些,隆盛帝视而不见,只有郑老道兴奋无比,他性子如同小孩儿一般,人越多越热闹他就越是喜欢,孤单一人在这叶家呆了足足一年之久,早将他给闷坏了。

贺尹惠捅了这个篓子出来,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叶明俊对她态度更冷淡了些,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如今整天都哀怨异常的样子,虽然知道这事儿是自己冲动了,不能怪罪在明绣身上,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在看到叶明俊冷淡的态度,以及离她远远的感觉时 ,却由不得她心里怨怪上明绣,只是心里暗恨,面上却不敢显示出来,因此将一切都算在了周敏头上,两个女人之间原本暗地里的战争,隐隐有拉到台面上来的意思,好在贺尹惠还有理智,知道自己就算再恨周敏,此时也不能做些什么,她就是再不得宠,也是皇帝的女儿,皇帝自己不喜欢可以,怎么也轮不到她来给周敏难堪。

可是如此一来,贺氏心里有气,却又不能发泄出来,鳖得久了,一个嫩葱似的姑娘,一下子沉默了许多,脸上就见了愁苦之色,让人一眼看去也替她累得慌,明绣原本是觉得她告诉自己那件事无所谓的,开始还有些同情她,不过见久了她与每个人都苦大仇深的样子,也不得不开始躲起她来。

绿丛花朵环绕的小楼里,周敏正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头,她一心爱幕叶明俊,以前倒并不曾在意他身家与家里环境之类的东西,当初的她也有资格不在意这些,可没想到,这叶家也并不是穷困的,反倒这乡下地方,也是如同世外桃源般,开始她知道叶明俊要随同明绣回来时,心里多少还有些不情愿,这种不情愿十分复杂,包含了许多东西。

有从此离了京城,一心只与贺家那位争风吃醋的不痛快感,也有对平凡生活不知所措的彷徨,更为重要的,则是她对于叶明俊这些年来,一直看重妹妹,更甚于她的嫉妒之心,这次回乡,明着是说要不让皇上为难,自动请缨过上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可是心里头明白的,又有谁不知道,这位不过是想要守着妹妹,与她过上一家子团圆的简单生活而已?

说到底,不是不喜欢叶明俊过这样简单的生活,可是不应该是为了这个原因,不应该是这样的,如果他是因为自己的原因,那么周敏就算抛弃一切,舍了公主的名头与一切繁华的生活,为他洗手做羹汤,也不是不行的。可是说到底,他不过一切是为了妹妹着想,甚至都没问过她的意思,就这么决定了。周敏心里微微有怨气,可是她却是一个极聪明的人,知道如今什么事,是自己该做的,什么又是自己该忍的,忍不下来,也就像那位一般,年轻貌美,身世又好,可惜依旧是失了宠。

不过好在那位小姑还是好相处的,幸亏没有因为自己母妃当年的行事而怨恨她,周敏十分清楚,此时不是她与不与明绣计较,而是自己的这位嫂子兼小姑,与不与她计较了。讨好还来不及,哪里又敢去得罪了。一开始的不满,在来到叶家时,她住了两天,昨日时,还有些不习惯,没那么多人侍候,可是住了一天下来,倒另有一番别致风味儿了,没人成日的守着,头顶上又没人给她立规矩,不知道有多舒服,没有嬷嬷一天到晚的再说她该注意公主的言行举止,除了这两天因为隆盛帝夫妇在,得早起请安之外,过两日,父皇母后一走,她就真正的,解放了。

周敏心里复杂无比,旁边嬷嬷拿了扇子替她摇着,这位是当初冯氏身郧之后,皇后派到她身边的,倒也忠心,这些年下来,侍候她也算是周到,并没有她一开始以为的旁心思,反倒是一心一意的,由此看来,皇后虽然与她母妃有怨,可也不是一个小心眼儿恶毒的人。一想到这些,周敏嘴角化开一丝微笑,她斜斜的头靠在沙发扶手上,头发只挽了一个慵懒的髻,除了一朵淡粉色的绢花,再无其它装饰,整个人清新干净,有人端了一杯冰镇的酸梅汁过来,放她面前了,轻声说道:

“夫人,二夫人已经到了楼下,想来向您请安。”周敏嫁叶明俊时,摈弃了公主的身份,嫁人之后也没有摆公主的架子,这称呼一事上,自然也是依附着建安伯府的规矩来。贺尹惠与周敏各住一栋小楼,这两日她又因到明绣面前说了话之后,对周敏极有成见,两日都没过来请安,这会儿,倒是突然过来了。

周敏嘴角弯了弯,端起酸梅汁儿抿了一口,这才笑道:“二夫人来了,那就请她进来吧。”提到二时,咬字重了些,那宫人心领神会,点了点头出去,没多时,贺尹惠神情有些阴郁的跟在那宫人身后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