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草定了定神,哑声道:“我竟不知道,你怎么……之前没找过我?”

紫芝笑道:“我知道你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哪里还敢找你,且你那个性子我难道不清楚?你若知道我在浣衣局里,一定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指不定又闹出什么事来,岂不是更为难?幸而雪茶公公心肠很好,总算救了我一命。”

两人面面相觑,犹如隔世。

仙草握住她的手:“你现在在哪里?”

“皇上开恩让我留在了乾清宫。”

仙草意外:“你在乾清宫当差?”

紫芝道:“可知起初我也不相信呢,我本来想着能离开浣衣局已经是开了天恩了,只想着离开那里,好歹能跟你再见上一面儿就最好了。”

仙草想起先前赵踞对自己龙颜大怒的样子,没想到居然留紫芝在乾清宫,但皇帝的性子喜怒莫测,倒是不能掉以轻心。

正要叮嘱紫芝两句,紫芝却说道:“对了,你可听说了?今日要在菜市口处决府内的大公子。”

仙草一震:“你也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紫芝长叹了声,“浣衣局里虽苦累的很,但嚼舌的更多,你在那里的时候还小,估计还不清楚。”

仙草不语。

“那些人说的话很不中听,可我知道大爷不是那种逆乱之人,”紫芝又说道:“皇上大概也正为这件事忙碌,昨晚上一夜没回乾清宫呢。我昨晚上也一夜没睡,想着徐家只剩下大爷这一条血脉了,如果咱们娘娘还在,指不定多伤心呢,不对……假如娘娘在的话,她一定会想方设法营救大爷的。”

仙草道:“是啊。”

紫芝盯着她问道:“你不在宝琳宫却在这里,难道也是为了徐大爷的事?”

仙草正要回答,突然间远远地瞧见在午门的方向,有数道人影匆匆地进宫而来,向着金銮殿而去。

仙草在此等了半天,盼的就是这一幕的出现,如今见了,精神微微一震。

紫芝本正仔细打量她,见她变了脸色,就也转头看去,远远看了会儿,说道:“咦,那个人竟好像是苏少傅?”

“是他。”仙草盯着那几道身影,“旁边那位是小国舅。”

“他们这会子进宫是做什么?”

“他们多半是……”仙草即将脱口而出,总算及时刹住,道:“我猜应该是跟咱们大爷有关。”

紫芝看出她欲言又止之意,却并没有再说别的,只道:“你果然也是为了咱们大爷才来这里打探的?唉,只恨我没有娘娘那么足智多谋,昨儿听雪茶公公把我安置在乾清宫,心里还惦记着若是见到皇上后,就给咱们大爷求个情……”

仙草心头震动,忙道:“你千万别这样。”

紫芝怔问:“怎么了?好歹也是徐家的旧主。”

仙草说道:“你的心意虽然是好的,可是皇上未必会容许别人在这种朝堂大事上置喙,且……”

“且怎么样?”

“皇上应该是有安排了。”

“安排?”紫芝诧异地问。

仙草知道自己不能跟她多说,但毕竟是昔日的心腹宫女,又听她竟想为徐慈求情,便说道:“听雪茶公公说起,已经连日里不见小国舅跟苏少傅了,国舅爷跟苏少傅都是皇上亲信的人,没有要紧的事情绝不会多日不进宫的。他们应该就是秘密地给皇上派去做这件事的,如今正好赶在今天一并出现,事情多半已经有了转机了。”

仙草原本心急如焚,正是那天在御书房内看到那“人头”,耳闻目睹皇帝应酬蔡勉,又知道苏子瞻跟颜如璋十多天不曾进宫露面,她就猜想皇帝一定是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表面用拖字诀稳住蔡丞相,暗地里让颜如璋跟苏子瞻去处理赣城的事情,只要查明了来龙去脉收集了人证物证,才能在徐慈的事情上跟蔡勉放手一博。

紫芝睁大双眼:“你是说,大爷有救了?”

仙草谨慎地回答:“娘娘昔日总告诉我们说,当今的皇上是个极聪明的性子,之前雪茶公公又说皇上要保大爷,所以我想皇上一定能够想出法子来。”

“原来是这样,”紫芝叹息道:“阿弥陀佛,但愿如同你说的一样。”

紫芝虽然念了佛,可心中却是半信半疑的。

谁知今日散朝之后,消息也飞快传开,朝堂之上,苏少傅跟小颜国舅将从江南道赣城查证的种种呈上,包括安抚使如何勾结地方侵吞朝廷赈灾的粮饷,以及牵扯到了京城内官员名单,满朝文武听着,目瞪口呆。

赵踞命人将参与其中的官员当场带出,摘去官帽脱去官袍夺下笏板。

苏子瞻又将当初赣城百姓走投无路的惨状一一说出,又将当时参与围城的数名流民“匪首”带到。

众人跪地叙说当时情形,跪地泪流不止,又说道:“若非当时徐主簿开城开仓,我等数千人这会儿早成了城外枯骨,虽然之后已经逃走,但听说主簿给朝廷捉拿要凌迟处死,我等着实不忍心好人受这种冤屈折磨,宁肯随着国舅跟苏大人进京请罪,请皇上开恩,杀了我们就是了,不要责罚徐主簿。”

满朝寂然无声,蔡勉皱着眉头,才要开口,此刻苏子瞻道:“赣城知县明明知道城外的情形,他本来可以用抚恤的法子,兵不血刃地平息事端,可偏偏他竟要借助知州的兵马,将流民尽数斩杀,其心可诛,为父母官者不能有父母之仁,与贼徒何异!臣斗胆,觉着这件事中,最该杀的是赣城知县等众贪墨官吏,而绝非徐主簿跟被逼反的百姓!”

蔡勉忍不住道:“苏少傅!留神你的言行!”

“丞相,”发声的是赵踞,“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朕觉着,父母官跟百姓之间,也可如此形容,所以苏少傅所说,并无不当之处。”

“皇上!”蔡勉眉头深锁。

赵踞对上他不悦的眼神,温声道:“朕尊丞相为太师,恭谨仔细,不肯半点失礼,所以丞相对待朕,从来也忠心耿耿,直言不讳,这才是君臣相处之道,从上到下,可推及父母官同百姓之间,江南道之事起因在贪墨禄蠹,若无他们不仁,岂有百姓造乱。所以朕也觉着少傅所说不错,的确有人该杀,却不是无辜受苦的百姓,跟开城放粮的徐慈,而是那些罪魁祸首。”

皇帝说到这里,环视群臣:“当然,朕身为天子,也有不察之罪,何况此事是朕登基后发生的,兴许也是朕失德于天,从即日起半月,朕会布衣素服,每日午时去太庙跪拜一个时辰,以求列祖列宗、皇天后土宽恕见佑。”

群臣听罢,纷纷躬身:“皇上圣明。”

因此,虽然有蔡丞相的反对,但经过据理力争,到底免了徐慈的死罪,只判他发配沧州,而其他涉案官员,苏子瞻跟颜如璋呈上的便有十五人名单,暂时将人羁押,抄检府邸。待刑部跟吏部再度核查无误,尽数斩首示众。

这日皇帝退朝后,起初还只淡淡的神色,等回到御书房,赵踞看着一桌的书册折子,唇角的笑意再也忍不住。

雪茶全程跟在身旁,当然是从头看到尾了,如今虽然猜到了皇帝之前派了小国舅跟苏少傅,但皇帝居然连自己都瞒的死死的,真真是……

如今又瞧见皇帝总算面露笑意,雪茶斗胆问道:“皇上,您是怎么派了国舅爷跟少傅出京办差的?既然国舅爷不在京内,您之前怎么还叫奴婢送信到颜府呢?”

赵踞先前也自悬心,今日在金銮殿上一锤定音,才觉踏实:“朕的一举一动,丞相当然清楚,所以朕是‘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兵者,诡道也’。”

雪茶似懂非懂,忙道:“奴婢虽然不太明白皇上的神机妙算,却也觉着皇上厉害极了。”

赵踞力压蔡勉,救下徐慈,事情做得漂亮,也有几分自得,听了雪茶的马屁颇有几分受用。

但是此刻,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这会儿本该把她叫来,看看她心服口服的样子,但是之前自己斩钉截铁地让人滚蛋,话说的太决断,没有个自打嘴巴的道理。

赵踞皱皱眉,突然转身问:“朱充媛从宝琳宫搬走了?”

雪茶道:“奴才听说朱太妃说是那地方晦气,妨碍了龙嗣,正张罗着要搬呢,只不过因为要休养两日,所以暂时还住在那里。”

赵踞颔首:“毕竟她伤了身子,朕也该去看看。起驾。”

雪茶歪头看着皇帝,总觉着哪里有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肥~

某只打了翻身仗的皇帝:快来瞻仰朕威武的样子!

小鹿姑姑:滚远了,看不见~~

第 34 章

夜色朦胧, 宝琳宫里却别有一番热闹。

先是江水悠前来探望朱冰清, 坐了半天后出来,便到了罗红药这边说话。

罗红药让了座, 问道:“姐姐怎么这会儿来了,身子可大安了?”

江水悠道:“多劳妹妹牵挂,正是觉着好了些, 才忙出来走一走呢。”

罗红药打量着她,却见她面色红润, 一如往常:“姐姐的身子要紧,又没有人责怪你,何必这样着急?”

江婕妤笑道:“我也是在屋子里闷坏了, 病了这几天,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先前朱姐姐传我过来都不能起身, 没想到竟然出了大事。不过我也听人说头三个月是最危险的, 倒也没什么可抱怨的,横竖朱姐姐人无碍就是。只不过……又让妹妹你受了些惊吓跟委屈。”

罗红药道:“多谢姐姐, 我受些惊吓倒是没什么,毕竟龙嗣要紧, 好歹有惊无险的, 现在也都过去了。”

江水悠道:“我就知道妹妹是个有福之人, 何况还有小鹿姑姑在你身旁伺候着,更加稳妥了。”说到这里,江水悠便看向罗红药身后的仙草。

罗红药也回头看了一眼, 笑说:“这倒是,有她在身旁,我格外心安些。”

仙草微微垂头道:“奴婢怎么当得起如此夸赞。”

江水悠笑道:“你自然当得起,若不是你在太后娘娘跟前据理力争,事情怎能真相大白呢。只怕这无妄之灾真个儿就落在了罗妹妹身上了。”

仙草笑说:“奴婢那也是给逼急了才胡言乱语,幸而太后娘娘圣明,并没有怪罪。”

江水悠深看她一眼,又向罗红药道:“方才我去探望朱姐姐,听她说过一两日就要搬到富春宫去了,这倒也罢了。我先前因得了妹妹送的香膏,心里还想着要省着点用,免得以后用完了没的地方讨,如今朱姐姐搬了出去,妹妹行事也可便宜些。”

罗红药道:“只是入了冬后,花儿开的少,做的只怕也有限。”

江水悠抿嘴笑道:“倒像是我催着妹妹似的,不用急,自然是要天时地利,慢慢地弄,可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江水悠十分会说话,待人接物叫人舒服,罗红药起初虽对她有些防备,但见人家谈吐举止如沐春风,便也罢了。

江水悠坐了小半个时辰才起身告退,罗红药亲自送出门口,江水悠请她止步,道:“妹妹身子也弱,禁不得风吹,就让小鹿姑姑替妹妹送我便是了。”

当下仙草便送着江水悠往外而行,出了门后,江水悠并不着急离开,转身看着仙草说道:“姑姑可也听说了今儿金銮殿上的事了?”

仙草道:“婕妤说的是江南道上那件贪墨大案?奴婢当然也听说了。”

江水悠道:“今日我正在太后那边坐着,听人说了此事后,太后很是震惊,这会儿只怕在传了皇上询问呢。”

仙草见她主动提起来,顺势问道:“难道太后不满皇上所为?”

江水悠缓缓道:“太后的意思,是不想皇上现在跟蔡丞相对着干罢了。毕竟皇上如今才亲政,在朝中还算是势单力薄。不过事已至此,太后应该也不至于怎么样。”

仙草看着江水悠,她居然跟自己说了这么多,是什么意思?

江水悠望着她,忽地一笑道:“其实关于江南之事,我自然也有所耳闻,有些话不好当着别人说,唯独对小鹿姑姑说大概是无妨的,我觉着这件事上,徐家大爷所做的并无差错,毕竟事关数千人命,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一次徐大爷救的可是几千人,功德无量。我心里倒也希望他无碍。”

仙草点头道:“没想到婕妤是个这般有心胸之人。”

江水悠凝视她:“我有的不过是小见识而已。比不过小鹿姑姑见机行事,痛快利落。”

仙草垂首:“婕妤一味地夸赞奴婢,奴婢倒是不好意思了。实在当不起。”

江水悠道:“当初罗妹妹做了香膏,我先拿了用,来请妹妹去延寿宫的时候,妹妹只说病着不便,不想我前脚去了,后脚罗妹妹就送了香膏去给太后,恰好是太后称赞了我所用的膏子之后,真真是投其所好了。”

“婕妤怎么忽然提起这件?”仙草仍是平静地问。

江水悠笑道:“我只是忽然想起来,倒好象我先去延寿宫是投石问路的,若太后不喜我所用的那香膏,不知那会儿罗婕妤还能不能去献上?只怕不会吧?”

仙草抬头笑吟吟道:“那也恰巧了而已,难为婕妤还记得。不过我们婕妤所做的香膏,应该是无人不爱的,太后喜欢也是意料中的事,并不需要谁去投石问路,婕妤很不必多心。”

江水悠对上她的双眼,也微笑道:“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

江婕妤说罢转身,身旁宫女太监伴驾而行,宋姑姑陪在身旁。

走出一段路后,宋姑姑道:“真真想不到,这罗婕妤本是会万劫不复的,怎么居然一根头发丝也没伤到,反而是朱充媛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江水悠微微蹙着眉头:“是啊,这一切,当然是因为有她在。”

宋姑姑问道:“婕妤说的是鹿仙草?但是她……她没有这种本事!”

江水悠因为对仙草很感兴趣,特意打听了一番。宋姑姑也是宫内的老人,便将昔日仙草跟徐悯种种尽数告诉了她。

据宋姑姑说,这仙草是个实心丫头,没什么心眼,之前全靠着徐太妃照看她,她对太妃也最是忠心。

如今……

江水悠冷笑道:“她没有?若说她以前没有,那现在就是很有。”

宋姑姑听她语气不大好,不由有些惧怕:“婕妤……难道是在后悔吗?”

江水悠叹了口气。

当初她看出朱冰清这龙嗣怀的古怪后,本来犹豫着要不要告知鹿仙草,让她及早防备,这自然也是跟仙草示好的一种方式。

但是就在她想有所行动的时候,方太妃娘娘将她叫了去,命她不要轻举妄动,在此事之中只保持旁观便是。

加上宋姑姑又说起昔日仙草的所作所为,实在不像是个有心计的人。

江水悠思来想去,只得听了方太妃的话,选择冷眼旁观。

但她还给自己留了一条路,那就是派人去向罗红药讨香膏,顺便提醒她们。

于是,她果然看了一场好戏,一场令她意外又不觉着意外的戏。

听了宋姑姑的问话,江水悠叹息之后又摇了摇头。

她自诩跟这些宫内的寻常女子都不一样,是极富经验,无可匹敌的。且自从进宫那一刻就细心观察,伺机行事。

从宝琳宫化险为夷的经过看来,仙草果然不是寻常之辈。

突然江水悠脚步止住——凭什么一个小小的宫奴会如此聪慧机变,九死一生,化险为夷。

会不会……那人也跟自己一样,是个“穿越者”?

一想到这个,江水悠后背有点发冷。

赵踞来至宝琳宫的时候,仙草才送别江水悠。

罗红药问道:“江婕妤怎么像是有话跟你说似的?”

仙草道:“婕妤是个极聪明的人,娘娘以后要提防她些。”

罗红药诧异:“提防她?难道她也跟朱充媛一样算计我吗?”

仙草道:“她倒不是算计,只不过如今是‘事不关己不伸手’而已,可保不住将来如何。”

罗红药疑惑:“但是她之前还有意无意地提醒咱们留意,明明是好意呀。”

“若真正的好意,就不必那样含糊其辞了,”仙草叹道:“当初娘娘说她仗义相救,我还以为是个不错的人,没想到仍是不可免俗。”

罗红药仍是不解。

仙草道:“难道娘娘你觉着,连日里江婕妤病倒,真是偶然吗?朱充媛滑胎那日她不在,只是恰巧?其实她只怕早就猜到了朱充媛这一胎有蹊跷,所以一早避嫌而已。但她明知如此,却没有告诉我们真相。”

偏偏仙草为了徐慈的事心慌意乱的也未留意,如果那天不是仙草机变,硬生生找到那包药扔了回去,这会儿她跟罗红药早就无法翻身了,跟她江水悠自然也仍一点关系也没有。

江水悠未必算是坏人,但也不是什么可值得信任的好人。

罗红药听后,对着灯发了半天怔。

仙草劝道:“娘娘不必多想了,不如早点安歇。”

罗红药闻言又振作精神:“对了,徐大爷总算能够保住性命,你总也该放心了吧,你昨晚上一夜没睡,眼圈还是黑的,今儿也早点歇息吧。”

仙草皱眉道:“虽然免了死刑,到底还要流放,自古流放路最难走,也不知……到底怎么样。”她喃喃说了这句,又恐怕罗红药跟着担心,忙道:“罢了,不说了。”

正在这时侯,外间雪茶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罗红药猛地站起身来,仙草也满面诧异,急忙跟她一块儿出来接驾,果然见皇帝负手从宫门口走了进来。

少年的皇帝身量修长,身姿挺拔,透着一股勃勃的英气跟贵气。

今夜月华如练,月色跟灯影交织,照出他俊美无俦的容颜,眉宇之间又透着一份令人不敢直视的锋锐。

罗红药先行屈膝拜倒,仙草在罗红药身后,同宫女太监一块儿跪地,她深深地埋着头,暗中祈祷仓促间皇帝注意不到自己。

赵踞的目光从罗红药肩头掠过,准确地落在她身后的仙草头上,却只看见乌黑的头发,半点脸也瞧不见。

瞧不见倒也罢了,免得生气。皇帝心想。

赵踞哼了声:“罗婕妤还没安歇?朕是来探望朱充媛的,既然如此,你便陪着朕一块儿过去瞧瞧她吧。”

罗红药忙道:“臣妾遵旨。”

两人一块儿往朱冰清房中来,那边宫女早就入内禀报,里头嬷嬷们搀扶着朱冰清下来接驾。

雪茶跟在赵踞身后,边走边看仙草。

仙草因为见皇帝进殿去了,这才大胆抬头,对上雪茶的眼神,斗胆上前几步:“公公有话?”

雪茶突然想起赵踞警告自己的那几句,忙道:“你别过来……你离我远点。”他回过头,逃也似地跟着进内去了。

仙草挑了挑眉,于是便跟宫女们在外头侯驾。

不知皇帝在里头如何安抚慰问朱充媛,不多会儿,是朱冰清嘤嘤嘤地哭声传来出来,仿佛撒娇一般。

又过了近两刻钟,皇帝才起驾往外。罗红药跟在身后。

皇帝才出门,便瞄见仙草跟众宫女等在门外台阶下,依旧是规矩地垂着头,从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瞧见半边白皙的脸,跟一点毛茸茸的鬓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