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双婉想了一下,道:“听不听得进去,该说的还是要说的。”

姜氏族里既然来了人问姜府的意思,姜府还是要好好表态的。

“嫂嫂,意思是这宫还是不进的好,是吗?”洵林听出了,但没问他长兄,而是问起了他嫂子。

“应是不进的好,”许双婉看了眼丈夫,见他垂眼吃着羹汤不语,与洵林温言道:“圣上选秀有他自己主张,他要是没开口点明哪家的人,要是家里没份,还是不要上前去的好。”

点明了进宫也未必是好事,宝络那个人,跟她家这位长公子一样,都是骨子里带着狠劲的男人,他们也只是看着仁慈罢了,但血雨腥风当中趟过来的人能仁慈到哪去?不管谁想摆布算计他们,都不可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许双婉一听大表嫂来说是圣上答应了朝臣让他选秀的事,她就觉得这事有些不妙——那天她见到宝络跟皇后的形情,她一看就觉得那对小夫妻真真是正在最甜蜜的时候,宝络这个样子,是起不了选秀的心思的,他被逼着答应了下来,那些逼他的人,怕是得不了好。

不过许双婉也很明白那些连手逼圣上选秀纳妃的人的心思,自古有了江山的君王谁不爱美人?这再狠的君王,只要对美人起了心思,就是百炼钢也能化为绕指柔,到时候他们家中的女儿要是再生下个皇子,这一家,又就是皇亲国戚了。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都削尖了脑袋往名利场钻,没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住对名利的野心,和其身后带来的无穷好处。

第146章

洵林若有所思,许双婉知道他跟姜家族里的几个儿郎很要好,笑了一下就回头朝丈夫道:“那还是劝一劝。”

“嗯。”

许双婉起了身,“我带望康和钰君去园中走一走。”

“不带我去?”

许双婉莞尔,抱了钰君,看望康了下地,便带着儿女出去了,留下了兄弟俩说话。

他们一走,洵林便坐到了兄长身边,“我看嫂子这些日子气色好多了,久哥医术真是高明。”

宣仲安看了他一眼。

洵林被他看得颇为羞涩,但还是把来意说了,“我有一个好友母亲有顽疾在身,一直吃着药也不见起色,上午我出门会友见到了他,他知道我们府里住着位小药王,就托了我此事。”

“上午出去的,下午就回了?”

“他们下午还要去玩,我没去,就回了。”

“哪些朋友?”

“就是姜家和姜家的那些亲戚家的,但今天来了还有几个外姓的,”洵林想了想道:“也不尽称得上是朋友,有些还是头一次见。”

嫂子说好朋友既然来请,那就去看看,喜欢就留下,不喜欢就回来,洵林不傻,见到人他就知道这次里头的生人是为结交他而来,他见人太多,吹捧他的话又太过火,这里头怕是有事不清静,他琢磨了一下,还是回来了。

“我觉得有好几个应该是受了家里的授意来见我的,让我出去的山原也跟我说了,他也是不得已要卖他们几个人的面子,没法才来请我的,我看情况不对,就托词先回了,不过我那个好友确实是有事,才跟着山原过来找的我。”洵林便跟兄长解释起了他那位好友之事。

他那位好友也是姜氏学堂里的学子,比他年长三岁,在洵林看来,他是个体贴人,对他们这些年纪小一点的学子一直照顾谦让有加,不过他不是姜氏本族人,是姜氏族人的外孙。

说起来他也是个可怜人,他母亲本是以前京中一个六品官员的正室,只是后来他父亲宠妾灭妻,随即家道败落,他父亲也在之前的大清洗当中丢掉了乌纱帽,但他父亲官职一失,回到家来反怪罪是他母亲的错,道是他母亲招来的灾祸,他母亲差点被逼死,好在姜家宗族出面,把他母亲救了出来,后来他被家中庶母毒打跑到了姜门,姜门也出面把他留在了他母亲身边,母子俩这算是逃离了苦海,但他母亲身体一年比一年要坏,眼看大夫都说可以准备后事了,他便求到他身上来了。

洵林把事情说罢,宣仲安问了他一句:“你想好了?”

洵林严阵以待,双手放在膝前端坐着道:“想好了。”

“那你明天随我一道出门,我让人带你去太医院,你久哥这几天都呆在太医院那,你去请他就是,他会答应你的。”

“呃?那,就由我去请就行了?”准备好了各种说辞的洵林始料末及,错愣不已。

“那,你还想如何?”

“不多问几句?”

“多问几句啊?”宣仲安抬头想了想,还真给他想出句话来了,“你是觉得你那位好友是可用之才?他叫什么来着?”

洵林这才觉得对了,准备好的说法也有地方可说了,当下精神一振,拍掌就道:“正是如此,我这位好友姓何名振光,他乃…”

宣仲安看着弟弟滔滔不绝,好笑地微挑了下眉,由着他说去了。

洵林比他想的要用心得多了,无论是对功课,还是这人情往来,不过这些里头的学问大得很,先由着他自己去摸爬滚打了,他在旁看着点,必要的时候指点一二就是。

这晚一家人一道赏月用饭,到了快亥时才有散的意思,钰君早在父亲的怀里睡着了,要回沁园的时候,望康就爬到了小叔的背上要跟小叔回听轩堂,等他都快要被背出园子了,他回头嘟着嘴就朝他父母喊:“你们也不留留我,什么人嘛。”

洵林笑得脚颤,手一松,差点把他掉了下去。

许双婉看儿子委屈得嘴嘟得可挂油罐子了,连忙走过去把他抱了过来,笑着跟爱与父亲赌气的儿子道:“还是跟我们回去罢,你明日再跟祖父他们一道玩可好?”

“不是玩,是念书。”望康被母亲抱回来了,还是不满。

“父亲,那我们回去了。”许双婉抱着他朝归德侯欠身。

宣宏道看着儿媳妇的笑颜,再往抱着站在月光下,抱着孙女儿悠然不已,嘴角含笑的长子看去,他朝与他微笑的长子也笑着点了点首,朝他们道:“回罢,不用送了,等我们回了歇下了,会着人来跟你们报。”

“是,父亲走好。”许双婉朝他又半垂了下首。

“诶。”

许双婉走到丈夫身边再回头,看他们已走远了,便与站着等她的长公子道:“回房了。”

宣仲安“嗯”了一声,走到她前面,“把咱们家那个小淘气放我背上。”

小淘气呲溜一下就到了他背上,抱着父亲的脖子又喊起来了,“爹,你还是稀罕我的对不对?”

许双婉摸着孩儿那冒着热气的小背脊,别过头,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望康这性子,可不知是随了谁。

“我可不想稀罕你…”宣仲安抱着女儿背着儿子往前走,悠悠道:“见天儿的气我,有何好稀罕的。”

还是乖乖巧巧,见他就冲他甜笑的小闺女才是他的心肝。

**

七月,宝络皇就下旨选秀,这次选秀的范围不大,仅在官宦人家当中纳选,且是官位品级必须在五品以上家的女儿才能入纳为秀女。

不过,圣上也说了,这次选秀只是给皇后娘娘找几个侍候的,皆看各家的意思,如若有不想把家中女儿送进宫里的,他也体察臣民爱女之心,不强求入宫。

宝络皇这话说得极为体恤爱民,朝臣纷纷赞扬不已,转头就把家中族里只要是有点颜色的女儿都找到了面前过眼。

什么不送进宫去?他们没这想法,入选秀女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遂宝络把条件提得甚高,但各地方选上来的秀女加起来也有两百多位了,宝络都不知道他这朝廷五品以上大员家中有如此多的闺女,多的人家能送上五六个人来,最少的也有两个,夜间他跟皇后说起此事,与她道:“如若朕说他们要是给个假冒的上来,朕抄了他们的家,斩他们的三族,他们会领回去些吗?”

皇后见他嘴里说着笑,但脸阴沉得眼睛眯得只剩缝了,也只能宽慰他:“您莫要上火了,到时候让谁进来,也是您与我说的算。”

假冒的未必敢,这些位置刚刚坐稳一些的朝臣想着与他拉近关系都来不及,不至于在这当口还胆敢犯圣颜。

“你倒是看得开。”见皇后无比沉得住气,宝络酸溜溜地道。

皇后娘娘也是无奈,她不是看得开,而是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她就是比他更想一生一世一双人,也跟他一样,拿朝廷与天下无法。

她不愿又如何?不过是让他更为难罢了,到时候,反倒把他推远了。

齐留蕴心里是酸楚的,但看着宝络这个样子,她心里稍稍好过了一点。

说来人也是贪心的,她之前进宫前想得很清楚,要当一个好贤后,现在一想宝络以后也会跟另外一名女子你侬我侬,交颈而睡,她这心就跟被刀子割一样疼。

但齐留蕴不想让他知道这些,遂宝络不知道的是,这几天在他睡后的夜晚,他的皇后总是悄悄地睁过来,在黑暗当中看着他的脸,在心中一遍一遍描绘着他的模样。

她想过要是以后他不再把她当心上人,手中宝了,那她就是千方百计也要在这个宫中呆到老,呆到他死的那天。她要看着他一辈子,哪怕以后她要隔着重重人海,才能再看到他一眼。

皇后显得淡定,宝络其实也是在她面前故作不满。他这双眼,是在坊间的恶意、江南的迷景当中练出来的,皇后就算再显得沉稳,但她心里想什么,他也是有点数的。但这种事,他就是再保证再三,承诺天长地久,也都是没有人信的虚话。

百姓不信,朝臣不信,这宫里的人就更不信了,天下皆当皇帝就是应该左拥右抱的,连他丫头姐姐在与他告别时,都忍不住劝他以后就是有了新人,也莫要辜负她。

宝络无意跟人说些谁都不会信的话,他之前已经用独宠皇后一人说过了,但没人把这信在心里,不过都是在与他周旋罢了。

选秀之事要怎么弄,宝络已想得明白,但也免不了苦闷,这天下午当他义兄带着一身盛夏的热气进了太极殿,他看着穿着官服,就是被官服捂得出了一脸薄汗,也要比他华贵俊雅得多,比他还像个皇帝的宣相一进来,他就开始鸡蛋里挑骨头,打发起他的苦闷来了,“朕听说你衙门里的冰盆,堆得比太极殿的还要多,你怎么不让蔡伦把户部搬你侯府去啊?”

宣相给他请安,“见过圣上。”

“坐吧。”宝络冷眼瞪他。

等他坐下了,他也是忍不住问:“就没有人给你送过美妾小妾啊?”

“嗯?有啊。”宣仲安掀袍坐下,淡道:“不过我都是在外头解决了,弄死一个算一个,省得去碍你嫂子的眼。”

“朕怎么就没听说你弄死人了?”

“哦,”宣相轻描淡写道:“弄死几个女人算什么,让送人的人进不了这个朝廷,才是我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的初衷…”

他抬眼,看了眉眼之间的焦躁藏都藏不住的宝络一眼,意味深长地道:“至于您,您这才刚开始呢。”

第147章

“岂有此理。”宝络忍不住拍椅臂,拍完又呲牙咧嘴甩手,太疼。

真是什么都跟他过不去,宝络不禁大逆不道,讥俏起了祖宗前辈起来,“一个个没用的东西,安前朝还得讨好臣子们家中的女人来。”

对于宝络负气的话,宣仲安不予置评。

这古往今来的纳妃之事,固然有安前朝的意思,何尝不是因当皇帝的皆多想有几个女人,多生几个子嗣。

宝络不想,仅是他自己不想而已,甚至这个天下,他现在也只是不得不背在身上而已。

不过,这样的他,也许就是大韦能枯木逢春的生机。换一个太像皇帝的皇帝,这天下就是他宣仲安带着他宣氏满门以身堵口,也延长不了多时。

遂宣相也不想把宝络逼得太死了,省得他过不去,就让全天下跟着他一道过不去,再说话声音也放低了点,显得很是柔和,“您坚定初心就是,这天下没谁越得过你去。”

宝络阴阴地看了他一眼。

“您不是说,要当一个像肖宝络一样的皇帝?”

宝络呵呵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拍两句马屁,朕就会老老实实地让那群人好看了?”

“您自己决定就好,要杀要剐,皆随您意,臣没有什么话要说,也不会说您…”宣仲安碰了碰杯子,见茶还热着,就端起吹了吹热气,抿了一口又道:“我帮着您都来不及,我这里没什么帮外人不帮兄弟的道理。”

宝络又哼哼冷笑了两声,他面露不屑,但口气却好多了,“朕真是烦死他们了,今年各地才好一点,他们就又给朕找事,就不能老老实实安安份份地一个萝卜一个坑,帮着朕治理这天下?”

宣相笑了一下。

怎么可能安份,现在朝廷困苦,当官的来钱的路不多,这与过去集天下之财富荣耀富贵享受于一身的大臣们来说,这日子天天都是煎熬,想让他们习惯,三年五载可断不了他们的心思。

既然这些事情是出在宝络身上,他们自然要从宝络身上解决了。

他们想的是让宝络松口,却都不去想这个天下禁得住他们几番搜刮。

可他们却是站在这个天下最顶端的那一拨人,霍家陶氏已灭,下面那些依附他们的人,能去的地方不多,就投靠了这些人的门下,要是把他们都弄倒了,一盘散沙的天下就更不好治理了,宣仲安还需要安着他们有个安定的天下徐徐图之,只能让他们活着。

他也不可能与他们作对,必要的时候,还要出来为他们说几句话,至于宝络拿他们当眼中钉,宣仲安觉得这事也好,总不能让他们君臣俩都哄着这帮人罢?有个人吓唬着他们也好,方能显得他这个还能帮他们说几句话的人可贵不是?

“您尽管当您想当的皇帝就是。”他又道了一句。

“您少唬朕了,到时候走进来让朕别杀他们的人也是你。”宝络不傻。

“还不到他们死的时候,自然就得留着用一用,要不也白白浪费了在他们身上花的心思了。”

“花言巧语。”宝络横了他一眼,说罢,他自个儿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了几句,他这心里也好过一些了。

他一路走来经过的困境无数,这些事说来是事,但转过眼再来看,其实都不是什么事,对他来说,这世上最难的从来不是麻烦和问题,而是他身边没有人跟他一道,也没有听他说心里的话。

只要有,他知道他比谁都能坚持得下去,他不会是最先放弃的那个人。

“唉,义兄,”宝络也不端着了,松懈了下来,闲话家常道:“那些人给你送人,嫂子知道吗?”

“没问过。”宣仲安想了想道:“不过她心里多少是有数的。”

她有她的耳目,听到消息的办法渠道。

“就没跟你闹过?”

“嗯。”

“皇后也不闹,你说她们心里是怎么想的?”

“大度罢。”

“你信?”宝络斜眼看他。

“您就当是。”宣仲安淡道:“也让别人当她们是如此,这才是护着她们的法子,不过…”

他教宝络道:“不管如何,莫要冷了她们的心,皇后是你嫂子选的,想来性子也与她有相似之处,她们这种人,外柔内刚,像你嫂子…”

宣仲安说到这,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才道:“你嫂子是个别人滴水之恩,她必涌泉相报之人,我只对她好一点,她替我挨满身的刀子也不会喊疼。可我不能当她是傻,她都能这样对我了,哪天我要是心里没了她,也不懂得她为我受的那些苦了,她会比别人捅她满身的刀还疼,宝络,有些事情我们是不得不为之,但有一件事,我们是一定不能做的,那就是亲手把刀子捅进她们的心里,到了那一步,家就完了,属于我们的心,碎了也就没了。你要知道,我们会老,会死,能与我们相濡沫到那天的人,除了那个与我们誓约白头偕老的发妻,还能有谁?对陪我们终老的人好一点,不要让她们过得比我们不得不容忍的仇敌,不相干的生人还不如,知道吗?”

宝络被他说得好一会都没张口,宣仲安也不急,把茶吹凉了喝了半杯解了渴,叹道:“还是在家好,你嫂子不让我喝冷茶,但热茶上来了,定要搁温了才放我手上。”

哪像在皇宫里,还得自己吹半天才能解口渴。

宝络正在深思,闻言拿小眼睛白了他一眼,“有给你一口喝的,你就喝吧。”

别人末必有。

“以前我避走金淮,路上奔波,哪管得了这个,路边的河水溪水不也照样喝?饿极了,烙牙的冷馍馍也能十天半月地嚼。有人对你细致,是因为她心里有你,心疼你…”宣仲安把茶杯搁下,跟宝络接道:“不要等哪天没了,再去悔恨。”

“知道了。”宝络召他来是发火的,结果却被他说教了起来,想想也是郁闷。

他也是不学乖,每次都从他这义兄手里讨不着什么好,却每次心里一有事,就是想找他过来说说话。

“好了,没事了?没事我就走了。”

“你有事啊?没事再坐会。”宝络见他起身,又见他摇头,便道。

宣仲安又坐了下来,宝络这次也不再谈私事了,而是谈起了朝事,宣仲安这一坐,便又坐到了傍晚去了。

宣相告辞回家,刚出宫门,就听侯在外面的阿莫笑着说:“少夫人派人去衙门那边给您送消暑的羹汤,没碰巧,您进宫了…”

宣仲安冷眼看他。

阿莫摸头打哈哈,“小的看食盒里的冰都要化了,怕这天气汤水也放不久…”

“你就不忍心,替我喝了?”

阿莫干笑不已,他的手下们跟在后面也忍着笑,不敢当着老大的面笑出声来。

宣仲安抽了躬身不已的阿莫一记,“回头跟你们少夫人谢恩去。”

“是,是是是是,回府了小的跑着就磕头去。”

**

因圣上选秀之事,上归德侯府找许双婉探听消息,想从她这边打点的人也陆续上了门,许双婉也是委婉拒了。

姜家那边,她早送了信过去,姜氏家族那边倒是听劝,听姜大夫人道此事不宜强求,儿孙们还是放在眼前看着枝根茂盛的好,姜氏族里的人一商量,就把想送女进宫的苗头压了下来,那提起此事的两个为官的族中子弟见宗族有了决断,也不敢再提。

姜氏一门向来族风端正,以往他们姜氏一族从不推诿责任,对族人公正相护,此时他们不贪功冒进,族人更是不会说什么。

姜家是一个很得周边各氏家族羡慕的一个家族,姜氏中人也很爱惜自身的羽毛,就是族中想借着圣上看重姜府的这股东风高升,觉得族风过于迂腐不开化,老陈守旧,不知道顺势而为,也不得不奈何。

姜氏一族能压下浮躁求进的族中子弟,但别的家族就未必有那个决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