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楠夕点头:“姐夫有心了,方建那人我见过,瞧着确实不像是好说话的。”

叶楠玉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叶楠夕道:“倒也没有白问,这帕子上沾的是从你那封信上采下的毒,仵作写下的毒性也给你拓了一份,你拿去看吧。若是不放心,可以再找别的大夫瞧瞧,没准能瞧出这东西到底是哪来的。”

叶楠夕接过那盒子,点点头:“替我多谢姐夫,也多谢姐姐专门为我跑这一趟。”

“都是一家人,还说这些做什么。”叶楠玉看着她摇了摇头,“紫草那丫鬟我也是瞧了好几年,出了这等事,我哪有不希望她平平安安渡过的。倒是你,那方建那可有因这事为难你的?父亲知道了吗?你刚刚回侯府是不是也是为了这事?”

瞧着叶楠玉这一句接着一句的问话,叶楠夕不由一笑:“姐姐别担心,信虽是从我这出来的,但经了紫草的手,所以衙门那倒没有多为难我,只是叫我过去问了几句话罢了,父亲也已经知道这事了。”叶楠夕说到这,瞧着叶楠玉面上依旧挂着几分担忧,便又道:“眼下就等着衙府怎么断这个案,我倒没什么,不然我这会儿也不能好好坐在这,主要是紫草。”

叶楠玉想想也是,便又轻轻叹了口气,正好这会丫鬟婆子们将饭菜送过来了,两人便都暂时收了这话。

“你如今跟三爷可是和好了?”两人吃饭时,叶楠玉忽然问了一句。

叶楠夕抬了抬眼:“又没有吵过架,哪来的和好不和好的。”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回侯府?总不能就这么一辈子待在外头,成何体统,久了外人也会笑话的。”

叶楠夕本想说一辈子待在紫竹林有什么不好,只是瞧着叶楠玉面上的表情后,便改口道:“子乾不是世子,而且照他那性格,迟早会搬出来自己开府,我急着回去做什么,到时又要搬一次多麻烦。”

叶楠玉一怔,这搬出来可就算是分家了,不是小事,于是忙问:“三爷他跟你说过这事了?”

“嗯嗯”叶楠夕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含含糊糊地应着声。

两人却不知,她们说这话时,萧玄正好就站在外头,他本想过来问绿珠,刚刚可让三奶奶喝了药汤,不想就听到了这几句话。

晚上,叶楠夕坐在灯下,手里拿着叶楠玉今日送来的那个盒子微微出神,直到萧玄从她手里将那盒子给拿过去后,她才回过神。

第113章

“你要这个做什么?”萧玄接过她手里的盒子后,打开看了一眼,就问了一句。

叶楠夕站起身,就着他的手将那盒子啪了一下盖上,就要拿回来,萧玄却微转了一下手腕,就错开她的手,然后走到她榻上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道:“这一旦沾了一点,不小心就会没命。”

“给我。”叶楠夕皱眉,说着就上前两步,朝他伸出手。

萧玄看着伸到自己面前那只手,手指修长,掌心细白,肌肤嫩得连掌纹都很浅,这是一双没有干过任何粗活,也不曾沾染过阴谋和鲜血的手。但她父亲是叶院长,他知道她若想,那她之前说出的话就不会是空话,但他以前没有让她接触那些东西,现在自然也不想让她沾染。有些事情,一旦沾上里,就会越陷越深,从此没有回头路,他不希望她以后过得那么累。

萧玄心里一叹,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跟前:“这件事我帮你处理,虽暂时还找不到赵大,但我保证紫草不会有事的,她在那牢里也不会吃什么苦头。”

叶楠夕缓缓抽回手,垂着看着他:“我怎么相信你?”

萧玄让她坐在自己旁边,迟疑了一会后,才道:“那里我安排了人。”

叶楠夕沉吟一会后才问:“夫人知道吗?”

萧玄看着手里的盒子,手指在盒盖上轻弹了两下,然后才摇了摇头:“或许不知道。”

叶楠夕挑眉,萧玄抬起眼,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若是不放心,过两天你再进去看她一眼便知。”

“我知道了,你将东西给我,若紫草真的无事,我也不会冲动。”叶楠夕说着就又伸出手,萧玄看着再次递到自己跟前的那只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微暗。思忖了片刻,他便将手里的盒子轻轻放在她手中,只是当她握住后,他的大掌也跟着包住她的手。

叶楠夕瞟了他一眼:“怎么?”

“以前,从未见过你有冲动的时候。”萧玄淡淡道了一句。那语气很难形容,似感慨似怅然,又似还带着几分羡慕。

羡慕这个词出现在他身上,应该是件很奇怪的事。因此叶楠夕想到这时,不由就笑了笑。萧玄抬眼,便见她此时的笑,跟以往有些许不同。就好似直接从她心里透露出来,纯粹而含蓄。

莫名的,他竟有些呆住。

叶楠夕要抽回自己的手,萧玄却猛地握紧了,她讶异抬眉,他看着她,迟疑了一会才道:“我们要一直这么下去?”

叶楠夕明白他说什么,沉默了片刻。才道:“你心里明白,这事不在我的决定如何,而在于你母亲。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觉得我们两家日后还有和谐共存的可能吗?”

萧玄忽然站起身,走到她跟前,垂下眼。看着她道:“你在回避我的问题!”

这段日子,他在她面前基本都表现的很温和,就算私下里有对她甩脸的时候,但过后也多是顺了她的意思。因而此时他忽然这么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瞬时令她觉得有种难言的压迫感。她忘了,就算他平日里表现得再如何淡然,却终究是在战场上历练过的男人。他从那里回来,不过是暂时收敛起身上的锋芒,却不代表他就已经失去了那些锋芒。

叶楠夕被他这么看着有些不舒服,便微蹙了蹙眉:“夫君是觉得你我以前的那些日子过得很有意思?你想要回去?”

“夕娘。”他抬起她的下巴,拇指在她唇上轻轻按了一下,“过去我回不去了,你也回不去,我是说现在,你和我的现在。”

他的眼神安静而认真,却比他生气时候给人的压迫感还要强烈,白天时,在马车内也曾给过她这样的感觉,只不过那时的他有意克制。

叶楠夕要拿开他的手,只是却丝毫推不动她,反令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萧玄忽然低下头,叶楠夕看着那张越来越近的脸,怔了一怔后,紧绷的身体忽然间就放松了下去,也是一脸平静地看着他。然而他的唇却在离她的脸还有半寸时,就停了下去,然后轻轻一叹:“夕娘,我若真想,你又如何能拒绝我。”

“夫君总不会真想在这个时候霸王硬上弓吧?”叶楠夕看着他道,只是两人离得这么近,张口时,总觉得唇要碰到他的脸。她虽不介意,但这么说话并不舒服,暧昧且被动,所以她抬手按住他的胸膛,想让两人的距离稍分开一些。

萧玄总算松开手,然后直起身,手放在她头上轻轻揉了揉:“别考验男人的忍耐,更何况我是你丈夫。”

他说完,就收回手,面上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淡然,然后道了句早点休息,就要转身出去。可这会叶楠夕却忽然在他后面问了一句:“当年,你为何要答应娶我?既然你对夫人不是言听计从,又为何要遵从她的安排?”

萧玄回头,想了想,便道:“如今问这个何用,以前的事情你既已忘光了,我与你就从现在开始不是更好。”

叶楠夕蹙眉,萧玄转身回来,抬手在她眉间轻轻一抚:“你若愿意,我今晚就留下。”他说完,停了一会,又道,“不在是睡在榻上。”

叶楠夕跟他对视了一会,忽然笑了:“刀光剑影下谈风花雪月吗,我既是全然忘了以前有关于你的一切,就是不想再一颗心扑在你身上。经历了那样的惨痛之后,才得到这样的目的,我又怎么可能再做那飞蛾扑火之事。诚然,夫君如今待我甚好,且不论你我感情如何,就眼下情形看,夫君可看得到你我执手到老的可能?现在情况尚未明了,你我之间止于此,是最好的选择,也免日后分开徒生伤感。”

这算是她重回侯府后,第一次对他说出真心话,萧玄沉默地看了她好一会,才轻声道:“夕娘,你是真的忘了以前的事?”

叶楠夕一怔,萧玄接着道:“若真是忘了,怎么会有这样重的防备心,说了那么多理由,终不过是怕我负了你。你我成亲三年有余,我或者有对你不够体贴之处,但我何曾负过你。若论日后,既然日后之事无法确定,你又如何确定你我终将会分离。”

叶楠夕默然不语,似觉得他说得不对,可一时间竟找不到反驳的话。

知道萧玄转身出去后,她才轻轻吐了口气,然后垂下眼看着手里的盒子又怔了一会后,才收整好心情,开始琢磨接下来的事。

外面的喘息声停下不久,牢房的锁就响了几响,随后门被打开,外头的光照了进来,昏惨惨的,但是对于漆黑的牢房来说,却已足够亮了。刚刚睡过去的几个女人似乎被这忽然照进来的光刺了眼,便不满的咕哝了几声,抱着膝盖蜷在墙角的紫草微微睁开眼,就瞧着媚儿衣冠不整地从外面进来,并且瞧着走路似还有些不稳。

紫草只蜷在那看着,也不动,这才一天,媚儿就已经出去了两次。她自然明白为何媚儿在这群女人当中,瞧着算是最干净的一个,身上也没什么臭味,并且下午那顿饭,她的伙食也明显是比别人的好上许多。只是令她更觉讶异的是,同在这房间里的那几个女人,心里虽对媚儿得到这样的待遇羡慕得紧,却也没有暗中为难,并且这些个女人似乎还暗暗将媚儿当成她们几个的头头。一开始她以为是那几个女人怕那牢头的关系,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媚儿愿意服侍那牢头后,她们才有了一个月能吃上几片肉和一些烂布条,天气冷的时候也能多得些热水。最主要的是,若是谁有个头痛脑热的,跟媚儿说一说,多半也能讨得些药回来。

好死不如赖活着,而且人的屈从之心,很多时候都超过自己的想象。

媚儿走过来后,就在她旁边坐了下去,紫草闻到她身上还带着那股气味,再想起刚刚听到的那些声音,心里顿觉得有些不自在。

“一个月也就那么十次八次,今儿你才进来,就让你连着瞧了两次,可见你我的缘分很深。”媚儿似瞧出她的不自在,就毫不在意地道了一句。

紫草没接她这话,也不知该怎么接。

女人用自己的身体换取更加舒适的生活环境,她不是没有见过,在侯府时,那些丫鬟,姨娘,所做的不也是这样的事情。可是那里的一切都被锦衣玉食粉饰起来,令人生不出那种惘然的情绪。可这里,因此已经低贱到尘埃里,所以一切都变得赤裸裸起来,媚儿做的是跟侯府里那些不安分的女人一样的事,但所求的不过是个一个馒头一碗粥。

“明日,最迟也就后天,你的主子会过来看你。”紫草正出神时,媚儿忽然在她耳边低声道了一句。

紫草一惊,即抬起脸看了她一眼。

媚儿看着她,又道一句:“你主子也真够有本事,竟敢跟自己的婆婆作对!”

第114章

紫草是直到随叶楠夕进了侯府,并且是快一年后,才知道一直以来,安排她们人生的那个女人原来是花蕊夫人。之前跟她联系的,也不过是那女人的仆从罢了。她不知道如她一样的那些女子是不是也清楚,但如今媚儿说出这样的话,就证明媚儿应该也是知道了。

不过这并不是让她心惊的理由,让她觉得震惊的是,为什么媚儿会跟她说这个?她是哪来的消息?

然而紫草只是惊讶了一瞬,就马上垂下眼,敛去自己目中的情绪。

媚儿无声的笑了笑,也没在急着开口,就只是换了个姿势,并将自己的毯子拉了过来,包在身上,然后才又看了紫草一眼,问她要不要跟她将就一下。这张毯子也算是牢头额外给她的福利,虽是旧了,但还很厚实,在这寒春的夜里很是顶用。

紫草迟疑了一下,便靠过去,媚儿便将那毯子多挪出一些,盖在两人身上。

小时候,她们也曾这么挨着靠在一起,只是那时她们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处在什么样的境地,只清楚她们都是在学规矩,学一些她们从未接触过的事。媚儿比她年长两岁,所以懂事也比她要早,她还记得,当时的媚儿曾偷偷跟她说过,等出去后,若是能遇上个好主子,定要好好服侍。如此才好到了年纪后,能求着主子放她自由身,或许还能给她找个好相公。媚儿还说,像她这般学了那么多伺候人的活儿,日后她相公定也会喜欢。

那时的她还红着脸笑媚儿不害臊,才这么点就敢想相公了

只是很快,她们就明白了,事情没有似她们所以为的那么单纯,并且她也很快就被嬷嬷领着出去了,心里背负着秘密,日日都小心观察着周围的一切。总害怕会接到自己做不到的事而提心吊胆着。她以为之前那些年,自己过得已是够煎熬了,如今一看媚儿,才知道她之前的那些日子,过得不知是多舒心。

那边那几个女人发出很大的鼾声,有的还咕哝着几句梦话。也静得令人有些不安和惶恐。

这毯子一样带着些不太好闻的味道,有很重的土味,不用看都知道起码有两个月没洗过了。小时候她家里很穷,她记得那时候母亲也有一张毯子,冬天拿出来盖的时候。一直都舍不得洗,因为毯子洗得勤了,会坏得快。所以都只是隔天就拿到外面晒晒太阳。直等到过了春后,才拿水仔细洗上一洗。她自被卖了后,特别是自进了叶府后,就再没过过穷日子了。跟在二姑娘身边,平日里的吃穿用度,比她以前见过的财主家的小姐还要好。

“那女人可不是好惹的,你主子怕是落不得好下场。”紫草正出神的时候,旁边忽然就传来一句话。声音低得她几乎以为是不是听错了。只是她心里的反应总是比面上表情的变化要快,不用细想,她就知道媚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想如何?”紫草沉默了一会后,便也低声问了一句。

她没有问媚儿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也不问媚儿是打哪来的消息。甚至不问媚儿到底知道了多少,而是直接问出最主要的问题。

她们都来自同一个地方,所以自然明白但媚儿悄声送出这两句话,不可能是心血来潮的关系。若是时光倒回十年,她们还没有学会要如何算计和权衡的时候,或许还能做到推心置腹。但现在,不可能的,特别是身处这样的环境,为了一块肉,就能出卖身体取悦男人的女人,是不可能存在白送人情的。

“我想出去。”媚儿直接道。

紫草沉默片刻,才道:“我不知道”

她虽嘴上说不知道,其实心里却明白,媚儿这个要求不低,甚至可以说是很高。媚儿当时是犯了什么事才被关进来的,肯定是记了档定了罪,并且她那位旧主在京城应该也不是小人物,万一哪天忽然想起来,让人去问的话,这牢房去哪里找人给替上。当然,或许可以弄个疾病而亡的理由,但是如今看着,这牢头对媚儿应当是甚是喜爱,又怎么可能轻易放人。之前三奶奶过来看她,那牢头也并未多给三奶奶面子,而如今能不能救她出去尚未可知,再加上一个媚儿,就更不敢保证了。

再者,她也不能代替三奶奶做决定,答应不答应媚儿的要求,她说了不算。不过媚儿嘴里的消息跟叶楠夕有关,她很想知道。

“你主子既然已得罪那女人了,怕是再无回头路。”媚儿垂下脸凑近去,在紫草耳边低声道,“你只需告诉她我原是什么身份,再告诉她我有她需要的东西,但是需要她救我出去后,我才能给她。”

两日后,叶楠夕果然又进来了,这次你牢头也一样跟着,不过倒没有跟得似上次那么近了,并且看了几眼后,就让一个狱卒来替他盯着。

叶楠夕是领着一些吃食和一张毯子过来的,将东西交给狱卒送进去时,她瞧着紫草似真的没受什么苦,只是脸色瞧着不怎么好,才微微放了心。

“可能要让你着这里多待些日子了。”叶楠夕看了紫草一会,就叹了口气。

“我明白,这些日子我不在三奶奶身边了,三奶奶自己要保重。”紫草说着就将自己一根发簪拿下来,从窗口递给叶楠夕道,“这个麻烦三奶奶替我拿给绿珠,万一我真出不去了,这个留给她也是个念想。”

“说什么傻话”叶楠夕正要伸手去接,那狱卒却忽然走过来喝了一句:“让你们见了面说句话就不错了,还多什么事!”

“只是想请三奶奶替我拿给我一位妹妹留着做个念想罢了。”紫草手一转,就递给那狱卒道,“不是什么值钱物,大人要是不放心,可以拿去检测。”

那狱卒果真接了过去,左右瞧了瞧,才递给叶楠夕道:“行了,拿了就出去吧。”

叶楠夕接过那发簪,又看了紫草一眼,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才转身离开了。这里除了牢头外,狱卒也有三四个,或许还更多,只不过她没有看到而已。萧玄说这里有他安排的人,但到底是谁,她却看不出来,似乎每个人对她都充满了防备,一时也看不出谁是真,谁是假。

他,似乎真的一直在暗中进行某些事,并且几乎都是在针对花蕊夫人,只是花蕊夫人真的一点都知道吗?

叶楠夕出去,上了马车后,才拿出那支发簪,然后又从自己发上取下一支钗,就着那发簪镶着珍珠的地方轻轻一撬,便听咔的一声微响,那发簪分成里两片,里头夹着一张压得扁扁的布条,像是从亵衣上私下来的。

叶楠夕将那布条展开,看了上面的内容后,目中有几分讶异,面上却露出几分沉思。

也不知过了多会,马车忽然停下了,叶楠夕以为会到了紫竹林,就准备下车,却掀开帘子后,不禁是怔了一怔。

绿珠在走廊下来回走了好几趟,再抬脸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一咬牙,就快步往大门走去。

“陈叔,三奶奶还没回来?”绿珠已知道这个老伯虽只负责看门,但实际上是个深藏不露的,无论是叶楠夕还是萧玄,都对他敬重有加,所以她这心慌之下,就忍不住跑到这边问了一句。

陈老七瞧着绿珠这有些神不守舍的表情,便问:“出什么事了?”

绿珠咬了咬唇道:“三奶奶早上出们去府衙那看紫草,说是最多一个时辰便回来了,可这会儿都下午了,却还不见人影,再等一会太阳就该下山了呢。三奶奶就算是临时有什么事也该是办完回来了,即便是回侯府去,那也会使人回来说一声的。”

陈老七一听是这事,便道:“早上不是三爷陪着三奶奶一块出去的,有三爷陪着,你不用担心。”

“可是我中午去书院给老爷送饭时,瞧着三爷已经回了书院,我当时以为是三奶奶也已经回了紫竹林,却哪知三奶奶跟三爷竟不是一块回来的。”绿珠说着就皱了皱眉,“以前也是有三奶奶跟三爷各办各的事去的时候,只是今儿我总觉得心里慌慌的”

“那你等着,我去书院找三爷问问。”陈老七没有多说,丢下一句话就往外去了。

“我跟您一块去。”绿珠忙要跟上,只是两人才从侧门出来,就瞧着萧玄正从书院那边往这回来,他自然也是瞧着了陈老七和绿珠。陈老七面上没什么表情,但绿珠那总是有些木讷的表情,这会儿却露出几分明显的焦急,萧玄即快步走过来。

听说叶楠夕这个时候还没回来,萧玄也是一惊,早上他送叶楠夕到府衙后,正好有人过来找他,叶楠夕便让他自忙他的事去,总归她出来后还打算去丁四奶奶那看看,他也不可能一直陪着。

那府衙的牢房里有他的人盯着,衙门里还有叶院长的人,叶楠夕去那最多是受人冷眼,但绝不会受委屈。

第115章

二月的河风依旧带着凛冬的寒意,风从窗户的缝隙灌进来,刮到脸上,似拿冰贴在肌肤一般,叶楠夕不禁打了个寒战,心里生出几分感慨,风就已这么冷,就别提河水有多刺骨,可当时花姐竟能真的跳下去!应该是盘算了多年才终于等到的机会,认真论起来,花姐其实是折在她手里。叶楠夕抬手,轻轻抚着已落了漆的窗棂,木头陈旧的土灰色衬得她此时的手比平日里还要细白。确实是一双不曾沾过阳春水的手,若当年嫁入的不是侯府,而是一户普通的富贵人家,如今这双手,应该是翘着兰花指轻轻拨着描金绘彩的茶碗盖,一边儿品着春初的雪芽,一边儿听着管事婆子的回话,间或询问几句,指点数语,然后再拿着小铜火箸儿轻轻拨着手炉里的灰

那日子,定是过得平凡而安定,或许难免会遇到小妾爬床,妯娌不和,婆婆挑刺诸如此类的不顺心,但那些到底都是针头线脑,锅碗瓢盆之类的事儿。也不知那样的日子,过得久了,自己会不会也觉得厌烦。

忽然想起萧玄曾对她说过,不想让她这双手沾上阴谋和鲜血,惘然的神色从脸上一闪而过,然后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浅笑。

难道他会不知,若没有她将计就计的安排,花姐就不会走入陷阱,自然也不会因此而丢了性命。虽非她所杀,但那条人命终究是跟她撇不清关系,只不过在那个男人眼里,她却是被连累的一方,这算不算是他在护短?

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知道她失踪的消息了吧,不知是否真的会着急,只是这里已布下了天罗地网,他最好是别急着过来,起码等到明天。明天,他应该就能冷静得做好周全的安排。不会。

叶楠夕从窗户的缝隙处看向外面,想到了花姐,想到了长安,莫名地也想到了凤九娘和陆九。

随后心里生出几分唏嘘,都是郎有情妹有意,偏就不能走到一块。

门忽然发出一声微响。随后再听吱呀的一声,便见那门被打开了,萧时远走了进来。

瞧着立在窗户旁,一直看着外面的身影,萧时远阴沉着脸走过去冷哼道:“你猜他到底会不会来?”

“会吧。”叶楠夕一点都没有被绑架的自觉。听了萧时远的声音后,转过身叹了口气。

萧时远眯了眯眼:“你就这么肯定!”

叶楠夕如是说着别人的事一般:“到底是他妻子,接到这样的恐吓。不过来就不是他了。”

她似乎真的变了,以前她不会这样,至少遇到这样的事,她不应该还这般冷静。萧时远忽然抓住她的下颌,强迫她看向自己:“你似乎很了解他!”

叶楠夕皱眉,只是看到萧时远眼里的情绪后,便尽量漫不尽心地道:“再怎么不关心,好歹也是相处了三年多。自然能了解一二。”

“你不是将他的事尽数忘了,既然已是忘,又怎么还这么了解他?”萧时远说着就将她猛地往后一推。让她抵着那扇窗。

“相处三年是事实,我不过是在陈诉一个事实罢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发什么火!”叶楠夕只觉得后背被撞得一阵剧痛,此时还被他两只手压着,那疼痛得不到缓解,她忍不住皱起眉头,“就算是忘了,这段时间我对他也有一定的了解,再说有几个男人在知道自己妻子被人绑架后,还能无动于衷的,无论是为感情还是为面子,或者是为家族利益,都不可能做到不管不问。你不也是做好一切准备,就盼着他能尽快过来,我的话不是正合你意,你还有何可生气的!”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可能会对你做什么。”萧时远阴沉着脸,狭长的凤目盯着叶楠夕,手上的力道越来越紧,“我之前顾惜你,是因为你一直以来也都在为我着想,即便你未明言,我心里却明白。你被送回叶家,我为此不惜跟夫人翻脸,你回来后,我即提出要让你到我身边,他日我成大业,你就由我护着,再不让别人伤到你分毫。可如今,你却想要我的命,我爱着你,你却想要我的命!你居然想要我的命!”

萧时远越说,手上的力道越大,叶楠夕只觉得肩膀快被他捏碎了,后背也是一阵尖刺的痛。然而此时的萧时远瞧着似乎有些疯狂,她也不敢再说什么刺激他,只好尽量放缓声音道:“我什么时候想要你的命了,你先放开我,我们好好谈一谈。”

“住口!”萧时远忽的一声大喝,“在你心里,连个下人的分量都比我重,你当我不知道,你今日在侯府都说了些什么!”

叶楠夕之前已猜到,现在听了他的话后,便叹道:“原来是为这个”

“好一副轻描淡写的表情!”萧时远此时是恨及了她这幅样子,不冷不热,若即若离,令他觉得总是自己一个人单方面地倍受煎熬。他愤怒得眼睛有些发红,夕阳的余辉透过从窗棂外照了进来,斑驳的金光落在他脸上,令他那双眼在此时看着,似要烧起来一般,“我怕你会受夫人为难,以前的事从未对夫人透露半句,可你,居然反过来利用我对你的好来对付我!”

这样充满这浓浓失望的愤怒,令叶楠夕想要出口的话凝在喉咙中。

她知道萧时远对她有情,却不知执念这么深,她张了张口,终是闭上。她并未后悔今日的决定,亦不觉得之前在花蕊夫人面前说的那些话有欠妥之处,萧时远的身份,并非只有她知道,至少她父亲是清楚的,萧玄亦有可能是心知肚明。而且既然萧时远已经决定要走那条路,那么心里必是早做好身份被揭开的准备,任何事都需要付出代价,上了这张赌桌,他们就应该做好输掉身家性命的准备。

只是,面对此时此刻,声声控诉着她的萧时远,她确实生出几分愧疚。

在真情面前,她的行为的确显得有些不堪,所以,她只能沉默。

“我现在就让你成为我的人,彻底断了你的三心二意!”萧时远说着就将她猛地拽过来,转身往床上一压,两眼阴沉沉地看着她,“你既然想要我的命,我也无需再顾惜你!我倒要看看,失了清白的你,他还要不要了!”

他的话一落,她的外衣立即被他给扯歪到一边,叶楠夕倒抽了口冷气,要挡住他的手,可是根本挡不住他的力道。

她即大声道:“你冷静些!”

“冷静?”萧时远忽然笑了一笑,那笑容透着几分邪气和藏不住的愤怒,“我之前就是太冷静了,冷静到事事都为你着想,时时都克制着自己,所以才被你一直玩弄在手掌心!”

“花蕊夫人对我步步逼紧,你又不是不知道,当日我就差点丢了性命,如今再次出这样的苗头,难道你要我什么都不做,只乖乖受着?她是我婆母,是侯府夫人,是长公主,手里又有众多人脉和势力,我如今能拿什么跟她对抗?”叶楠夕说着就红了眼,却依旧没有开口求饶,而是越说越怒,“谁能救我?一件又一件的人命案扯到我身上,我才死里逃生多久?如今都从侯府逃出来了,却还是躲不多夫人的算计,你当我是不怕?你当我是死过一次了,所以如今是不用惜命了?今儿我若不将那句话丢出来,眼下不说紫草是不是还留有性命,怕是我也被押到牢里去了!我是利用你了,可现在你出什么事了吗?你以为我不惜要你的命,可你又何曾真正看重我的性命,你说你顾惜我,你顾惜我什么?说白了,你顾惜的不过是自己的面子和自尊,你以为你为了跟夫人吵上几句,我就该对你生死相许了是不是!”叶楠夕说到这,就冷笑一声,接着道,“不过是个早被别人享用过的身体,早已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你若不介意就随你。既然是想发兽性就别找那么多借口,总归我如今是落到你手里,也算到你不会轻易放过我。”

本是已将她的中衣扯开了大半,却因这番控诉,萧时远不由停下了粗暴的动作。

只是他也没有从她身上起来,他盯着她看了许久,狭长的凤目微微一眯,然后冷幽幽的一笑:“我知道你很聪明,原来你不止了解萧玄,也了解我,比起哭泣求饶,痛骂和控诉更加能打动我。”

叶楠夕胸口微微起伏着,但她却再不说话,只是抿着唇,跟萧时远对视了一会,就移开目光。

“你还是怕我现在就要了你。”萧时远停了一会后,手指在她脖颈上轻轻抚着,指腹刷过她的锁骨,能感觉得到被他压着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他冷哼一声,即将她的中衣用力一扯,光滑洁白的肩膀即暴露正在空气里,叶楠夕倒抽了口冷气,只是还不及开口,萧时远就道:“我今日确实不会轻饶你!”他说着就俯下脸,张口在她肩膀上用力一咬,并一下子咬出了血!

第116章

叶楠夕咬牙没有叫出声,肩膀上传来的剧痛令她连心脏都跟着抽了一下,而他几乎是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并紧紧抓着她的两只手,死死按在两边,她上半身根本动不得丝毫。

慢慢渗出的血珠被那雪白的肌肤一衬托,景象香艳得令他喉咙跟着一紧,他伸出舌头将那粒血珠卷入口中,淡淡的血腥味愈发刺激着他的神经,叶楠夕才要挣扎,他就又压下唇,在她伤口上重重地吻下去。刚刚被咬伤的痛还未缓过去,他跟着就这样在她伤口上肆虐,即便她硬是忍住了没有叫出声,但身子却禁不住颤了一颤。

“嘘,别怕,只是在你身上留下我的印记,乖,这样一会就不疼了。”萧时远将她伤口上渗出来的血珠吮吸干净后,舔了舔唇,然后侧过脸,在她耳边低声道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