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四奶奶迟疑了一会才道:“这里头的事情复杂着,当时谈运送时是百善会来调控,外请镖船镖车运。可以说百善会是参与了,但其实百善会参与了。也就等于所有人都参与了,如今主要是看最后由谁了负这个责任,主要看怎么查了。”

叶楠夕忽然觉得胸口有些闷。咬了咬牙,忍住了,然后神色如常地问:“这事什么时候能出结果?”

“这可不好说。”丁四奶奶摇了摇头,随后就笑道,“这个以后有时间再与你说。我今儿是路过,得赶着中午之前去方六奶奶那说点事。”

叶楠夕松了口气,便道:“那您快去吧,时候不早了,可别因我耽搁了你的事。”

“你脸色似乎比刚刚还差了几分,是不能再让你劳神了。”丁四奶奶站起身后。关心地看了她一眼,“你被起来了,好好歇着。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叶楠夕笑了笑:“多谢您了,紫草送送四奶奶。”

丁四奶奶一出房间,叶楠夕脸色就是一变,手猛地捂着嘴巴,咬牙压住要作呕的声音。一直等到外头的脚步声远去,听不到后。才将喉咙里的声音稍稍放了出来。绿珠早已经将盆盂递到她跟前,叶楠夕被呕吐的感觉顶了好几次后,就将早上吃的那些东西给吐了个精光,然后又干呕了好几次,才总算舒服了些,却这时身上的力气也耗尽了,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榻上,累得跟死了一样。

绿珠将盆盂递给外面的丫鬟后,就进来道:“其实让丁四奶奶知道也没什么。”

叶楠夕闷声道:“都要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绿珠瞧她这像孩子一样弓着身子的动作,便道:“二娘子,我扶您去床上躺着吧。”

“我不想动,你把床上的被子给我拿过来,我就在这躺着。”叶楠夕说着就挪了挪身子,因这软榻的长度不够,她只能微曲起双腿,然后有些不满地道,“为何媚儿一点事没有,就我的反应这么大,真是要命了!”

“杨老先生说了二娘子的体质有些虚”绿珠将被子抱过来后,又觉得不妥,便劝道,“这榻睡不舒服的,二娘子还是去床上睡吧。”

叶楠夕闭着眼睛没吱声,绿珠晓得自个主子如今有了赖席的毛病,只好将被子轻轻盖在她身上,然后道:“我去给二娘子准备点粥,盆盂就放在下面。”

绿珠出去后,叶楠夕才慢慢睁开眼,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然后转头看着窗外,轻轻叹一声:“外头要乱了,你又这么能折腾,我什么时候能带你走?”军粮已经出事,若她猜得没错的话,这应该是个引火线,估计那些事也要跟着开始慢慢被揭开了,不知最终是个什么结局,会乱多长时间?只是无论如何,这地方不能再待了,趁着还没发生什么事之前离开这里,走之前,她还要将那点不甘给抹去。

六日后,是丁侍郎的寿宴,前一天丁四奶奶就给她派了请柬,又特意派人问她身子有没有好些。

叶楠夕拿着请柬犹豫着要不要过去,上次百善宴她没有出席,算是驳了丁四奶奶的面子,只是丁四奶奶却没有表现出丝毫不快,而前几日丁四奶奶还特意过来看她,这次丁侍郎的寿宴,她若是再不去的话,似乎有些拿乔了。正好这会儿,叶老太太也派人过来紫竹林问她的身体,让叶楠夕这几日回去一趟,已经好些天没瞧见她了。

如此,叶楠夕便决定明日去赴宴,如此正好提前离席去叶府看老太太。

“二娘子会告诉老太太吗?”帮叶楠夕更衣时,绿珠问了一句。如今才两个多月,身子一点都不显,只是前几日害喜得厉害,所以即便身子不显,只要是上了年纪的女人,看了这反应怕是都会往那方面想。

“看情况吧。”叶楠夕瞧着镜子里明显瘦了一圈的女人,又瞧了瞧自己扁平的肚子,这两天呕吐的情况缓了许多,不似之前只要闻到食物的味道就总想吐,希望以后会慢慢好起来,要是一直这么吐下去,估计不等她生就把小命给交代了。

上了马车后,叶楠夕忽然想起媚儿,便问:“媚儿是不是今日也出去,她动身了吗?”

才说着,就瞧着媚儿从侧门出来,叶楠夕便让她上自己的马车:“正好我送你过去。”

媚儿走过来道:“不顺路。”

叶楠夕笑道:“没关系,时候还早。”

见她都这么说了,媚儿也不再推辞,也不用扶着别人的手,自己踏着脚蹬就上了车。叶楠夕瞧着她利索的动作,满是羡慕地道:“怎么你看着一点都不像是有了身子的人,也不害喜。”

媚儿道:“二娘子是精贵人,我是贱身子。”

叶楠夕笑了笑,便转开话题:“周图那边如何了?”

媚儿垂眼道:“他在犹豫,不过夫人之前就示意他教训我,我这孩子来得是时候,替我拦下了一劫。”

叶楠夕道:“你若是一直待在紫竹林,他也不能拿你如何。”

“问题是,连二娘子都不能一辈子只待在紫竹林,何况是我这等人。”媚儿笑了笑,“背叛夫人不是件容易的事,二娘子别着急,周图是个非常会权衡利弊的人,只要让他看到那边没希望了,他就会马上做出决定。”

叶楠夕忽然问:“你担心他吗?”

媚儿似乎听到个笑话:“担心?担心他什么?我只担心他拿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叶楠夕道:“他不是孩子的父亲吗。”

媚儿垂下眼,冷冷一笑:“这是我的孩子,与他无关。”只是片刻后,她就抬起眼看了看叶楠夕,又道,“二娘子跟我是天壤之别,在我身上是找不到二娘子想要的答案的。”

叶楠夕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不久,媚儿下车的地方也到了,媚儿下车时,她淡淡的嘱咐了一句,瞧着媚儿走开后,才放下帘子。只是放下帘子的前一瞬,她似乎看到个熟悉的身影,只是因前面的人太多,也不确定,却再掀开帘子时,放眼看过去,都是熙熙攘攘的陌生人。

丁家跟侯府并没有什么仇,只不过是丁四奶奶跟花蕊夫人有些私怨,所以平日里两府之间的来往很少。但其实丁府和侯府也算是拐着弯的亲戚,如今侯府的四奶奶,就是丁侍郎的远房堂妹,而且丁四奶奶的幺子跟萧蓉嫣目前也定着亲,所以平日里的往来就算了,但像丁侍郎的寿宴,侯府还是需要派个人前来祝寿的。

叶楠夕一路上都怀疑,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个人会不会是萧玄。

犹豫了许久,本想就让丫鬟将寿礼送过去,自己则掉头直接去叶府的,却还不及开口,马车就在丁府大门处停下来了,她才惊觉自己不知不觉就发呆了这么长时间。

第189章 发现

丁府一如想象中的热闹,叶楠夕还不等走到后院,就不得不停下数次跟熟人寒暄。..因她忽然让出百善宴一事,并且上次在叶府办的百善宴她又没有出席,虽说有个身子不适的理由,但大多数人都觉得是她跟丁四奶奶之间是不是起了什么矛盾,因而今日忽然见到她,自都是一脸关切地走过来一边与她寒暄一边有意无意地试探。

这等情况叶楠夕早有预料,亦应对得自如,若是以前,她跟这些人多说几句并没有什么,只是,自她开始害喜后,她的嗅觉变得异常敏感,除了杨老先生给她配的一种带有薄荷的合香能令她觉得舒适外,很多以前常吃的东西的味道会都令她呕吐,而有些颇受欢迎的合香则会令她头晕。眼下围在她身边的这些女人,个个身上都带着一股或浓或淡的香味,若搁旁人,自然是觉得很好闻,可是对此时的叶楠夕来说,却是令她头晕脑胀的源泉了。幸好过来的时候,她袖中也带了个香囊,只是她总不能每次说话都把袖子放在鼻子前挡着。

好容易拜托那些怀着各种心思的女人后,叶楠夕长吁了口气,然后抬手在太阳穴上轻揉了揉。

“二娘子没事吧?”陪在一旁的绿珠有些担心。

“有点晕,没大碍,我”叶楠夕摇了摇头,只是说着,她忽然看到前面有个熟悉的人影,那人也正在看她,并且不知道看了多久了,她看过去时,就对上了他的目光,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如以前般,安静悠远。随后,她又瞧着另外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他后面走出来。

而旁边,已经有女人悄悄议论起来了:“往年丁侍郎的寿宴,萧府多半是派管家送一份礼过来,没想到今年萧三爷竟过来了,不知是不是花蕊夫人的意思。”

“你瞧,另外那位也是萧府的少爷,这位爷不仅住在萧府,而且还替花蕊夫人办事,听说比萧三爷还得花蕊夫人看重。”

“往年过来祝寿的都是侯府西园的四爷。怎么今儿过来的却是东园的这两位少爷,莫不是丁四奶奶跟花蕊夫人要言好了?”

“怎么可能,之前百善会上。花蕊夫人还故意为难丁四奶奶。”

“嘘,那位时少爷过来了。”

叶楠夕没想到萧时远也会来丁府,并且还跟萧玄一起,虽说这俩在公开场合一直没表现出什么矛盾,但此时他们在叶楠夕眼中。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萧时远是朝她走过来的,叶楠夕只得站住。

“听说你前段时间病了?”

“已经好了。”

“脸色看着不怎么好,还是需要好好休息,我这就回去,你呢?”

叶楠夕一怔后,才意识到萧时远是让她同她一块离开的意思。此时旁边许多人正有意无意地将目光落在他们俩还有不远处的萧玄身上。只不过这会儿萧玄正同前来祝寿的几位客人交谈,似乎已经不注意他们这边来。

叶楠夕微微一笑:“我这正要去见丁四奶奶。”

萧时远看着她道:“一起走。”

这声音不大,可是从他们旁边经过的人还是听到了。于是即有人诧异地转头看过来,然后不停地打量着他们。叶楠夕眉头微蹙,面上的笑容尽数收起,微垂下眼,就从他旁边过去。

然而萧时远却在她动身的时候。又道一句:“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叶楠夕放慢脚步,微回头道:“子迩。我对你并无意,我并未等你。”她说完,就加快脚步往前走去,萧时远脸色微沉,凤目微冷,转头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就收回目光,抬步走了。

从萧玄附近经过时,他还在跟旁边的人低声交谈,并且是背对着她,可这一刻,他却似乎知道她过来了,谈话即结束,然后亦抬步跟她往同样方向走去。上大前厅的台阶时,两人差不多是并肩行了,只是这一路上,也不知是顾忌旁边一直有人,还是真的无话可说了,谁都没有开口。只是叶楠夕一转头,他也会跟着看过来,叶楠夕漠然一笑,然后加快脚步,明明是在笑语声喧的华府里,却莫名地多了几分尴尬。

见过丁四奶奶后,叶楠夕就要告辞,丁四奶奶说什么都不答应,正好两人才说了一会话,女眷这边的酒席就开了。

“这是特意给你暖上的桂花酒,稍稍喝一点对身体也有好处。”请她坐下后,丁四奶奶就让丫鬟给她倒了杯酒。

叶楠夕忙抬手挡住,笑道:“您就饶了我吧,我之前就是因为洗浴后,多贪了两杯,结果就倒下着凉了,才养好,可不敢再碰了。”

丁四奶奶笑了,便将那杯酒放在自己跟前:“这可是皇上特赐的酒,可不是每位前来祝寿的客人都能喝得上的。”

叶楠夕再次谢过,幸好今日客人不少,丁四奶奶也没时间专门陪她,跟她说了几句后,就转头跟旁边的人聊上了。珍馐佳肴流水般地送上来,食物的浓香开始在空气里散开,叶楠夕心里暗暗庆幸,幸好这两天的反应小了许多,若是前些天,不说闻了,光是看这一盘盘菜,她就得转头吐了。

可庆幸的想法还没等落实,一盘油光铮亮的酥皮肉就被摆在她跟前,浓郁的肉香直往她鼻子里扑,叶楠夕心头猛地一跳,胸口似反射性地缩了一下,她慌忙捏了捏自己的大腿,用力将那感觉给压了下去。

约半个时辰过去了,等在二门那的绿珠还不见叶楠夕出来,心里不禁有些担忧。正起身去跟丁府的人说,让她进去看看时,却瞧着萧玄从里往这过来。而她对丁府的管事婆子说的那几句话,他也给听了进去,于是萧玄即走到绿珠身边道:“怎么了?她身体还不舒服?”

绿珠迟疑了一会才道:“二娘子来之前就说只跟丁四奶奶说几句话就走,一会还要去叶府看老太太,只是这都半个时辰了,还不见二娘子出来,婢子怕二娘子经不住劝喝了酒。”

“她现在喝不得酒?”萧玄怀疑地问了一句,叶楠夕平时虽很少喝,但他知道她酒量不错。

“二娘子身体才刚刚好,喝酒的话,头会疼的。”

萧玄看了绿珠一眼,不再追问什么,返身就往里进去,绿珠也跟上。

然而绿珠虽丁府的丫鬟走到女眷酒席这边是,却发现叶楠夕已不再席位上了,她心里一惊,忙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叶楠夕刚刚去解手了。

绿珠出来后,萧玄即问:“没在里面?”

“嗯,二娘子到园子里去了,三爷忙去吧,我去找二娘子。”绿珠说着就照着那丫鬟所指的方向走去。

此时,丁府花园的一个小亭子里,叶楠夕有些乏力地在窗下的美人靠上坐下后,就对旁边的丫鬟道:“我就在这歇一会,你去叫我的丫鬟过来吧。”

那丫鬟刚应声,却不等走出亭子,就瞧着绿珠和萧玄往这过来了,那丫鬟一听这正是这位贵客的丫鬟,见这里也不需要自己了,便欠了欠身,然后轻轻走开。

“让你等急了?”叶楠夕只瞧着绿珠,没看见站在亭子外头萧玄,便叹了口气,“刚刚吃了点东西,差点就吐了,你去帮讨杯水过来。”

这亭子前面不远处有个走廊,不时会有丫鬟捧着酒菜茶水从那穿过。绿珠才应声,叶楠夕却忽然闻到自己衣服上沾了些油腥味,于是之前强忍住的呕吐感顿时翻涌上来。

萧玄听到亭子里传来那声音后,怔了怔,即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进来。

上午的阳光穿过窗棂,落到在她身上,斑驳的花纹似在她身上开满的花,淡色的光晕笼罩着她的脸,令他一时有些看不清她的五官,只是看见那个一日不一日清瘦的身影,此时正对着绿珠不知从何处寻来的痰盂干呕!

这次的反应没有之前那么厉害,从胃里吐了点水后,就好了。只是当她拿出手绢擦着嘴角时,也叶楠夕才发觉亭子的门口那,不知何时站了个身影。绿珠这会也才想起萧玄刚刚一路跟着她过来,于是僵直地转过脸,呆呆道:“三爷。”

萧玄似恍惚了一下,随后神色如常地走过去,目光在叶楠夕脸上停留了一会,便对绿珠道:“去给她拿杯水过来。”

绿珠有些担心地看了叶楠夕一眼,叶楠夕沉默片刻,轻轻一叹。

绿珠放下痰盂,却走到门口时,萧玄又道:“别要凉的。”

“是。”

绿珠跑出去了,萧玄站在叶楠夕跟前,良久,才道:“你——身上不舒服吗?”

“嗯。”

190章 温语

此时叶楠夕若是多将几分注意力放在萧玄身上,便会发现他放在膝盖上的右手一直在微微颤抖,左手则有那么一瞬微微抬起,然后又悄悄放了下去。事出突然而情怯,想靠近想贴近,却又不敢,生怕她会恼他骂他推开他或是完全冷漠对待。

叶楠夕放在小腹上的手,手指轻轻动了动,此时她表情平静,眼睛微垂,似在思考,又似在拒绝回答。

萧玄的目光只在她小腹上停留了一会,就落在她脸上,久久停留。

今日出门,她只画了眉,青黛如远山,衬得那双眸子如墨般浓黑。才几日,就又瘦了,脸色也比以往苍白了几分,只有唇还是淡淡的粉。她在吃上面从不会提什么特别的要求,但平日里就有些挑食,夹了一筷子菜还要挑挑拣拣地将近一半这不吃那不吃的放到他碗里,挑剔得让他诧异,若非他留意着给她多夹点她喜欢吃的东西,她基本是将每一餐的几个菜浅尝一遍,配完那小碗米饭就搁筷子了。之前就从丫鬟那里知道,有他陪着吃时,她还能多吃点,若只一个人,基本都是草草吃点了事,很是随意,随意到任性。如今如今还有了身孕,在吃上还那么任性挑食吗?没法每日都陪吃饭,萧玄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让他牵肠挂肚的人,从未有过的心疼压过了刚刚的紧张和情怯,他抬手,双掌用力擦了擦脸。

叶楠夕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正要开口,萧玄却忽然将手掌覆在她小腹上,并轻轻摩挲了两下。他的手掌放在上面,跟她的手掌放在上面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即便他动作很轻,但那温度和力道却是有种独属男人的强悍。

“有两个月了吗?”他再次开口,“每天都会想刚刚那么吐?”

叶楠夕手放在他手掌旁边,手指轻轻动着。偶尔会触到他的手指。

“两个月零十天左右,最近几天害喜得厉害。”

她终于开口了,即便声音有些冷漠,但萧玄心里却长长松了口气,眼睛甚至有些发涩,覆在她小腹上的手无意识的又摩挲了几下。然后抓握住她的手,捂了一会后,才道:“大夫怎么说的?孩子好不好?你好不好?这害喜之症要怎么治?有,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看着他那激动迫切又有些无措的眼神,叶楠夕只觉得心尖似被什么触了一下。只是随后又觉得有些烦,便要自己的手,他却不放。

“这如今跟你还有什么关系。”心里的感觉越是想忽略。越是明显,叶楠夕皱了皱眉,又道,“若非我身体吃不住药理,这孩子已经打掉了!”

萧玄握住她的手一紧,愠怒的情绪在眼里一闪而过,叶楠夕却一脸漠然地看着他。萧玄闭了闭眼,睁开时。眼里盛着浓浓的愧色,他将她的手用两手整个包住,低声道:“楠夕。你怎么怪我都可以,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不会太长时间的。孩子出生前我会回到你身边,只有你。”

她从未听他用这么这么小心翼翼的声音跟她说过话,透过窗棂的阳光落在他脸上,这一幕那么温柔美好,不说别的,光是这样一张脸这身气派,真是太容易让女人动心了。

叶楠夕沉默地看了他好一会,然后开口:“我何时说过要你回到我身边?”

他已经慢慢摸清她的脾气,没有说让她回到他身边,而是他回到她身边。可是,光凭这句话,是无法抹平已经发生过的事。

萧玄也知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他安静地看着她,目光柔和。

叶楠夕想移开目光,却还是强迫自己对上,接着道:“孩子我养得起,也照顾得来,若是需要任何帮忙,也不一定就非得是你来给。”

萧玄没有生气,依旧那么安静地看着她,表情温柔得让叶楠夕不想再待在这里,于是又用力地抽了抽手,他却将她的手执起,放在唇边轻着,呢喃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知道你什么都不说你什么都自己决定!”叶楠夕忽然觉得很烦躁,她不知道是因为怀孕了才这样,还是一直以来心里就藏着这些的情绪,只是稍提高了点声音后,她就马上克制自己停住,闭上眼深呼吸了一下,片刻后,再次睁开眼看着萧玄道,“本是不想告诉你的,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就知道吧,看在曾是夫妻一场的份上,为我着想些,别告诉别人,毕竟我现在是单身一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萧玄刚开口,叶楠夕似知道他想说什么,立马道:“这是我的事,你别擅自给我安排什么,如果不想我一直恨你的话。”

她说完,就站起身,萧玄慢慢放开她的手。

他想抱她,很想将她紧紧拥在怀里,跟孩子无关,因为再不抱她,他觉得自己的心要整个空了,胸口那空落落的。可是她面上的表情,明显是不会接受他此时给予进一步的亲密,所以,即便那相思已附骨入髓,他面上也只能表现得波澜不兴。

俩人还未出去,末年却先一步找了过来,并且一进来就道:“三爷,夫人请您现在就回府。”

萧玄看了末年一眼,没有问 ... 何事,就转过脸对叶楠夕道:“觉得好些了吗?我送你一段。”

“不用。”叶楠夕摇了摇头,就从他身边过去。然而萧玄却往忽然往旁踏一步,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垂下脸,唇从她左耳的轮廓上擦过:“好好照顾自己,尽量别出来走动。”

叶楠夕只觉得耳朵上传来的麻和痒令她整个脖子都有些僵,即瞪了他一眼,却看到他深沉的眸子里藏着那簇跳动的火苗,于是她什么都没说,就往外去了。

然而就在他们刚出亭子没多会,就听到一声惊叫声传来,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恐惧和惊吓,他们俩即对看了一眼,萧玄先一步拉住叶楠夕的胳膊道:“别过去了,我先送你出去。”

叶楠夕挣开他的手:“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你也别去打听了。”萧玄说着就带着她往外去,凝重的神色自他眼里浮现,“楠夕,什么都别管,这段时间,你回叶府去吧,好好安胎。”

恐慌的情绪蔓延得很快,前面摆宴席的地方已经有些乱了,很多人都纷纷往旁打听出了什么事,刚刚那声惊叫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

“五爷上吊了!丁五爷上吊了!”

叶楠夕还不等走到二门那,就听到这里让人惊悚的消息,她脚步一顿,就看了萧玄一眼。丁五爷,她之前就见过几次,因百善会的事,还打过交道。丁五爷是百善会了的一个大管事,之前军粮运送只是,就是由他来调控配送的人。军粮被劫的消息才穿回来没多久,朝廷也刚刚派了人下来查此事,眼下可以说,但凡是参与运送之事的人,都有嫌疑,都有可能要为此负责。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丁五爷竟上吊自杀了,还是在丁侍郎的寿宴日。

开始了,大幕要揭开了,最后究竟是鹿死谁手?

这事一想,就让人心底发寒,事到如今,早没了退路,成败定下的是命,眼前这个男人也是这漩涡中的一份子,并且他还是处于漩涡中心。若是有个万一,必定尸骨无存,就是侯府也一样!她知道,她早就清楚这一点,所以父亲要她脱离那里,要她彻底离开,他也没有给她选择,直接就帮她做了决定。

叶楠夕脸色有些不好,萧玄担心的看了她一眼,面上却露出温和的一笑,柔声安慰道:“没事,与你无关,我们出去。”

幸好这事情发生得很是突然,丁府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加上今日前来祝寿的客人又那么多,这事一出,整个丁府就像是炸了窝般。不管信不信的,都要去打听一番,而也有嗅觉灵敏的,不想惹事上身,当即就起身告辞,叶府自然不能拦住,也没想到要拦住。于是叶楠夕出来得很是顺利,只是上车前,她忽然问了萧玄一句:“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知道今天会出这样的事,还是知道是谁做这件事,还是知道这事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叶楠夕没有说明白,萧玄也不就这个问题回答她,只是看着她道:“楠夕,我希望你好好的,你好端端的比什么都好。”

她的马车跑起来后,萧玄就骑着马一路在后面跟着,绿珠在车内有些不安地看着叶楠夕道:“二娘子,三爷如今知道您有了身子,您还走吗?”

叶楠夕沉默一会,就道:“你没看到刚刚丁府出了什么事。”

绿珠点头,随后又有些不解:“可是这跟二娘子走不走有什么关系。”

叶楠夕挑起窗帘一角,淡淡道:“若是能一直太太平平,谁会想受那颠簸之苦。”

绿珠又问:“那二娘子会听三爷的安排吗?”

“他什么安排?”叶楠夕放下窗帘,看了绿珠一眼,扬了扬眉,“你是说由他给我安排另外居住的地方?”

绿珠点头,迟疑着道:“总觉得三爷心里是清楚二娘子的打算的。”

叶楠夕垂下眼,看着自己的小腹:“他是清楚,但总不会一直如他愿。”

第191章

侯府门口停了辆黑色的马车,马车旁边还立了两个身着官差,萧玄不动神色,下了马后打量了那两人一眼。平日里,除非是开宴或是有贵客临门,否则侯府的大门一般都是关上的,但今日却开了,没有整个大开,只是一扇门微微拉开了一点,像是什么秘密忽然间被打破了。

萧玄刚走上大门的台阶,就听到木轴转动的声音,那两扇大门被人从里拉开,三个官差模样的人陪着他大哥从大门内走出来。

领头的那个是皇差,他之前见过,萧玄上前拱手:“韩大人这是?”

今日之事发生得太过突然,之前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萧越还不清楚这位韩大人手里到底掌握了什么证据,生怕萧玄这个时候被人注意到什么,便先开口:“我随韩大人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