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行人提着灯笼在林子中穿梭,如鬼火一般。西门飘雪走在队伍的中间,一袭水红长裳在灯光映照下泛着惨白,显得很阴森。南宫九哆哆嗦嗦跟在西门飘雪身后,时不时地左顾右盼,怎么越看越觉得黄泉路就跟这地方差不多了。前面有打灯笼的小鬼在领路,中间还有个阎罗。

南宫九脚下忽然踩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发出咕咕的声音,南宫九吓得跳起来大叫:“鬼啊!鬼啊!”一面跳一面跑,把整个队伍都扰乱了。西门飘雪一爪子伸过去把她揪住,厉色道:“别叫了,小心把狼给招来!”

南宫九当即噤声了,眼睛往附近一棵树上瞄去,瞄见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她痛苦掩面,“我不去了,我回去等你们。”

西门飘雪带着几分嘲意笑道:“你一个人回去?”

“这…”南宫九抓紧了西门飘雪的胳膊,把心一横,“那我闭着眼睛走。”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西门飘雪看着南宫九的样子不免失笑,却装出很不屑的语气说:“上次进谷你都敢一个人尾随而入,这次怎么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南宫九闭着眼,但能准确无误找准方位,冲着西门飘雪嚷嚷:“那时候我以为是普通的林子嘛,谁知道有毒瘴毒草还有狼啊!”

“难道你闭上眼睛就没有了么?”

“至少我看不到…这样就不会害怕了。”南宫九悸悸然。

这森林的布局很诡秘,寻常人进来轻则迷路,重则丧命。八年前北堂镜为救东方玄夜性命,曾大胆闯过万花谷,不知是她反应机敏还是他们命不该绝,她是百年来唯一一个不靠人带路而顺利进谷的人。

其实夜晚进谷要比白天容易得多,这是北堂镜在林子里摸索了一天一夜后才恍然大悟的。白天雾大,看不清太阳的方位,夜晚晴朗,满天星子都是指路的明灯。山路险难,他们只得弃了马车。北堂镜在前面探路,雁南飞背着金邪。原想等东方玄夜一起进谷,但金邪的伤势恶化了,恐怕等不及。

远远飘着几点光亮,流萤?鬼火?这些都不担心,最怕是豺狼之类的野兽,北堂镜忙点起了油火把,若是野兽应当不敢靠近。

火把熊熊,腾起一阵浓烟。不一会,西门飘雪带领家丁赶了过来,看清了来人,北堂镜松了口气,没了火把。南宫九也睁开了眼,欢呼着跑去拉着北堂镜好一阵蹦跶:“镜子姐姐!镜子姐姐!”

北堂镜微微愕然,语气却很平静,“燕子,你在这里。”

南宫九又冲雁南飞挥挥手:“嗨!大神!”

雁南飞的银发垂在脸侧,依稀挡住了视线,他侧一侧头,眯着眼打量南宫九。

南宫九见他似乎不认识自己了,嬉皮笑脸道:“是我啊,燕小南!”

北堂镜摇摇头,回头告诉雁南飞:“师兄,她是南宫燕,还记得么,她一直都这么贪玩的。”

“南宫燕…”大神轻轻念了念,冷冷一笑,“记得,就是半夜偷偷爬到我床上,后来被师傅逐出师门的那个丫头。”

“什么?”西门飘雪双目一瞪,手里的扇子都差点被捏折了,“爬你的床?”

南宫九一激灵,哧溜一下躲到北堂镜身后,怯怯地说:“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西门飘雪咬牙切齿,手里的抖啊抖,大事要紧,先忍,回去收拾她!他深吸口气,挤出一抹很有礼貌的微笑:“嫂子,不知匆匆进谷可有要事?”

“如今我已不是你嫂子了。”北堂镜从容一笑,指了指雁南飞背上的人,“匆忙赶来,是想请你救人。东方庄主也在赶路,或许明天就到了。”

“如此,那我命人在谷外恭候东方大哥,我们先进谷。”西门飘雪命人扛着金邪,请北堂镜与雁南飞跟着家丁先往前走。南宫九灰溜溜跟在北堂镜身后,冷不丁被西门飘雪一扇子挡住了。

“南宫燕。”西门飘雪睨着她唤道。

南宫九低垂着头,喃喃道:“你别叫人家的全名嘛,每次听见这三个字,我就觉得要受刑了一样。”

西门飘雪柳眉一挑,酸溜溜道:“难怪成天粘着燕大侠,原来是有一段陈年旧事。是不是想重温旧梦?”

南宫九心虚道:“哪里有旧梦啊,那梦都没开始。”

“哼!”西门飘雪用尽全力冲她恶狠狠地“哼”了一下,然后甩袖而去。是甩、不是拂,于是南宫九看出来了,西门飚血发飙了。

夜色深沉,府里大多数人已经就寝了,西门谷主与谷主夫人侯在前厅待客。

虽说关于北堂镜的流言蜚语漫天飞,但出于世家的交情,他们万不能怠慢她。

金邪被送入厢房,西门飘雪和西门谷主一起为她诊治。开方下药,一时间,药房里忙碌起来。

北堂镜安安静静坐在一旁,雁南飞抱着大刀伫立在她身后,好似一尊保护神。南宫九一面花痴地看着他们两个一面啃着指甲,要是她也有这么个保护神该多好,好有面子哇!视线里突然漫过一片红色,南宫九在心里拍了他一下,然后仰着头冲他谄媚地笑:“夫君,这么快治好了?”

西门飘雪忿忿然瞥了她一眼,转向北堂镜道:“她的命保住了,只是筋脉大伤,不知能不能恢复。”

北堂镜面色忧虑,叹道:“若她有和不测,我怎么向他交代。”

西门谷主从屏风后出来,接过夫人递来的绢帕擦拭双手,一面问:“这姑娘是什么人?”

“是神秘门派的杀手,但我发现她手臂上的胎记…该是六年前被掳走的东方媚儿。”

南宫九一惊一乍:“啊?就是你们一直在找的东方媚儿!”

“难怪东方大哥也十万火急地赶来。”西门飘雪望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少女,淡淡蹙眉,“被掳走之后当了杀手,她这几年想必过得十分艰辛。”

南宫九想起了那几个戴面具的杀手,打了一阵寒颤,土邪警告她的话犹在耳边,没有完成任务,她的毒发之期是不是近了?

万花谷74、毒发

西门谷主颔首沉吟:“东方媚儿,神秘门派的杀手?如果她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我们就能从她口中打探出些许消息。”

谷主夫人摇头表示不赞同,微微一笑:“未必。他们已经取得了三份藏宝图,最后一份在我们万花谷,说不定她是敌人故意派来的奸细。胎记么,可以作假,也可以是凑巧。等东方庄主来确认她的身份,先严密看守吧。'

北堂镜沉思了半晌,转头对谷主和夫人说:“那还是由我来照顾她。”

雕塑一般的雁南飞终于动了动,“你的伤势还未痊愈,怎可劳累?”

谷主夫人和蔼道:“在这好好养身子,我们会安排人手来照看她,别担心。”

“对啊,镜子姐姐,来,我带你去客房。”南宫九悉心扶着北堂镜,还不忘趁机偷瞄雁南飞。这尊大神越来越酷了,不过一对着北堂镜,顿时弱得跟什么一样。

南宫九的一举一动都落在西门飘雪眼里,他不耐烦地把玩了几下扇子,吩咐小四去给雁南飞安排住所。

安顿好了客人,西门飘雪开始跟南宫九算账。

红红火火的床帏里,南宫九耷拉着脑袋靠着床沿一角,西门飘雪在床前背着手走来走去。两旁的烛火因他的衣袂飘动带起的风而摇摇晃晃。南宫九的眼珠子跟着他红红的身子左右左右地滚来滚去。

“说,你扮男装跟在雁南飞身边有何目的?”

“我已经说很多遍了,我前几个月中毒之后就失忆了,根本就不认得他。”

“可也抹煞不了你曾经偷偷爬他床的事实!”

“谁知道是不是事实啊,反正我不记得了。”

“狡辩!骗子!”西门飘雪气鼓鼓瞪着她,恨不得用扇子扇她两下。

“我骗你什么了?!”南宫九跳了起来,站在床上,足足比西门飘雪高出半个身子,叉着腰忿忿道,“真是小气,这样的醋也要吃。”

“吃醋?”西门飘雪眼角抽抽,他这辈子向来都是人家吃他的醋,他哪里会吃别人的醋!他立即调节了心情,息了怒火,悠哉悠哉摇着扇子,“我才没有,我只是在教育你。”

“教育了一个时辰,现在都大半夜了,你累不累啊?”南宫九啪地一下扑进被窝里,蒙头大吼,“睡觉!”

西门飘雪还想说什么,但左思右想,似乎这样斤斤计较有失风度啊…他吹熄了灯,慢吞吞脱衣上床了。钻进被窝,发觉南宫九一直蒙着头背对着自己,平时,她都像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故意在他身上蹭来蹭去,这样安静的状态反倒令他睡不着了。翻了个身,不小心瞥见床前那根竹竿,眼前就浮现出她搔首弄姿的模样,其实…还蛮销魂的。

突然,身后的人动了动。西门飘雪赶紧摆好姿势平躺着,眼睛时不时往旁边瞄。他就知道她按捺不住的,等着她主动来示好。

“阿三…”南宫九艰难地转过身,一手攥住他的衣襟,声音极痛苦地叫唤,“救命…快救我。”

西门飘雪懒懒地握住她的手,带着一丝得意道:“别装得那么可怜,你直接向我认个错就行了。”

“我快死了…”南宫九呼哧呼哧喘着气,手心里全是汗。她起先以为只是肚子疼,可是渐渐的,浑身都麻痹了一般动弹不得,这才意识到,是毒发了。

“嗯?”西门飘雪察觉到她体温的变化,忙搂住了她,“你的身子这么凉?”

南宫九说不出话来,只是张着口,手下使了几分力,将西门飘雪的手捏得铁紧。

“你怎么了?”西门飘雪顿时警觉了,赶紧点亮床头案上的烛台,回头看南宫九的脸色,大骇。南宫九面无血色,唇上泛着紫黑,眼眸也渐渐暗淡下去。这无疑是中毒的征兆。西门飘雪忙点住了她几个穴位,令毒性没那么快散发。然后打横抱着她冲了出去,直奔药房。

可这是什么毒?要用什么来解?毫无头绪!西门飘雪慌张了,尽管先用些平常的解毒药丸给她喂下去,暂且压制住毒性。

连翘和小四匆匆忙忙赶去帮手,惊动了睡得不熟的北堂镜。

“她体内的毒潜伏已久。”北堂镜站在门边,摇摇望着已陷入昏迷的南宫九。

西门飘雪急得全然没了分寸,嚷嚷着:“你早知道?!为何不告诉我?”

“在浮云山庄,我曾请南宫老太爷给她把脉,连老爷子都说没有异样。后来我也请三少爷替她诊断,也是没有中毒迹象。我当是自己弄错了。”北堂镜慢慢走进来,轻轻抚摸南宫九的额头,“她背上有一朵黑莲花图腾,不知与中毒是否有关。”

西门飘雪闻言,立即扒开她的衣领一看,在后肩果然有一团妖艳而诡异的图腾。

“我曾听燕子说,戴面具的杀手三番四次挟持她,强迫她加入他们的门派。我想,这其中或许她还经历过什么,不敢言说。”

西门飘雪愣愣望着南宫九,喃喃道:“为何她不告诉我?”

西门谷主和夫人恰好没有睡下,正在书房商量事情,听得动静也匆匆赶来了。夫人命人去叫醒了大少爷和二少爷,然后劝西门飘雪先去休息:“阿三,我们医者不自医,不医亲近之人,就是怕方寸大乱诊错脉下错药,这事就交给你大哥和二哥,放心罢,没有我们万花谷解不了的毒。”

西门飘风和西门飘花赶来之后,谷主和夫人便先行回房了。雁南飞不知何时进来的,站在北堂镜身边低声说:“金邪身上也有莲花图腾。”

西门飘雪耳朵尖听见了,蹭地站起来急忙问:“金邪醒了没有?或许她知道那是什么毒!”

“三弟,稍安勿躁。”西门飘花拍拍他的肩,轻声道,“急不来的,放心交给我们。”

西门飘风挽起衣袖在床板坐下替南宫九把脉,一面打趣道:“我们老三终于也有心急如焚的时候了。”

西门飘雪悲愤地瞪了大哥一眼,又默默望着南宫九皱起了一双柳眉。

万花谷75、驱毒

晨曦渗过窗棂,一缕一缕洒进药房。鼎炉里焚着某种药材,带着浓浓的苦香。

西门飘雪一手支着腮帮趴在床边一动不动望着南宫九。一夜无眠,他引以为傲的桃花眼失去了光彩,变成了熊猫眼。昨夜,他的两位哥哥商议之后,决定先用药熏,再用药浴,最后以内功输入她体内驱毒。因为此毒蹊跷,不知解法,只有费点力气将毒性一点点驱走。

“少爷!”小四咚咚咚跑进来,“东方庄主到了!”

西门飘雪侧了侧头,发觉脖子都僵了,蹙眉道:“叫连翘来看着,我得去招呼东方大哥。”

“少爷,还有个女人跟着东方庄主一起来的。”

“可是他的妾室?”

“是。”小四笃定点头。

西门飘雪稍作思索,动身往金邪的厢房去了。府里来了个垂危的病人,三少奶奶又中毒昏迷,顿时给明丽清雅的府邸蒙上一层阴影。如今东方玄夜、北堂镜、南宫燕与西门家齐聚万花谷,似乎有点雾里看花的感觉,看不真切究竟是什么在作祟。

厢房里早已聚了一群人,西门飘雪一眼便瞧见傲立在人群中的玄色身影,便过去打个招呼。东方玄夜一偏头应了几声,视线却始终盯着坐在角落里的北堂镜。

西门谷主自屏风后出来,朝东方玄夜点点头,道:“如今就等她醒了,七日之内醒来,便只需要调养。若醒不来,或许就会一直睡下去了。”

东方玄夜剑眉紧蹙,“媚儿若是醒不来,我如何向亡父交代。

西门飘雪惊疑问:”能确定她是真的东方媚儿么?”

东方玄夜阖眼叹道:“六年时间,说长不长,虽然由女童长成了少女,可面目还是能认出来的。”

凌芯在一旁安慰东方玄夜:“夫君,不要自责,一切都是老天的安排。”嗲嗲的声音刚刚落定,一把银闪闪的大刀倏然横在了面前,凌芯吓得面如土色,往东方玄夜身后躲。

东方玄夜伸手捏住刀锋,厉色道:“燕大侠,这是做什么?!”

燕南飞犀利的目光紧盯着凌芯,一字一句说:“东方庄主,看清你身边的女人,她是奸细。”

东方玄夜轻声笑了,“燕大侠,如此弱质女子,如何当奸细?”

“是东方媚儿亲口告诉我的。”燕南飞说完,朱唇紧抿,眼睛一眨不眨直视凌芯,似乎想看穿她的心思。

一直静默在房间一角的北堂镜噌地站了起来,反问:“什么?如此重要的事情你从未告诉我。”

燕南飞道:“不想让你忧心。东方媚儿是金邪,这个女人是她的师姐木邪,擅长幻术,潜伏在浮云山庄已有四年。目的有二,一是偷藏宝图,二是离间两大家族。如今她跟来万花谷,定是为了最后一份藏宝图。”

东方玄夜怔了怔,回头睨着瘦弱的凌芯,半信半疑问燕南飞:“如果媚儿真说了这样的话,为何还会被你打成重伤?”

凌芯眼泪汪汪望着东方玄夜,一个劲摇头:“夫君,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怎么会是奸细?我们相处了几年,难道夫君不清楚我的为人么?”

“事情尚有疑点,但我东方玄夜处事一向公正,先派人将凌芯看住,等媚儿醒来,一切便有了分晓。”东方玄夜朝凌芯看了一眼,轻轻说,“暂且委屈你。”

“为了夫君,凌芯受什么委屈都不在乎。”凌芯娇滴滴的声音渐渐传出了啜泣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直往下掉。东方玄夜抬手递给她一方汗巾,便命人带她下去了。

北堂镜望着凌芯的背影若有所思,转头对燕南飞说:“燕子也曾经见过凌芯在山庄里鬼鬼祟祟,我便早已怀疑她,可是你得知如此重要的消息,为何不告诉我?”

燕南飞手里的大刀回了鞘,沉声道:“告诉你有何用?即便你有心帮忙,人家也未必领情。”

东方玄夜一眯眼,微微侧目,却没有出声。

一切都陷入了僵局,如今只有等东方媚儿和南宫燕醒来。

三天三夜的药熏之后,便是三天三夜的药浴,最后用内功驱毒乃关键环节,不能出一丝纰漏。帐内,西门飘雪挟着未着寸缕的南宫九,以掌心托住她的后背,源源不断的真气由几个穴位缓缓注入。帐外,西门飘风与西门飘花二人合力向西门飘雪的后背输入真气。三人学的同一种内功,真气纯正,利于驱毒。

眼看着南宫九紫黑的唇边溢出一股黑血,西门飘雪一心急,便又加重了几分功力,意图趁势叫她将毒血彻底吐干净。不料他这一发力,就像被什么吸住了一样,内力一下子从丹田被抽走,整个人都虚脱了一般。

帐外的西门飘风和西门飘花察觉到了异样,及时收住功力,只听得帐内一声闷哼,帐子上撒了几点猩红的血。

“三弟!”二人异口同声惊叫。

“我没事!”西门飘雪强撑着给南宫九盖上棉被,试图站起来,却只是更快地倒下了,帐子被他顺势拽了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具穿着红衣的躯体倒在满是血迹的矮榻旁,那红衣的衣襟变了色,不是水红,而是暗沉的血红。

万花谷76、甜蜜蜜

温软的床榻,熏人的药香,南宫九在被窝里扭来扭去,伸了个懒腰,终于醒了。眯眼望着窗外金灿灿的阳光,好像久违了一样惬意。刚掀开被子想要下榻,忽然发觉那挂着大红帐子的婚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人。

“小姐,你醒了!”连翘端着药碗进屋,欣喜不已。

“连翘,我怎么了?”南宫九一头雾水,慢慢走近那婚床,只见平平躺在那的人竟然是西门飘雪。他好似气息不稳,本来红润润的唇此时淡得只剩一丝血色。

连翘将两碗药搁在案上,一边心有余悸道:“小姐,你中毒了,幸亏姑爷舍命相救,将小姐体内的毒都驱除了。也不知小姐是怎么中毒的,昏迷的这几天,姑爷可是急疯了呢。”

“舍命相救?”南宫九挠挠头,西门飚血这孩子心眼真是好。

“是啊,为了救小姐,姑爷自己受了内伤。”连翘带着一丝同情望了望西门飘雪,转身叹气,“小姐,喝药罢。”

南宫九刚要抬脚,手腕冷不丁被握住了,回头一看,西门飘雪微微睁开了眼。

“呀,姑爷醒了!”连翘兴奋地手舞足蹈,跑出去叫小四。

南宫九慢慢在床沿坐下,有些不好意思看他,小声说:“这次真是连累你了,谢谢。”

西门飘雪始终握住她的手,疲惫一笑,“你醒了就好。”

南宫九望着他温柔的桃花眼,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西门飚血什么时候对她温柔过?揉了揉眼睛,没错啊,他是在看着她。特别温柔地看着她。南宫九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阿三,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西门飘雪艰难直起身子,垂着头左思右想,终于找到一种比较委婉又很有气质的说法,低柔道:“我想,不由自主对一个人好,只有一种可能…”

南宫九张口就接了话茬:“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西门飘雪顿时蔫了下去,趴在床沿好一阵急喘。

南宫九忙端了药过来,“快喝药罢,趁热喝!”

西门飘雪抬头望了望桌案那边,还有另一碗想必是她的。“你先喝罢。”

南宫九索性将两碗药都端了过来,将一碗递给西门飘雪,笑眯眯道:“来,我们一起喝。”说着,她的唇就凑在了碗边,那股药味哭得让人不由皱眉。南宫九屏住呼吸,受刑一样将那碗黑漆漆的药都灌了下去,刚喘了口气,就看见西门飘雪早喝光了,正似笑非笑望着自己。

“苦吧?去含一颗蜜饯。”

南宫九苦得呲牙咧嘴,一个劲呼气,“我不喜欢吃蜜饯,还有什么办法?”

西门飘雪努努嘴,伸出一根手指朝她勾一勾,“有啊,你过来。”

南宫九苦着脸凑上去,以为他有什么秘方,结果西门飚血趁她不备,一手将她纤腰揽住,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两片湿湿的、苦苦的唇瓣就贴了上来。一条软软的舌在她苦不堪言的口里摩来擦去,南宫九一下子懵了,手一松,药碗掉在地上滚了几下。然后她神奇地发现,真的不苦了耶,还很舒服的说。

唔…她闭上眼,有样学样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于是上一刻还沉浸在药苦中的两个人,这一刻就甜蜜蜜了。

连翘跟小四乐颠颠地跑进屋子,就看见了极温馨的一幕。连翘花痴地双手捧下巴,一边冒星星眼一边羡慕道:“好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