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小姐们,多是十一二岁就订亲了,但老夫人疼陈湘如,总想挑门好亲事给她,这挑来挑去还没挑定,陈将达就出了意外,这婚事就给搁下了。现在孝期将满,老夫人就想着赶紧再订门好亲。

二舅母想着自家的嫡次子,也是一表人才,“陈伯母,就算那人家再好,又哪里比得了表兄妹开亲的…”

“咳!”赵二舅捂嘴轻咳,人家都说了有相中的人家,可姚氏倒好还不管不顾地提什么表兄妹开亲的话。

二舅母只作没听见,厚颜问道:“陈伯母,你觉得我家老四如何?他还没订亲呢。”

这孩子得有十八了,还没订亲,便是老夫人也不大信。

赵小舅勾唇发笑,他还奇怪怎么二房带着儿女来探亲,原来不仅是为了丰厚的见面礼,还打着别的主意呢,想让老四和陈湘如结亲。

老四那命…

早前订过一门亲,那女子快及笄时,竟身染重病没了。

之后,又在六安县城订了一门亲事,不到百日那姑娘竟意外掉到花池子里淹死了。

于是乎,整个六安县城的人都说,这赵家四公子是个克妻命。

第169章 袭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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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舅道:“二哥,姐姐不在了,这陈家就靠如儿支撑着,哪好让老四与如儿结亲呢。”

二舅母明白他话的意思,可她就想与陈家结亲。

“湘如不成,不是还有个庶出的三小姐么?我瞧与老七也不错。”

老七十四岁,湘妮十岁,这不是正好的么。

老夫人咽住了,她还真没想过陈湘妮的婚事。

众人寒喧了一阵,由下人领着去了客房安顿。

当天夜里,老夫人设筵款待赵家众人。

次日上午,众人留在客院里休憩。

午后,陈湘如领着弟妹们去庙里敬香,给陈将达做法事。

老夫人体弱便留在家里,又有二姨娘因着要打理内宅,也只得留下。

赵家众人随陈湘如前往灵光寺。

临上车的时候,二舅母特意让陈湘如与她同车。

二舅母轻声道:“你这孩子怪不容易的,为了陈家,为了你爹娘,没少受委屈。”

“二舅母言重了,我本是家中嫡长女,原是我应当做的。”

这话不会说得莫名,想来是听家中下人们说了什么。

赵珍儿抿着嘴儿,只细细地打量着陈湘如,人家十三岁就掌理家业了,便是她也没这等能干,不由对这个表姐又多看了一眼。

二舅母说了几句怜惜之类的话,末了,低声问道:“与苏州马家订亲的是湘娟?”

陈湘如应了声“是”。

二舅母吐了口气,“说来还真是巧了,你四表哥尚未订亲呢。”

赵四公子,瞧上去也得有十七岁了。陈湘如记得听老夫人说过,好似这位四表哥比她大两岁,这么大的男子。怎会没订亲呢?心里犯着迷糊。

赵珍儿轻呼声“娘”,想要止住她。

二舅母道:“如儿。你别听旁人瞎说,你四表哥可不克妻,都是外头人混说的,他模样长得好,书也念得不错,更重要的是,你们是表兄妹,他会真心待你的…”

前世的陈湘如。也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兄,却不抵他心中所想的女子。

罢了,这事不想也成。

陈湘如垂首道:“爹娘虽不在了,可我还有祖母,当是祖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不能说好,更不能说不好,这传扬出去就会让人瞧了笑话,最好的方法就是往老夫人那边推。

二舅母轻叹着道:“你外公、外婆在世时,咱家的日子是过得好。他们一过世,五房人分了家,虽说各过各的。可日子也不好过。你四表哥眼瞧着就十八了,至今也没订上一门好亲事。”

陈湘如垂首道:“二舅母,我祖母认识的人多,回头你与她说说。”

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姐,可不好与人干说媒的事,这媒人原也是下三流的行当。

二舅母瞧出来了,陈湘如对赵四无意。

可,对她来说,自家的儿子就是千好万好。

赵家五房。大房、二房和五房都是嫡出,三房、四房是庶出。各家分家时,都是厚待嫡出。给庶子分的家业不过是可以维持生计罢了。

过得最好的,当属大房,赵大舅是个知州老爷,大舅母又是个名门望族家的小姐,家大业大,自在他乡富贵,但老家也有一份家业。

马车“轧!轧!”地传出声响。

*

灵光寺门前,早已经停了一匹骏马,却是马庆早已来了。

陈家要在灵光寺做法事,陈家小姐、公子们要除服,这也是大事,他身为未来的女婿,自是要来瞧瞧的。

然而,马车比他预想的多。

第一辆马车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孔,从车上下来是一对容貌有几分酷似的兄弟,一个二十多岁,一个已经是近四十岁了。

周围有两个骑马的少年,正好奇地四下张望。

第二辆马车上下来两个小姐,一个是陈湘娟,另一个却认不得,也是生得貌美如花,但身量却比陈湘娟高出一个头顶来,行止间婀娜多姿。

马庆凝了一下,硬着头皮抱拳道:“见过二妹妹。”虽与陈湘娟说话,却用眼睃着赵珍儿。

这令陈湘娟不快,冷声道:“是你啊!”

这边,陈湘如扶着二舅母过来。

二舅母歪头打量:穿了一身茫色锦袍,竟有道不出的风流倜傥。

马庆便是用这身衣服,降服了春姑娘一片芳心,只那一眼,便觉得马庆是世间最俊朗的男子。

陈湘娟道:“二舅母,这是马大公子。”

二舅母带着挑剔地看了一眼,不过是穿得好罢了,用了最好的锦袍缝制,那针脚也是一等一的好,衣服做得精致,就连人也英俊了不少。“你就是马大公子?做江宁织造府郎中的那个?”

马庆应答:“正是。”

“听说在陈家一住就是三年,好吃好喝好穿地住着,这衣裳也是陈家给做的吧?”二舅母一语道破,丝毫顾不得马庆的面色难看。

穿得好,了不起么?

穿得这么好,是想把她的儿子比下去么?

你穿得好,却不是自家的,而是陈家给做的衣袍,有什么好炫耀的。

她的儿子若是穿上这身衣服,就会更英俊。

二舅母虽是官家小姐,可她父亲是她十岁以后再得中做的知县。

陈湘如轻声道:“二舅母,回头我吩咐绣房也给你和表哥、表弟、表妹做两身新衣服。”

赵珍儿接过话儿,轻声道:“让大表姐破费了,让我怎好意思。”

“都是自家人,你别客气。”

一行人进了寺门。

早有僧人迎了过来,陈家是大户,每年都捐不少香油钱。得到了颇高的待遇。

不多会儿,僧人们就将香客房给安顿好了。

二舅母说什么也要与陈湘如同住一屋。

而赵三小姐就只得与陈湘娟同住了。

相富兄弟自是一屋的,而赵四、赵七二位也住一屋。赵二舅、赵小舅兄弟又住一屋。

马庆还想寻着机会闹腾些什么,一看这样。怕是没机会了,且不说陈湘如身边有刘奶娘、绿叶这样的下人,那刘奶娘这几年锻炼得跟个人精似的,还有个难缠的二舅母在旁边,他根本就没有机会。

众人在大殿上听僧人诵经,只见结巴胖墩与二管家一路小跑地进了大殿。

二管家走近赵二舅道:“二舅老爷,我得把我家二爷带回去了。”

赵二舅面色微凝。

二管家低声道:“宫里宣旨的太监到了,得让二爷亲自接旨。”

宫里来人了!

赵二舅顿时来了精神。与二舅母说了句“要去陈家接圣旨”先陪陈相富离开了。

马庆尾随其后,一路快马扬鞭。

*

桂堂大花厅里,早已候着几个宫里来的太监、侍卫。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今有江宁织造前郎中陈将达嫡子陈相富,谦恭有礼,德才兼备,今接任江宁织造府郎中一职,前代理郎中责返原籍,即日与织造府郎中交接相干事务,钦此!”

马庆愣了片刻。做了三年代理郎中,还想趁机将这官职收入囊下,不想一纸圣旨。惊破美梦,而他也被责返原籍,半句未提他三年的辛苦。

众人海呼万岁。

陈相富接过圣旨,面色惊诧,没想竟是他做了织造府郎中一职,他现在才得十一岁,这官当得也太小了些,转而又想,若是有世袭的爵位。一出身就袭爵的也比比皆是,这么一样。陈相富倒也平静了。

老夫人令人献了赏银,又说了些感谢的话。

花厅正中。还有一只耀眼瞩目的檀香木箱子,一瞧就是宫里来的东西。

太监笑道:“陈老夫人,传旨完毕,我等就得回驿馆了。”

老夫人道:“公公一路辛苦,且多留几日,也好让我们设筵款待。”

“此次来江南,乃是陪三皇子代淑妃娘娘奉旨探亲,又奉皇上之意前来传旨。告辞!”

马庆久久回不过神来,为他人作嫁衣裳,一朝无用,竟是个小儿坐上织造府郎中之职,只因说到底,他就是个外人。

赵二舅笑道:“相富,恭喜你,小小年纪就是从四品的官职,比你大舅还厉害呢。”

陈相富不好意思的笑了。

老夫人道:“这都是皇上恩赐!”末了,对一边的二管家道:“把大管家请来,我有事与他商议。富儿就不必再回寺里了,那边自有如儿姐弟三个张罗,你得接手织造府的事务。”

马庆抱拳道:“祖母,相富还小,我能帮衬一二。”

祖母依旧笑着,“你且回织造府去,想必那边也得了消息。”这官位到底是落到陈相富身上了,看来送给汪祥的银子没白使,宫里头有汪祥在,旁人想夺去就不是件易事。

大管家来后,当着赵二舅的面商议了一阵。

“大管家,富儿年纪尚轻,你看谁堪当这师爷一职。”

大管家一早就听陈湘如说了,心下早有了人选,这可是织造府郎中的师爷,而相富年纪小,小事便可由师爷做主的,这可是件极体面的事,抱拳提了好几个人,自然他的儿子赵武也在其间。

老夫人问赵二舅道:“赵二老爷,你觉得这几人里,谁堪重任?”

赵二舅微微凝眉,其他几人他都不认识,只是赵大管家原是赵氏的陪房,早前不觉得,到了陈家后,赵大管家倒颇有些才干,还做了陈家的大管家,只是赵大管家一家,原是赵家老太太挑选送给赵氏的陪房。

老太太在世时就常说:宁心是个柔软性子,这陪房下人就得备最好的。

赵二舅道:“我瞧赵武不错。”

老夫人微微点头,“那…就让赵武任师爷,稍后陪相富去织造府接任。”

第170章 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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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相富年纪轻轻就当织造府郎中了,这大了怕也是个能干的。

陈湘如贤惠,陈相富也不会差,光是昨儿一看到陈家大院的藏书阁,就惊得他们父子目瞪口呆,这可是陈家积聚了百余年之久才攒下的,就如现在的陈家家业一样雄厚。

家资殷实,又家中有藏书万千,可见这样的人家是不差的,赵氏原也是,家里的男子多爱读书,看到这样的情况也愿意再结百年之好,再续上辈姻亲。

既然不能娶到陈家的小姐为儿媳,嫁个女儿给陈家的公子还是成的。

可他人已来了,不好现在就说,毕竟得过了八月二日才算是孝期满了,他不在乎再等两日。

马庆回到听雨苑,想到自己再做不成官,虽说织造府上下众人对他不满,可其间大部分的人还是嫉妒。

老夫人这两年想得最多的便是这世袭的官职,也想着如何巩固陈家的地位。

她微阖上双眸,陈相富做织造府郎中了。

下一步她还得打算些什么。

*

八月初三午后,陈湘如随众人回到陈家大院。

刚入西门,绿枝便迎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摞请柬。

陈湘如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绿枝低身道:“老夫人说,大小姐去岁就该及笄了,但因着有孝在身,及笄也延后了。老夫人已与二舅老爷商议好了,八月初五是个好日子,要藉着二爷袭官入仕的酒宴,再给大小姐补办及笄宴。这是还没来得及送出的请柬。八月初五。要请二舅老爷和二舅太太给主持及笄礼呢。”

二舅母一听还有这等挣名声的机会,当即惊道:“是我和二老爷一起主持?”

绿枝笑道:“是。届时还会请陈氏族里的老爷、太太们来。陈家已经三年没办过宴会了,老夫人特意与二姨娘叮嘱了。要热热闹闹地大办一场呢。”她欠身又道:“大小姐,兴国公周六夫人、江宁丁知府夫人正在老夫人屋里说话呢。”

二舅母一听“兴国公”几字。顿时就来了兴致,“珍儿,我们去上房瞧瞧。”

这兴国公府可是皇亲国戚,是宫里周淑妃的娘家,还有个三皇子呢。

陈湘娟道:“大姐姐终于是如愿以偿了,二弟袭了官职,家里也来了贵客。”

原该是欢喜的事,陈湘娟却没有半分喜色。

世袭官职落到陈相富身上了。马庆怎么办?是不是就得回苏州了?

想到这儿,她哪里还高兴得起来。再说,落到陈相贵身上,她许还能笑一下,偏是陈相富那个冤家。

“二妹妹累坏了吧?”

“是有些累了,我先回屋歇下。”

陈湘妮走近来拉着陈湘如的手道:“大姐姐,我们也去瞧瞧吧。”

赵家来访,陈湘妮就得了见面礼,虽说是银手镯,可上面嵌了好看的珊瑚。也得不少银子,这回来的可是周家与知府丁家的人,听说这两家原就是姻亲。

二舅母领着赵珍儿一路快走。

一个苍老的男子声音:“回禀老夫人。周八公子与大小姐此乃天作之合的良缘,八字相合,再是匹配不过了。”这老汉穿着件黄棕色的粗布褂子,手里拿着摇铃,一看就是个算命先生。

周六夫人娇笑起来:“老夫人、丁夫人,我便说了相合的嘛。”

一边又有个快嘴媒婆:“这就好!这就好!老夫人,你看是不是今儿就订下来,这样一来,陈、周两家就是亲戚了。哈哈…”

老夫人笑道:“好是好。请容我再思量一二,我还得与孙女儿好好商量商量。过几日就与你们回话。”

猛一听是好。可周家连算命先生都带上了,老夫人又觉得这事不能太伧促。还是再想一番才好。

赵珍儿扯住二舅母的手,轻声道:“娘,可别再莽撞了。”

难怪老夫人不应二舅母的建议,把陈湘如许给赵四公子,原来人家一早就瞧上兴国公府周家了。

赵家在六安县算是望族,可哪里敢与兴国公府比,这差的可不是一星半丁,换作是谁也会选周家而非赵家。

二舅母定定心神,却不是生气,反而想到后日的及笄宴,“珍儿,让你大表姐帮忙预备一身体面衣裳,我出银子,后日要见客呢,这江南什么贵重身份的没有,可不能失礼。”

她才不要给自家的儿子、女儿订什么小门小户的人家,陈湘如要嫁入兴国公府呢,虽然不知道周八公子是谁,可一听那里头的声音,来的是周家六房的正室夫人,又有知府夫人来做中人,这婚事真真一个好字了得。

二舅母整整衣袍,“我这身太素了,不好失了礼,我得回去换身好的来。”

那可是皇亲国戚的周家,还有江宁府知府夫人呢。

二舅母拉了赵珍儿回客房,待她慎重地换好衣裳出来,到了上房外头,却是一片静寂。

正纳闷,却见一边行来了陈湘如主仆。

“二舅母。”

二舅母笑着,想到陈湘如许了个好婆家,许是他日都能帮衬上赵家,“如儿,你祖母好似给你订亲了。”

“订亲?”陈湘如面露茫色。

很快忆起周六夫人和知府夫人的事儿:她们上门不是来探访老夫人,而是来提亲的?

二舅母笑了起来,“你还不知道呢,进去瞧瞧就明白了。”

花厅上,老夫人笑眼微微,这下好了,有人登门给陈湘如说亲了。

“湘如给祖母请安,这几日祖母可好?”

老夫人笑得越发灿烂了,“快起来。”

二舅母左扫右望一番,“不是来了贵客么?”

赵婆子回道:“二舅太太来晚了一步,人刚走了呢。老夫人想考量几日再回话,后日大小姐的及笄礼。也请了周家小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