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湘如勾唇苦笑。

赵婆子走了过来,一把扶起她,“大小姐,事到如今,你就听从老夫人的安排,老夫人最是疼你的,也是为你好。”

她早前,不想嫁给赵敬,却在好感渐生时,被周八给毁了。

现在,她也不想嫁给周八,但老夫人却又同意了。

祖母是为她好,为她的名节,也为了陈家。

老夫人正色道:“我同意把如儿嫁给你,是因为你许诺,一生唯她一个妻子,不纳妾,不设通房。周八,我希望你记住今儿的话。既然不在乎对所有人说,我想,你不会在意陈家大院的下人口风不紧,传出这些话吧。”

敢摆她一道,她王氏活了大半辈子,也不是个任人欺负的,她也会还他一道。

他堂堂男子,许下诺言,要是做不到,就会被世人嘲笑。

老夫人不仅是给陈湘如出气,也是要迫周八做到。

周八抱拳道:“祖母尽可以传出话去,我周玉鸣一言九鼎,绝不失诺。”

“好!”老夫人勾唇笑着,对媒婆道:“你也是听见的,这可是周八公子自个说的。”

媒婆忙道:“周八公子对大小姐可是一片真心。”

“周八,我可以答应你,父母命、媒妁言,你父母不在江宁,你还有祖父、伯父在,把你的长辈请来,我与他们商议婚事。”

周八抱拳道:“那祖母且歇着,我这就回兴国公府请长辈。”

老夫人道:“刘奶娘,扶大小姐回屋养着。”

陈湘如被刘奶娘和绿叶扶走了。

第195章 议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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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八动作倒快,回兴国公府死缠烂打的拉了兴国公就走。

兴国公一听说周八敲锣打鼓去陈家大院大闹,吓了一跳,正要训斥,就听周八说“祖父就别再训我了,陈老夫人同意把大小姐许给我了,要找我的长辈商议婚期呢,我爹娘不在,得让你出面。”

“你这个孽障…你…抢人良缘…我周家可从没干过这等出格的事。”

娶陈家大院的陈大小姐呢,近来整个江宁府的百姓们都在议论,说陈老夫人给她置备了丰厚的嫁妆,田庄、铺子不少,就是陪奁也备了八十八抬,这可是比兴国公当年嫁嫡次女都还要丰厚呢。

肥水不流外人田,到底是他周家的子孙,算是娶了个女财神进门,他也不能拒绝,乘上轿子就出门了。

待一路过来,兴国公很快就明白了,腊月初一那天,家里设宴,江南一带的官员都来给三皇子送行,唯独周八不见了踪影,原来他到观音庙里去干了一件更令他惊异的大事:掳了陈大小姐,还把人给玷污了。

“我周家怎么有你这样的子孙,胆大妄为!”

心里却想着,这小子胆儿够大,且让陈老夫人不能拒绝。

那今儿这事就好谈了,出了这种事,陈家不得不嫁人。

不嫁周家,放眼江南,也没人敢娶她。

“祖父就别训我了,等与陈老夫人商议好婚期再来骂我不迟。”

兴国公进了陈家大院,自西门而入,虽没有兴国公府大。也无兴国公府雅致,倒也还算布置得体,一抬头就能看到西边临街处新建的小院。听说这原是留给陈湘如婚后居住的小院子。

陈家没个理事的,还得留她在陈家住几年。直至幼弟成人。

娶了这陈大小姐,岂不是说整个陈家大院一大半都成兴国公府的了。

兴国公想着,心里不由得沾沾自喜。

不见面倒好,一见面商议,周八倒不像他孙子,直接变成陈家的孙子了。

“祖父,这样不好吧。虽说都在江宁府,你怎么能把陈大小姐娶进兴国公府。我们周家的规矩大,她还怎么打理陈家的产业、生意?

祖父,别这样说,我已经答应陈家祖母,说就在那西头的小宅里成亲,还让她住在那新宅子里。这样她也方便出入,更方便继续打理陈家,不过每月初一、十五,可以让她入府给祖父、祖母请安。”

兴国公气恼吼道:“你这是入赘呢还是娶妻?”

“娶妻,当然是娶妻。到时候那小宅的门上挂的可是‘周宅’!”

周八也不想陈湘如进兴国公府。住在外头多自在一些,周家的子孙成家后住外头的不少,那是因为他们在任上。

他也在北方连城。为了少给陈湘如添堵,还是让她继续与陈家毗邻吧。

这样,她自在,他也自在。

他就算护不了她,也该让过得自在快活些。

兴国公哼了一声,这小子怎么行事让他摸不着边儿呢,一会儿让他欢喜,一会儿又向着陈家。

分明应该是俏皮的话,他却说得很是严肃。一本正经,直让人喜怒不得。

“祖父。周家人丁兴旺,你的孙儿多。孙儿媳更多,可陈家不同,就这一个嫡长孙女,你瞧陈家祖母多不易,就把湘如留在陈家。你就别为难陈家祖母,谁让我非陈大小姐不娶呢。祖父,你总不能看我们五房的根断了吧?我现在是非她不娶…”

周八开始耍赖了,软硬兼施,又哄又骗。

老夫人坐在那儿,想着这周玉鸣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怎的让人觉得摸不着底儿。早前,乍一看,是来找事的,偏生又真诚的下跪与她说情求娶,更说得情真意切,让原是勃然大怒的事,却带着几分感动地应下。

这会子瞧着是来商议婚事的,可他又跟他祖父耍赖。

上房里吵吵嚷嚷一阵,兴国公被周八气得不轻,周子迁就这一个儿子,定是给骄纵坏了,在他面前就没个畏惧样,连他都敢气。

老夫人道:“还订在腊月二十二,刚才算命先生也好说,这日子极好的。”

周八连声道:“祖父,这日子好,还有十多日就可以成亲了,五房就我一个孙儿,你老人家可得给我办好点。”

老夫人心下想笑:周八这是想讹兴国公的聘礼呢。

要是办不好,周子迁在北方手握兵权,兴国公还指望借着这事,靠他们父子支持三皇子呢。

兴国公怒瞪一眼:“老子还能薄待了你,你爹娘不在,总得给你办得体面风光。”

“祖父,你又说错了。”

兴国公想的是:哪里错了。

周八一语道破:“你不是我老子,是我爷爷。”依旧没有半分笑意,说得很是严肃。

气得兴国公扬手就是一下,他却纵身一闪,躲开了。

“祖父,得备五十抬聘礼。”

这小子胃口不小,一张嘴就要五十抬。

“祖父,陈家可备了八十八抬呢,你我们家这样的门第,若少了你老人家脸面不大好看,还有,连淑妃娘娘也捎话来问我何时成亲呢?嘿嘿,你看这…便是给她面子…”

这分明就要告诉兴国公,宫中的淑妃都关心他的婚事,一定要办得热闹才够体面。

在周家,文有二房周二爷,这武可有五房周子迁父子,一个是淑妃的哥哥,一个是淑妃的弟弟,皆是淑妃可以依仗之人,况且现下周子迁又升了,在边城手握兵权。

周八故意提这事,就要兴国公办得风光些。

不管他这亲事是怎么来的,但他就得热热闹闹地成亲。

他娘最是疼他,还说了陈湘如不少好话,想来是不会反对。

至少他爹,一门心事就在那年轻美貌的小妾身上,四十多岁得了个幼女,正宠着他们呢。

周八道:“各房嫁女娶妇,都是公中出钱,五房就我一个独子,又是嫡出,原该办得厚重些。”

就说二房,也是庶子,但二房的堂姐妹有五个、堂兄弟四个,现在二房的婚事就办了五回,周八要五十抬聘礼只觉得天经地仪。

周八也不避讳人,一脸严肃,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与兴国公讨聘礼。原是与陈家老夫人商议婚事,这会子倒像是他与兴国公在商议。张口就是五十抬,还硬说了一大堆必须这么多的理由。

其实,就算看在周八是周子迁儿子的份上,即便周子迁是庶子,但因他位高权重,手握兵权,兴国公也不会薄待周八。

“我给预备五十二抬,你可满意?”

周八拍着巴掌,“祖父就是好,大方。”没脸没皮夸赞着兴国公,就算是夸人,也带着严肃,直气得兴国公吹胡子瞪眼。

子孙那么多,就是大房沈氏的嫡出儿女,哪个见了兴国公不怕,连世子爷见了他怕三分,偏这个周八,不是撒娇,而是霸道,甚至连讨东西时都一脸严肃。

到底是武将,这模样许能震住人。

老夫人很快就发现,周八是故意的。二十出头的年纪,又是男子,自不会撒娇,也不能扮俏皮、装可爱,只能这些一本正经地与兴国公讨聘礼、帮他订亲。

周八果真很聪明,没请他伯父,也没拉他叔父,而是领了兴国公来,他日要是周子迁怪罪,也可以说是他祖父帮忙做的主,周子迁总不能怪自己的父亲吧。

男人来谈婚事,原就是一件很蹩足的事。

再加上周八从中掺合、捣乱,这事就稀里糊涂成了老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婚期一订,往后就是两家办婚宴的事。

在兴国公入府前,赵婆子就领了昔日的官媒到了藏书阁,家里出了事,赵小舅也被请回来了。

赵婆子面含愧色地道:“表少爷,老夫人和大小姐也是不得已,如今,也只能与你解除婚约,这事传出去,不会说表少爷的不是。”

是陈湘如敬香被辱,可周八又登门求娶,通常出了这种事,有的男子根本不认,即便认了,也只能娶失节女子为妾。

周八是带着诚意来的,虽然手段为人所耻,但他态度尚可,又与老夫人许下唯陈湘如一妻的承诺,即便早前有多少怒与恨,但老夫人不追究了。

赵婆子又转身道:“五舅老爷,请您开解表少爷些。这是订亲时的庚帖,请五舅老爷代为收下。届时,三舅老爷到了,老夫人自会与他赔罪。”

赵小舅也听说了原委,这原怪不得陈家,也怪不得赵敬,怪只怪命运弄人,就差那么一点了。“敬儿,湘如的庚帖在哪儿,你取来还给赵婆子吧?”

赵敬回了趟自己住的小院,取了庚帖递给赵婆子。

赵婆子行礼道:“五舅老爷,奴婢告退。”

官媒却没有走,而是留了下来,“赵五公子一表人才,才华横溢,我认识许多江南的名门闺秀,像扬州的沈家、兴国公周家、江宁府丁家,到时候我帮你物色一门好亲事。”

赵敬没想,就在他满心期盼将要成亲的时候,居然发生了这等变故。

他怕是要难过好久了。“不用了,等以后再说吧,我现在只想用心读书。”

赵小舅送走了官媒。

回来时,赵敬还坐在案前发呆,书没有翻动一页。

第196章 悲愤

腊月初一,原是一早就约好的,他要陪她去敬香。若是他没去参加兴国公府的宴会,是不是会变得不同,有他陪着,周八就没有下手的机会,就不会玷\污陈湘如…

真是个粗人!

脸皮厚如城墙。

居然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喜欢陈湘如。

可是,他打动了老夫人。

即便陈湘如不愿意,老夫人还是把她许给周八了。

赵敬又悔又恼,他想到她的笑、她的泪、她偶尔的俏皮与玩笑…

这一刻竟突地清晰起来,像一个魔咒深深地印在脑海里。

赵小舅道:“敬儿,派人回趟六安,再晚怕是你爹娘就要赶过来了。”

赵敬道:“我已派山子回去报信了,也捎了书信。”

他是难受,却没有忘记该做的事。

眼看着就要完婚,却被周八横刀夺爱,这让赵敬觉得耻辱,世间最大仇,莫过杀父之仇;世间最大的恨,便是这夺妻之恨。

周八!这个混蛋,居然借着陈湘如敬香将她玷\污,逼着老夫人点头不可。

赵小舅伸手轻拍着赵敬的后背,“你别怪陈家,她们也是不得已,尤其是湘如这孩子,你姑母不在了,她受了很委屈,这回又遇上这种事…”

“五叔,我没怪她,我只是后悔那天没陪她一起去敬香。”

赵小舅轻叹一声,“这许是你们没缘分吧。婚期要近了,陈家人丁单薄,我与先生请了假,想留下来帮忙。”

他还有些不放心赵敬,换作是谁。被人在节骨眼上夺妻,这心头的愤怒、怨恨定难消除,他得留下来陪着赵敬。哪怕是一起在这藏书阁里读书。

赵小舅时常会忆起,当年跟着大哥来江宁府给姐姐赵氏送满月礼的情形。那时候湘如那么小,赵氏让他抱一下,他皱着眉头,担心这么小的孩子可如何养大。

那年,他还不到十岁。

想着这是他嫡亲姐姐的女儿就觉得亲切。

他问赵氏:“姐姐,给她取名了么?”赵氏笑着:“还没呢。”

其实是陈家一直盼着她是个男孩,偏十月怀胎却生下个女孩,也至满月了也没个名字。是他缠着陈将达让给湘如取的名字。

往事历历。仿佛是昨儿发生的事,可现在湘如长大了。

*

陈湘如想到这一桩接一桩的事。

她实在不想嫁给周八,她怎么能嫁给一个欺辱过她的男人。

可她又反抗不了老夫人。

就如老夫人将她许给赵敬,她没有反抗,而是温顺地接受现状,甚至试着与他相处。

现下,她依旧反抗不了,就如刘奶娘说的那样:老夫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面对一个真爱的长辈,她舍不得伤老夫人的心。

刘奶娘进了内室,看着坐在一侧发呆的她。低声道:“兴国公来了,我瞧周八公子倒是真心的,婚期商议好了。还订在腊月二十二…”

陈湘如抓起桌上的瓷瓶,“砰啷”一声就摔到窗户上,一阵刺耳的声响,瓷瓶化成了碎片,插在瓶里的梅花与水撒落一地。

她想发火,想大骂,却忍得这样的辛苦。

前世,她一生都在忍耐。

今生她着实不想忍,咬了咬唇。扒在桌上放声大哭。

陈湘如将要嫁给周八的事,很快就传了出去。

陈湘娟也听说了。领着小桠站在淑华苑外头,远远地就听到哭声。她有些控抑不住,眼泪就在眶里打转。

进不是,这个时候陈湘如正难受着,要不是心里痛苦,也不会哭得这样撕心裂肺。

离开也不是,陈湘娟这几日也不放心,寝食难安,总让小桠过来打听陈湘如的事。

小桠苦着脸,听到那哭声,连她也想哭了:“大小姐遇到这种事,指不定得有多难过呢。”

另一边小径上,陈相富兄弟走了过来,听到哭声放缓了脚步。

见陈湘娟站在外头,陈相富挑了挑眉,很快就愤怒地道:“大姐姐被人欺负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小桠惊诧地扫过着陈湘娟。

陈湘娟一脸震惊。

陈相富紧握着拳头,“你好好的,大姐姐为什么会出事?这种害人的事,你以前又不是没干过。”如果真是陈湘娟干的,他一定饶不了她。

大姐姐已经很不易了,受了那么委屈,眼瞧着就要与五表哥成亲了,却生出了变故,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陈相贵温和如初,但眸子里掠过一丝质疑:“大姐姐待二姐姐那么好,二姐姐应该不会做这种事。”

陈湘娟心头一酸,眼泪就滑落下来,“三弟,连你也怀疑我。”

陈相富厉声道:“那天,原是你陪着大姐姐去敬香,她出了事,为什么你却好好的?”

小桠有些气不过,就算二小姐以前做错过事,可现在她已经改了。“二爷,你怎么这样说二小姐,二小姐也不希望大小姐出事。”

陈相富甚至希望这出事的是陈湘娟,“二小姐出事的时候,大姐姐就拼命护她,大姐姐被人欺负的时候,她又去哪儿了?陈湘娟,你还真是一个无情之人!”

陈湘娟心如刀绞,哭道:“是,是我没用,是我没护好大姐姐,你怪我、怨我都是该的,谁让我这么没出息!”她猛一转身,哭着跑开了。

陈相贵轻声道:“二哥,我看二姐姐不是做这种事的人。”

陈相富半点不知过分,道:“前几天,我在花园子里亲眼瞧她拉五表哥的手,她又想干什么?只要是好的,她就跳出来跟大姐姐抢,早前是马庆,现在是五表哥…”

“可二姐姐已经和马庆订亲了,明年四月十八就要成亲。她不会这么做的。再说大姐姐可是帮她给马庆在江宁府衙谋了差使…”

“我看她就是故意的,明知道大姐姐心软好说话,故意在背里使坏。最好别让我查找到证据。否则我绝饶不她。还有那个周八,就是个混蛋!他居然敢欺负大姐姐。我不会让他好过!”

陈相富一转身气冲冲地回了松柏苑。

陈相贵望着淑华苑,静立在那儿,一动不动,透过院门,看到绿枝、绿萼几个正在训绿叶。

“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告诉我们。”

“你不是随身服侍大小姐的吗,你是怎么保护大小姐的?”

“你可真会当差,大小姐出这么大的事。你也有责任。”

绿叶见两个二等丫头也训她,心头一阵委屈,道不出是为陈湘如还是为自己,“哇”的一声蹲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绿萼道:“你还有理不成,你还好意思哭?”

绿叶抹了一把,“我不知道他回江宁了,哪知道他这么可恶把大小姐给掳走了…”

内室里,刘奶娘站在一下,流了一阵泪。才想到赵婆子说的话“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得劝着大小姐些。”她要怎么劝,老夫人可是把欺负大小姐的又配给大小姐了。

刘奶娘抽泣着道:“我知道你委屈。可是大小姐你想想,除了这么做,还有更好的法子么?周八公子虽说干有混账事,可他愿意替大小姐负责。

大小姐,这日子总是要过的,你这样折磨自己也不是法子,你就想开些吧。”

陈湘如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情,却被周八这上门一闹,又临近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