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下一急。快走几步,道:“夫人莫急。我让婆子在西院东厢房收拾一间出来,早前想着会有女客来吃酒,这边也备了两间客房。”

唤声“玉兔”,出来一个暴牙丫头。初一见有些怖人。

玉兔应声道:“姨奶奶有何吩咐!”

“把东客房、西客房都再拾掇一下,请夫人和二爷歇下。”她一转身就要走,马夫人却狠狠地拧在她胳膊上。

大姨娘委屈了这么多年,此刻一疼,扬手就是一推。

马夫人不防,险些跌倒,怒骂道:“你这个贱蹄子,你敢推我?”

大姨娘习惯了对她低眉顺眼,可这会子又想到自己现今不一样了。马大人的侍妾那么多,谁有她风光,她现在是自由身。有可以依仗的儿子、儿媳。

“夫人,这是我的内室,是我住的西院,现在我是主人,你是客人,请夫人遵好客人的本分。”

大姨娘转身进了内室。服侍马大人宽衣歇下,她虽年近四十。却有股成熟的风韵,加上年轻时原就美貌,马大人将她与那两个貌丑的丫头一比,越发觉得大姨娘好看,拉了她一起歇下。

马夫人在东厢客房住下,听到正房内室传来的异响,“死鸭子居然飞上天了。”

一个买来一的姨娘,这会子倒欺到她头上了。

还不是人家儿子娶了个有钱儿媳妇,连规矩、脸面全都抛开了。

马庭垂首道:“娘也真是,你干吗不给他们置备婚事,现在让他们有话说…”

“你当我不想么?陈家是什么门第,就算我照着你的矩置了,还是会被人指责置备得不够体面。”

说到底,还是马家日子不如人家过得好。

无论怎么置都会落骂名,再有马庆告诉她,说陈湘娟不会嫁到苏州,她索性不管了。

就算闹得再厉害,陈湘娟到底是嫁到马家了。

只是这丫头真是个泼辣的,闹腾起来能让你气得想杀了她。

性子懦弱的马庆,有心无胆,却遇到这个胆儿大的,这日子怕要热闹了。

大姨娘服侍到马大人睡熟了,这才着衣起来。

小眼睛的丫头唤作月牙,此刻讨好地道:“姨奶奶,新奶奶新你去东院议事,这会儿大爷也在呢。”

大姨娘生怕马夫人听不到,故意提高嗓门:“月牙,新奶奶可说要我议什么事呀?”

月牙似明白她的意思,也大着嗓门道:“新奶奶说,家里的事多,要和姨奶奶商议如何打理马宅。新奶奶说,大爷要打理仕途前程,她要主管外头的店铺生意、打理田庄,想请姨奶奶打理内宅,还说这马宅的婆子、下人,每人月例多少也得定个标准…”

果真是要过他们自个的小日子了。

宅邸不大,可人家过得比他们还像回事。

还真是如月牙说的一样。

三个人在东院花厅里商议了一阵,便分好工了,大姨娘负责打理内宅,这里包括厨房的花销等,陈湘娟只管外头店铺的生意、打理她的陪嫁田庄。

马庆坐在一边,并不说话,只是听着她们两个商量。

陈湘娟说什么,大姨娘都满口应承,神色里有一股子谄媚之色。

陈湘娟唤了声“夫君”,笑道:“往后,你的俸禄也得交到姨娘手里,她打理内宅账目,我打理外头的账目,过一段时间会拨些银钱到内宅公中帐上,我们得让马府那些人瞧瞧,我们一家子的日子就是比他们过得好。他们以前那样欺负夫君,欺负姨娘,往后再也不敢欺负你们。”

大姨娘真是受用啊!

跟着马庆来江宁府还真做对了。

虽然马夫人不放人。可她求的是马大人,又是以来给马庆备婚事为由来的,马大人就同意了。

大姨娘忙道:“刚才那恶妇又想为难我。居然想住我的内室,被我给赶到东厢客房去了。”

陈湘娟道:“姨娘就不该留她下来。我原想只留翁爹,再让夫君与翁爹好好说,我在一旁帮衬着,让翁爹给姨娘抬了平妻位分,谁知道你们…还真是心软的。

马夫人指定不同意这事。我想要是把她和翁爹分开,我们又真心对翁爹好。说不准用不了多久他就应了。”

马庆此刻一听这事,还以为是陈湘娟胡闹。原来她也自己的盘算。

大姨娘则有些感动得眼泪哗哗的,快拿陈湘娟当恩人,“儿媳妇有这打算,该早与我们说。”

“婆母这话说的。早前我们谁会猜到他们来江宁府?”

既然猜不到,自然就没法商量了。

这一声婆母叫得,让大姨娘心头一动,眼泪就流下来了。

陈湘娟明白,大姨娘会对她好,也会对马庆好,毕竟大姨娘老了,要依靠的还是他们。

虽然大姨娘有时候行事不知分寸,至少疼马庆的心是真的。

马庆见她唤自己的亲娘为“婆母”心头也高兴。毕竟他没当马夫人是真正的母亲,马夫人有自己的儿女,自是疼他们的。哪会疼他,因他是庶长子,打小就拿他当眼中钉。

大姨娘这会子越发觉得自己做错了,她留马夫人母子住下,就是想借机显摆一番,寻着机会再给马夫人脸色看。“儿媳。你看…我要不要把他们给赶走。”

马庆对这种内宅的事从来都是糊涂,在他看来这就是女人们的事。

陈湘娟摇头:“他们又没做错事。我们如何赶?做得过分了,只会让夫君和我背上忤逆不孝的名声。马夫人和婆母比,远不如婆母贤惠,真不晓得当年翁爹是怎么看上她的,婆母哪儿都比她强太多了…”

大姨娘从未听人这样夸过,满是笑容,只觉得陈湘娟就是最好的,“庆儿能娶上你,真是他三生修来的福分。庆儿,你可对儿媳好,你瞧多好呀,人长得好看,性子又好,人又贤惠…虽说你父亲偏夫人生的,可这门亲事倒是订得极好的。”

这两个女人…

你夸我,我赞你,皆把对方夸成了花,笑成了花。

马庆在一边听着,有些面红耳臊起来,他还是第一次听大姨娘邓氏这样夸人,也是听陈湘娟第一次夸人。

果真是不像那家人不进那家门。

*

四月十九,赵珍儿与陈相贵到桂堂祭拜赵氏与陈将达。

桂堂是赵氏夫妇住的院子。

自从赵氏没了后,这里就只留了一对母子俩的下人在这里打扫着,有时他们也干些陈家大院的杂活。

赵珍儿双手合十,“翁爹、婆母在上,请受珍儿一拜,珍儿会用心服侍三爷,会努力做个贤惠媳妇。”

待他们拜完,陈湘如取过一只锦盒,道:“当年母亲怀着二弟、三弟,郎中诊脉就说是双生子,父亲就特意打了一对一模一样的玉麒麟,而母亲则花重金打了两对玉镯子。”

陈湘如以长姐之名,将其中一只玉麒麟给了陈相贵,又将一对翡翠镯子给了赵珍儿,“从今儿开始,珍儿要学会打理内宅。”

看了眼一边站着的二姨娘与岳氏,道:“二姨娘要帮衬三太太,祖母给相贵留下了一份家业,珍儿,今儿我也一并交给你,这是祖母留下的遗书,你且看一下,也好心里有数。”

赵珍儿应声“是”,接过遗书,着重看了陈相贵的那份,上面写着将来他们也搬到陈家庄住,小心地道:“大姐,我们明儿就回乡下么?”

“不,这得等相富成亲立业之后,是得等他有了儿子后,而你们的新宅子在乡下建好了才能搬过去,在这之前,你和相贵还得住在陈家大院…”

第239章 拒纳妾

陈相富咧嘴笑着,他才是哥哥,可陈相贵却已经成亲了,这让他觉得有些奇怪,明明他们还是孩子,这成亲得未免太早了些。

“弟妹和三弟不必搬到乡下,你们可以一直住在这里,反正这陈家大院够大。”

陈湘如瞪了一眼,“不必担心,有我在,不会委屈了三弟和珍儿。”

赵三舅、赵小舅等人都站在一边,看着桂堂中央那个冷冰冰的灵牌,心头五味陈杂。

一起围观的,还有王家的人,一个个伸长脖子,看着陈相贵与赵珍儿接过父母留下的见面礼。

那时候,赵氏知道自己许性命难保,才提前备下了两个儿媳的礼物,一对血玉镯子,一对翡翠镯子,式样一样,但颜色不同。

听闻,这是赵氏求了内务府的汪公公,请汪公公让内务府的玉石匠人雕刻的。

陈湘如轻声道:“珍儿妹妹,明儿是三朝回门,六安离江宁较远,你就在陈家大院设宴款待赵家长辈,就当是你和三弟回门了,只是这回门的礼物还得备下,就让三舅他们帮你捎回去,以表你和相贵的一片孝心。”

“珍儿都听大姐的。”

她离开六安的时候,赵二舅母特意与她叮嘱,到了陈家要敬重陈湘如,因为陈湘如为了陈家大院也牺牲了很多,要她与陈湘如和平相处,毕竟陈湘如是她的表姐。

众人见他们拜见完毕。各自散了,陈相贵依旧回书房读书。

陈湘如则令二管家唤了西院各处的管事去松柏苑见赵珍儿,又请赵婆子说了往后内宅事务暨整个西院归三太太赵珍儿掌管。

赵婆子原是六安来的陪房。见掌家的是赵氏女,自然心头欢喜,第一个全力扶持,自此赵婆子离开了老夫人住的上房,成了赵珍儿身边的得力管事婆子。

王家二舅公等人紧跟着陈湘如。

到了花园子,他们还跟着。

陈湘如停下脚步,“二舅公有话说?”

王二舅公先前道:“外甥孙女。我们…来江宁也有些时日,不能再耽搁了。我们想辞行回青州,你看…你以前答应我们…”

绿叶却明白,这话的意思是说要陈湘如给他们东西、银钱。

陈湘如道:“你也瞧见了,这家里家外都正忙着呢。”

“这家里有相贵媳妇。这外头的事不急。”

绿叶嘟着小嘴,“瞧舅公老太爷说的,怎么不急了,大小姐先人办老夫人的后事,然后又是二小姐出阁、三爷娶妻,都好些日子没去铺子、织布房了,要是外头出了岔子,你们担待得起么,不说旁的。这眼瞧着又到收购生丝的时节了,这一船生丝就得几十万两银子,要是不瞧仔细了。万一收到不好的,那一年的收益就没了…”

人家外头还有那么事要处理,他们倒赶着寻不是。

赵四舅想着老夫人也给他家接济了银钱,他们也拿着这钱要置良田的,这样一家人的日子就能好过些,再说陈湘如又帮他的长子结了门好亲。这可是勋贵门第,走前几步。不想被后面的赵三舅给阻住了。

“我们是来做客的,莫给外甥女添麻烦。”

“可他们也太不知事了,这陈家都忙成了什么,要走便走,缠着外甥女作甚?”

“你别过问!”赵三舅强行拉了赵四舅离开。

王二舅公想着要到五月了,来的时候,青州老家的农活也要多了,就留了几个妇人孩子在,没个男人下地干活,这一年的日子还要不要过。

王家大表叔走过来,低声道:“二叔,你给大小姐一些时间,我们这一个月都等了,不在乎多等些日子。催得急了,惹恼了她,这可不是少一星半点,可是许多呢。”

这一句话,很管用,王二舅公立马道:“既然外甥孙女忙,你且忙着。等你忙完了,再见我们,我们这几日正好到江宁府四下转转。”

陈湘如对刘奶娘道:“传令下去,明儿三太太给赵家人设宴,我与二爷给王家贵客设宴送行。给赵家的回门礼,让三太太备好。至于王家这边的礼物,我亲自准备。”

王家人顿时欢喜起来。

赵四舅不满地道:“一群土包子,这是欺陈家无长辈,想跟人家讨银子呢。”扭头对赵三舅道:“你为什么阻我?我说句话怎了?”

“这里是江宁,是陈家,你别乱了规矩。”

可赵四舅就想说几句话,他是一瞧王家人就不高兴,浩浩荡荡来了十几个人,全是一副穷酸样。说是拜见老夫人,就只带了两筐子青州的海带、海鱼。这江南之地,什么东西没有,连海带都能装一筐子当礼物,想来就想笑。

大表叔唤了声“大小姐”,走近她道:“二爷相富订了个官家小姐为妻,不知道能不能再订个贵妾…”

赵家人聪明,知道与陈家结亲,还把女儿嫁进来了。

大表叔这几日就琢磨这事了,“嘿嘿,我们大房可有好几个从七八岁到十五六的好姑娘…”

王二舅公见还有这好事,不能就这样断了亲,他们可是听说陈湘如的夫君是兴国公的孙子,这可是皇亲国戚,再则这陈家家大业大。

他快走几步:“外甥孙女,我们二房也有好几个姑娘,这漂亮的也有,贤惠能干的也有。”

陈湘如勾唇笑了一下:“二弟先娶妻再纳妾,你们有心,待他日娶妻之后,你们自个问他们夫妻,这事儿我做不得主。”

一句话就给拒了!

陈相富的亲事也是老夫人给订的。

今生与记忆里的一切有些不同,一是老夫人猜到了自己不久人世,不像记忆里,老夫人是突然离世的,那时候除了陈湘娟与马庭好上,他们姐弟几人的婚事也没订,更没有老夫人留下遗言替几个孙儿分家业的事。

两人碰了个软钉子,王家大表叔一脸怒容看着王二舅公,他想做什么,王二舅公都要出来掺一脚。

*

陈湘如乘上马车,去织布房、染布房、绸缎庄走动,问了些近来的情况。

染布房的颜料已经用完了,需要新的颜料,管事知陈家大院近来事多,现在依旧用着老染缸,但若再不加颜料粉进去,那色就更淡了。

织布房内的生丝不多了,一个月内必须充盈生丝,否则织布机就要停下了。

绸缎庄那边的生意与去岁相比也差了许多,近来各家绸缎庄生意最好的当属杜记,听说杜记推出银灰、银红、银黄等银色绸缎,销路很好,颇受欢迎。

东院议事厅内,各处的管事汇聚一堂。

“这一年也太奇怪了,杜记的绸缎突然就出了新式花样的,还有那银色的,瞧着又贵气又雅致,就是宫里也让内务府织这样的绸缎。”

陈湘如用心地想着,想得痴迷。

陈家的人很多,如果织不出赚钱的布料,就会很艰难,更重要的是长乐坊那边,长乐织布房的积货太多,是靠旁处盈利拉动的。

周八离开时,曾说他会帮她想法子,可马上就要到五月了,要是长乐坊织出的布不能销出去换成银子,她就没有银子采买生丝了。

有人道:“大小姐不妨走趟杜记,他们不转上染银色丝的秘方,说动他们帮我们染一批也好。”

杜记染不出藏青、天蓝两种色的丝与布料,陈记染布房一直帮他们染这两色。

“银色丝…”陈湘如沉吟着。

老夫人口授她颜料秘方时,确实有提过银色丝颜料。

她迈着莲花碎步,很用心地想着,那银色颜料的配方就从脑海里涌现出来,而前世记忆里,天下大乱时,唯有蜀郡一片宁和,益州蜀锦织造府就曾有一批质的、颜色都很特别的料子,好像就是杜记生产的这种银色绸缎,但又不完全像。

“早前织机室的王师傅,会不会去杜记了?”

“对,对!还有颜料室的师傅也离开了。”

他们说的这些人,是去了范阳,依旧为陈家效力,不仅是人去了,他们的家人也跟着去了,只要过去的人,每家都能在范阳城东得一座四合小院,还可另得临街铺面一间,可供他们做个营生。

而不知情的老人面露焦虑,“大小姐,这样下去可不行,陈记留不住人,就会被别家抢了生意。”

“这银色丝可不好染啊,听说金记、云记也染了,皆都失败了。”

“只要我们陈记也能配出银质颜料,一定会给杜记的生意更好。”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时候,陈湘如唤了绿叶过来,小声叮嘱了几句。

绿叶不多会儿回来时,手里抱了两匹布料,一匹银红色,一匹湖色丝缎。

银红色布料乃是杜记绸缎庄的,而另一匹布看着像丝,又有些像绸缎,却比寻常的绸缎要轻薄一些,图案则以雅致为主,湖色底子上织着墨色竹叶,还织有雅致的唐诗。

陈湘如让众人传看,“这次杜记绸缎抢先一步织出雅俗共赏的布料,既华贵又不失雅致,那么我们陈记便打造谪仙风格的衣料,要飘逸又灵动的布料。

这匹湖色薄缎,是司织室二月时设计的花样。

第240章 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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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机室*了几抬织薄缎的织机。

我要在近日推出这些布料,夏天就要到了,这种又轻薄、又透气的衣料一定会备受欢迎。”

赵文大吁了一口气,“大小姐,你一早就有准备,害得我们几个紧张得很,这样一来就好办了,绸缎庄上了新式衣料,一定会生意好转的。哈哈…”

所有人都高兴时,陈湘如却面露愁云。

范阳长乐坊那边还没有传来好消息。

那积压一大批布料再不脱手,她就没银子采购生丝了。

大管家已经带人去闽粤一带,还有人也去徽、湘两地。

三处织布房的生丝,都得陈家来采办。

没有银子,就难以成事。

司织室的大管事道:“我们会尽快设计新花式。”末了,又意外的目光看着陈湘如:“大小且,这花式也是你亲手设计的?”

不止是他,其他司织室的大师傅也有这疑问,这花式看上去真的很好看,至少是富贵人家,尤其是文人雅士们喜欢的式样。

男子穿上这衣料制成的夏袍,定会逾加人物风流。

这种轻薄的衣料,没有以前的丝绸密厚。但最合做夏裳,穿在身上也有一种飘逸之感,再加上雅致的花式。给人一种清新之感。

织机室大管事道:“我们赶造一批专织薄缎的织机。”

陈湘如道:“再制六台织机。待这一阵忙过了,论功行赏。”

她看着司织室大管事探究的目光,陈湘如道:“这是六十年前,杨云杨画师绘制的绸缎花样,这次被我选*有六种花式,皆是他所绘的花样图,各样又有数色。”

陈湘如的眼色自来独到。她选中的花样总是会很畅销的。

几十年前,这些式样曾盛行了一阵子。而今陈湘如一时想不出合适这种薄缎的花样,就从陈有大库房里重新查阅了以前的存下来的花样图,从中挑了一些,织出来后的样子就和她最初想的一样。很飘逸,再加上那雅致的诗词、图案,更添风雅。

赵文与大管家皆晓陈记资金吃紧,即便这批薄缎能销出去,也凑不足一百万两银子。

除非会有什么奇迹?

又会是织造府那边肯预支一笔银钱。

待收到生丝后,再送往织造府。

每次改造成功织机,陈湘如就会得到一张织机室的新图纸,一百多年了,光是织机室的新图纸陈家就能装一大箱子。还别提司织室的新花样图,只要她想要,家里就翻出上千幅画花来。或华丽的、或高雅的,或雅俗共赏的,风格各异,但他们都曾受世人喜欢过,才被一一留存下来。

陈湘如从东院回去时,天色已晚。

刘奶娘进了内室。领着绿枝给她备好香汤。

“夫人,将军又来信了。近来你只写几字回信,再不好好回信,怕是他要生气了。”

陈湘如解开外袍,轻声道:“他不会生气了,祖母病、二妹出阁、三弟娶妇,这一桩接一桩的事,连我自个儿都应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