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曲直本来就应该说清楚的。”

阿九目光清澈直指周姨娘,“你说你没做错任何事?那好,为问你,三年前的田庄买卖,你可记得?”

周姨娘脸庞白了一瞬。目光有几分迟疑,“三年前?”

她拽住身边的莫昕卿,三年前的安排是她打击姜氏的暗招,为此她做得滴水不漏,才交上账本几日?莫非姜氏就发觉其中的不妥?

莫昕卿垂下眼睑,小窥了九妹妹么?

她已经被形容为天纵奇才,学富五车。眼界开阔。难道阿九同她一样?

他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阿九向前一步,锋利宛若刀子的目光完全笼罩住周姨娘,本就心虚的她越发脆弱。白着一张俏脸,“我不知你说得是什么。”

周姨娘无助的望着自己养大的莫隽咏等人身上。

莫隽咏还是有良心的,想开口……却被莫昕岚拽着,莫昕卿一直盯着阿九看。无人为她辩解。

“先头周夫人的嫁妆换成你新买下的庄子,且列入到官中。两处田庄由嫁妆变成莫家的田产,按西秦律例,就连我也有资格分得一分。在当初我娘进门时,同辅国公等人早有约定。周夫人的嫁妆无论将来娘有几个儿女都不沾一分。”

阿九根本不理会周姨娘有多惹人同情,继续陈述铁一般的事实,“若我娘不查。想必辅国公定会认为我娘挪动侵占周夫人嫁妆,到时周姨娘集结一干人等来借此机会斥责我娘。想来没人会相信我娘的清白,哪怕三年前打理府中庶务的人是周姨娘,一旦娘接下管家之责,账本,田产等都要由她负责。”

莫隽咏道:“你有何凭证?”

“自是有的。”

阿九示意莫冠杰把证据拿出来,莫冠杰迟疑的摇了摇头,阿九道:“父亲说过,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就算您对周姨娘有愧疚,也不该罔顾事实,颠倒黑白,为不值得的人平白背上背信弃义的包袱。”

“阿九……”

“您在维护一个根本不值得维护的人,而伤害一群陪伴在您身边的至亲。”

莫冠杰因这句话而触动,缓缓的叹了口气,从书卷中抽出阿九提供的证据,递给抢先一步上前的莫隽咏,慢慢的合上眸子,“她之错并非不疼咏哥儿,只是所求甚多,不敬夫人。”

辅国公瞧见莫隽咏神色屡屡变化,再看周姨娘惨白的脸色,说道:“拿来我看。”

“外祖父。”莫昕岚阻止道:“这事还是先让哥哥和父亲处理吧。”

随机她走到辅国公身边,眼角余光扫过犹如稳坐钓鱼台一般的姜氏……心底略有几分酸涩,继母即将取代生母么?虽然她不愿意让周姨娘同姜氏明争暗斗,也不愿掺和到她们的争斗之中,可她从没想过让周姨娘大归而去。

更不愿意姜氏完全占据莫冠杰,比生母过得还幸福。

她明知道这么想不妥,可就是不忍姜氏抹去生母的一切痕迹。

“什么叫让他们处理?莫冠杰是个没良心的小子,咏哥儿读书都读傻了,远近亲疏不分,宁可相信外人也不相信他嫡亲的姨母!”辅国公拍着桌子,大嚷道:“证据?我看证据都是伪造的,姜氏,是不是你在背后吹的枕头风?你善妒,容不得人,枉为大妇。都说姜家教养好,我看你是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姜氏示意阿九闭嘴,辅国公毕竟比阿九高出两辈,若阿九再同辅国公辩解,即便阿九所言句句在理,难免给人留下轻狂,不知敬老的印象。

“姜家的家风如何,世人自有公论,不是您辅国公一言而定。”

姜氏小手指微微翘起,淡淡的说道:“我祖上世代书香,父亲便是在乡间也是名流仕绅,乐善好施,几代无刑徒之人,无淫奔与人苟且之妇。辅国公是长辈,怀疑我不配大妇,我可忍下。然不能欺辱姜家门风,皇上在五年前亲自匾额——至善人家,以正姜家门风。您认为陛下被我爹蒙蔽了?”

阿九暗自给姜氏竖起大拇指,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啊,那句淫奔与人苟合之妇说得岂不是就是周姨娘?!

况且辅国公周家当年就是市井无赖,被发配西北由此才跟着山大王神武帝打天下。

比祖上,辅国公根本就不是对手。

辅国公气得脸红脖子粗,抬手指着姜氏……都是姜次辅那个混球养出来的,祖孙三代一个德行。欺负……欺负他们嘴笨,读书少不会说话。

“母亲。”

莫昕岚道:“外祖父万万不敢怀疑陛下,还请母亲莫因一点口舌之争,就陷外祖父于不利。”

她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外祖父满门的富贵,必要时,她敢同任何人为敌,“您同九妹妹回京的时日不过三个月……我并不是说证据的真伪。我相信九妹妹。可若因太匆忙而冤枉了人,也是不好的。”

莫冠杰突然道:“岚姐儿,你到我跟前来。”再让莫昕岚说下去。阿九会怎么想?姜氏又怎会真心待她?

“爹……”莫昕岚大大的眸子多了几分不情愿,咬着嘴唇,迟迟不肯移动脚步,“他是我外祖父。”

“岚姐儿所言也无可厚非。总归我只是她继母,她护着辅国公也应当。”

姜氏并不在意的说道:“她也是一片孝心。老爷不必责怪岚姐儿。”

“二姐姐方才说因太匆忙而冤枉了周姨娘挪用周夫人嫁妆,意图陷害我娘?”

阿九再一次站在姜氏面前,同欲语还休,略显挣扎的莫昕岚对视。“这话只怕连您自己都不相信吧。”

“……九妹妹。”莫昕岚声音沙哑,似有难以承受的痛苦,又仿佛被人撕破真善美的伪装。鲜血淋淋的伤口暴漏在光天化日之下,“我……我只是盼着所有人都好好的。为什么这么难?”

“人有私心,二姐姐有想维护,在意的人,却盼着旁人一切听二姐姐的,您不觉得太强人所难么?”

莫昕岚沉默许久,凄然一笑,低头道:“多谢九妹妹。”

“姨母,大归是您最好的出路。”莫昕岚劝说周姨娘,“大归后,您对父亲的情也会逐渐淡下来,世上也并非只有父亲一个,既然您不甘心为妾,何不嫁人做平头夫人?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平顺的生活,受得岁月静好,得一心人相伴才是福气。”

莫隽咏把手中的证据递给外祖父,神色恍惚,似受了很大的打击一般,摇晃着身体向外走。

周姨娘绝望的喊道:“咏哥儿。”

“……”莫隽咏脚下顿了顿,回身拱手行礼,一言不发的离去。

周姨娘哭倒在莫昕卿怀里,“不,不,我不回去。”

就在此时老太太突然赶到,拄着拐杖气势逼人的说道:“谁?谁要大归?!”

莫昕卿赶在所有人之前,“祖母怎么来了?谁给您送的消息?”

“傻丫头,他们没良心的要赶走你娘,你还想替她们瞒着我?!”

老太太越发疼惜懂事的莫昕卿,转过身瞪了莫冠杰一眼,随后对辅国公抚了抚身,“见过亲家。”

若放在往常,辅国公不见得理会她,可眼下辅国公拱手还礼,虽然没说话,但足够显示他很尊重老太太,这让她面上大为有光彩,腰板挺得很很直,当当当,拄着的拐杖尖端槌打地面越发有力,迈步直奔莫冠杰。

“我儿是糊涂了不成?周姨娘为你生儿育女,料理家务,上孝父母,同妯娌相处得也好,这些年为你着实辛苦,怎么你一刚从诏狱里回来就要把她送走?”

老太太怀疑愤恨的目光落在姜氏身上,埋怨道:“你总说她如何贤惠,如何懂事,如何孝顺,结果呢……不顾我就不说了,难道还容不下周姨娘?当时你为娶她,已经亏欠辅国公,此时咱们万万不可再做忘恩负义的事。”

姜氏在老太太进门时,被阿九扶着从椅子上站起身,低头侍立在一旁,拢在袖口的手抓紧阿九,生怕她因一时气愤,同老太太争吵起来,外人可不管老太太有多无理取闹,只会记得阿九的不是。

她这辈子怎样都无所谓,但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阿九被一个粗俗,贪婪,偏心的老太太拉低格调。

阿九的手心很温热,小手柔弱无骨,握起来很是舒服……完全不似受了刺激的冲动样子,姜氏眼角余光扫过,阿九悄悄的勾起嘴角,努嘴示意,不是还有爹嘛。

姜氏顺着阿九的目光看去。莫冠杰虽然也站在老太太身边,后背对着她,不甚高大的身体似迎风战雪的松柏,任何人也别想压弯了他,让他因屈服,不可避免的,姜氏心底再一次涌起一丝丝陌生的甜意。双颊似发烧一般……昨夜他紧紧的抱住自己。脖颈交缠,灼华,灼华的喃咛个不停。

“放周姨娘大归。完全是儿子的主意,同夫人并不关系。周姨娘意图用亡妻的嫁妆构陷夫人,于莫家再大的功劳,儿子都无法容下她。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当时三方立约。谁也不许贪占亡妻的嫁妆田产,今日周姨娘敢用嫁妆害人,在让她留在身边,明日不知她会不会凭着便利夺走嫁妆。若岚姐儿和咏哥儿得不到生母的馈赠,您让儿子如何将来如何有脸再见亡妻?

儿子一直坚守的操守,不能因周姨娘而破例。更不能因她而不配为人师表,若儿子背信弃义。如何有资格教导学生?

何况当日儿子纳周姨娘进门,并非倾慕于她,只是无奈遵从辅国公的命令,让她照顾岚姐儿和咏哥儿。”

这句话格外的伤人,周姨娘若是玻璃做的,早就被这话击打得粉粹。

她费尽心思,宁可受辱的为妾,每次都尽量迎合莫冠杰,全心的喜欢爱慕着他,可在他心里,自己不过是照顾孩子的奶妈子,从未对她动过一分的真情。

莫冠杰一如既往的俊美儒雅,清澈的眼眸无情且冷漠,对待周姨娘如同陌生人,谁说文人天生心软?感情丰沛?

辅国公暗自摇头,这个女婿大不一样,从榜下捉婿起,莫冠杰就没让辅国公顺心过,当时还是寒门的他就敢抗拒他的安排,宁可得罪了他,也要外放出京。

他打过,骂过莫冠杰,可惜都无法让他屈服,更操蛋的是,正因为莫冠杰面对强横霸道岳父表现出来的不趋炎附势的气节,为他赢得很多人的尊重,甚至当年神武帝也私下里开玩笑的劝过他,儿孙自有儿孙福,莫要太过的为难女婿。

阿九嘴角勾起,爹爹此时真是……像一个大英雄。

莫昕岚死死的握紧拳头,嫁妆?嫁妆必须要掌握在自己手中,饥寒交迫的日子太苦……周姨娘大归也见得都是坏事,既然她保不住生母的嫁妆,莫昕岚自己来。

“嫁妆?什么嫁妆?”老太太突然插嘴,思维明显同旁人不在一个档次上,“周姨娘动过世儿媳的嫁妆了?嫁妆银子少了?你仔细同我说说,这可都是莫家的钱财。”

莫昕卿上前从桌上取过放妾书,福礼道:“父亲可还认女儿?”

莫冠杰点头道:“你自是莫家的小姐,便是你姨娘大归,你也是我女儿,我和夫人不会阻你同你姨娘相见,你可把她一直当做生母看待。”

“多谢父亲体恤。”

莫昕卿从容不迫的说道:“姨娘一生忠于情,今日父亲对她断情,她一时难以接受言行有差也在所难免,还望父亲莫要放在心上。我会劝姨娘大归,只是尚需要几日功夫,若把姨娘逼得太紧,我怕姨娘一时想不开……反倒辜负父亲的一番美意。”

要求合情合理,莫冠杰不可能不答应,“如你所说,多劝劝她吧。”

莫昕卿淡淡的目光扫过姜氏,同一直怀有戒备之心的阿九相视一笑,转身再一次扶住周姨娘,“姨娘,我先扶你回去。”

“卿儿……”

“回去慢慢说。”

莫昕卿暗示周姨娘此事尚且有回旋的余地。

老太太对着莫冠杰道:“嫁妆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仿佛有人拿刀子腕她的肉儿一般,双眼睁得大大的,“谁动用钱财?我儿在外面,后宅的事儿还是要让我管才是,尤其是银钱……你夫人清高,大手大脚的,不懂得敛财。”

辅国公着实听不进去了,一下子从高大上的清流之家,堕落到村妇之门,他都有些怀疑莫冠杰到底是不是老太太的亲生儿子,不是老太太包养的吧。

“今日的事情,我记住了!”

辅国公撂下狠话,气势汹汹的在侍卫的簇拥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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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拒绝

辅国公离去,周姨娘算是接下放妾书,此事暂且了结。

莫冠杰不顾一心想要掌握银钱的老太太,对莫昕岚道:“等你姨母离去,你便接掌你生母留下的田产店铺,首饰等嫁妆,待你兄长咏哥儿成亲娶妇,再把嫁妆一分为二,你同咏哥儿各得一分,你亲自交给咏哥儿媳妇。”

“……岚姐儿太过年轻,哪里懂得管账经营,万一被人骗了去,岂不是将白花花的银子便宜外人?!”

老太太眼睛锃亮,抢先斥责莫冠杰:“我看你读书也读傻了,岚姐儿还需要亲人扶持一把。”

“自有她外祖父和舅父,舅母帮衬,岚姐儿聪慧过人,迟早要掌管这些财物。”莫冠杰没把老太太的话放在心上,对母亲态度虽是毕恭毕敬,但话语却是寸步不让,躬身道:“有儿子在一日,岚姐儿生母的嫁妆莫家人谁也不得沾手。”

“是,爹爹。”

阿九忙点应道,算是把莫冠杰的话落到了家规之中。

老太太满腹的话再难出口,指着莫冠杰道:“你这是要气死我?哪本书上教你如此对待你亲娘!”

“祖母息怒。”

阿九上前笑盈盈的说道:“书上说为妇要守三从四德,三从呢,是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祖父过世多年,父亲也已经成家立业,祖母难道不该学古来贤妇——从子么?您不是一直想做贤良妇?”

“……”

老太太干巴巴的蠕动嘴唇,这回是真说不出话来。

莫昕岚见老太太这幅模样,解气得不行,九妹妹着实厉害,连三从四德都能活学活用。

因为西秦帝国有镇国公长公主。除了极为守旧古板的人家外,世俗礼教很少提起三从四德,结束四国割据,帝国极为需要休养生息,神武帝在一统之初,甚至推行法令强行让寡妇改嫁。

寡妇的儿子若是反对生母再嫁,徒刑千里。

休养生息后。西秦帝国国力增强。百姓富足,已现盛世之兆,礼乐大兴。老夫子有时会提起三从四德或是敦促女子遵从女戒女则,镇国公长公主在世一日,帝国对女子的束缚会是历朝历代最轻的。

镇国长公主一心主张复兴古礼,重现大一统的盛世。

古礼中可没规定女子要以夫为天。为夫君守节,反而极为推崇有个性。有才华,有咏絮之才的奇女子。

很多古板的卫道士在镇国长公主的威势下,不敢多言,他们并没全然放弃希望。毕竟镇国长公主后继无人,长公主唯一的爱女昭华郡主无法完全承袭长公主的衣钵,同时昭华郡主把更多的心思用在儿子和丈夫身上。

莫冠杰用身体护住阿九。对隐隐有恼羞成怒的老太太道:“还望母亲莫因黄白等俗物损害儿子和夫人名声,莫家清贵的门风比任何事都要紧。父亲不愿见莫家声望坠地。”

老太太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的响,环顾左右,都是不孝子的人,真正孝顺她,恭敬她的儿女还没进京……左右无援,她只能暂且隐忍下来。

“阿九。”

“爹。”

莫冠杰回头道:“一会去书房抄写十遍曾子家书,往后不准同你祖母提起三从四德。”

“是。”阿九乖乖的点头,顺便向莫冠杰眨了眨眼睛。

莫冠杰眼底含笑,不是场合不对,他很想揉揉幺女的小脑袋。

“岚儿,你同我去书房。”

莫冠杰想过同阿九一样对待原配嫡女,可惜岚姐儿总是心事重重,整个人也显得沉闷,远不如阿九活泼贴心,按说莫昕岚也只比阿九大上两岁,怎么会差这么多?

倒不是莫昕岚不够好,能在京城扬名的闺秀,才学,接人待物上都是出类拔萃的。

许是因为长期分别,莫昕岚对他有生疏,隔阂。

这份隔阂便是莫昕岚给莫冠杰做再多的衣物都无法消弭的,莫冠杰文人情怀,更注重精神上的共鸣,对外物看得一直很淡。

莫冠杰同莫昕岚去书房,姜氏向老太太福礼后,道:“儿媳还要看账本,你们好好侍奉老太太。”

她领着阿九离开客厅。

老太太差一点被气个倒仰,喃喃的念叨:“我的乖孙快些来……”

有金孙和长子在,总能强压莫冠杰的一头,便是吵架也有帮手。

阿九脚步轻快的围着姜氏转悠,喜逐颜开,得意自豪得很,“娘,今日爹是不是很厉害?”

姜氏沉默不语,只是盯着账本的时间越来越长,面上不显,可心思早就不在账本上面,猛然感觉后背一沉,肩膀上多了一个小脑袋,一股淡淡的香气铺面而来,“阿九……”

“娘,回答我嘛。”

阿九双手从后面搂住姜氏的脖子,眼睛眨一眨,“爹既是有所表示,您也得给爹点甜头嘛,一来一往才好,总不能让爹像是傻小子似的一个劲表示,再热的心,亦有冷却的一日。”

“你这丫头!”

姜氏抬手把阿九揽入怀里,摩挲着女儿比豆腐还嫩的小脸,嘴角亦忍不住勾出一抹浅淡的笑意,“周姨娘还有得闹腾,你当她会认命么?”

“昨儿爹同我说过,他立得稳,主意正,任谁怎么闹腾都没用。”

“不到最后,谁也不知结果如何。”姜氏那双宁静的眸子泛起淡淡的光亮,“你八姐姐今日的表现,你见到了?她竟然代周姨娘取走放妾书,阿九,卿姐儿不弱于你,万不可因一时得意就忘形。”

“知道啦。”

阿九翻身从姜氏怀里钻出来,“我怎会无视八姐姐呢?不过,我看八姐姐许是反倒最为赞同周姨娘大归的人,我同她说过,她的志向不在后宅。看起来要做大事。”

姜氏锁紧眉头,“做大事?不在后宅?喝,周姨娘真是生出个能人来,阿九……我不希望你同她一般,什么叫不在后宅?就算是镇国长公主也不敢这么说?当天下须眉男儿都是她的棋子么?志向太过高远,反而会坏事,不如脚踏实地的好。”

“嗯。我记得。”

阿九点头。心底却涌起一股异样,八姐姐会做什么?还真得多加注意。

这些话阿九聪明的埋藏在心底,姜氏一直认为像镇国长公主那般的女子是不幸的。自是不希望独生女儿也同镇国长公主一般。

阿九对镇国长公主极是期待,原本凤台琼宴因镇国长公主身体不适一再的延迟,也不晓得何时举办。

书房中,莫冠杰对身前的莫昕岚说道;“你同周姨娘十余年的情义不易。就算她离去也还是你亲姨母,今日事发突然。即便你言行有失当之处,你母亲也会谅解。岚姐儿,我一直同阿九说,你是一个很出色。很孝顺,很懂事的人,别让你爹我在你妹妹面前说大话。”

“……父亲。”莫昕岚犹豫了一会。轻声问道:“您还记得我生母么?”

莫冠杰怔了怔,点头道:“自是记得。”

莫昕岚一双水眸盛满悲伤。欲泣道:“我是不祥之人,不是我,娘亲也不会过世……一定是我亲缘淡薄,天生无福,三哥心里是怪我的,亲娘因我而过世,您又一直我身边。”

“岚姐儿,你生母直到故去前都没后悔生下你,她对我说过,要我好好的照顾于你。”

莫冠杰眸色深谙,仿佛回到当日染血的产房,叹道:“为母则强,你娘拼劲全力才得以保全你,她对你的疼惜,许是比世上寻常的母女情分更重。既是她用性命换了你,便是期望你能过得更好。”

“爹……”

莫昕岚捂脸痛哭失声,这样的话莫冠杰从未说过,为什么放在今日说?

“别哭了。”莫冠杰轻声宽慰:“以后不许说自己是天生无福的人,咏哥儿那里我来教,他同你血脉相连,怎会怪你?在你姐妹中,怕是咏哥儿最疼的就是你。以前你身体弱,我履任的官职又在偏远穷困之地,你外祖父怕你染病受苦,才把你留在京城……以前的事儿,不必再提,以后……在你出阁前,我会一直把你留在跟前。”

莫昕岚只是不停的流泪点头,莫冠杰道:“相处久了,你会明白你母亲是个心善的人,和我在诏狱礼说过的,岚姐儿,你多亲近她,于你没有坏处,纵使她有些许偏心,看在为父的份上,就体谅她疼爱阿九的小心思吧。”

“旁得我不敢说,在大事上,你母亲就不会犯糊涂,也不会偏心太过。”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