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郡主不敢想以前事儿,然而那些往日一丝不漏的不停在脑子里回闪。

莫怪每次她害赢天养时,陆江总是犹豫好久才答应下来,不是陆江舍不得赢天养,而是他在享受母子相残的乐趣,暗自嘲弄着她的愚蠢!

“姑姑……”沐焱宇眼见着昭华郡主狠狠的抽了自己一记耳光,眼角流淌下汗含血的泪珠,“您这是怎么了?”

“我太蠢了,像我这么蠢且歹毒的妇人,怎配有天养这样的好儿子?!”

“姑姑,天养师兄总会明白该恨谁。”沐焱宇怕姑姑寻了短见,看了一眼客厅方向,“祖母最疼姑姑,祖母性情刚烈固执,天养师兄又是一个有大主意的,新帝登基两方必然会有很深的矛盾,此时只有姑姑能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昭华郡主凄婉的一笑。“你是怕我寻死?”

“我不会主动寻死的,死了……对我是解脱。”昭华郡主如同自虐一般,受得伤害越大,越痛苦。她越轻松,“我不配得到解脱,起码现在不行。”

昭华郡主草草的擦了眼泪,好在方才自虐扇耳光只是让脸颊红肿了一点,“我先去看看他。”

沐焱宇慢慢松手。默默叹息一声,姑姑怀着找虐的病态心思去见亲子,让人唏嘘,让人可怜她,可是以前她做得那些事……站在赢天养这边谁也说不出原谅的话。

世上最惨烈的悲剧莫过于此,虽然有亲生父母杀亲子让人额腕痛惜的事发生,但他们这对母子之间纠葛却让人痛到灵魂深处,而且根本无法解脱。

陆江!沐焱宇握紧拳头,这一招太狠了!

“陆家人关在后院牢房?”

“是。”

“领我过去。”

“遵命。”

公主府上仆从领着沐焱宇向私设的牢房走去,轻声说道:“因要顾忌逆贼手中的太上皇。郡主没对他们太过分,齐王妃给郡主送了一封书信,听说只追究罪魁,所以陆家老太太是最惨的,其余人只是关着而已。”

“陆老太太那个老杂种真真是害苦了郡主,以前郡主对她很好的,可她竟然做下了换子这等畜生都做不出的事!”

仆从管事多是府上的老人,看着昭华郡主长大的,眼见郡主痛苦,就算主子不说。这群人也有办法炮制陆家人,让陆老太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整日活在阎王殿里。

“阿九太注重律法。不知有些人用律法处置太便宜他们了。”沐焱宇儒雅的脸庞上闪过狠辣,“我看了不少书,找到几个前朝的酷刑,知行合一,我倒要看看刑加于身,有多痛苦。”

他年幼过继到不肯续弦的安国公名下。虽有生母照顾,但顾忌安国公,沐焱宇过继后就同生母生份了许多,反倒和姑姑亲近些。

以前看不上陆凌风,一是认为姑姑为陆凌风费尽心血,陆凌风的才干学识算不上顶尖,沐焱宇觉得他辜负了姑姑的培养,二是因为姑姑对陆凌风太好了,好到人他嫉妒的地步。

沐焱宇早慧,看得出姑姑一番慈母心肠,曾认为世上在没有比姑姑更好的母亲,谁知正是这份慈母心肠害得姑姑这么惨!

他无法开口劝说天养表哥原谅认下姑姑,说服不了阿九帮忙,难道还不能收拾一切的始作俑者出出气?

不仅是陆老太太,他还要把陆江抓回来抽筋去骨,炮制一番。

沐家人都是护短的!报复心肠足够硬。

赢天养心狠手辣,同赢天养齐名的沐焱宇也不是宽容,以德报怨的君子。

客厅里,长公主把手中的茶盏扔向赢天养,“住嘴,我还没糊涂到你来教训我的地步。”

赢天养抬手挡住飞过来茶盏,淡淡的回了长公主一眼,“您留着那些势力也没用处,不是我小看您,大长公主您明白沐王爷的真实意图吗?您只是毁了沐王爷的心血安排。”

阿九到底还是顾忌同长公主的血缘关系,把长公主当做长辈看,话虽是刺耳,但给长公主留了几分的余地,仔细一琢磨劝诫的含义居多。

长公主认为没有比阿九更不尊重长辈的晚辈了,今日才恍然大悟,赢天养才是最过分的一个!没有之一!

他把鄙夷轻视摆在脸上,从骨子里就看不起长公主。

这是让长公主最无法忍受的。

“混账东西,谁给你的胆子?你敢这么和我说话,别以为你是昭华的亲子,昭华亏待了你,你就在我面前放肆。”长公主抬高了嗓门,“这世上只有不对儿女,没有不是的父母长辈。你是受了委屈,可你敢这么对长辈就是大不孝!”

“大长公主误会了,我从没当您是我长辈,和昭华郡主也没关系。”

站在门口的昭华郡主眸色一暗,哪怕他怪自己,恨自己,也比这么平平淡淡要好。

赢天养继续说道:“今日我来拜见大长公主,是以陛下赐予我的齐王身份,不是来寻亲的,您所拥有的权利已经威胁到了陛下。这是陛下不能容忍的。我是辅政亲王身份同您商量,若是您一意孤行,下次再来我就不会是一个人了。”

“沐家唯一让我敬佩的人是沐王爷,因缘际会成就了大长公主的威名。实际上您并非了不起到无可替代的地步。”

“你!”长公主似被人剥去最鲜亮,最耀眼的光环,她引以为傲的战绩功劳仿佛在赢天养眼里不值一谈。

“当年陆云在景山放火,你守得住帝都?陆云到底心慈手软,顾念景山下几万无辜的百姓。最终没有采纳放火的建议,况且你用得上的手下谋臣多是沐王爷所留,没有他们辅佐,您不过是一个好勇斗狠的妇人而已。”

赢天养毫不客气的撇嘴,“如果是我指挥帝都兵马,我会在南山设下埋伏,并提前施展反间计,占据通往东辽的最重要关隘嘉峪关,嘉峪关在手,东辽无险可守。一马平川,想灭就灭,天下大局一战而定,根本不用等到陆江叛出东辽。若是您聪明一点,明白沐王爷的苦心安排,陆江早做了亡国奴,昭华郡主又怎么会嫁给他?”

早早平定东辽,陆江就是一个普通的亡国将领,就算昭华郡主看上陆江的美色,也不会选他。更不会后来许多的悲剧了。

碎了,破灭了,长公主所有的骄傲,所有的自信被赢天养击得米分粹。

眼前英俊的赢天养渐渐同记忆中的身影重合在一起。他们一样的智谋不凡,一样成竹在胸,甚至一样的酷帅睿智,用兵如神,决胜千里之外。

长公主眼前模糊,自己是沐逸手把手教出来的。也自认是继承了沐逸的用兵谋略,喃喃自语;“血脉很神奇,喝,原来你才是王爷真正的继承人。”

“您不经不仅没学到沐王爷的精髓,做不了谋大局的女子,还做不了掌握后宅的贤妻良母。”

“……”长公主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

“我岳父,昭华郡主都是受害者,他们脱生在你肚子里太倒霉了。”赢天养冷笑:“祸害了他们还不够,您还想祸害阿九,祸害陛下,祸害我?告诉您大长公主,我的脾气一向不好,莫名其妙的血统根本影响不了我。”

“我何时祸害你,祸害阿九?”长公主无奈又很委屈,自嘲反驳:“你们两个何时听过我的安排?你瞧不上我,阿九也总是说我这不对,那不妥。”

她真得感觉很委屈,很郁闷,最优秀的孙女和外孙把自己当成愚蠢固执的老太太,偏偏自己还说不过他们,每次都被教训得哑口无言,英明丧尽。

“莫昕卿是您安排入宫的。”

赢天养气色一变,方才尚算平和,如今眼底阴霾密布,“一个复国余孽养大谍子,你却把她送进宫廷,送到陛下的寝宫附近,大长公主,你到底想要怎样?莫非皇族和陛下还不够丢脸?您非要弄出个惊天丑闻不成?”

哐当,桌子挡住大长公主摇摇欲坠的身体,不过桌子却被她撞到了,满脸惊骇,“谍子?不可能,莫昕卿怎么会是复国余孽养大的?我就是再蠢,也不会让她去勾引陛下,更不会让她去有诱惑你。”

“我早明白只有阿九能配得上你,你们之间容不下外人。莫昕卿先嫁一次,又跟了陆凌风,就是给你做姬妾她也配不上。你现在对沐家误会这么深,讨好你都来不及,我怎会再用莫昕卿试探侮辱你?”

长公主着急向赢天养解释,把莫昕卿给赢天养是侮辱……莫昕卿若是亲耳听到非气歪鼻子不可。

“她诱惑你了?”

昭华郡主也忍不住推门而入,优秀到极致的儿子身上不能沾上一丝一毫的污秽,就算赢天养纳妾延续子嗣,她会为儿子寻找最干净,最贤惠的女人。莫昕卿不贞不洁,碰都没资格碰赢天养一根汗毛。

赢天养早知道有人在外偷听,也猜到是昭华郡主,扭头面对长公主,昭华郡主苦笑,他连看自己都不愿意,如果他能像方才斥责母亲一样,指责或是骂自己一顿,那该多好。

不能强求,昭华郡主眼里蓄满泪水,能见他一面,时常听听他声音就该满足了。

“这些年我经历过美女谍子太多太多,无论是随父亲戍边还是做北镇抚司指挥使,总有些人把我当做好色之徒,时常有各色美人送上任我享用。”

赢天养桃花运不是一般的泛滥,有许多事阿九都不知道,“莫昕卿根本不必说话,只要我看一眼就能猜到她的心思。正是因为长公主的护短给她自信和机会,纵使做不了我的妾,也能勾引我,许是在她眼里,我娶得人是阿九只是因为她是庶出不受岳父重视。”

“她真得想错了,而且不是一般的糊涂。”昭华郡主喃喃说道,“我从不认为阿九和她的差别只在嫡庶上。”

从进来就一直冷着脸得赢天养稍稍勾起嘴角,不过想到说这话得是昭华郡主,赢天养又冷了下来,“往后贵妃入宫,最好谨慎些,皇上是个随意的,不过深宫达内轻易不得入。”

“我记下了。”昭华郡主赶紧点头,一双哀伤的眸子泛起一道水润柔亮的光泽,果然,见到他哪怕是痛苦的,也比看不到强些。

赢天养始终背对着昭华郡主,声音低沉:“这话本不该我说,我寻名医给陛下看过,陛下并非完全不可能再有子嗣,只是顾忌着我,不想麻烦。当日郡主同陛下一次而有身孕,按照神医的话说,郡主身体最适合陛下。陛下还不到五十,未必不能同郡主再有子嗣。”

“不,不要。”昭华郡主下意识去拽赢天养的胳膊,手掌碰上他的手腕,温热的触感逼出昭华郡主的眼泪,可是赢天养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她如同被烫到一般缩回了手臂,“我不会同陛下再有子嗣。”

能生她也不生。

“进了宫做了贵妃,还要为陆江守节?”赢天养嘲讽的一笑,“既然舍不下他,你根本不必入宫。”

昭华郡主泪眼朦胧,“你明明知道不是。”

赢天养抿紧嘴唇,平复了好一会,才道:“陛下应该有个名正言顺的儿子承接帝位。”

“……”昭华郡主泪流得更凶,“你也是陛下所期望的。”

“帝国继承人不该是我。”

赢天养转身向外走,“莫昕卿已经被我扔进了天牢,这事不要告诉我岳父,省得他为难,倘若他问起,你们就说安排莫昕卿远嫁了。”

“过两日我会送大长公主一封密函,到时大长公主就明白自己维护的莫昕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赢天养身影慢慢消失,长公主颓然的扶额,昭华郡主心痛一般的呻吟,“你也是名正言顺的,天养……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有资格坐在那把椅子上。”

ps打掉长公主的光环,以后就没她什么事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残酷

昭华郡主残破的心似被油锅炸了一遍,自己到底该怎么补偿天养呢。

想着补偿亏欠的亲子便不能只想着过去,昭华转身看向倍受打击的大长公主,自己的母亲略显老态,再不负过去的强硬果决。

当娘得若是偏心儿子,那自然是怎么看儿子都是好的,尤其是赢天养方才说得话合情合理。

原本昭华郡主就是一个为儿子可以付出所有的人,做她儿子许是这世上最幸运的,反之做她儿子敌人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后世人认为世宗皇帝赢天养的一生经历完全可证这一点。

“娘。”

“怎么?你为你儿子说情?”

知女莫若母,已经晋位大长公主眸子一闪,先是漏出一丝欣慰,毕竟难得一见女儿昭华郡主重现生机活力,随后想到昭华郡主所请,不由得恼道:“就算我不如你儿子惊才绝世,文武双全,然想我交出王爷留下的东西,那是妄想。他不认你,不认沐家,王爷留下的东西是保证沐家百年煊赫的。”

“大哥名下店铺,上好的田产无数,又有世袭国公爵位,您说过就让他做一个富庶的陶朱翁,大哥也一向不理朝政,平庸寻常,念在父母的功劳,只要帝国在,大哥这一脉就会延续富贵。父亲留下的权势交给大哥反倒害了他。”

“哼。”大长公主冷哼一声,眉宇间不满消去一小半,本也没指望长子,自己孙子辈又不繁茂,算上莫冠杰那一脉不过是四个孙子。长房长孙像极了长子平庸无能,贵在识趣不惹祸。

她口上说着沐家,却从没把沐家旁支当做自己人。

“三哥安国公本就是文人情怀,清淡雅致,不喜算计,不是着实没人接收手,三哥必不会去趟朝廷那摊子浑水。三哥为人清明。心肠柔软。反倒比偏执固执的我看得明白,早些年他就一直对天养垂爱有加。”

说到此处,昭华郡主自嘲的低吟:“你也记得当时天养遗失后。三哥曾同我大吵一架,找了整整半年。我若是早听他的,也不至于像现在母子无法相认,况且在塞外时。天养换过毒药,救下过三哥。若是天养对沐家有一点点好感。也是三哥换来的。”

“他和已经选好道路的焱宇绝不会在意父亲留下的东西,那些对他们是累赘,也用不好。”昭华郡主苦笑,“三哥和焱宇都太君子。太清高,不够狠,不够阴险。”

大长公主看了昭华郡主良久。叹息道:“难怪天养同王爷最像,昭华你刨除对儿子不分对错的疼爱。你到是最像王爷的一个,不过王爷当年也是爱护至亲的,只是他比你看得更远。”

“我错把一切的疼爱都给了陆凌风,一切的恨和狠辣手段都加在我亲子身上,娘,我不像父亲,父亲哪会有我这么蠢,这么偏执?”

昭华郡主把手搭在大长公主膝头,晓得提起父亲,母亲必会伤心,“既然您也认为天养最像父亲,不如成全了天养吧,再留着那些东西,只会伤害沐家子孙。您风风火火一辈子,不管功过,也该安享晚年了。陛下刚刚登级还顾不上,有道是睡榻旁边哪容他人安枕,早早晚晚陛下都会收缴沐家的权柄。”

“你们一个个过得都不大好,我怎能放心安享晚年?”大长公主又是伤心,又是郁闷,“还有你二哥莫冠杰,他不认我,可他终究是沐家人,说是他小儿子,就是姜氏生得那个好武聪慧得紧。”

“您想再害二哥一次?”

大长公主最亏待莫冠杰,同宁可心碎被虐得身心俱伤也要送上门去疼爱补偿爱子的昭华郡主不同,大长公主最不敢见得就是莫冠杰。

“天养把阿九当做命根子,阿九又是孝顺父母的,天养自然会把二哥当做父亲看待。您若是把沐家的根基交到二哥手里,先不说二哥会不会接,您这不是在天养和二哥中间制造矛盾么?二哥的幺子是好武艺,可他还小,以后是否成才现在还看不出,而且他最是粘着天养,说句不好听的,天养把小舅子当儿子养大的。”

“娘您能护着二哥的幺子多久?您让他跟天养争,下一刻您就别再见这个孙子了。”

昭华郡主闪过一丝无奈,母亲的主意有时候真让人恼火,莫怪说不上几句话,阿九就同母亲争执起来。

天养评价她既然不是巾帼英豪,不是贤妻良母倒也不差。

“二哥走文臣清流路数,又有其岳父姜首辅做靠山,这些年教导出一批的士林学子,可谓桃李满天下,您强加给他的身份只会害了他一生的心血。况且他有天养和阿九照拂,您还怕他过得不好?我这三位哥哥之中唯有他前程最好,子孙争气,夫妻和睦。”

昭华羡慕的叹息:“陛下虽然敬重您这个姑姑,对大哥,三哥态度平平,唯有对他口中的老莫亲家二哥最为宽容优待。姜首辅和二哥都是纯臣,国仗外戚可是纯臣,但不可掌握父亲留下的权势兵权。姜首辅还留在朝廷上辅政,只因为天养还不是太子。”

“他舍得致仕?”

“您同他交锋多年,还看不穿姜首辅爱女之心胜于仕途富贵?”

昭华郡主轻声道:“不是把爱女嫁了二哥,辅国公周家咄咄逼人,他会在乡间窝一辈子的。如今他虽是过继了两子,但最疼得始终是亲生的姜氏,以及嫡亲外孙女阿九。姜首辅不仅文能治国,还明白怎么疼女儿,呵护女儿外孙女。”

“我和娘同他比差远了,他真正明白儿女要什么,盼着她们好,而我只是自以为是罢了。娘您给我们的未必是我和哥哥们想要的,您明白吗?”

大长公主按了按额头,扶起昭华郡主,满嘴的苦涩:“说不过阿九。说不过天养,现在我连你都说不过了,也罢,你们都长大了,又有自己的主意和打算,你说得话,我会认真考虑。昭华。你得给我时间。”

“娘,我……并非不孝您。”

昭华郡主说得再冠冕堂皇,说得再是道理。也难掩其中的私心,赢天养不是自己儿子,她绝不会说这番话,劝谏母亲放弃权柄。只过个平凡的老妇人。

“以前你眼里只有凌风,如今怕是用整个性命去补偿天养。你受了诸多的磨难。然对儿子的疼爱上,一点没变,依然固执。”

大长公主起身,独自一个向外走去。身影萧瑟,隐隐有一股年老力不从心的苍凉,“不过也许这次你的固执是对的。皇兄生死不知,和我同龄的英杰大多化作一抷黄土。这个天下是天养他们的,我不放手太遭人嫌了。”

昭华郡主追到门口却没追回大长公主,抹去眼角的泪儿,在自己进宫之前一定要帮天养解决这件事。

“郡主,世子爷去了后院的牢房,奴婢们不敢拦世子爷,只能放他进去。”

“嗯。”

“听说世子爷怒气冲冲的进去……出来时脸煞白。”

“命厨房给焱宇熬些压惊汤送去。”

昭华郡主挺直腰,此时哪还有病弱之态,脸颊扯出一抹绯红,眸子深邃如寒冰,“焱宇那套从书上看来的酷刑只是看着吓人,都用上了人怕是早死了,我那套法子才是炮制陆家人的良法,罪没少受,他们却活得好好的。”

侍奉昭华郡主的奴婢打了个哆嗦,每次陪着郡主去折磨陆家人,晚上都要做噩梦的,可郡主却乐此不疲,甚至拿上好的药材吊着陆老太太的命。

“他说他是阎王,我也不能辜负阎王之母的名号。”昭华郡主还没出够气,怎能让她死了?“这事瞒着阿九……以阿九的性情,她会假装不知道。因为她劝不住我,也恨着陆家人,这才是聪明人,无法面对的事全当不存在。”

完完全全的抛在脑后,阿九难道不知道昭华郡主会折磨路家人报仇?她管不了,也不能管,只能遗忘。

“朝廷上不是商议用陆家人换回太上皇?”

“你们不了解陆江,这人看似孝顺,其实最是自私。就是我把陆家人都宰了,他也不敢动太上皇一根汗毛,况且太上皇是生是死谁也说不好。”昭华郡主冷笑:“我听阿九的劝,只对付了陆老太太,另外那些人不是没大动?”

没打动不意味着他们不惨,在陆老太太面前折磨她的儿子,足以让老太婆痛苦万分。

“她还没有我一半痛苦,她胆敢换走我的儿子,就别抱怨我如今心狠手辣。”

昭华郡主握紧拳头,恨意滔天,既然死后注定要下地狱,生前就要把仇都报了。

“奴婢听方才随着齐王殿下来得人说,陆江逆贼把营救陆家人的事交给了陆凌风。”

“陆凌风?!”昭华郡主沙哑得重复这个名字,如珠如宝似的养了二十多年,若说没一丝感情那也不叫人了,“放出消息去,就说我对陆凌风还是由一分念想的。”

“这风声传进齐王殿下耳中,指不定又生出是非来。”

“按我说得做。”

“遵命。”

不亲手把陆江千刀万剐,昭华死了都闭不上眼睛,认儿子很重要,报仇一样重要。

虞侯府门匾已换成了齐王府,本该按照亲王王府规格扩建重修府邸以彰显齐王煊赫,内务府修缮的折子递了上去,却被昭武帝打了回来,看着昭武帝的批示,内务府上下默默无语,‘直接修缮扩建东宫,左右天养早晚要搬去东宫。’

不用修缮虞侯府,赏赐却是不缺。摆设铺陈,字画古玩,稀奇贡品堆积如山,据说这些大多是太上皇的私藏真品。

昭武帝登基,这笔太上皇积累了几十年的私藏自然落入昭武帝手中。

太上皇以草寇起家,又曾转战天下,定鼎中原后,每年的各色贡品不老少,再加上被夺爵勋贵们的贡献,昭武帝看了太上皇的私藏后,只有一个感觉,老头子就是个守财奴。

昭武帝很大方把最好最贵重的留给齐王赢天养,挑些顺眼的朝臣赏赐了一批珍藏。

得了赏赐的朝臣叩谢君恩,对昭武帝越发忠心,毕竟昭武帝比太上皇显得好伺候一些,昭武帝管得不似太上皇时那么严格。

没有得到赏赐的朝臣加紧揣摩讨好昭武帝,争取早日成为简在帝心的一员。

昭武帝对前朝旧臣尚且优待,对跟着自己戍边十几年的将领自然是大肆封赏,拟定得封国公的人数就有十几个,封侯封伯无数。

这份诏书送到内阁后,连一向沉稳的姜首辅都不觉得有点头皮发麻,功臣是该赏,有本事的武将也该提拔,文武制衡才是安国之道,倘若武将勋贵气焰太盛,对文官并非好事。

而且很容易让帝国走上重武轻文的道路,穷兵黩武可不是百姓帝国之福。

“姜首辅得好好劝说陛下才行。”

面对朝臣的建议,姜首辅默然一瞬,“我劝说怕是陛下听不进,折子先放一放,明儿我同齐王商量商量,只有齐王的话,陛下才会听。”

“这些人多是齐王殿下的属下,殿下未必肯向皇上进言。”

“那可未必,齐王殿下善谋沉稳,陛下一直对他寄予厚望,此番陛下耐着性子没把封赏的旨意明发天下,而是转到内阁来,未必不是给齐王殿下主政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