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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吗?冰焰?”我轻问。

“嗯,”她小心带上门,“还没睡着?”

“就快睡着了,”我打了个哈欠说,“我先睡啦,你也早点洗洗睡觉吧。”

“嗳。”冰焰从衣柜拿了睡袍,钻进浴室。橘黄色的灯光从浴室移门的磨砂玻璃透出来。我翻个身,合上眼;起初还能听见浴室隐约传来花洒的出水声,很快我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不祥预感

冰焰和潇尘具体谈得如何,我不得而知。自那晚归来后,半个月来她一直没和我提及关于潇尘的只言片语。生活似乎仍然循着轨道继续。每天我和冰焰起床盥洗后,再各自去上班。晚上如果都没有特殊节目,冰焰会在六点二十左右到家,而我则会比她晚上半小时左右。冰焰已先行淘好米,用电饭锅煮上饭,把当晚要吃的食材洗净。等我回来只消再炒两三个菜就可以开饭。有时我们偷懒,便去附近的饭馆解决晚餐。偶尔也会骑脚踏车到稍远点的地方吃一些烧烤、火锅之类的。冰焰好像反而比前阵子开朗不少。

转眼间到了八月,学生的暑假都过了一半。每到这个季节,我就会特别怀念恍若昨日的学生时光。说到底——那还不算是很久以前的事吧?可又确实离现今的生活很远很远了。一年,看似时间不长,却足可让人改变许多:身份、思想、情感,有内到外无一不可。有些时候,生命的跌宕起伏,不过是源于特定一秒内的一个念头而已。

这天我在办公室里越坐越冷,一上午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精神着实萎靡不振。午餐时间,楚齐把我叫道他的办公室。

“坐,”他指指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你今天身体不舒服?”

“可能有点感冒,没事。”我把餐盘放在他桌上,坐下。

“这种天气,室内外温差大,像我们这种坐办公室的一不注意就容易感冒,”邵楚齐合上案头打开的一个黑色文档夹,打量我一眼,“今后记得带件针织衫外套,办公室冷气太强的话就披上。”

“合理建议,虚心接受!”我笑道。

“可别光口上接受,回头便不当回事啊。千万别把下属经常对付上司的一套用到我身上,我可不那么好糊弄哦!”邵楚齐戏谑道。

我扑哧笑出声,哪知喉头突然不由自主地剧烈咳嗽起来。

楚齐站起来,绕到我背后,轻拍我的背脊,连说:“怪我怪我,不该在吃饭时说那么多话,呛到了吧?“

我一边清嗓子,一边直摆手:“咳咳…不是呛的,是感冒引起的咳嗽!”

“那…”

“没事没事,你别穷紧张,快坐下,让人看了不好。”我努力让自己停止咳嗽,欠身立起。

邵楚齐垂下手,坐回办公桌后的椅子上。

我们不再说话。很快吃完了晚餐,我拿了餐盘正要出去,楚齐唤住我:“你等等——”

我转回身。他拉开办公桌右侧的抽屉,拿出一盒药推到我面前:“记得吃药。”

他的好意,不容我拒绝。我下意识地扫了一眼窗外的大工作间,迅速从桌上拿起药盒塞进衣袋。

“下午要不干脆请假?”

我摇头,离开邵楚齐的办公室。

昏昏沉沉地挨到了下班,我已经全身乏力,脚步轻浮。雪梨扶我走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报完地址,我就歪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心里祈祷着能快点到家,躺在自己的床上好好睡一觉。

哪知到了房门口,我敲了半天门都没反应,我只好翻手袋找房门钥匙,却怎么也找不到。我暗暗叫苦,搜索枯肠之后才想起钥匙好像是早晨出门时就落在家里了。

我颓然无力地坐在门口的水门汀上。我的额头不断渗出细汗,身上的皮肤也潮湿得厉害。冷汗让单薄的夏衫贴在了脊背上,体内却想在烧着炭。我的头脑还算清醒,知道自己的病情必定比上午加重了,弄得不好还在发高烧。

我就这么抱着膝盖,把头靠在手袋上,半睡半醒地靠着铁门坐了刻把钟头。忽然听到房间里电话铃声大作,足足响了十几下才挂断。不知为何,错过这通电话使我莫名感到焦躁不安。奇怪,何以要焦躁不安呢?不过是一通电话而已,总不至于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何苦心里觉得不妥呢?

我微睁起酸胀的眼皮,抬腕看了看表:七点。

之后我继续着迷迷糊糊的状态。又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精神似乎振作了些。同时感觉到臀部和大腿由于久坐硬水泥地的关系,变得发麻。我扶着铁门站起来,从包里取出手提电话,试着联系到冰焰。

铃声一直在响,可直到手机里传来“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的语音提示,冰焰都没有接起电话。几分钟后我又试了一次,依然如此。

怎么办好?

若然死等冰焰回家,也不知要等到几时。一时偏偏有联系不上她。我决定,还是趁现在尚且有些气力,早点叫辆扯去医院挂号比较保险。

谢天谢地我很快拦到了车——不然现在的情况我随时都有晕倒的可能。上了出租车,我让司机开往最近的医院。

车子即刻奔驰在夜的街道。路灯让我产生晕眩感,我合上双眼。

“是你的手机在响吗?小姐?…小姐?”司机的声音把我从混沌中叫醒。

我忙拿出包里的手机接起。

“我、我在医院…潇尘他——情况很糟!”电话那头的声音带有浓重的哭腔,昏头胀脑的我只听清这几个字。

“冰焰,冰焰你在哪里?潇尘到底——”我正想细问出了什么事,电话那头的冰焰已截断了我的问话。

“是我!我在市一医院,求求你快来吧,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好好,别哭!我就来!”

得,横竖今天都跑不掉要去医院!我对司机嘱咐道:“去市一医院!”

冰焰的一通电话,让我渐渐清醒。我开始寻思,为什么冰焰会在医院?我隐约记得刚才她支离破碎的话语中,哭哭啼啼地提到了潇尘,难道他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儿,我赶忙问道:“冰焰,还在吗?”

“我在。”

“是潇尘病了吗?你别哭,你快把我急死了!”

“都怪我,”冰焰在那头撕心裂肺地哭喊着,“要不是我非约他出来要个‘答案’,什么事都不会有、不会!他可以不爱我,不要我,可是,我要他没事,只要他没事,我什么答案都不要了!真的!”

冰焰的歇斯底里让我有了不祥的预感,但我知道再问下去只怕也难以弄清楚前因后果。我决定等到了医院再说。

“我快到了,告诉我你在医院的具体位置!”

“2号楼,三楼!”冰焰的吐字总算比先前平稳清晰了些。

“好,”我强打起精神,边整理自己乱糟糟的思绪边安慰她,“你冷静下来,不要乱走,在原地等我。”

命运的残酷玩笑

作者有话要说:“海德格尔”是一家真实存在的咖啡馆。

林海 梦

在医院手术室门口,我看到了坐在长椅一头痛哭的冰焰。她的身边还坐着一名交警。

我的心一下坠入冰谷。某种从方才接电话时就产生的不祥感,在此刻更牢地攫住了我。我甚至害怕挪步向前去证实我的预感。

就这样我僵立在原地,冰焰不经意地朝我这边侧过脸,发现了我的存在。她缓缓起身向我走来。

“潇尘怎么样?”我怯怯地问。

“车祸、很严重。还在抢救!”

我拥住哭泣的冰焰,自己的心也在颤抖。扶她坐回长椅,我简单询问了一旁的交警,知道潇尘在斑马线上被车撞了,原因竟是去捡脖子上松落的项链,以致当绿灯一下跳成红灯时,没有及时躲开一辆疾驰而来轿车。车主已在现场作了酒精测试,证明是醉酒驾车。潇尘固然有疏忽,但车主显然要承担更大的责任。而车祸现场最重要的目击证人恰巧就是冰焰,那时,她看着潇尘从马路那端向她走来、看着他的项链不知何因掉在地上、看着他弯腰去捡项链、看着他被驶来的车辆撞飞!…可以相见,冰焰该是承受着多大的痛苦目睹这一起惨祸发生,又是忍着多少悲哀焦急,配合警方做完了笔录。

此刻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她,一起等待潇尘最终的命运。

命运之神却是那样残忍无情。

当手术房的灯光关闭,潇尘的生命之烛也随之熄灭了。

医生的一句“节哀”,不能抚慰冰焰,亦无法让我的泪水止歇。

交警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的神情也透着伤感。他打电话通知局里的同事,大抵就是告知他们,伤患已抢救无效。

“小姐,我知道你们很悲痛,不过我还是要问一下…”

“不是已经做过笔录了吗?”冰焰哭喊着。

“是的,暂时我们不需要记录新的情况,但是,我们需要通知他的直系家属。你有他家人的联系方式吗?”交警平静地问。

冰焰好容易屏住抽泣的声音,哽咽地说道:“没有,他的老家在厦门,他母亲叫岳依梅,也在厦门。他父亲很小就离开了他。”

交警再次打电话。

“已经从死者手机里找到她母亲的电话了,我们警方已经通知了他母亲前来料理。有什么事我们会再联系你。”说着交警正正警帽,似乎要离开状。

“等等——”我忽地想到了什么,“警察先生,岳潇尘在上海有其他亲属!他有一个亲哥哥,名叫于皓尘。”

交警站住,冰焰楞楞地看着我。不知怎么我竟一直也没在她面前提起过皓尘的存在,也难怪她惊讶。

我告诉交警,于皓尘在“鹿岛”酒吧驻唱,但我没有他的联系电话,我想潇尘的手机里应该也存有皓尘的电话。即使没有,找到于皓尘对警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于皓尘出现在我和冰焰面前的时候,冰焰一下子晕厥了过去。我干脆扶她平躺到长椅上。

我能理解她的情绪,这个和潇尘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带给刚刚失去爱人的冰焰多大的冲击。而这个人,是皓尘,而不是他的潇尘;一个已经永远离去,这一个却正向我们走来。

他跌跌撞撞奔到我们近前,头发散乱蓬松,黝黑的眼珠周围布满红血丝,脸色青白,半跪在手术室门外低吼:“谁?是谁死了?”他转头与我目光对峙,“我不相信!绝不相信!”

交警过来试图拉起他,被他用力地甩开,他直视着我,仿佛只有我能告诉他真相。

“于皓尘,潇尘他…”我也很难对他说出潇尘离去的事实啊。

“别说。”于皓尘痛苦地垂下头,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我知道了。”

我望着晕厥中的冰焰,再看看眼前艰难无奈地接受弟弟意外死讯的皓尘,我感觉自己的喉咙、胸腔都被什么堵住了,我的呼吸也变得那样困难,喘气不上来。头脑缺氧,耳鸣目眩,我不由扶住墙,试图能依靠到一些支撑的力量。

“小姐——”意识朦胧中我听见交警的惊呼,我的眼前被黑色侵蚀,伴随着轻微的“着陆感”,我倒在了医院的走廊…

第二天早晨,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除了同房的三个病人,没有旁人在。

我掀开毯子坐起来,正好护士进来查房,询问了一下才知道,我昨天发烧到39度,加之悲痛的刺激下,晕了过去。

护士给我量了体温,已经打过针,现在睡了一夜,体温下降到37度五,我自己也已经感觉好多了。

我很担心冰焰的情形,拨打了手机却再次无人接听。我自己办了出院回家。

在出租车上我给邵楚齐打电话请了假。没说具体的事,只是说高烧需要休息,他准假了,叮嘱我不必急于来公司,身体为要。

到了门口我才记起依旧没有钥匙,若是冰焰不在家,又该如何是好呢?

所幸我一拉铁门,发现没上锁,里面那道门也只轻轻一推便开了。

“冰焰,”我走向窗前寂寂站立的她,“我很担心你…”

“你还有余力担心我?”冰焰转过身,迅速截住我的话,“那么你就不难过了吗?”

为什么她的语气像是喊着愠怒般的质问,我不明就里,只好沉默。

“潇尘死了!他才二十多岁,可是他死了!你不明白吗?你不懂这意味着什么?”冰焰哀伤地怒视着我,“难道你仅仅因为他是我——你朋友的男朋友才感到有那么些难过?为什么你还能冷静地担心我?”

“不是的!当然不是!”我分辩道,“我当然难过,他也是我的朋友啊!但是逝者已矣,现在更需要关心的是你呀!”

“潇尘在你心里就真的无足轻重到这个地步?!”冰焰的眉间充满不平的神色,声音寒冷如冰,“还是,你从来不敢诚实面对自己的真心,为了…维持你做朋友的底线,你必须冷漠地伪装下去?”

冰焰的话犹如当头棒喝,让我在迷蒙中看到自己身上人性的弱点。我不够诚实坦然吗?我在自以为是避免伤害他人的同时却欺骗了自己,反而给别人带来成倍的困扰吗?

她松开紧握成拳的手掌,有什么滑落到地板上,发出金属特有的轻响。

我把目光落到地板上,我看清楚了:那是一条链子,来得颇为眼熟。难道是潇尘的?

“就是为了它,潇尘失去了生命!昨天,于皓尘取回了潇尘的随身物品,我央求他把这条他随身佩带的链子给我。也许是命中注定,谜底总是要揭晓吧…”

我弯腰捡起项链。它躺在我的手心,冰冷而坚硬。

链子上坠着一个三公分见方的银色盒式挂件,看式样应该像旧式怀表一般,是可以打开的。

这枚链坠的出现(抑或是“始终存在”)意味着什么,我不确定;我只是下意识地抗拒接下来将要面临的事。

“打开它!”冰焰冷冷地“命令”道。

我竟毫无道理地心慌起来。说不清是因为冰焰的反常还是因为这链坠本身的谜团。看我无法不依言一看究竟——不光是为了冰焰的要求,也为我自身对它所暗藏的秘密,充满了掺杂了恐惧的好奇。于是我打开了它。

那里面——

藏了一个“我”!

“哼呵,呵呵…”冰焰发出一串冷笑,“没想到?”

纵使我有再强烈的第六感,我也不可能想到,自己的半身照竟会镶嵌在潇尘的贴身饰物里。而这,意味着?

“答案!”冰焰一屁股坐在地上,泪流满面,“五年来一直是我站在他的身边,我以为,我离他最近,可笑的是,他的胸口却直到死前还紧贴着另一个人的相片!”她抬头看我:“有听过比这更荒唐的爱情故事吗?我们真是世界上最悲哀的情侣!”

原来,打开这枚链坠,就以为着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打开记忆的闸门!

我的耳畔顷刻传来洪流涌出的巨响——轰!轰轰!——绝非近似小溪潺潺流淌的轻音,而是一浪高于一浪、排山倒海、摧枯拉朽的轰鸣!

而我,则被这股洪流冲激得无法招架。我的眼前再次被墨色吞噬,所有的物体只剩下一圈暗金色的轮廓。我利用最后一丝清醒挣扎到了床沿,让自己的身体歪倒在床上。

闭眼片刻,我才敢睁开。天花板在我眼中已回复常态,只是刚才那阵眩晕带来的不适感依然存在。

冰焰呢?

我轻声唤她。

冰焰从浴室走出来,手上端了一脸盆水。她走到我面前,把脸盆放下,蹲下身说:“我看得先解开你衣服。”说完她开始从我衬衣领口第一颗扣子解起,最后褪下衬衣。她的手势很轻柔。她绞了毛巾,从我的颈部开始替我擦身。

“翻个身。”她说。

我照办。她又解开我背后的文胸扣,我深吸了口气,感觉呼吸也顺畅许多。冰焰又绞了遍毛巾,细致地替我擦背。

“知道吗?”她用手指溜过我的肩,缓缓说道,“以前在大学澡堂洗澡的时候,我就留意到了你。不害臊地说:我从来都认为自己算是很美的了,因此绝少对同龄女孩的外貌投以关注,可是你——我头回见到就打心眼里觉得漂亮!——我说的‘漂亮’倒不单指脸庞,而是…怎么说呢…由内到外无一不恰到好处!”

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顿了顿说道,“你的每一个细胞都洋溢着纯真的气息,相比美丽,这一点更让我迷恋——或者也不能用‘迷恋’这个词形容,总之,是一种很想与你亲近的感觉。有时我也会想,我是否应该和你成为朋友,我和你,其实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离你太近,兴许是件冒险的事!我为自己是否经得住‘自惭形秽’的情绪而患得患失,也为你是否会因为接触我而感染我的坏习气而忧心忡忡。——在你这些都无法想像和理解吧?然而,我还是太喜欢你了,太想拥有你这个朋友了,于是暗自抱着侥幸,甚至希望你能反过来把自己所拥有的一些美好特质传染给我!可是,我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同时失去爱人和我最要好、最尊重的朋友!”

我顾不得整理衣衫就撑起身子搂住冰焰的脖子:“不会的,你不会失去我!哦,冰焰,你不痛快你说出来,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不能坦诚相见的!”

“太迟了,”她轻轻拿下我搂住她的双臂,把我按回床上,“愫,太晚了。这是我们三个人的问题,潇尘却已经永久缺席,再谈‘坦诚’,没有意义了!”

“怎么会呢?”我急道,“潇尘不在了,可你我——”

“你我?你我已经不能像过去那样了。”冰焰把手上的毛巾投入脸盆,溅起了轻微的水花。

我还想对冰焰申辩,但我实在精疲力竭。昨天一天的折腾,今天突然的刺激,加上发着烧,我的身体、我的精神都濒临崩溃。我不再说话,只希望一觉醒来能和冰焰和好如初,至少,让她有耐性和我再作沟通。

…我回到了“海德格尔”咖啡馆。

虽然进门前并未注意招牌(连如何进入的也浑然不知),但我知道这里就是“海德格尔”。一切与当年几乎毫无二致——改变兴许也是有的,可我终究太久没来了,已经记不清楚店里的细节。总之,这是“海德格尔”咖啡馆:墙上依旧贴着海德格尔的原子笔素描画像,还陈列了一些其他的图片和刊物。满目都是似曾相识的景象。

我回来了。——在很多年前,我曾经来过这里。

整个海德格尔只有我一个客人,连店员也不知所踪。我随便在窗口拣了个座位坐下。窗外下着霏霏的雨,背景音乐是一首不知名的舒缓曲子,直觉上像是个有点忧伤的午后。

我心里很明白,自己在等待一个人的到来。

他很快出现了。

他拉开我对面的椅子坐下,眼神犀利而严峻。他离我前所未有的近,又仿佛变成另一个我所陌生的人那般遥不可知。

我说:“你终于来了。”

“是的。”

“她知道你来见我么?”

“她无法感知现在的我。”

“你不该来。严格说,这毕竟是种背叛。”

“可你在等我,是你召唤我来的。如果这是背叛,我不知背叛过多少人了!不在乎这一次。另外有一点——我对她从来谈不上‘忠贞’,因为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确定自己爱的是你。我只是需要她,她也需要我。”他的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浅笑,“况且如果没有你召唤,我根本来不了这里。”

是的,他说的是事实,是我要他跑这一趟的。

我问道:“你能把爱和需要分得如此清楚么?难道你爱我却不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