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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多久前的事?我的病已经好多年没发了。是人都会得感冒,和我小时候哮喘没关系。”他没所谓地淡然一笑,“早知道就不和说这些,省得你瞎想。放心,我平时都还满当心身体的,不会有大问题。”

“演出不受影响?”

“选歌方面我会有所拣选,可以应付。”

“老板没因为昨天的表现怪你?”

“还好,成哥是个明事理的人。”他捂住嘴,轻声咳了两下,“不好意思,喉咙有点痒,我倒杯水。”

——果然他还是感冒了,貌似目前处于初期,也不知过后会否加重。我不禁想,也许这会儿跑来打扰他休息真的不是个好想法。

“明晚要是坚持不了,就和老板商量请个假好了。”我说。

“嗯,我会看着办的。”他端起桌上的凉水壶,往杯子注满水后,呷了两口,“对了,还没说找我什么事呢。”

“那个…明、明天再说吧。”我发现自己不自觉地就结巴起来,真的是想控制也控制不了,不止声音在颤抖、连两片嘴唇都在打架似的。

“哈…”皓尘笑着调侃道,“不会是明天这个时候吧?我可要被你整惨了!”

“皓尘,再这样下去,你就是会被我整惨了的,这可不是轻松闹着玩儿的事。”我正色说,“所以,你要赶快清醒过来,不要傻。”

“下来就为了说这个?”

“…差不多。”我低下头;心里想说的比这还要多得多,却苦于表达不好。

“知道了。”他的回应异常平静。

“你确定你——”我边说边忍不住去看他的表情,还没等一句话说完就被他强行打断了。

“都说知道了。”皓尘略略抬高了嗓门,不耐地来回踱步,用手揉了几下头发,忽然在我跟前停下,“终于发现你有个缺点。”

“我的缺点有很多,怎么你才发现么?”我嘟囔道。

“别的暂时还没来得及深入挖掘,”他靠近我,眼眶中闪过一丝狡黠,“但是、但是——你还真不是普通啰嗦。”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预备双休日加紧更新,突然又被朋友邀去短途旅行了。反正文章本期不在榜上,也就没了更新字数的压力。待我痛快玩够了,回来再乖乖写文。话说后面的情节都蛮“重磅”的呢!

如处云中

皓尘在我坐的椅子前半蹲下,进一步把脸凑近,他呼吸出的热气弄得我鼻头痒痒的。我惶乱地扭过头,条件反射般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你不害怕吗?三更半夜跑到单身男人的家里来?而且,你明知道我对你抱持怎样的期望。”皓尘没有再强行接近我,而是从原地直起身,沉静地说道。

“你…不是那种人吧?”我小声反问。虽然他的举止令我神经多少变得紧绷,可我还是愿意相信他的理智和风度。

他耸耸肩,双手插进裤袋:“我毕竟是个普通的男人,再普通不过。”他饶有兴味地看着我,露出一副钻研我的表情,“你要是准备继续在我房里待下去,我未必就当得成柳下惠。”

“…再见!”我逃也似的冲向门,旋开门把跑出去,凭着皓尘的门里透出的灯光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上楼,也顾不得仓皇间脚下是否会踩空。待我上了八九级台阶,耳边只听见楼下皓尘的几声轻笑,我垂下眼瞧去,他斜倚门板,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好像我是真的令到他觉得有趣,以至于他忍俊不禁。

我没有搭理他,“蹭蹭”地一气儿跑回了家,关起房门别上锁,走至床边仰面倒去。我咽了口唾液,把手按在胸前,感觉到心脏突突地加速跳动着。我的睡衣被汗侵湿了,黏糊糊地贴在背脊上,脑袋嗡嗡作响——我活像刚跑完一千五百米以上的距离,气喘得厉害。

拉过被子蒙头而睡,却依旧一宿未成眠。不知不觉间,隔着窗帘缝隙,露出了一道白亮的晨曦之光。于是我放弃了毫无收效的自我催眠,认命地起床洗漱。站在洗脸槽上的镜子前,惊觉身上还披着皓尘的外套,几道浅浅的褶皱,昭示了昨晚我翻来覆去难以入睡的痕迹。我脱下外套,把它挂进衣橱。只好等晚点再将它物归原主。

伴随“嘶啦”一声后,暗绿的窗帘被我拉开,初升的阳光流水般倾泻进来;微开窗户,深秋早晨的风薄带凉意,却也分外清爽。我下意识地向窗台下方张望,天井里四寂无人。一只小麻雀蹦跶着,跳跃至墙角一株白兰的花盆边沿,低下小脑袋啄了啄土,啾啾叫了两声后,扑啦啦飞走了。

天井和正屋间传来拉动铁门插销的动静。于皓尘从屋里头走出来,他连打了两个哈欠,接着伸展胳臂像是要伸懒腰。我倏地蹲下,把自己掩在阳台的遮蔽下,只为了怕他无意间抬头会发现我。

稍作镇定后,我不免对自己哑然失笑:这样躲躲藏藏的鸵鸟行为,实在堪称幼稚。面对皓尘,我怎么变得如此有失常态、慌慌张张起来。

整宿未睡,精神不佳不说,还眼周还顶着黑眼圈。我用电水壶煮上水,冲了杯速溶咖啡,又从冰箱里取出昨天吃剩的面包片儿,放进微波炉略热了二十秒,就着咖啡当早餐。总算多少提了点神。尽管今天我起得格外早,笃笃定定地吃完早餐后,离我平常出发的点仍有一个多小时,我还是决定现在就去公司。一来我在家也无事可做,反感心神不定;二来,皓尘虽是答应了不再送我,可万一一觉醒来改变了主意,岂不拒之也难?不如我先行一步,让他无从堵截为好。

提早一个多小时到公司上班,是我以前从未有过的纪录。偌大无人的办公室,竟和平日里看来有某些微妙的异处。极浅的灰色办公桌,配着淡淡的橡皮红色转椅,被整齐安静地摆放着。唯有每个人桌上的情形各不相同。有的收拾得干干净净,除了必须的文具,一无赘物;有的却略显零乱,连昨天用完的笔都没有插进笔筒中;有的则格外讲究,于桌角放置了家人相片、或是摆了绿色的小盆栽。人和人之间的差异性可以无所不在地被体现。——突然我莫名地生出如许的暗叹。

我拉开自己的椅子,习惯性地打开电脑,却并知道下步要做什么。此刻的我竟觉得有些困意。虽说喝了杯咖啡,但这玩意儿有时并不怎么奏效。

我瞅了一眼电脑屏右下方的时间。离上班还有一个小时。我把双臂置于桌面,趴下头决定眯上一小会儿。

…浑身都觉得酸痛。我好像是在爬一座山,又或者是连绵的好几座山。周围云遮雾绕,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楚。奇怪的是,有一刻我竟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只是无论怎么努力,就是无法睁开眼睛彻底醒过来;只能在梦里艰辛跋涉,不见来路,亦不知去处。

脚下的步伐愈加沉重,可我却像被鬼使神差似的,冥冥中有股力量驱使我向前、不断向前。雾更浓了,我眼前渐渐什么也看不见,只剩下白茫茫一团。我一个趔趄,整个人向前冲去,顿时感到耳边生风。我朝着黑漆漆的悬崖谷底疾速坠落。

“皓尘,救我——”我大喊。睁开眼一抹额头,冷汗涔涔。

才刚惊魂甫定,忽听有人问:

“昨晚没睡好?”

我揉揉眼皮,顺着声音的方向朝左侧的座位看去。邵楚齐正坐在那儿,十指交叉,双手抵住桌沿。

“嗯,刚才一下子睡过去了。”我说,“怎么你今天也这么早来?”

“起得早了,就干脆早点出门吧。”他把转椅的转向朝我偏过来,“刚才做噩梦了么?”

“算是吧。”我伸中指按了按两边的太阳穴。随后用手比了个向下滑行的动作:“就是这样,掉下去了。”

“你是说你梦到自己掉下去了?掉哪儿了?”

“悬崖之类的、深不见底的地方。”我坦白说道。

“难怪你会大叫呢…”邵楚齐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我以前看过一本书,我记得从心理学角度的分析,这表示你对未来比较担心,同时又充满了憧憬。”

我笑道:“你还真是全能啊,都研究上心理学了。”

“我不是心理专家,也谈不上多有研究,只是恰好记得有这么一说,就随口拿出来晒晒罢了。”他站起身,拉开办公室的百叶窗。太阳已经升高,晨光明媚,尽洒窗前。“我看,那本书上说的即便没十分可靠,也有七分准确。”他说。

“此话怎讲?”

他转身朝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地向上空摊了摊手。

我没有追问。他抬腕看了看手表,随后走入他的经理办公室。

靠着早上的那杯咖啡加一上午连喝了两杯红茶,我总算是支撑住自己工作了整个半天都没打瞌睡。捧着刚列完的一批新的打样单,我站在挂着“外贸部经理”铭牌的这扇门前,缓缓伸出手叩门。

“进来——”

我推门而入。邵楚齐把视线由电脑屏幕前调开,落到了我这边。他略正了正坐姿,问我有什么事。

“这份打样单请您签字。”我把文件夹打开,搁到他桌上。

他扫了一眼文件,抬头问道:“这批服装涉及到需要采买一些新的辅料,你通知采购部了没?”

“已经书面通知采购部了。”

“好。”他提笔签字后,把文件合上,交还与我。

“谢谢。”我接过文件夹,准备离开。

“沈愫,”楚齐艰涩地开口道,“因为我的关系,带累了你。李珊昨天走之前的表现,我也略有耳闻。万一同事间会对你有些窃窃私语什么的,你…”

“他们或许会有所猜测。可我倒是宁愿相信,这年头,没人会对与己无关之人的私事感冒太久的。就是明星八卦,也顶多沸扬一时,何况你我。”我退出经理室,顺手带上了门。

说不清道不明

又是黄昏。

走出办公楼,我忍不住朝四周张望了几眼,没发现于皓尘的身影。

看来于皓尘还真是个依约守信的人。

“你等人?”

我回头,是邵楚齐。

“没有啊。”我奇怪他会这么问,“对了,你没开车?”

“车子出了点小毛病,送去维修了。”他说。

“呃,那一起走?你坐地铁还是打车?”

“算了,沈愫,你先走吧。我一会儿打车吧。”他迟疑了一瞬,又坚决地说。“这对你好。”他补充道。

我懂他的意思:“行,再见。”

晚饭后洗涤完餐具,我又稍微收拾了一下几天没打扫过的略显凌乱的房间。之后我想起来还有件事没办:皓尘的外套得送下去还给他。

从衣橱里取下他的外套,拿了钥匙正要出门,皓尘昨晚咳嗽的样子跃入我的脑海。——想到他病了都是因为我,再一想他的工作是全靠嗓子,我就自责且担心起来。何况别看这家伙是在酒吧上班的人,素日里却完全是“宅男”,无事便不出门。我只怕他今天白天懒得特意上街买药。待会下班,却又晚了。纵然有24小时药店,表演了一晚上,大概也早就把买药的事抛诸脑后了。

我不是个对家务天生勤快之人,搬家至今,也只把常用的东西整理了出来,很多小物件都没细细清理。好容易从箱子里搜罗出常用药盒,翻了翻,所幸里面有还有一板感冒药和一包润喉片,看了眼包装上的日期确定没问题后,我把它们塞进皓尘的外套口袋,把衣服搭在胳臂上,下楼。

“哦,沈愫啊。”于皓尘打开门。

我把他的外套从右胳臂上拿下来,递给他:“这个…昨天忘了。谢谢。”

我从他脸上读出些许失望的神情。他撇撇嘴,接过衣服搭在肩膀上,走进屋去,随手扔在床上。

我在门口正要告辞,却突然发现屋里还有一人。是个陌生脸孔的女子,年纪应当很轻,但气质偏成熟,穿了件黑色的半高领毛衣,同色的裤子。我的角度只看得到她的侧面,而单凭这粗略的一眼,相信任何人都已经可以判定她是个容貌不俗的女孩子。

“不进来坐会?”于皓尘走过来,问我。

“啊…”我收起好奇打量的眼神,忙摇头,“不了,你有客人,改天吧。”

他没有挽留我。

我回到房里,一时想不起要做什么。刚才为了找药盒,有些东西已经被翻乱了,所以我决定干脆好好整理一下从旧居搬过来的细小物件。

事实上我整理后发现,没有更多必须摆在外面占地方的用品。房间本来就很局促,橱柜空间也已经塞得满满当当。我理出几件大学时的衣服,都是大一大二那会买的,当时很喜欢,现在看来却多数普通。偶尔有一两件至今中意的,试了一下,衣服倒还合身,只是却少了当年的那点感觉——说不好是青春朝气还是清纯的气质。虽然我确定在旁人眼中我穿着依旧不会显得难看,我自己却晓得自己和三四年前有些不同了;也知道,这些衣服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穿上。一如我永远不可能再回到十八九岁的年纪。

白白留着这些旧衣服,除了占地方外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我把不穿的旧衣服装进了一个大袋子,放进厨房的垃圾袋旁,打算明早扔垃圾时顺便一起提走。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不舍——倒不是稀罕那些衣服本身,只是遥想起穿着它们的那段青葱岁月,以及那段时光里一些美好而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我终究还是从学生时代的旧衣服里,留下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很多女孩都有过类似这样镶着荷叶边的白色裙子。它曾是我一度最爱的装扮,如今来看,虽然布料微微泛黄,款式也略嫌老旧,在我心里它却依旧美丽非常,无可替代。

我把裙子叠好,重新放回箱子里,轻轻合上箱盖。

猛然间想起箱子里面有件东西——有好一阵子了,我似乎已把它遗忘,可它此时此刻又不期然地从记忆深处迸了出来,有如一颗石子,被丢进了寂静山谷中一口久已无波的深潭,在一个轻微的“噗通”声后,石子缓慢地沉入水底,水潭表面却随之漾起一圈一圈涟漪。

然而我忍不住再次开启了箱子,从内侧的拉链袋里,我摸出潇尘留下的链坠。它依旧泛着银光,冰冷寒凉。

我握紧了它,总希望着我能多少为它增添一丝温热。面对它,它仍旧像第一次在我掌心时,给我带来隐约却厚重的忐忑不安。“打开它。”——冰焰当时的声音记忆犹新,那是怎样一种绝望、悲苦、愤恨的声音。我跌坐在地上,链坠从指尖滑落,滚到床边。

门外传来“笃笃”两声。我心神恍惚地下意识应道:“谁?”

“我,于皓尘。”

“哦,就来。”我拾起链坠,顺手把它放进了床头矮柜里。这条链坠,对于皓尘来说,也是个容易勾起伤心的提示吧。我收起它,不想他看见。

“在干嘛呢?”进门后他指指地上的箱子,“又要出差?”

“不是,没事瞎收拾呗。”我合上箱盖,把箱子竖起,拉出拉杆,预备把它拖到一边。皓尘本要过来帮忙,我摆手谢绝道,“带轮子的,不费力。”他也就依了我,兀自在椅子上坐下了。

我把箱子搁到屋角后,与皓尘隔桌而坐。

“要不要喝点什么?”我没话找话。事实上也不管他如何回答,就起身给他倒了杯水。

“多谢了。”他说。

“一杯水,至于吗?”我挠头道,“不是我小气连杯茶都不倒给你,是我想你又吃药又喝茶的,对药效不好。”

“我谢你,也不止是这杯水,还有你的药啊。”他笑道。

我暗自握紧拳头,提醒自己必须收敛下我的关心,言辞语气都不能显得太热忱了,以免引得他多想。于是便道:“为那更不必。谁让我是害你感冒的‘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他摸了摸鼻子,“这字眼挺严重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欠了我多大人情,搞不好是‘以身相许’的那种呢!”他的笑意更深了,“要真那样,我倒是不枉‘英雄救美’了一回!”

“去你的!”我又恼又羞,急嚷道,“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啊,你的嘴这么贫!”

“你看,我们还彼此了解的很不够。也许,以后有机会,我们还会不断发现其他以前忽略的事。没准…我们还有另一种可能。不是吗?”他收起玩笑的表情,正经地说:“要知道,面对感情的表达,男人也会害羞和胆怯。这种时候,常用的办法就往往是用玩笑的话带过。但这不意味着他对这份感情不认真,你懂吗?”

我避重就轻地答道:“进一步了解,就为了让你发现我的啰嗦、让我发现你的贫嘴之类的?哈,那还是免了吧。”

“记性真不赖啊!”皓尘露出淡定的一抹微笑。他当然听得出我引用了他昨晚说我“啰嗦”的话。

“照你以前的说法,大概我也是属于做不好正经事的人。”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想起了他曾说过——“通常不务正业,做不好正经事的人记忆力都很好。”

于皓尘楞了楞,显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过很快他就露出了了然的微笑。“听你提起这个,你猜猜看,我什么感觉?”我把手支在桌上,托着腮帮,垂下眼,既不看他也不答话。他停了两秒,慢悠悠地自问自答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挺高兴的。”

两个人的莫名其妙

我哭笑不得:“那你猜猜,此刻我是什么感觉?”

“说来听听。”他用左手摸摸下巴,饶有兴味地看着我。

“一拳打在棉花上。”我照实说出内心的想法,转而又纠正道“不,更准确地说,是‘拳拳都打在棉花上’!我真是怕了你了!”我摊开双手,借此表示着我的无可奈何,“发现你很固执!”

“不错啊,又新增一个发现!”他讪笑道,“这可不可以视为彼此了解有所增进的好兆头?”

“哦呼…”我叹气,上身夸张地作出向后仰倒状。——真是彻底拿他没辙了。

皓尘默不作声地凝视我,只微微一笑。

他这神色比拿胡话应对我还教我不安。我思忖得想个法子婉转“逐客”才好。

“你的客人走了?”我转念间只能想到这个理由——倘若他家客人还在,总不能晾着人家。

“已经走了。”皓尘像是无聊打发时间的模样,盯着桌面看了几秒——桌子上有一块玻璃台板,是原来主人留下的,底下压着两张动物剪纸,我一直觉得反正也不碍着什么,就任其摆在原处,没去拿掉。可我打赌于皓尘低头看桌面,可不会是因为对这剪纸感兴趣的。他用右手手指轮流轻扣了几下玻璃台板,随后把脸扬起,闷笑道:“我以为你不会问的。”

虽然我提起那个女孩的初衷并不是为了八卦什么,可他这么一说,反倒让我疑心,皓尘和她之间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以皓尘的性格,他此刻这么个表现,必有内情。

“好吧,我不问。”我压下被激起的好奇与关心,故意这么说。

“别误会,我可不是怕你问起什么。”我话音刚落,皓尘紧接着向我柔声解释。

“谁误会了!”我不知为何提高了嗓门,把我自己吓了一跳。我实在犯不着那么情绪激动。这么一转念,我说话时又不禁低了一个八度,嗫嚅道:“我的意思是,这不归我管。”

他两手在桌面撑了一下,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我跟前。他的“居高临下”令我有些心慌,于是也随即站起来。他在离我半臂的地方驻足:“我怎么闻到一股多少有点‘按捺不住’的味道?”他似笑非笑地说。

“胡说。”我气恼地瞪住他,只觉有两团火燃上了我的双颊。“你会闻到那些奇奇怪怪的味道,多半是你‘嗅觉’出问题了!”我扁扁嘴,补充道。

他举手作出投降的手势:“好吧好吧,当我胡说。”他退后两步,笑吟吟地说,“我先下去了,等下还要上班。”

我如释重负,把他送至门口。他突然没头脑地小声说了一句:“那个女孩儿,是我前女友。”

我既吃惊,又不感到特别意外。随口“哦”了一声。

“不过,只是‘前女友’。就这样。”他郑重其事地说。

“干嘛对我说…”

我话还没讲完,他已自顾自转身往楼下去了。只有他的声音随着台阶踏步声一路往上传来:“你下次可以考虑给我捎点儿鼻炎药!呵!”

这家伙,明显是暗指我方才嘲讽他“嗅觉”的话嘛。

我正发怔,门又再次被叩响。

我懒懒地走过去开门,来者竟是么孟繁。

“你怎么突然跑来了?”我问。

“唉,”她一改往日的活泼,喟叹了一声,“烦!”她皱皱眉头,虽然看得出是故作夸张,可似乎也确有心事。

我拉孟繁到床沿坐。“你“现在’还有什么可烦心的呀?”我着意突出“现在”两个字。

“烦!”她侧倒向枕头,又叹了口气。

“你也不能总只对我说这一个字嘛!”我轻力拽起她,笑道,“姑娘如此烦心,究竟所谓何事啊?”

她恨恨地瘪了瘪嘴,捶床道:“还不就是——他!”

我点点头。恋爱中的女人,若说有烦恼,可不就多半为了各自的一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