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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应道,突然被冰焰提到这一点,略觉有些不好意思。

“真不愧是亲兄弟。难道双胞胎间不止‘心有灵犀’,连品味也如此相近吗?”冰焰嘲弄地笑道,“这个世界,很奇妙!”

我的心像猝不及防地被什么咬噬了一口,不轻不重,却足以感受到疼痛。皓尘的脸上也褪去了血色,显然,这句话的杀伤力,对他,比对我还要巨大。

我的手下意识地寻找着皓尘的手,当我们两手交握,手指间的冰凉渐渐有了回暖;皓尘在与我一个对视后微微一笑——我想,他也已经从突如其来的言语刺痛中缓过劲来。

等我的情绪波动暂时平复下来,我这才注意到。冰焰的脸色转瞬间变得刷白。

“你不舒服吗?冰焰?”我不由从床沿上站起,伸手触碰她的脸颊。

皓尘见了我的反应,大概也留意到了冰焰的反常。他走到椅子边,俯身问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快告诉我们…”

冰焰倏地站起,不知是否是起得太猛,身子略微晃了晃;我正试图去扶她,她避开了我,一手扶住椅背,一手死死地盯住皓尘。

顺着她的目光所抵达的位置,我终于明白,她看到了什么那么激动——是皓尘脖间佩戴的项链——潇尘的项链。我问过皓尘为什么会想到戴起它,他说,是为了提醒自己把握当下,也是为了带着潇尘的那份爱活下去,提醒自己加倍地珍惜我和我们的感情。

“原来,你知道?”冰焰朝项链一指。

皓尘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

“那么你就该知道,她——沈愫是什么人,是她害死潇尘的!”冰焰逼近我近前,带着失控的神情吼道。

皓尘张开一条手臂,似要拦住冰焰可能实施的进一步紧逼,同时将半个身子挡在我和她之间:“这么说根本不公平!发生意外,她也不想的。”

冰焰拍手笑道:“好、好伟大的爱情!”她瞟了我一眼,语带尖锐地嚷道:“好无辜的可人儿!——拜你所赐,我多么有幸,这辈子能见识到两次了不起的爱情!”

冰焰的话语、动作、笑容,通通使我不寒而栗。她的反话说得那么明显,她就是为了让我难过才这样说、这样笑。我不怪她,尽管她所说的字字句句对我都不啻是种刑罚。可她,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己?眼前的冰焰,让我恐惧而又心疼。

“我已经深刻认识到了伟大的爱情,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再帮个忙,让我见识见识‘伟大的亲情’、以及——‘伟大的友情’呢?”冰焰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和皓尘,抛出一个听来莫名的问题。

纸包不住火

“还在难过?”走着走着,皓尘停下来问。

从冰焰家离开,一路上我都有些心神不定。冰焰态度冷淡本是可以预料的必然,只是当真去面对时,还是感到很失落。我清楚皓尘也心里不好受,不想他再为了安抚我而强打精神,勉力挤出笑容道:“还好。至少没被硬生生赶出来。她的反应,比我想象中要平静多了。”

“她…心里更苦吧?能作出那个决定,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吧?”皓尘沉吟道。

“是啊,所以我没怪她的意思。”

“前面有个小公园,散散步再回去?”

我挽紧皓尘的臂弯,依偎在他一侧。我们相携漫步前行,默默看着绿意寥落的冬日园景,一时寂静。

冰焰,什么时候你能真正再接纳我的友谊呢?我迷惘地在心底奢求。是奢求吗,冰焰?

—— “我已经深刻认识到了伟大的爱情,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再帮个忙,让我见识见识‘伟大的亲情’、以及——‘伟大的友情’呢?”

冰焰所说的“伟大的友情”是怎样的呢?这句话我一想起就泛起不安。她说话时的语气神情带着“别有深意”的韵味。我当时就忍不住追问话里的含义,她却避而不答,最终凄然地一笑了之。

我甩了甩头,念头一转:眼下,最要紧的还有另一件事。我引领皓尘在途经的一张长椅上坐下,随后说道:“冰焰怀孕,我们应该尽早让你父母知道。”

“你说得很对。等下回去,我就告诉我妈。”皓尘拾起飘落在绿色长椅上的一片枯叶,旋转着叶柄把玩,“潇尘,妈也会很安慰吧。”他喃喃自语道。

正如所预期的,岳阿姨对此事欣喜远多于震惊。如果不是皓尘告诉她时已经很晚了,她几乎恨不得立即冲到冰焰家去探望。最终,还是第二天,由我和皓尘陪同一起去了。

“邱小姐,谢谢你。”岳阿姨含着感恩的泪水笑着说。

“叫我冰焰吧,阿姨。孩子我会好好生下来的,您放心。”冰焰把岳阿姨拉至床沿并肩坐下。岳阿姨的手与她交握着不放,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妈,冰焰现在一个人住,你有空常来照看她一下。我和沈愫也会下班也会常来的。”皓尘说。

“怎么?你父母还不知道这件事吗?”

冰焰摇头:“他们…不会轻易就同意我把孩子生下来,我不想横生枝节。”

“这么说是预备瞒着他们了?”我担忧地问。

“当然不能隐瞒一辈子。”冰焰淡淡地答,眉眼却耐人寻味地瞥了瞥我和皓尘。“或者,会有个让他们接受的方法…奉子成婚的话,我家人的态度大概会好很多?”

我和皓尘、岳阿姨面面相觑,皆不知其话该作何解。

冰焰站起来,走到我和皓尘跟前,来回踱了数步,突然停下,转身对坐着的岳阿姨说:“阿姨,我不想让孩子生来没有父亲。”

“冰焰,”岳阿姨脸上流露出无比怜爱的表情,“我知道,我都明白,可潇尘福薄,没办法看到孩子的出世、成长。你不要担心,我们会照顾你的,将来…如果你有好归宿,我保证,这个孩子不会拖累你、成为你的负担,我和皓尘,会抚养他。”

“我的孩子,不会交给其他人。”冰焰斩钉截铁地说,“请不要担心我会不要他!无论如何,孩子我会生下来,亲自带大。我只有一个请求。”

“说吧,我答应就是。”岳阿姨诚恳地说。

“为我的孩子,找一个父亲。”

“什么?”岳阿姨显然是一头一脸的雾水;我却模模糊糊有些猜到她的想法了。

冰焰挑挑眉毛,诡异地朝我一笑:“冰雪聪明如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冰焰,你…你这是在做什么?这真是你要的吗?”我结结巴巴地说道。

“瞧,不愧是我的朋友,果然很能揣摩我的心思。”冰焰点头,“嗯,我不需要一个丈夫,但是,我想我的孩子需要有个父亲,即使是名义上的。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心里有多苦,你不会明白的。”

我想到冰焰曾隐晦地提及过她的家庭,她从小没有父亲,也甚少与母亲联络,她现在所说的话,不全是为了刺激我,至少我相信,有部分是她的切身体会。

话说到这份上,皓尘也反应过来了:“邱冰焰,你失去理智了!难道你认为你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仅仅在为难沈愫、为难我?你不认为你也在和自己过不去吗?你究竟能从中得到什么快感呢?”

“快感?”冰焰扭头冲他讽刺地一笑,“快感不是一个怀着遗腹子的女人有幸拥有的感觉!那是什么?我早就麻木了!不——”她含霜的目光扫向我,“我或许从来没有得到过!‘快感’是你们字典里的名词,不是属于我的…”

“你们谁能告诉我你们到底在吵些什么?”岳阿姨站到我们三个中间,发问打断道。

冰焰一手挽住岳阿姨,一手朝我指来:“阿姨,我必须跟你介绍下‘她是谁’。”

最后三个字被刻意拖长了音,带着点奚落的成分。我大惊,想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奈何心下明白,对一切即将发生的局面无法挽回。

“冰焰,不要说!”皓尘高声喊道,只是这声音虽大,却透着无力感。

“为什么不要?”冰焰笑道,“这世上爱情能冲破一切障碍,没准,你妈也会感动,因此不反对你们在一起啊?”

“沈愫和皓尘…我为什么要反对他们?”岳阿姨的神情显示她已经彻底被我们搞糊涂了。

“阿姨,沈愫是个好女孩儿呢,好到你的两个儿子都抵挡不住她的吸引力,你多有福气,能有这么个‘讨人喜欢’的未来儿媳!”

“皓尘,这怎么回事?”岳阿姨冲到儿子面前,急切地追问。

“妈,对不起,之前一直没告诉你,沈愫,曾经是潇尘喜欢的女孩。”到了这个局面,皓尘反而镇定下来,不疾不徐地答道。

时间仿佛停滞了;空气似乎不再流通;所有人的动作、语言刹那间停止。——但,这一切表面的平静只维持了一瞬。冰焰忽然仰面大笑起来。

“于皓尘,你为什么不干脆点,把所有事情说出来呢?”冰焰止住笑,“今天,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了,你不觉得是这样吗?”

皓尘嗫嚅着、始终没法把话说出口。他想把一切说出来的——看得出他拼命在努力,尽管这种努力使他疲惫不已。

“好了,我来说吧。”我忍受不了皓尘如此为难,也深知今日正如冰焰所言“如论如何是躲不过去了”,于是我选择道出实情,“阿姨,潇尘是因为捡一条项链没有留意车辆,才出车祸的;而他之所以稀罕那条项链,是因为项链里有我的照片。我也是在意外发生后才知道项链的事,才知道在潇尘心里,许久以来藏着的这个秘密…”

冰焰跌坐在床沿上,她的脸上没有复仇的喜悦,她看上去是那么虚弱,像是失去了所有制控她的力量:在“愤怒、尖锐、嫉恨”消隐后,她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只剩下满满的悲伤。眼前她的影像变得模糊,只因我的双眸被泪水覆盖。

皓尘拥抱我,我们抱头痛哭。那一刻的拥抱,不是他试图在安慰我,而是我们彼此都从心底迫切需要寻找一个依靠。突然,“砰”的一声——门被猛力带上了,那声巨响,在房门关合之后仿若还透着心碎的余音。我和皓尘撒开手臂,发呆地站在原地。下一秒,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嚷道:“你快去追,别出什么事才好!”

“你呢?”

“你妈现在不会乐意看到我,我不去了。我先和冰焰好好谈谈。我们回头见!”

皓尘点下头,急急地追出门去。

我坐到椅子上,对冰焰说:“现在,只有我和你,你想怎么样,不妨直说。”

摊牌

作者有话要说:心弦 神秘园

我一个人在夜晚的江边徘徊良久。身后是灯火辉煌的外滩,三三两两的行人——多半是情侣,也有嬉笑结伴的女郎们和相扶相偎的老夫妇。每一个人看来都是自得而惬意。连带有寒意和潮腥的晚风,也不由添了几分罗曼蒂克的温情。浦江的浊浪在夜色温柔的掩映下,使人不再执着于它是否碧波万顷,只顾留意欣赏荡漾在河道里、红绿蓝紫的灯影,过往大大小小的船只,两岸风格各异的建筑;还有整点时分敲响的海关大楼的钟声、偶尔鸣起的轮船汽笛,眼前和耳边种种、无一不透着暧昧撩人的气息。这不该是属于一人行走的江边,孤独的影子和繁华的布景未免太不协调了。

这世上何时何地都不缺乏异类。比如此刻,我这般突兀地出现在这里。

皓尘和他母亲现在究竟是怎样的状况,我完全不知,甚至害怕去过问。江风胡乱地吹着,披散的头发梢时不时飞进眼睛里,刺痛着我。我解下围巾,竖起衣领,把头发系进围巾里,裹紧。冬夜,冷而漫长。傻傻地站在江边,实在不是个合理的决定。是了,是我失去理智了;失去理智到明知自己所做的是不合理的行为,依旧忍不住去执行。

我对着江面,试图奋力地呐喊出声,终究喊不出一个音节。我无声地哭了,虽死命克制着、仍不停有咸咸的液体缓慢地向下滑落,流淌到嘴边。泪经风一吹,很快便干涸了,只留盐渍轻微干绷在脸颊上的感觉。痛苦来袭的踪迹退去、宛若无痕,“痛苦”本身却执意不走,真切地停在不近不远处,对我诡异地眨眼。

手机在大衣口袋里有规律地不停振动。“皓尘。”接起电话后,我唤他的名字;想说的有很多很多,最后只复归沉默。

“你还没回家?”

“哦,已经回来了。”

“说谎!”他的声音透着气恼和担心,“我在天井里呢,你家的灯暗着。”

“有点累,回来就睡了嘛。”

“难道我听不出来你人在外面?这风吹得电话里都是呼呼的声音,你有必要骗我吗?以为这样做,我就能放心?”

“对不起,不是故意的。”仔细想想,的确没有骗皓尘的必要,无谓的掩饰只能使他更担心而已,“我在外滩散散步而已。嗯,你不用担心的,我一会就回去了。”

“我去接你?”

“不要了,一来一去反而费时,我马上打车。到家后给你发短信。你…方便接收短信吗?”我小心翼翼地询问。

“我妈前阵子精神状态不好,医院开了点帮助睡眠的药。她吃了药,刚睡着。没关系的,再怎样我都必须确定你平安回家啊。”

“好的,我知道了。”

十分钟后,我拦到了车,手机收到短信:上车了么?

嗯。很快到家,安心吧。——我回道。

当车子拐进我所住那排楼,我在车窗里就瞧见皓尘站在楼门口。付了车费,我几乎是跳下车,奔到他的面前。

我们几乎同时伸手,触摸彼此的脸颊:“你的脸好凉。傻瓜,都告诉你已经上车了,到家打给你。大半夜出来等我做什么?”我心疼地埋怨他。

“你呢?自己说,吹了多久的风?要不是坐车回来的路上捂了会儿暖气,脸都要结冰了吧?”

一下子,我们同时哽住了,紧紧地抱在一起,很久很久。

我们两个像一对趁夜准备偷偷干起坏事的罪犯,蹑手蹑脚爬上楼梯,生怕他母亲听见。进到我的房间里,皓尘对着我的唇,深深地吻了下去。所有的不安、疲惫、彷徨在一瞬间化成粉末,我闭着眼睛,黑暗中,那些粉末被某种神奇的力量扬起,升腾、最终竟幻化成五彩斑斓的焰花。心海辽阔,它们在那里绽放,似乎还带着砰然的声响。

“皓尘,你知道,你们走后,冰焰跟我怎么说吗?”回复到现实后,我们歪倒在床上,我一面调整着长吻后的呼吸,一面对皓尘道。

“她有没有难为你?”皓尘语带紧张地反问。一手支起头,斜斜地俯视平躺在床上的我的脸。

“她…她要你娶她。”

“什么?!”他翻身坐起,“这太荒谬了吧?”

“你和你妈在场的时候,你就应该看出她是有这个意思的,不是吗?”我也坐了起来。

“我认为,那不过是她一时头脑不清说的气话。这不可能是当真的,这不可能啊…”皓尘的脸上既有对此“难以置信”的神色,亦有几分恐慌,我知道,他也害怕冰焰就是在“当真”。

“冰焰说,你和潇尘是亲兄弟,由你做孩子的父亲最好,只有你才会把潇尘的孩子当自己的孩子对待。”

“这是什么理由?就算不和她结婚,我一样会疼这个孩子的,这是两码事啊!”

“皓尘,难道你不懂?冰焰除了要为孩子找一个父亲的角色,她是要从我身边夺走你!她恨我,她恨我…”我双手捂住脸,不禁抽泣。“你妈妈也开始恨我了。”

皓尘轻轻拿下我的手,把我拥入怀中。“这么荒谬的事,我不会答应的。”

我的脑中飘过冰焰当时的话语:“如果你拒绝离开于皓尘,我当然也拿你们没有办法,不过,我会带着孩子消失在你们面前,你们永远别想找到我和孩子。如果你们能心安理得地过你们的幸福生活,大可以这样。我要提醒你的是,即使于皓尘不娶我,你以为你这辈子和他还能在一起吗?他妈妈可能接受你吗?还有他父亲,他父亲知道这些事吗?他也难保会接受吧?你们当然可以自由地选择结婚,只要于皓尘不介意众叛亲离,只要你不介意自己使他陷入被至亲指责的境地…”

“愫愫,你…你居然在发抖!”他抚摩我的头发,紧张兮兮地大叫道。

我沉痛地抬眼看着他,慢慢地松开环绕他的手臂。

“全部告诉我吧,我们一起解决,你不要不说话。”他急切的眼神加剧痛楚,直至无法独自忍受,我把冰焰的话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我不希求在听完这些后,他会有什么好的建议,只盼能有个人分担我的焦灼无力。那个人,只有皓尘、只能是皓尘。

他保持着姿势,继续抱着我,只是不知是否是我心理作用在作怪,觉得他的两条手臂有些发僵。我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只想着:由他抱着、有他陪着就好。

“你是怎么回应冰焰的呢?想知道。”他忽然小声在耳边问我。

我坐直身子,定定地望进他的瞳仁深处,把我当时所说的答案再次重复:“我说,我不能让出你。”

“谢谢你。”他的眸子闪过一道光华。那里面有泪花涌动,也泛着感动的雀跃。

皓尘,哪怕有一百个理由说服我应该退出你的生活,却只要一个理由就足以使我坚守。那个唯一而充分的理由,早就宣告成立了,不是吗?

“后天就是元旦,我陪你回老家一趟,好不好?”。

“嗳?”我愣了愣,“你是要借此逃避?”

“不是逃避,只是喘息。”他说,“傻瓜,我们当然要回来!但我们太需要喘口气,才有力量来面对余下的问题。老实说,我现在也没有任何解决的方案。事情演变成这个局面,太突然了。还有就是我的一点私心,我很想去拜会你的父母。”他微微一笑,“问题是,你乐意把我介绍给他们吗?”

空气中隐约多了些活跃的气氛。我笑道:“本来想春节和你一道回去的,现在不过是提前些…我担心的,是你妈妈,她若是知道你跟我在一起,还回了老家,会气坏了的!”

“我们就去两三天,出发后我会打电话给她。毕竟又不是一去不回,她再生气,我想也不至于有什么过激行为。”话虽如此,皓尘的脸上蒙着薄薄的一层忧虑,却很明显。他顿了顿,接着道:“我们回来后,再一起求她谅解。还有冰焰,我们也要想办法劝服她,打消她那个丧失理智的提议。”

“真的会有办法解决?”

“总会有办法的。”他出神地平视前方,目光迷离,“如果,始终不能得到体谅,我们就真的私奔好不好?”

他的话听来不乏傻气,可我的心投降了。我点头,说了一个字:

“好。”

且留此梦

作者有话要说:神秘园的“莲花”——全曲洋溢着浓浓的东方情韵。缠绵悱恻又似乎带着某种柔韧的张力。

小说至此,中卷完结。这首东西方元素结合的曲子也含有承上启下的潜在用意。

元旦那天早上,皓尘谎称去琴行上班,依照事先的约定与我在地铁口碰头,然后坐火车前往绍兴,再转汽车去我的老家安昌镇。在火车上,他就给岳阿姨打了电话,告知实情。他说话时显得那么开口艰难,我忐忑地观察他,却帮不上忙。挂断电话后,他的脸色更糟糕了,他死死地握着我的手,我感到微疼,仍忍住不说,直到他自己渐渐松开手指。他对露出略为疲惫的一笑。躺进靠背座椅里,合上眼皮。

我把头靠向他的肩膀,没有多问。

当我和皓尘行走在安昌镇的青石板路上,我俩逐渐开始谈笑风生。究其原因,对于我可能是回了久别的老家,而之于他则是来到了一个完全新鲜的地方。不管怎么说,看他眉头舒展,我不觉也步伐轻快起来。

一条街河由西向东流贯全镇,我家就位于河之南面。两岸之间由众多石桥相连接。

在越过一座石桥时,皓尘的脚步停驻了一下。他站在桥拱上,望着墨绿色的河道对我说:“我喜欢这儿。”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有两艘乌篷船自水面相向滑过,细听可闻富有规律的摇桨声。

“很美,对不对?有时候,我会突然问自己,为什么非要离家去大城市生活不可?也许是虚荣心作祟吧。总觉得年纪轻轻毫无奔头地待在小地方没出息,实际上,出外闯荡也未见什么了不得的成果。”

“嗯,年轻时难免心浮气躁,比较…嗯,自以为是。其实自己什么都不是。”

我哂笑道:“你说你自己啊?”边说边挽他一起下了桥继续往前走。

“是啊是啊,我哪里敢说你。”

“你想家吗?我是说,你的老家厦门。”

“嗯,”他点点头,紧接着认真地问道,“如果有一天我决定回去,你会和我一起走吗?”

我故意歪着头作思索状:“我会认真考虑看看,再答复你。”

他没说什么,只呵呵地笑了笑,眼里却盛满晶莹闪耀的期许。

我的父母是事先知道我会回来过元旦的。我昨天就通电话告诉了他们。而且也跟他们说会带皓尘一同来见他们。我们到家时已过了正常的午饭点,可满桌的家常小菜一口未动。

“多吃点啊,小于,别客气。”我妈招呼皓尘,又对我抛了个眼色说,“你给人夹点菜,我看小于有点拘谨呢。”

“妈你可别惯坏了他。到时他当老爷当惯了,苦的是你女儿。”皓尘受长辈欢迎我心里必定是美滋滋的,只是佯装不情愿般夹了快五花肉到他碗中,“喏,吃吧。我妈怕某人因为不好意思动筷子、引出一起‘太平盛世’大好青年饿死在鱼米之乡的荒唐事呢!”

皓尘举筷夹了一片自家腌制的腊肠给我:“你才应该多吃点肉、稍微再长胖一点比较健康。”